第64章 ☆、63有錢人
短信提示音響個不停，修長的手指将電話拾起，掃過幾眼，無非是聖誕快樂之類的話。宋然看了兩條，便覺得興味索然。他放下手機，端着一杯咖啡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
遠處偶爾響起一兩聲炮聲，和幾朵一閃即逝的絢麗煙花。宋然抿了一口咖啡，舌頭舔過薄唇。他極力眺望，目之所及卻脫逃不了黑暗。
那邊的人，不知是否安好。
轉身重新把手機拿到手裏，翻到那條這些日子已經看了無數遍的短信，短短的兩個字，卻讓他費盡情腸。
手機上的短信突然被來電顯示代替。宋然看了一眼，勾起一抹淡笑，雅然接起。
“叔叔！Mery Christmas！”橫跨半個地球，啓銘的聲音稚嫩天真。
“啓銘，”宋然不自覺地上揚唇角，“你在做什麽，有沒有聽話？”
“當然有啦，很聽話！是吧爹地。”孩子自豪的聲音一落，便聽到一陣男人的低笑聲。
宋然也輕輕笑，手機換了一邊，問小侄子，“在幼兒園怎麽樣，有沒有小朋友欺負你？”
“當然沒有啦！”自豪的聲音。
“那，你有沒有欺負小朋友？”
“唔？不可能的呀。”孩子的咕哝聲。
宋然淡淡笑着，心情好了許多。
“叔叔，我要聽聞秋姐姐的聲音，你叫她接電話行嗎？”聽這語氣，想象得到小啓銘一臉期待的模樣。
宋然卻是着實一愣。聽着啓銘長久的催促，才定了神，想了想，說，“她不在我身邊。”
“唔？”啓銘顯得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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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然嘆了一聲，“啓銘，叫爸爸聽。”
手機易主，傳出沉穩的一道男聲。
宋然說，“哥，今年你和大嫂回來過年麽？爸媽都念叨許久了，這幾年你都忙着公司沒空回來。”
宋然的哥哥宋寒沉吟道，“今年應該回得去，我都訂了機票了，怎麽樣小然，需要什麽東西我幫你帶。”
“哥。”略帶無奈的聲音。
“哦，對，我忘了你缺什麽随時買得到。”宋寒爽朗地笑了，然後他問，“怎麽，我聽說，你也紅鸾心動了？”
聽說，是聽那個小鬼說吧。而且，那個形容詞是怎麽回事兒！宋然不動聲色，“不知道你在美國待這麽多年，還沒忘記祖國的成語。”
“哈哈。”宋寒毫不掩飾地笑出，他想象得到弟弟面無表情的樣子。“好了，回去聊吧。”
宋然挂下電話，失了一切玩笑的表情，下意識地擡手捂住胸口，那裏，不痛，卻好空好空。
他到衣帽間穿好黑色大衣，換鞋出門。
宋然站在臨江的立交大橋上吹風。他的頭發有些長了，劉海微微擋眼，冷風吹來，柔順的漆黑頭發随風漾動，飄逸灑脫。
肩膀被一只纖細的手輕輕拍了拍，宋然回過頭，看着裹着淺綠色絨大衣的趙曼，很輕微的點了下頭，帶着她走近路對面的餐廳。
兩人走進店裏落座，各自點餐。放下菜單，趙曼看着宋然說，“聖誕節被邀約共進晚餐，我真是榮幸之至啊。”
宋然眨了下眼，漆黑的眸子清湛疏冷，嘴角似閃過一絲笑意，沒說什麽。
他也只是想在這樣的日子，找個人陪。他實在受不了一個人，在冰冷空曠的屋子裏，想着一個遠在天邊的人。
趙曼看着宋然，了然地笑笑，語氣高深地說，“還以為你是來找我喝酒。”
宋然眼中光芒閃了閃，波瀾不驚，“我什麽找你喝過酒。”
“是啊，你喝酒的時候，從不找我。”趙曼眨眨透着狡黠的修長睫毛，一語雙關。
宋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他很久沒喝酒了。
兩個人安靜地吃飯，不是輕輕交談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宋然實是話不多的人，但每一句，卻都有一語中的的感覺。趙曼認識他這麽久，也習慣了這種交流方式。
這邊，宋然将最後一塊牛排送進嘴裏，然後放下叉子，拿起餐巾優雅地擦拭唇角，同時看着對面趙曼很優雅地吃着意大利面。
旁邊一桌的一對年輕男女在低聲争執什麽。宋然目不斜視，端起手邊的紅酒，悠悠品了一口。
“求求你別走行麽，你說過照顧我一輩子的！”女孩聲嘶力竭的聲音傳出來。一屋子進餐的人都好奇地往那邊望過去。
趙曼也是停下動作，奇怪地向對面望去。在她看到男人用力甩開女孩的胳膊時，不禁皺起了眉。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了，別再纏着我！”
“沒有你我怎麽活下去，求求你，別離開我。”
“活不下去就去死啊！在這哭喪幹什麽！”
趙曼聽不下去了，他竟敢瞧不起女人！火氣騰地竄上她的胸口，她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向那邊走去。
手臂卻突然被人輕輕拉住。趙曼看向宋然，眼裏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凝聚，她就看見宋然手中的酒杯一閃，多半杯琥珀般透明的紅酒，盡數撒到旁桌男人的衣褲上。
“媽的，你欠揍是吧！”男人火氣極大的沖過來。
宋然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側頭冷冷看了那人一眼，開口便是冷凝的音調，“八五年的幹紅，真是可惜。”
男人的表情有點複雜，有憤恨，也有猶豫，舔了舔唇他大聲道，“有錢人了不起呀！”
“沒什麽了不起，只是……”宋然站起身，套在白襯衫外面的深色毛衣勾勒出他修美的身形。他抽眼看看躲在男人身後不停啜咽的女孩，突然擡起手臂，一個硬朗的直勾拳，對着男人的鼻梁揮了上去。
趙曼吓了一跳，上前拉住宋然。
兩道鼻血如此醒目，男人的火氣被激起，忿然應戰。宋然眯了眯眼，策展身形迎了上去。五分鐘後，現場的桌椅歪倒，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
鼻青臉腫的男人捂着臉狼狽地逃去，宋然拍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伸手去拿搭在椅背的大衣。
面色如常的刷卡付賬。經過那個仍在石化中的女生時，宋然頓了下腳，眼睛直視前方，輕聲說，“不值得。”
不知是對誰說。
出了門，宋然才輕輕松開拳頭。他看着自己發紅的指節，面色冷峻。
趙曼早是眼尖的發現，她抓過宋然的手，輕輕地捧過帶着溫度的手掌，“倒不知道有錢人這麽了不起！”語氣明顯的動了氣。
誰能想到堂堂宋少會在街頭打架？只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不，未必是毫不相幹。看到那兩個人的争執，他不一定想起什麽來了呢！趙曼心中酸澀且無奈。這些日子，看慣了宋然不同于以往的眼神與做派，她除了陪伴在旁，也無計可施。
宋然吹着冷風，甩了甩脹痛的手掌，難得地笑了一聲，說，“不是了不起，只是需要在意的太多，偶爾出格一下，也會覺有有趣。”
趙曼精致的容顏劃過一絲悲傷。那樣半點笑意沒有，清冷孤寂的眼神，怎會是代表着有趣。她忽然就在這樣的眼神中感到悲涼無比。
“你該忘了她。”
宋然眼神未變，不置一語，就像完全沒有聽到。
大街上霓虹閃爍，氣氛煥榮，風卻是刀子般地鋒利寒冷。立起的領子下面，宋然的臉冷漠無邊。
他忽然想起侄子曾經問過他，有他做不到的事嗎？他的回答是，也許沒有。
也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