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路上，姜栀一眼都不敢看時珩，要不低頭盯鞋，要不左顧右盼。
男人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盡管他此前幾乎從未獨自一人公然走在大街上，但神态動作卻比身旁的女孩自若得多。
時間剛過上午十點半，奶茶店才開業不久，店內一個人也沒有。
姜栀比時珩先一步走進店門，菜單都不用看，直接點她最愛喝的抹茶芋圓鮮奶。
“這家店的奶茶熱飲都很好喝。”姜栀介紹道，“果茶也不錯，咖啡我只喝過拿鐵，味道和星巴克的差不多。”
時珩點點頭：
“給我拿一杯和她一樣的吧。”
姜栀耳後微熱，繼續對店員說：
“我要溫的，中杯，三分甜，加一份蒟蒻。”
時珩：“和她一樣。”
說罷，時珩已經點開支付界面，将手機放在桌上，付款後接過店員遞來的蜂鳴器。
兩人挑了店內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常來這家店？”時珩問道。
姜栀點頭，勾唇笑：
“它才開業一個月，我已經來過五次了。”
此時，店裏又進來幾位顧客，時珩背對着他們，口罩已經摘下，于是謹慎地微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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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三分鐘，蜂鳴器嗡嗡作響，奶茶做好了。
姜栀正要起身，誰知時珩已經拿走蜂鳴器，戴上口罩站了起來。
“我去拿吧。”
男人一步跨出座位，姜栀捧起臉，再次受寵若驚地欣賞他高大英挺的背影。
店員：“是一號嗎？”
時珩：“是。”
店員：“稍等一下，我幫您把熱飲開封。”
就在店員熟練操作的時候，店外走來一名客人，是個染着鮮紅短發，臉戴粉金墨鏡的時尚女人。
“你好，幫我點四大杯抹茶芋圓鮮奶，溫的，三分甜，各加一份蒟蒻。”
聽見她點的和姜栀幾乎一樣，時珩淡淡瞥去一眼。
與此同時，紅發女人也扭頭看向時珩。
嗯……黑超口罩遮面，猜不出顏值，但身材接近黃金比例，腿極長，肩極寬，穿着打扮低調矜貴，她很久沒有在大馬路上看到這麽養眼的男人了。
“你好。”
紅發女人走到時珩跟前，左手捋一下耳上頭發，右手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你好，請問有興趣當我的模特嗎？”
時珩禮貌地接過名片，掃了一眼白色卡片上的幾個燙金大字。
HERSTYLE雜志社，藝術總監，Tanya。
HERSTYLE是國內非常有名的時尚雜志，在北歐也有分部，時珩不僅認得，以前在瑞典也收到過該雜志的采訪邀請。
只不過他沒有接受。
“不好意思。”時珩搖頭，“我不感興趣。”
紅發女人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深褐色的杏子明眸，眼角的細紋雖不影響她的美麗，但多多少少洩露了她的年齡。
時珩看清她的容貌之後，不由得微微怔住。
女人挑起唇角，眼神玩味：
“你不當模特真的太可惜。”
說罷，她忽然伸手抓了一下時珩的手臂。
我去，這肌肉，修長強勁富有韌性，沒有一丁點贅肉，他難道從事的體育行業？
時珩也被她的逾矩動作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請您松手。”
女人再向前一步：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時珩忍不住皺眉：
“女士，您別太……”
“媽？”
時珩身後忽然傳來女孩詫異的聲音。
姜栀走到時珩和紅發女人中間，将他擋在身後：
“媽，你幹什麽呢？”
……
媽？
時珩終于明白，為何他剛才看到女人容顏時感覺奇異，原來她長得和姜栀有六分像，尤其那雙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姜彤終于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栀栀？你認識他？”
說罷，女人臉上笑意更甚：
“有男朋友了？連媽都不告訴？”
“你別亂說！”
姜栀忙拉着老媽離開奶茶店前臺，“他是……那個……是我的老師。”
姜彤：“老師？大學老師嗎？”
“對對對。”
姜彤瞅一眼時珩：“不錯啊栀栀，老師都能泡到。”
姜栀：……
姜栀媽媽雖然和她長得像，性格卻迥乎不同，一個溫柔可愛，一個卻灑脫恣肆。
姜彤踩着及膝的長靴走到時珩面前：
“你好，我是姜栀的媽媽，請問老師貴姓？”
“阿姨好，我姓時。”
阿姨……
姜彤臉上的表情明顯垮了一下。
女兒的大學老師竟然管我叫阿姨？
三人來到座位上，姜栀不得已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中間，讓時珩和媽媽面對面。
“時老師今年幾歲啊？”
“二十七。”
“哦，原來這麽小啊。”
姜彤的心情舒暢不少，“是輔導員嗎？”
姜栀臉色驟變：“媽，人家是教授。”
“二十七歲能當教授？”
時珩謙虛地解釋道：“不是正式的學術職稱，只是因為我運氣好有點名氣，所以在學校挂了個榮譽職稱。”
很快，當時珩不得不摘下口罩喝奶茶的時候，姜栀媽媽終于明白“運氣好”和“有點名氣”的真實含義。
盡管姜栀再三解釋她和時珩只是點頭之交，一個是神仙一個是凡人不是同一物種，但姜彤看女兒的目光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時珩是誰啊？他們雜志社總編出面都請不來的貴人，今天卻陪着她女兒在這小破店裏喝奶茶，若說他們之間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一杯溫熱的奶茶下肚，姜栀的心情卻越發焦慮。
無論她怎麽明示暗示，老媽都裝看不見，仍在和時珩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而時珩向來溫和識禮，這樣下去，不知會浪費人家多少寶貴的時間。
“媽，我想回宿舍了。”
姜栀終于找到機會插話，“你給我舍友買的奶茶都涼了，我得趕緊給她們帶回去。”
“熊孩子，你急啥？”
“媽！”
“哎呀知道啦。”
姜彤冷觑女兒一眼，轉眼又笑對時珩：
“時先生，那我先帶栀栀回學校了，有空咱們再聯系啊。”
時珩拉開椅子站起身：
“好的，我送送你們吧。”
“哪好意思，不用了。”姜彤擺擺手
“對了，阿姨。”
時珩忽然說道，神色淡定，“您剛開始跟我提的讓我當您模特的事……”
姜彤臉色一僵，略顯郝然。
“我考慮了一下，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
姜彤/姜栀：？？？
*****
轉眼間，大四上學期結束，姜栀随舞團輾轉多地巡演，直到年三十前一天才回到申城與家人團聚。
姜栀的媽媽姜彤讀油畫專業畢業，是個徹徹底底的藝術家，向往藝術人生，年輕時生活放蕩，曾被父親逐出家門，就在那段時間裏生下了姜栀。
姜栀沒有父親，母親更不會照顧孩子，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她從小便由舅舅舅媽養大。
姜栀的外公是知名學者，舅舅家很有錢，舅媽和表哥對她也很好，照理說姜栀小時候也過着公主般的生活，但她還有個比她小兩歲的表妹，脾氣很壞，從不把姜栀當親姐看，正因如此，姜栀性格軟，生活習慣也節儉，若非舅舅經常開各式各樣的轎車來學校接她，連姜栀的舍友都看不出她背後有個名門望族。
前幾年，姜栀的藝術家老媽被聘為HERSTYLE雜志社的藝術總監，生活稍稍安定下來，姜栀才有更多的機會和母親培養培養感情。
今年春節，一家子前往三亞度假，其樂融融。
元宵節的晚上，姜栀看完花燈回來，躺在酒店的床上刷微博。
她的愛豆也回家找爹媽過年了，只是他的家遠在北歐，近期國內沒有活動，粉絲們個個閑得嗷嗷待哺。
刷完微博，姜栀繼續刷朋友圈，看看大家夥過年都在耍些什麽。
手機“滴滴”震動了一下，姜栀點開聊天主界面，發現自己剛剛被拉進一個名為“旅行浪漫日記”的群聊。
她登時精神起來。
片刻後，燕姐打來電話。
“真受不了，每次都最後通知我們。”李燕吐槽道，“節目組上個月收到俄羅斯西伯利亞旅游局的邀請，希望能在西伯利亞的旅游勝地拍一期綜藝。”
姜栀點點頭：“然後呢。”
“西伯利亞的最佳旅行時間是冬天，現在已經二月了，也就是說，第一期節目必須盡快開拍。”
“什麽？”姜栀握緊手機，“不是說六月開機嗎？”
“對啊，可是旅游局已經注資，必須提前開機了。”李燕聲音憤憤，“盡管每一期拍攝時間不長，但節目組竟然最後一個通知我，我們就那麽閑的嗎？”
姜栀也怼了幾句。
嗯，雖然比起其他明星，她的确是最閑的一個。
綜合了各位大咖的時間表，旅行浪漫日記的第一期節目定在半個月後的二月二十日進組拍攝。
進組當天的早晨，姜栀獨自一人登上由申城飛往俄羅斯伊爾庫茨克機場的飛機。
飛機全程8個小時，姜栀舅舅怕她辛苦，堅持給她買了頭等艙。
搭乘飛機的前一天，姜栀激動得整宿睡不着，把導演寄來的劇本翻看了很多遍。
結果今天一上飛機，她原想閉目養神一會，誰知頭等艙座椅柔軟舒适，她連空姐的乘機指南都沒聽完便歪着腦袋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飛機竟然已經着陸了，她連頭等艙特供的高貴午飯都沒吃到！
摸了摸空空的肚皮，姜栀嘆了口氣，起身背上背包。
“睡得好嗎？”
姜栀聞聲擡頭，發現頭等艙過道上從容站着一個男人，正是時珩。
他眉眼帶笑：
“飯點的時候，我讓空姐叫你醒來，沒想到你睡得那麽香。”
“啊……”
姜栀窘極了。
“時哥哥。”
時珩身後驀地冒出一張精致美豔的臉龐，“我們快下去吧，別和她說話了。”
姜栀認出那是姚菁菁，作為時珩粉絲的她生理性地反感了一下。
還時哥哥，嘔……
她垂着腦袋讓出過道，眼睜睜看着姚菁菁挽着時珩的手走出頭等艙。
嗚嗚嗚，接下來的幾天她都要這樣，一邊享受愛豆的盛世美顏，一邊硬着頭皮吃掉這碗毒cp的狗糧，真是折磨人啊。
出了海關，姜栀遇到劇組前來接機的工作人員。
“不好意思姜小姐。”工作人員抱歉道，“接您的車還在路上，麻煩您在機場先等等。”
“好的，沒關系。”
姜栀正想找個地方坐下，手機忽然“滴滴”兩聲，是微信消息。
時珩：【你在哪？】
姜栀：【接我的車還沒來，在機場裏等着呢。】
時珩：【位置共享】
時珩：【你過來，搭我們的車一起去吧。】
約莫十分鐘後，時珩在車裏瞧見遠遠走來的姜栀，立刻推門下車。
姚菁菁趴在轎車後座的靠背上，擰眉看着時珩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姜栀的行李後安放入後備箱中，比誰都殷勤主動。
“你坐後座吧。”時珩替姜栀拉開車門，“我坐副駕駛就好。”
“時哥哥！”
姜栀屁股還沒坐穩，身旁的女人便吊着嗓子抱怨起來：
“憑什麽你坐前面，我要你坐在我旁邊。”
時珩指了指轎車前排的攝像頭：
“別生氣了，擔心被拍進去。”
“你別唬我，明明沒在拍。”
姚菁菁斜一眼身旁的姜栀：“你家裏人給你買個頭等艙花了不少錢吧？”
姜栀：“嗯。”
姚菁菁瞧見姜栀那純天然的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心中愈發煩躁，冷眼繼續挖苦：
“聽說你就是N大校慶上錯臺的那個？時哥哥好好的演出都被你給攪黃了。”
姜栀平心靜氣：
“不好意思。”
“不過，你的招還是高，這麽努力地博出位，粉絲漲了不少吧？”
“菁菁，別亂說話。”
前排的時珩忍不住出言提醒她。
“我又沒說錯。”
姚菁菁咕哝道。
姜栀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月牙。
她的心胸并非如太平洋般廣闊，此刻是盡全力忍着，才勉強咬住唇不去回應。
背包裏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姜栀：“我接個電話。”
姚菁菁抱臂側向另一邊，副駕駛上的時珩此刻暗自後悔起自己讓姜栀坐這輛車受這趟氣。
“媽，我在車上呢。”姜栀低聲道，“天氣挺好的，剛剛也給舅舅發過短信了。”
姜彤：“你見到時珩沒有哇？”
姜栀一愣：“啊？”
姜彤：“聽不懂人話？”
姜栀小心翼翼地捂住嘴：“見到了，就在車上。”
“噢。”姜彤笑着說，“那你把電話給他。”
“什麽？”
“又聽不懂人話？叫你把電話給時珩，我要和他說話。”
“媽。”姜栀壓着嗓子，“你沒事找人家說什麽啊？”
“正事，你快點。”
“我不。”姜栀鼓着嘴，“他又不在了。”
“行，你以為我沒他電話是吧？”
……
姜栀深吸一口氣，用指節輕輕敲了敲前排靠背：
“那個，我媽……要跟你說話……”
姚菁菁瞪起眼珠子：？？？
時珩毫不猶豫地接過手機，清清嗓：
“阿姨好，我是時珩。”
姚菁菁怒氣騰騰地看向姜栀：
“你媽找時珩？怎麽回事？”
姜栀聳聳肩，不置可否。
“好，好，阿姨，我知道的。”
時珩嗓音低沉而溫和，嘴角不自覺噙了一抹笑，PanPan
“我會照顧好她的。”
作者有話說：
又忘記存稿了，該打！
今天應該有很多天使開學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