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別時易,見時難(2)
客棧四面都是街巷。
她在的二樓并不算高,只要跳下窗混入人群,陳浚一時也不會抓得到她,如此,她便有機會溜出景州城。
然而,她才剛一躍上窗沿,腰身便被一只大手攬了回去。
他不由分說的把她按在身下,毫不顧忌手臂上流血的傷口,用盡力氣扣住她。
蕭钰措不及防,驚詫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臉龐。
這時的他依然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唯獨那雙眼睛裏,深深鑲着一絲失望——對她百般的逃跑感到的失望。
這一路來,她裝病,甚至同他打起來,想盡辦法要脫離他的視線。
她就這麽急不可耐的要離開自己?
“钰兒,聽話!”陳浚的語氣卻很溫和,與他身上所散發的寒氣有着鮮明對比,“好好呆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
他是大名鼎鼎的懷瑞王,可在他對她說話的那一剎那,他似乎變回了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年,那個意氣風發、會對自己所愛之人異常溫柔的少年。
蕭钰壓根就沒在意這些,只哀求他:“求求你大發慈悲放我回去。我要回西南郡,我要回西南王府!”
見他無動于衷,蕭钰猛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襟:“你要是不放我走,我,我就給你下毒,下蠱!”
陳浚卻環着身下的柔軟,一動不動。
少女臉上驀然飛過一片嫣紅,但嘴裏還是停不下來:“我可告訴你。母後教會我許多巫術,若你不放我,我就對你不客氣!”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迅速的一吻。
他就這樣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将唇貼下來。
少女的唇舌間總有着讓他迷醉的芬芳,像是卷入雲裏的清香,柔軟,使他深深的陷下去!
蕭钰駭然一驚。
拽着他衣襟的手松了一分。
她腦海裏飛快的閃過他到王府來救她那日,也是這樣,他毫無預兆的就吻了下來。
陳浚的吻愈見急促,有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蕭钰隐隐覺得不對勁,想要掙脫他。
但是他的雙臂孔武有力,讓他對她的禁锢如同牢籠。
終于,他将頭擡起來。看見少女惱怒得通紅的臉龐。卻不打算放手。
“你……”蕭钰憤然。才要罵他,誰知陳浚忽然伸手撕開她的衣袍。
“你瘋了!”她猛然一喝,再不顧得其他。扭頭便死死咬住他的手臂。
陳浚吃痛,動作微微一緩,可按住她的另一只手仍舊沒有松開。
“煙離,你是我的!”
他倏地喃道。
蕭钰聽見一頓,他在對誰說話?
煙離?
那是誰?
“煙離,你……你怎麽能離開我?”陳浚不顧傷口傳來的疼痛,強行掰過她的腦袋,俯下身去将唇印在少女的額頭上,趁着她恍神之際,将唇緩緩的移到她眼角。
然後。吻住厮磨。
他低低呢喃着:“煙離……”
蕭钰心底騰地生氣一股怒火,感到莫大的恥辱。
煙離?
這一定是個女人的名字,可陳浚居然會在吻着自己的時候不斷的喚着這個名字。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她使盡全身的力量将他推開,陳浚神色微微一晃,便讓她脫了手。
“無恥!”蕭钰指着他罵道,旋即收回手整理衣裳。
陳浚這才從自己編織的夢境裏醒過來,望着蕭钰眼裏說不清是什麽,百感交集。
是啊,面前這個少女并不是煙離。
她是蕭钰,是西南郡的小郡主。
“钰兒,我……”陳浚向前一步,她便往後退一步。
整個大淮,會有多少個人見到過這樣失神落魄的懷瑞王?他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絞盡腦汁想着要怎麽讨好一個人。
然而,蕭钰哪裏還顧這些,她只是覺得失落,沒來由的,是像方才從他眼中流露出的失落一般。
原來對她百般照顧、說要娶她為妃的懷瑞王原是将她當做了那個叫“煙離”的人!
人就是這般古怪,雖然蕭钰清楚自己心裏還藏着另一個人,可在她篤定了陳浚喜歡她的時候,卻得知他亦是心中另有她人。而自己就像一個替身一樣被他擺布。
簡直可笑。
蕭钰再也沒心思要想着如何爬窗翻牆逃走,她不想再和他說話,徑自走到門邊。
陳浚幾步上前從她身後将打開了的門頂了回去。
“钰兒……你很像她……”
“我姓蕭,蕭钰。”她賭氣般說道。
他本是想解釋什麽,然而話到嘴邊卻變了味,反倒讓人不舒服。被她打斷了話。
怎麽會呢……
明明将她藏在心底好好地,明明已經這樣無聲無息的将她藏了十幾年,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面對着蕭钰提起她……
“我不知道你為何一意孤行要将我留在身邊,因為玉屏卷,我們早該劃清界限才對……可是你将我帶回江淮,無論如何都不讓我離開……”她忽然有些傷感,這樣的難過,像是期盼父王母後的關心,期盼簡單的噓寒問暖,可是,他們都把這些留給了別人。
而她得到的,只有因為得到關心的那人餘下的眷顧,僅是一點點。
正如,如果沒有姐姐,沒有光複賀樓的責任,她究竟還能不能得到母後那些稀少的關懷。
正如,若沒有那個叫煙離的女子,她在陳浚眼裏,又究竟是什麽。
“我一直弄不清楚,現在我知道了你為何會執意留我下來,因為……”她轉過身看着他,說道,“因為你将我當做煙離,而你說,煙離是你的。”
“我……”
“放手!”蕭钰猛地劈在他胸前一掌,陳浚受了力後退幾步,然而也是回旋極快,片刻又握住了她的手腕。
蕭钰想起身上還藏着的短劍,猛然抽出來,抵在自己頸項上:“你要是敢攔我,我就死在這。堂堂懷瑞王到時候必定脫不了殺死本郡主的嫌疑!”
陳浚果然沒再上前。
“別過來……”蕭钰小心翼翼的拉開門,緩緩的踏出去。
她知道,憑自己的身手是必定逃不過陳浚手掌心的。唯有離開這件客棧,她才能離開。
陳浚站着動一步。蕭钰等走出了房門,便迅速的蹿逃。
他眉目一沉,掠起桌上的帷帽戴上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