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姬華池和柳逸就這麽做做瀉一番,相依相偎說說話,聊到動情處,再彼此擁有一回。如此往複,直至四更鐘敲響,白璧慢吞吞鑽進殿來。

白璧如今已是一只老貓,行動緩慢,再加上它是姬華池的愛寵,楚宮中哪個不捧着它。白璧養得極肥,四肢小粗腿與其說是行,倒不如說是挪着朝姬華池和柳逸這邊爬過來:“喵——”

柳逸伸手抱住白璧,将貓咪托進懷裏,嘴上卻向姬華池笑:“白璧它瞧見我們都光着身子呢。”

姬華池臉一紅,舉拳打他:“柳漢陽,你亂說什麽!”

“喵!喵!”白璧不知情地亂叫。

姬華池偎在柳逸身邊,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撫白璧光滑柔軟的貓背,笑道:“這貓兒從來親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大殿上,白璧唰地就蹿到你懷裏……”她說到了,心忽滄桑,扭轉頭靜靜凝視柳逸側顏,剎那時間凝固不前行。

柳逸察覺到姬華池的目光,亦偏頭同她對望了一眼,方才笑道:“白璧老了。”

“畢竟七八年了嘛!”姬華池感概,說實話日子過快了就容易模糊,她一時也算不清跟柳逸認識了七八年,還是九十年。姬華池神采飛揚,微微昂首:“但是我仍舊年輕!”

貓兒老了人不老,她正一步步在自己規劃的征途上前行。

柳逸聞着再次轉頭,懷抱着白璧,和煦溫柔的目光膠着在姬華池的面龐上。他用緩緩如溫水春.波的語氣問她:“白璧老時,會胖,行動會慢,喵喵的叫聲也變低沉。阿池……我們老去的時候,會是怎樣?”

姬華池心念默轉:她老去的時候啊……縱算她計劃的征途中突然插.進來一個柳逸,也不會影響嚴重到能迫使她改了目的地。

姬華池雙眉彎垂,稍稍側首,徐徐勾唇,一笑傾絕:“孤老時,自是已君臨天下。”

柳逸輕輕笑出了聲,過會,他低眉接口:“臣也是這麽覺得。”

兩個人話還很多,對方的懷抱都太溫暖,誰也不願意就這麽分離,不清楚還能相互依偎多長時間,那就多相擁一刻鐘是一刻鐘。分分秒秒,既是甜蜜也是痛楚,百感交彙,一時放任幹脆什麽感情都不要去想。

姬華池就給柳逸看她的玉枕,又看匣中金刀,她心底有些隐秘的話,從來沒跟別人分享過。這會握着金刀,竟統統都同柳逸講了。

柳逸的回答并未出乎姬華池的預料,她聽着心情沉重,卻又有另一番輕松。

姬華池掙紮着起身,臂往前探,去取了火鉗來扒拉爐火,口中茫然道:“還是四更天,天還早。”

敲了五更鐘,她才上朝。

柳逸在姬華池背後抱住她,他的動作不緊不慢,溫柔中帶着強硬的味道,扣住姬華池的手,将她手上的火鉗拿開,妥當放置在一旁。柳逸而後将姬華池的身子旋轉過來,令她正面對着他,望着他,而後他對着姬華池的唇吻上去。

兩人一夜.歡.愛了許多次,彼此已經熟悉了對方的身體,均很快動情,柳逸沒入姬華池身體裏的時候,她裏面已經完全做好了包容他的準備。兩人皆努力動作,用了最讨好最想滿足對方的技巧,掏心掏肺,想帶給對方最大程度的歡愉。

因為動作劇烈,柳逸和姬華池都開始喘粗氣,又因為情至深處,兩個人均無法抑制的開始長呻短吟,聲聲呼喊,一陣響聲高過一陣。但兩個人卻心照不宣地不講完整的句子,“留戀”這種情緒雙方都沒有資格說,那就不提。

“喵、喵、喵、喵、喵!”白璧很聰明,拼命地大叫。貓咪叫聲蓋過兩位主人的吟呻聲,似乎在幫助掩飾兩人的歡好,又似乎貓兒比兩人還明白,還清醒,也更冷酷無情……用貓叫聲蓋過一切,直白告訴姬華池和柳逸,兩人此刻再缱绻,今夜過了,也終将春.情了無痕。

一切都是會被完全蓋住,抹去的。

“喵!”白璧叫得很歡快,繞着赤.裸絞.纏的柳逸和姬華池繞圈,一圈又一圈。

日升日落有可能提前或者推遲,五更鐘卻是嚴格按着時辰敲響。姬華池聞鐘聲就坐了起來,柳逸的手臂亦不由得松開了她。

兩個人的身體突然都感受到了冷。

又或者是寒氣早就侵襲入骨,只是姬華池和柳逸剛才太熱烈,沒有察覺。

姬華池盯着柳逸,告訴他:“孤要上朝了。”

她說完不做停留,自去拾了王袍穿起來,又自理雲鬓,自着妝容。

姬華池盤膝坐在一隅的案幾前,對着數盒妝奁,一對木雕九鳳托着的銅鏡,忽覺剛過的一夜,不是夢,又是夢。

姬華池食指往那黛墨妝盒中一伸,柳逸卻伸手握住了她的纖指。

柳逸握着姬華池的食指,将她的手從墨盒上方移開。

柳逸再扳轉姬華池的身子,令她不對銅鏡面對他。

柳逸已自穿好錦衣,一手捋着自己的袖子,令一只手伸指探入墨盒,指尖沾點點黛色,細細溫柔地抹在姬華池眉上。

他為她化一雙好看的,修長的娥眉。

化完了眉,柳逸将指尖在自己袖子上毫無顧忌地随意擦擦,将幹淨的手指再探入另一只嫣紅妝盒。許是柳逸的手有些抖,聽得他骨節脆響一聲。

但是當柳逸捋袖擡起手,将嫣紅仔細認真地抹在姬華池兩瓣唇上時,他由臂至手卻無絲毫的震顫,整個動作穩穩當當。

柳逸為姬華池将唇抹至她最愛的鮮紅,不增不減一分,剛剛好。他的指尖卻不移開,久久停留在她唇上,動作那麽輕,仿佛在自欺欺人,以為停留了就能永駐。

姬華池剎時翹起兩側唇角,紅乍笑,綠長颦。

她威儀萬千,卻又妩媚萬千,問柳逸:“柳漢陽,孤美嗎?”

姬華池一身絕色萬物皆掩不去,猶如一塊瑰寶,在這一瞬被人敲碎,奪目光華四射,将柳逸周遭包圍。

柳逸心神俱癡,又良久凝固,不能動彈。

他心底縱有千般嘆,唇上不能出聲嘆息一句。最後,柳逸高高舉起手,去觸他親自為姬華池化好的一雙眉。

她說他生得好看,卻不知她也是天下最好看,怕只怕,哪一日,他憶不起,雙蛾眉。

柳逸的指尖順着姬華池眉心捋至眉梢,又從她左眉換至右眉,他的這一切動作都自然而然,兩個人彼此擁有過後,已潛移默化變得親密無間。

發生了什麽,又改變了什麽,悄然天然。

柳逸回答姬華池:“吾主,美極了。”他笑,發自肺腑道:“吾主乃逸心中最美佳人。”

亦是唯一。

柳逸神色坦然,俊朗面龐好像皎皎明月。

姬華池卻緩緩地,不可流露情緒地濃黑了眸色。

估算着該召宮娥和內侍們進來伺候了,姬華池就簡短将一些事情交待予柳逸。

柳逸颔首:“臣知。”

姬華池深望柳逸一眼:“漢陽君,請務必珍重你的性命。”她複做乍然一笑,容華絕色,又站起身來,擡起手中至腹上,素黑王袍廣袖垂,風采無雙。

姬華池果決轉身,行動生風帶起袍袂:“孤去也!”

一如既往的驕傲和意氣風發。

……

姬華池着冕上朝,是日向衆臣宣布了與秦趙和盟事項。

兩國君主會盟的日期很快定下來,就是在一個半月之後。

郢都去庸關至少需要二十來天的路程,姬華池的隊伍不得不早早出發。又因為庸關附近有秦國淆江,行船通途,故而姬華池選擇走水路,過漢江湘水,順着長江一路往西走。柳逸則往東歸封城,她與柳逸各西東。又因為他領了她暗中的旨意,要去辦一件只能悄悄執行的事,不得不未給姬華池送行。

天公亦無情,姬華池的船隊越往西走,與此刻的柳逸距離越遠,兩岸景色越秀美。船隊穿過峽江,最後兩山如扇如門大開,站在船頭的姬華池視線陡然開闊,正是清晨,霧未去,漫目無邊無際的水,煙波一片,端得是難得美景。

可惜柳逸不在。

姬華池微微垂目朝她身邊,身後瞥去,一排排的臣子,侍衛……他們都站得端正又恭敬。

姬華池不是悲恸的人,她很快釋然:但有與柳逸共飲長江水,萬裏迢迢,也已足夠。

姬華池心情不錯,冬漸走,春快來,她今日又穿着一襲寶藍色長裙,加之荷粉色披帛,長長垂尾,又由江風吹起,飄揚得比她的發髻更高。

姬華池來了興致,就在這船頭趁風起舞。她圈圈旋轉,披帛将她的身子層層環繞,似情絲又似游絲,纏住了裹住了她,緩緩地,安慰地,她不抵觸,也心知以後難得解開。

姬華池所乘船只周圍霧氣濃重,她和船上的侍衛臣子們均看不清楚遠方。但是遠方無霧處,另一只船卻半停半飄在江上,船頭男子遙遙凝望姬華池的船。

霧氣障了姬華池的視線,令她未曾發現敵船,亦幫姬華池做了掩護,令船頭男子也無法完全清楚地看明白她。

男子只模糊瞧得船頭一個他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翩跹起舞,猶如霓裳仙子憑空舞于江山,人與景皆不似人間。她身上的披帛随舞飄着,竟比楚國舞姬最出名的水袖還要纏.綿,綢缪不去。

男子恍覺披帛一圈圈繞住姬華池的身子,亦是他一圈圈繞住的青春年華。

這麽多年層層裹住,到今日才抽絲解開。

男子命人将船向着姬華池那邊開過去。

姬華池正舞着,忽覺不對勁,旁邊的侍衛見佳人驚鴻蹁跹,早就呆了,反倒是姬華池提醒她周圍的那些侍衛:“戒備!”

她收起舞姿,亦換了冷然的神色,後退兩步命令道:“全部張弓備箭,若是敵船,果決射殺。”

侍衛們回過神來,凜然領命。

“呵呵,楚王不悅孤來麽?”對面的船只破霧開進來。船頭正對着姬華池所在的船頭。那男子聽力極佳,将姬華池的冷言冷語聽得清清楚楚,男子反問姬華池:“楚王既然不悅,又為何要跳如此優雅的一支舞歡迎孤的到來?”男子手扶欄杆,朗聲夾含冷氣:“楚王這麽溫柔又低卑,盛情令孤難卻啊!”

姬華池看到對面船頭的男子,咬了咬牙,轉作坦然無驚笑容:“孤以為秦趙王會在庸關坐等,未想着秦趙王這麽誠惶誠恐,低卑地親自迎出幾十裏,到這江上來迎孤。”姬華池前進數步,亦扶欄,感嘆道:“比起來,還是秦趙王更加盛情啊!”

“哈哈哈哈!”魏匡平時都是無聲笑的,這會卻乍然笑出聲。

魏匡周圍的秦趙臣子和侍衛皆蒙了,他們的王,本就生得一番不同其他男人的剛硬和邪氣,但因着他笑不出聲,倒還将氣質收斂着。這會兒秦趙王極難得地笑開去,冷眸泛起星耀,便好似一柄冷光寒劍拔劍出鞘,道道戾光,懾得人本能地後退,但這柄劍卻又太過絕世無雙……又勾得人明知道是危險不可觸碰之物,卻渾然忘己,移不開目。

魏匡稍擡右臂,着墨色王服的他似一道魅影,陰森森。

作者有話要說: 架空,假設這個時代就有披帛=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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