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聽
上一代老方丈是方丈的小師叔, 他是十八年前從小師叔手中接下方丈之位的。
二十一年前客人們離開後，老方丈就宣布他為下一任繼承人，三年後老方丈在下山前傳位給他，之後老方丈下山一段時間，回來後就一直閉關到現在。
玄方寺所有人都知道, 老方丈是陷入魔障之中了, 如果能跨過去, 那他就能踏入新境界, 如果不行，那天終生的修為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方丈常常為老方丈扼腕嘆息，聽師傅說，他的小師叔入門很晚, 幾乎三十歲才進入玄方寺，但天賦極高，短短十年時間就超越了所有師兄弟, 之後更是成為方丈, 玄方寺衆人本以為他今後會成為玄方寺修為最高的人。
卻沒想到, 二十一年前老方丈會自罰閉關, 然而卻因為心有魔障, 小師叔的修為一直停滞不前。
而今, 方丈隐隐有猜測, 困擾他們二十一年的謎團，也許要解開了。
方丈帶着賴老太太走過各種彎彎繞繞的路，終于走到一個山洞前, 這裏終年陰暗潮濕，只有中午幾個小時能見到太陽從洞頂稍微透進來，其他時候基本都是一片黑暗，要是普通人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估計就要疾病纏身。
賴老太太滿臉驚愕：“老方丈就住這裏？”
“小師叔自己選的。”方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賴老太太閉上嘴，假裝沒看到他的目光。
老方丈倒是比賴老太太想象的要好，雖然身處如此環境，老方丈精神抖擻，外表跟以前基本沒變化，明明是跟她一樣的年紀，看起來比她兒子還要年輕一點點，只是眼裏的慈悲之意很濃重，仿佛他渾身上下也就剩下這一種味道了。
“十八年未見，你可還好？”小師叔一說話，方丈就知道自己沒猜錯，小師叔的事情果然跟這個老太太有關系。
方丈行禮後準備退下，小師叔喊住他：“你留下，這件事你也該聽一聽。”方丈安靜的坐在角落裏。
山洞裏空空如也，只有幾個蒲團，一些經書，一些水，一些幹糧，一床薄被，沒有任何現代化工具，更加沒有任何娛樂性工具，賴老太太完全想象不出來，他是如何在這種地方一呆就是十幾年的。
賴老太太沉默的坐下來：“我很好，老方丈似乎不大好。”
老方丈微笑：“我确實不大好。”盡管如此，他眼裏還是充滿慈悲。
賴老太太不知如何接話，她這次來，本來是有事想問他，現在卻有點問不出口。
她不問，老方丈卻主動問了：“這麽多年過去，老太太可有後悔過？”
賴老太太渾身一顫，臉色幾經變化，最終定格為堅定：“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賴家好，現在賴家依然好，我就算現在下地獄，我也有臉去見老頭子和賴家的列祖列宗。”
老方丈輕輕嘆息：“賴老太太還是一如當年。”
他轉頭看向方丈：“你是不是一直很疑惑，十八年前我正當鼎盛，為何硬要把方丈之位傳給你？”
方丈低頭行禮，老方丈接着說：“這段往事壓在我心裏十八年，你作為繼任者也該知道，今後可以傳給每一代繼任者，讓他們引以為戒。”
玄方寺內有一株功德樹，功德樹三年開花三年結果三年成熟，中間需要消耗的是來自普通人的功德，所以玄方寺三年開一次，選中有功德之人進寺，為他們答疑解惑，送他們強健身體，同時從他們身上抽取部分功德，算是各取所得。
二十一年前，對玄方寺衆人來說不過是普通的三天，對被選中的三百人來說，卻是命運逆轉的機會，特別是對持貼者來說。
但老方丈從來沒想過，他會在這裏遇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他們全家等死之時，是賴家救了他們，救了他們整片區域。
而今兩人地位倒轉，他是玄方寺地位尊崇的方丈，她則是憂心忡忡，擔憂的問他：“賴家近來似有頹勢，該怎麽能讓賴家保持鼎盛？”
賴老太太一生好強，喪夫後她自己撐起整個賴家，養大兩個兒子，管理公司和産業，一直是女強人一般的存在。
但在兒子結婚後，她卻有一種直覺，賴家在走下坡路，她用盡方法卻無力改變，如果是正常人，大概就是無力而憤怒的看着，最後變成普通的富有人家。
然而這時候，她接到了玄方寺門貼，更加驚喜的是，方丈還欠她好多條救命之恩。
老方丈告訴她結果：“如果是你兒子結婚前，還有改變的可能，但現在賴家頹勢已定，賴家會在二十年內逐漸衰落，并在二十一年後，因為賴宏生和江谷霜所生的女兒，而導致一舉破産。”
“改善方法有兩個：一是讓賴宏生離婚，二是不讓他們生孩子，這樣賴家就只是衰落，而不會淪落破産，依然是富豪之家。”老方丈說。
起起落落本就是人間常态，老方丈覺得很平常。
然而老太太對這個方案并不滿意，她想要的是賴家一直鼎盛，而不是衰落。
最後她用方丈的救命之恩懇求他：“你作為仙人一般的存在，肯定有辦法讓賴家長久的繁盛下去。”
“方法有，但很損功德，你一身的功德怕是都會損耗掉。”最後老方丈說。
賴老太太極為固執，一意孤行，一定要讓他說出方法。
“在你孫女誕生的時候，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會有一個天命之女誕生，賴家頹勢無法終止，唯有天命之女的無敵運勢可以補充。”
“你是說，換子？”
于是在三年後，賴倪和賴姣一同降生的時候，賴老太太讓人換了兩個孩子，同時老方丈下山，當天進行一場法術。
法術把賴家的頹勢轉移到剛出生的賴倪身上，同時把賴倪和賴家的牽絆轉到賴姣身上，這樣在天地法則來看，賴姣就成為賴家真正的孩子，而賴倪跟賴家的牽絆，則是被切斷了。
老話說孩子與父母親人血脈相連，實際上是天地法則間的牽絆，從一出生就注定，切斷了牽絆，就算DNA檢測是親子關系，卻沒有牽絆。
聽到這裏，方丈大驚：“一個家族的頹勢轉移到一人身上，那這人……”估計活不過幾天？
老方丈說：“那女孩托生于賴家，賴家對她有生命之恩，她承擔了賴家頹勢，兩者相消，從此互不相欠。”
賴倪都不需要像哪吒一樣剔骨還父割肉還母，她出生沒多久，她就不欠賴家了，只是身上壓了一整個家族的頹勢，頹勢轉變成罪孽之線。
方丈掃了一眼賴老太太，這老太太确實很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主導這一場法術的她，耗盡之前積累的功德，不只是上半輩子的功德，還有前面那麽多世的功德，就為了讓賴家長久鼎盛。
人的執念真可怕！
不過二十年後，她身上又有不少功德，可見這些年沒少做好事，就是可憐了那個女孩。
那女孩估計沒幾天就死了，就是一身的罪孽，不知道要在地府洗多久才能重新投胎？
老方丈嘆了一口氣：“我為了還救命之恩，做了那一場法事，自知無法再任玄方寺方丈，是以傳位與你。你要記住，後輩在接任方丈之前，一定要下山一趟，解決所有凡塵恩怨，切不可再步我後路。”
方丈點頭，他問：“那女孩？”
老方丈又說：“我因為于心有愧，在那女孩身上又做了個法，這些年一直損耗靈力在維持那個法術，能讓她活下去。”
此言一出，方丈面色大變，他終于明白為何小師叔這些年修為不漲，原來一直在大量消耗。
賴老太太面上抽了抽，難道就是因為這樣，賴倪才不僅活着，而且越活越好？不僅搭上田大方，而且也接到玄方寺門貼，進入玄方寺，難道這一切都是老方丈在幫忙？
想到這裏，賴老太太面色一松，如果是這樣，那她就放心了。
老方丈又嘆息說：“只可惜，她還是活不過十八歲。”
此話一出，賴老太太又是面色一變：“什麽意思？”
“從幾個月前開始，我的靈力就沒有少過，就代表我在她身上的法術失效了。”老方丈面色慈悲，仰頭望着天空，“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有在掐算她的吉兇，她的命數因為被改過，以前只能掐算到模糊結果，但從幾個月前開始，就再也掐算不出來，她肯定是死了。”
方丈沉默不語，對這整件事他都不發表意見，這是小師叔自己的選擇，他沒有資格去評判。
雖然，他并不贊同。
賴老太太面色幾番變化，如果老方丈都以為賴倪死了，那賴倪這一切變化就不是因為他的緣故，那又是因為什麽？
她突然說：“老方丈不用惆悵，她沒有死。”
老方丈和方丈一同轉身看向賴老太太，賴老太太面色似哭似笑，她看着兩個高人說：“她不僅沒有死，她現在就在玄方寺。”
老方丈脫口而出：“不可能！”
方丈呆滞一會，喃喃說：“小師叔，她可能說的沒錯，我見過那女孩了。”
方丈很快又搖頭：“不對。”如果她就是賴家那女孩，她身上的罪孽倒是可以解釋清楚，但那她那純正的金光又是哪裏來？
老方丈突然面色一變，看着洞口的方向：“外面是何人？偷聽講話似乎不是君子所為？”
“我又沒偷聽，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聽。”只聽一個悅耳的女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應該在九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