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日, 姜栀舞團訓練結束後，來到星耀娛樂公司大樓和一個網劇導演組談簽約。
導演看中了她的外形，盡管點名要求姜栀出演女主角, 卻因為她沒資歷沒背景從而把片酬壓得很低。
這是一部民國偶像劇，女主角是位江南名媛，出身于沒落貴族家庭，擅長交誼舞。劇本姜栀和李燕都看過，總體來說很不錯, 情節豐富人設豐滿, 雖然只是成本不高的小制作，但對于初涉演藝圈的藝人來說, 算是不錯的選擇了。
談好了簽約，送走導演之後, 李燕和姜栀離開公司找了家咖啡廳坐下吃點心，順便吐槽了好一會這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導演大哥。
李燕：“合約裏白紙黑字寫着一集九萬, 扣掉個人所得稅不說, 還要扣一部分服化道, 這不是拿演員的薪酬抵成本麽，他可真敢提。”
姜栀聳聳肩, 臉拉成苦瓜：“還有，導演讓我至少帶一個廣告入組, 怎麽辦？”
“這你不用擔心。”李燕投來安慰的眼神，“我幫你留意着，等你在HERSTYLE的采訪結束後，肯定會有代言商找你的。”
“真的？”
“我保證, 你放心。”李燕笑起來, “我就說你運氣好呢, 咱們公司的女藝人，除了你，還沒有哪個收到過HERSTYLE邀請的，連溫靈都沒有。我記得上一期HERSTYLE娛樂版內頁采訪給了剛開完巡回演唱會的楊天後，啧啧，這就輪到你了。”
姜栀幹笑兩聲：“哈哈，估計是娛樂圈裏能請的大咖都被請完了吧......”
“哪能，還有好多一線明星排着隊呢，比如.......噢，你偶像，時珩，他就沒去過吧。”
姜栀聽罷，登時認真起來，嗓音也提高了些：
“HERSTYLE雜志社的人眼巴巴地請了時珩好幾次，是因為時珩低調，很少接受采訪，雜志社的人請不到他，所以才沒有他的專題好吧！”
“好好好。”李燕被她堵得沒話說，“知道你偶像最牛逼了。”
姜栀點頭，心滿意足地喝起了熱咖啡。
手機擱在桌角，她瞄一眼屏幕上的時間，十點三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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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珩乘坐早晨七點的飛機從申城國際機場前往蘇黎世，現在應該剛剛離開中國領空吧。
嗚嗚嗚，蘇黎世離申城多遠來着，有一萬公裏嗎？
姜栀把手機攥在手心，她和時珩的聊天記錄停在早晨七點整的告別。
姜栀：【[快哭了][快哭了]】
時珩：【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吧】
姜栀：【要起飛了麽？】
時珩：【開始滑行了】
時珩：【等到了再聯系你】
姜栀：【好】
姜栀：【一路平安！】
時珩：【嗯[再見][再見]】
姜栀盯着手機屏幕，既覺得悲傷又覺得好笑。
林游沒有教好呀，都不告訴時珩[再見]這個表情在國內是不能随便亂發的。
李燕：“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姜栀側過身，擋住她的視線：“飯圈機密，不可外傳。”
李燕不禁翻了個白眼。
時至六月，不到正午，室外的溫度就已經熱得吓人。姜栀大清早醒來後沒有補覺，這會兒不想在外頭奔波了，于是随李燕回到公司，打算在休息室裏小憩至午飯時間。
兩人從大廈正門進入一樓大廳。
大廳裏來回走動的不乏外來訪客，姜栀戴着墨鏡和口罩，身邊只有一個李燕，雖沒有保镖陪同，但還是吸引了幾雙眼睛的跟随。
很快，這幾雙好奇的眼睛又被另一處更大的響動捕捉了去。
姜栀和李燕忍不住放慢步伐往回看，只見大廳玻璃門悄然關上，駐守大廳的六名保安從各自的執勤點來到正門處，列隊排開，畢恭畢敬地迎接剛進門的四人。
走在最前頭的男人一副秘書模樣，手裏拎着個不大不小的公文包。他身後是一名面容嚴肅，眉宇間有幾絲疲憊的中年男人，步伐穩健，一身名牌得體考究，再後面跟着的兩人，很明顯就是保镖了。
公司的直梯分為外客梯和內部梯，姜栀和李燕原本先到內部梯的電梯間外等候了，後面那四人一過來，姜栀和李燕本能地往外讓一步，給大佬先進梯廂，沒想到予人方便後當她倆要進電梯時，卻被保镖攔在外面，要她們等下一趟。
電梯門在眼前漠然關閉後，姜栀忍不住抱怨：
“什麽人嘛。”
許久，不見身旁人答複，姜栀用手肘撞了一下李燕，才把發呆中的她撞醒。
“怎麽，你被大佬吓傻了？”
李燕猛眨一下眼：“我想起來了，剛才那位估計是我們星耀的老板吧！”
說罷，她又放低聲音：“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咱們公司老板是明姝的表叔來着。”
“記得記得。”
姜栀吐了吐舌頭，“那以後的日子不是更難過了？”
“也許吧。”
李燕對她科普起來，“我們老板很少來公司，一年也見不到一回，除了星耀娛樂以外，他名下還有一家傳媒公司和三間室內設計工作室，總部在新加坡。咱們公司的日常運營，一直是由執行總裁負責，就是你當年簽約的時候見過的那個。”
姜栀：“那他今天怎麽突然來公司了？”
李燕：“最近國家稅收查得厲害，尤其是娛樂行業。大老板自然要回來視察一下，免得出什麽岔子。”
回到休息室後，李燕從櫥櫃裏拿出一套幹淨的被褥，姜栀抱着被子躺在沙發上舒舒服服睡着了，足足過了兩個鐘頭才醒。
休息室窗簾拉得密不透風，室內很暗，姜栀迷迷糊糊睜開眼，臉上忽的貼來一塊冰涼涼的物什。
“啊！”她猛地驚醒，“起開，凍死我了！”
溫靈被她一下推開兩米遠，斜靠在書桌前笑個不停：
“豬啊你，好聲好氣叫你你不醒，這不，只能用點非常手段了。”
姜栀掀開被子坐起來：“你的手怎麽這麽冰？”
溫靈得意一笑：“隔壁辦公室冰箱裏祖傳的恒大冰泉......”
話音未落，一個白色抱枕就着臉飛來，溫靈眼疾手快地接住：
“脾氣還挺大。”
姜栀被她那寒冰掌凍得魂飛天外，一雙水亮的杏目瞪圓了：
“我？脾氣大？你不就嫌我沒脾氣嗎，我現在兇一個給你看。”
“別別別。”溫靈連忙按住她的肩膀，“在我面前兇什麽，你有本事去那誰誰面前逞逞能。”
姜栀聽罷，氣焰即刻消了三分：
“誰？”
溫靈眼睛彎彎，故意壓低聲音：“you-konw-who。”
you-konw-who是《哈利波特》中伏地魔的別稱，姜栀顯然對溫靈用這個詞形容時珩表示不滿，于是趁其不備，捉住她冰涼涼的右手直接貼到她臉上。
溫靈倒吸一口涼氣：“......爽啊。”
室內雖然開了空調，可畢竟是六月的氣溫，溫靈這寒冰掌沒過多久就暖和起來，倆小姑娘很快冰釋前嫌，牽着小手一起出門吃午飯去。
大約飯點剛過的時間，星耀娛樂公司停車場裏駛入一輛黑色保姆車，明姝從後座上下來，由助理及保镖簇擁着進入電梯。
“給我提着吧。”明姝從助理手裏接過一盒包裝精美的拉菲紅酒，“确定是82年的真品吧？我表叔可是個紅酒行家，萬一被他嘗出來假貨，我面子就丢大了。”
助理連聲應道：“放心好了，這是我讓人從法國酒莊帶的，絕對真品。”
明姝揚揚眉，電梯正好到達次頂層23層，總裁辦公室所在樓層。
站在鏡面電梯門前整理清楚儀容，明姝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推開總裁辦玻璃門時，更是柔聲細嗓喚了聲“表叔”，盡顯甜美可人。
碩大的紅木辦公桌後面，謝景放下手中的鋼筆，淡笑道：
“明姝來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男人從座位上起身，明姝立刻小碎步走過去，勾住他的手臂：
“您好不容易來一次公司，我怎麽提前說嘛。”
謝景讓秘書收好紅酒，兩人走到沙發邊，坐下。
說起明姝和星耀老板謝景的親戚關系，不遠也不近，謝景是明姝爸爸的親表兄，明姝小時候謝景也是抱過的，而在明姝進入娛樂圈之前，叔侄倆的關系并不親厚，明姝在韓國出道後打算回國發展，從這時起，明家和謝家的往來頻率呈指數型上升，明姝甚至在公司裏安插了眼線，時刻注意着這位老板表叔的動向。
前幾天，她得到消息，有一部古裝大女主戲的導演聯系了溫靈，而溫靈因為檔期原因，雙方還在協商。
謝景在圈內頗有人脈，和這位導演也有些交情，明姝今天備了好禮來找他，就是希望表叔能在導演面前幫她引薦引薦。
謝景思索片刻，實話道：
“憑你的資歷，可能性不大。”
明姝有些急，秀眉擰起，眼睛睜得滾圓：
“這部戲明年開拍，最快也要後年才能播，我現在手裏資源不少，各種宣發炒作也準備好了，我想不久以後，我的名氣和資歷就會......”
謝景朝她笑了笑，表情溫和親切，同時卻打斷她的話：
“我相信你，但大部分資本家和導演不喜歡預言。等你紅了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作品等着你的。”
“可是......”
明姝還想争辯幾句，腦海裏忽然冒出早上父母叮囑她的，在表叔面前千萬不能任性，于是只能恹恹閉上了嘴。
謝景吩咐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秘書進來後，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明姝聽到，謝景很快要去和公司董事們開會。
陶瓷杯裏的意式濃咖太苦太澀，不是明姝喜歡的味道，她只抿了一口就再也不碰。
謝景有空和她閑談的時間所剩不多，明姝咬咬牙，狀似無意地提了句：
“叔，咱們公司有個比我早一些簽約的，名叫姜栀，您知道嗎？”
謝景點頭：“聽說過，不過這兩年都是老陳打理公司，我也只是聽過。”
“她最近接了一部新戲，是個連開播平臺都沒定好的小網劇。”明姝臉上浮起一絲不屑，“她的經紀人李燕費好大勁想幫她拉廣告、找團隊炒作，這不是明擺着浪費公司資源嘛。”
謝景揚揚眉，不置可否。
“表叔......”明姝掐起柔柔的嗓音，“上周有個法國彩妝夏季限量套裝的代言，聽說讓她給搶去了。雖然是開架品牌，但在國內很受歡迎，這個代言我也想要嘛......”
繞了半天，總算露出了小心思。
謝景低頭看了眼腕表，答：
“好，我今天下午叫人幫你聯系一下吧。”
明姝聽罷，笑意登時躍上眼角眉梢，心裏又是興奮又是快意，嘴都合不攏了。
秘書收拾完開會材料，謝景起身準備前往會議室。
明姝乖乖跟在後頭離開總裁辦公室，臨別時，許是太過得意，又冒出一句：
“姜栀的網劇制作太小了，我覺得公司也不必幫她做什麽宣傳。”
謝景忙着開會，步履匆匆，遂應付道：
“都聽你的。”
乘坐電梯下樓時，明姝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天，眸中星光熠熠，臉上更是粉光四射。她與助理們彙合後便大手一揮：
“你們不是都想嘗嘗雍逸廷新聘主廚的手藝麽？我今天請客，下午六點，都別遲到啊。”
停車場內，一輛白色六座保姆車停在西側靠牆，車上兩個小姑娘肩挨着肩頭靠着頭呼呼大睡。
車外忽然傳來一陣哄亂的喧嚣，姜栀率先醒來，動了動被溫靈枕得酸麻的肩膀。
溫靈揉揉眼睛：
“外面幹嘛呢，過節了？”
她直起身，朝窗外看去，好不容易聚焦的眼神落在幾米外黑色保姆車旁的明姝身上。
“瞧她，一副小人得志雞犬升天的德性。”
姜栀點頭附和，忽又道：“我聽燕姐說，明姝對你明年的新劇虎視眈眈的，她表叔不是咱們公司老板嗎？該不會......”
溫靈倒不似她這般一驚一乍，神情很是淡定：
“那部劇我還沒簽呢，檔期有點問題。如果她要搶，呵，檔期算什麽，我把明年一整年空出來，專門和她對着幹。”
“膜拜膜拜。”
姜栀捏了捏溫靈放在她膝上的手，心想：我什麽時候才能像她這般有底氣呢。
晚間，暗黑的天幕從東邊一路攏來，由于天氣晴朗，晝夜的分隔似乎都能看清。
姜栀在舞團練舞室練習到九點方才離開。
下周金梧桐舞團将前往帝都巡演，這是她進入舞團将近一年來第一次當綱主演。
姜栀在大三那年考了駕照，舅舅也送了輛車給她，但姜彤近日還是為她聘了一名私人司機兼助理，很年輕，姓趙，看起來比姜栀大不了幾歲。
落座後，姜栀和小趙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她手裏緊握着手機，一路上低頭看了幾百次時間，猶豫許久，卻始終沒有撥出一個電話。
停車等待紅綠燈時，小趙驀地來了句：
“您當我不存在就好。”
姜栀懵了：“什麽？”
小趙回頭，露出一個禮貌而深刻的微笑：
“我以前做過明星助理，您母親也讓我簽了保密協議。”
姜栀頗顯尴尬地微笑點頭。
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況且再不打電話問問她可真憋不住了。
遠隔重洋的國際電話，嘟...嘟...嘟...忙音響了半分鐘，姜栀斜靠在窗邊耐心等待，“噠”的一聲接通時，她如彈簧般瞬間坐直了身子。
“喂......你到啦？”
聲音小心翼翼的，藏着無數婉轉柔情。
“嗯，等一下，我剛過海關......”
耳畔傳來一陣嘈雜，姜栀屏息靜待，莫名有些後悔自己這麽着急打電話給他。
“要不我先挂，等會再打？”
此刻的蘇黎世國際機場，下午三點。
即使時珩乘坐的是私人飛機，也免不了從一般航班出站口出站，而出站口到vip通道還有一段距離，此時已被聞訊趕來的粉絲和媒體堵得水洩不通。
時珩手握手機貼在耳邊，卻沒聽清姜栀的話。
“這裏有點吵，我等會再打給你吧。”
姜栀：“什麽？”
幾十名人高馬大的保镖列隊排開，時珩走在人群夾縫中，耳邊粉絲的尖叫震耳欲聾，他唇邊挂着得宜的商業微笑，緩步前行中，他猜到姜栀可能聽不到他說話，于是打算先挂斷電話，把手機收進口袋裏，等......
“我愛你時珩我愛你啊啊啊啊啊！！！”
身側突然撲來一名狂熱女粉絲，隔着保镖硬生生撞在了時珩身上。他拿着手機的右手正好受擊，也不知按到挂斷鍵沒有，手機便從手中滑落，跌入摩肩接踵的人群中。
身旁的狂熱粉絲已經被保镖攔開，仍在用法語不停地宣告愛意。
時珩保持着溫和疏淡的模樣，但唇邊笑意略減，眉心也微微皺了起來。
衆目睽睽之下，作為全場焦點的時珩，盡管是手機丢落這樣的小小動作，也難逃粉絲法眼，場面頓時更加哄亂起來。
姜栀愣愣舉起手機，掃一眼，通話還在進行中，可這滋兒哇啦的噪聲......估計是......
姜栀撇撇嘴，作為時珩腦殘粉中的一員，盡管不願意他被粉絲們圍追堵截，但心裏是十分理解粉絲同好們熱切的心情的。
沒過幾秒，話筒中突然傳來一陣興奮到極致的女聲，音量很高，清晰無比，連珠炮彈般喊出一段姜栀完全聽不懂的異國語言。
她忽然蹙起眉，有些擔心。
這麽大聲，這姑娘該不會擠到時珩臉上了吧？
緊接着，話筒裏又傳來一些聲響，姜栀瞪大眼，一時間臉都綠了。
這什麽......吧唧吧唧的......
我愛豆被強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