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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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漣有點兒慌,長這麽大沒有人對他這麽熱情過,一邊抱着他痛哭流涕還一邊罵他不要臉,他不知道該安慰他還是打他一頓。

就在何漣不知所措時看到了鐵青着一張臉站在門口的龍弈。

兩人四目相對,何漣苦着一張臉,“龍局,救命……”

龍弈看着何漣的臉,試圖在記憶深處找到關于這個人的記憶,但是未果。

他對何漣不止沒有記憶,連一丁點兒熟悉的感覺也沒有。

但是,蘇漾不會騙人。

蘇漾找他家大人找尋了千年之久,即便是妖類的壽命長,但是又有幾只妖會用千年來尋找另一只妖呢?

龍弈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無數次聽蘇漾提起過他家大人與夫婿之間的恩愛日常,但是将這兩張臉換成他和何漣的,龍弈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蘇漾聽到何漣說“龍局”,抽抽噎噎偏頭看了一眼,手還抓着何漣的衣服。

“龍……龍局……”蘇漾說一個字打一個哭嗝,淚眼汪汪對龍弈說道,“這,就是我,我家大人,你,成過親,親的夫婿……”

???

何漣将眼睛瞪成了銅鈴,什麽?他剛才聽到了什麽?

超出他人類的認知了。

下一秒,何漣猛用力想要将蘇漾推開,蘇漾卻抓緊了他的胳膊再一次抱了上去,“大人啊,別扔下我……”

何漣開始劇烈掙紮,“龍局,救命啊,我遇到神經病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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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漣聲音大得凄慘,恰好花容和趙朝往這走,聽到聲音迅速趕過來,龍弈一手撐在門上,看着他倆冷冷道:“在門口守着,誰也不許進來。”

“……好。”趙朝眼角瞥到裏面抱在一起的兩人,好像是……何漣和蘇漾。

他倆為什麽抱在一起?

沒等趙朝看明白,龍弈已經将門關上了。

何漣掙脫不開蘇漾選擇了放棄,而龍局顯然沒有要幫他的意思,何漣只能生無可戀的任由蘇漾抱着自己哭。

“好了,別哭了。”龍弈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頭疼。

蘇漾這才慢慢松開了何漣,但是手一直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開,何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像是被水泡過一樣的肩膀,覺得這人真特麽神經病。

而且此時他也認出來了,這就是當初去事務所找他給他遞名片的那個妖管局大名鼎鼎的蘇漾。

這又是抽什麽風啊?妖管局的人都這麽不靠譜的嗎?

蘇漾熱切地看着何漣,終于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大人,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當年你救的小鳳凰啊,大人我已經找了你千年了,終于找到你了。”

何漣面無表情。

千年?他總共才活了二十幾年而已。

“大人,對不起,之前我沒有認出你來,但是你為什麽變了容貌啊?”蘇漾擡手摸摸何漣的臉,因為哭的太慘猶帶着濃重的鼻音,“這張臉不如以前那張好,改天我找個畫皮師給你換回來,咱不要這張臉,臉還是原裝的好。”

何漣拍開他的手,終于忍無可忍,“你是傻逼嗎?”

“我是傻逼。”蘇漾忙不疊的點頭,“大人說我是傻逼我就是傻逼,只要能找到大人,我就是一純種傻逼,不摻水的那種。”

何漣:“……”

“蘇漾,你确定他就是你家大人?”良久沒有說話的龍弈在看了一出激情認親的戲碼後開了口。

他始終有些不相信,如果說當年他真的成過親,難道會一丁點兒印象也沒有?

即便沒有印象,那麽這個人呢,千年前他會愛上的人,現在見了怎麽會什麽感覺也沒有?

“他是啊。”蘇漾指着龍弈對何漣說,“大人,你看這是你夫婿啊,你還認得他嗎?”

“夠了。”何漣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龍局怎麽會是他夫婿,聽到這話他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你到底想幹嘛啊?”何漣吼着,“我是人,不是妖,我才活了二十幾年,千年前我是個啥我也不知道,我也沒結過婚,也不喜歡龍局,你能不能別胡說了……”吼着吼着何漣突然就洩了氣,哭喪着一張臉,“太吓人了,你放開我讓我緩緩行嗎?”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竟然會惹上這麽一神經病。

“好了。”龍弈嘆口氣,指指蘇漾,“你先松開他。”

蘇漾猶豫了一下,沒松手,跑了怎麽辦。

龍弈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蘇漾,你以前見過他,當時沒認出來,為什麽現在确定他是你家大人?”

“我去了一趟無曲鎮,那裏有大妖蘇醒過的痕跡,我還找到了這個。”蘇漾張開手,躺在蘇漾手心的是一條紅繩,紅繩上墜着一個小小的玉牌。

看到那條紅繩,龍弈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熟悉的冰冷感再次襲來。

龍弈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卻因為猝不及防湧入腦中的畫面忘記了呼吸。

赤着的雙足,白皙精瘦的腳踝,每走一步,腳踝上用紅繩墜着的玉牌便動一下……

小玉牌上似乎還有字跡,龍弈努力想要看清那上面寫了什麽……

“龍局……”

龍弈猛然回神,何漣和蘇漾都在看着他。

龍弈握緊冰涼的手,沙啞着開口,“然後呢?”

“這是我家大人一直帶着的紅繩啊,你忘了嗎?”蘇漾擰着眉。

龍弈看着那條紅繩,覺得心裏堵得慌。

“我去了那裏的妖管所,他們說确實有大妖蘇醒,我核對了信息,名字來歷都對上了,但是他已經離開了,入職了離婚事務所。”蘇漾看着何漣,再一次熱淚盈眶,“大人,我終于找到你了……”剛剛入職離婚事務所的就是這個人,當初他還特意去離婚事務所警告過他。

何漣雲裏霧裏,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聽明白了,蘇漾在找人,找一只大妖,大妖蘇醒了,入職了離婚事務所。

何漣理清了思路忙一個用力甩開蘇漾的手,“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不是妖,我是人,沒有去過無曲鎮,而且入職離婚事務所的不止我一個,還有……”

聽到何漣的話,龍弈猛地擡頭,眼睛一瞬間變得灼熱起來。

“你們怎麽都站在外面?”

“龍局在裏面,說讓守着,誰都不許進。”

蘇漾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瞬間僵在了原地。

“那我先帶朱小寶去另一個休息室等一會兒,待會兒讓他見見爸爸媽媽。”

蘇漾整個人像煙花上天一樣蹿沖了出去,快的身形都模糊了。

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哐當一聲,房門摔打在牆上又折回,吓得外面人一激靈。

被沈秋辭牽着的朱小寶甚至瑟縮了一下,沈秋辭忙将他攬到身邊。

蘇漾沖到門口,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那裏的人。

沈秋辭聽到聲音微微擡眸,看到了蘇漾。

蘇漾覺得自己不會呼吸了。

不用多說什麽,不用核實,不用詢問,眼前這個人才是他家大人。

千年了,他每時每刻都在期盼着能夠再見到他家大人,但是當大人真真切切再一次站到他面前時,一切仿佛都像是虛假的一般,如夢境不真實。

溫潤俊秀的面龐,熟悉的聲音,他手裏還牽着一個小妖崽……

當年他也是這樣牽着他走過煙雨巷子的青石板路帶他回家的。

蘇漾站在那裏,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半天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

跟在他身後的龍弈伸手扯過了蘇漾手裏的紅繩,垂眸看,小玉牌上有兩個小篆:秋辭。

龍弈擡頭,與沈秋辭對上了視線。

龍弈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聲音來,而一直提着的心倏然回落卻又開始緊張起來,一時間複雜難言。

“這是怎麽了?”趙朝看到呆若木雞的蘇漾,又看跟在後面出來的龍弈和與何漣,心中一凜,不會是蘇漾找何漣的茬了吧?

趙朝上前一把攥住了蘇漾的胳膊,小聲道:“你又作什麽妖了?”

蘇漾迷迷瞪瞪,似是沒有聽到趙朝的話,毫無反應。

氣氛一度十分緊張又十分詭異。

沈秋辭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看的蘇漾,有些疑惑,這人看他的眼神用“癡迷”來形容都不為過,但是他似乎并不讨厭,甚至有幾分親近。

蘇漾看着看着眼角淚水就流了下來。

相較于剛才抱住何漣的痛哭流涕,這次蘇漾的哭是無聲的。

昨天他到了無曲鎮找到那個山洞,在山洞最裏面他發現了紅繩,于是他找到當地妖管查詢,便看到了檔案裏“沈秋辭”這個名字。

當時他有一瞬間是懵的。

無論是玉牌上的“秋辭”二字還是妖管所檔案上的“沈秋辭”三個字對于他而言都是有些陌生的。

因為他從未喊過他家大人的名字,也不知大人的名字如何寫,大家會喊他“沈先生”,喊他“沈大人”,親近一些的朋友喊他“秋辭”,而他的夫婿喊他“阿辭”。

千年之久,若不是這塊玉牌,蘇漾只單純看到這個名字可能都不會想到自家大人。

妖管所的人說他前段時間剛離開入職了離婚事務所,蘇漾想到前段時間大家的談論後來他去到離婚事務所見到的那個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他怎麽可能與大人面對面相見卻認不出來呢?

原來,一切都是他搞錯了,見到面前這人時,蘇漾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熟悉的臉,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視線,還有熟悉的氣息,這一眼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大人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你……沒事兒吧?”沈秋辭見蘇漾一直盯着他神情說不出的古怪,不由開口問道。

“他是個神經病。”何漣吼出聲,“他……”

何漣話音還未落,眼前一閃,沈秋辭突然出現在了自己身邊,何漣剩下的話吓得咽了回去。

但是沈秋辭明顯心思不在何漣身上,而是擰眉看着何漣身邊面色蒼白的龍弈,“龍局,你沒事兒吧?”

龍弈擺擺手,卻因為渾身冰冷牙齒打顫而說不出話來,只能一把攥住沈秋辭的胳膊将他扯進了房間,并且關上了房門。

門外幾人綿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而蘇漾倚靠在牆上突然傻笑了起來,不斷呢喃着,“找到了,找到了……黃天不負小鳳凰,我找到了……”

将沈秋辭拽進房間後,龍弈第一時間松開了沈秋辭的手。

沈秋辭上一次見識過龍弈“犯病”的樣子,于是這一次想也沒想就要去碰龍弈的肩膀。

龍弈後退一步,靠在牆上啞着嗓子說了句:“不用。”接着費力的打算伸手去掏口袋裏的口服液,但是因為手已經開始結冰,試了幾次都未果。

沈秋辭看到他的動作,伸手進他的制服口袋裏将口服液拿了出來。

只這一會兒,龍弈的衣服都冷了下來,比冰箱冷凍的制冷能力還要強勁數倍。

“是這個嗎?”沈秋辭問。

“嗯。”龍弈點點頭,有些費勁道,“幫我打開。”

沈秋辭麻利的将口服液打開然後喂到了龍弈的嘴邊,在沈秋辭的手要碰到自己臉上的肌膚時,龍弈微微偏頭避開了沈秋辭的手,他還記得上一次沈秋辭碰過自己後的樣子。

将口服液喝下去的龍弈身上與手上的冰迅速退散,臉色也好看了起來。

龍弈緩緩吐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下,長腿伸直仰着頭靠在沙發背上,眼睛半眯着。

沈秋辭沒說話,只在旁邊看着他,他挺想試探一下龍弈身體是怎麽一回事兒的,身體會被冰凍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症狀,從他認識龍弈也不過沒多長時間,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龍弈發病了。

當然這只是想一想。

在蘇漾還未沖出去時龍弈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但是因為那條紅繩讓他太過于震驚所以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龍局,你還好吧?”沈秋辭問了一句。

龍弈緩和了一下,當着沈秋辭的面伸出手,玉牌自他手中墜落,紅線繃緊又放松,玉牌轉了幾個圈漸漸趨于小幅度的搖擺。

沈秋辭不由伸手握住了那個玉牌,龍弈依舊攥着紅繩的另一端,沈秋辭借着這個姿勢微微低頭看到了上面用小篆寫的“秋辭”二字。

沈秋辭擡眸對上龍弈的視線,兩人四目相對,空氣都有一剎的凝結。

好半天,沈秋辭才遲疑地開口:“這是我的?”對這個東西他有些熟悉。

“應該是。”龍弈點點頭。

“既然是我的,為什麽會在你這兒?”沈秋辭說。

“因為……”龍弈手機上來了電話,龍弈只能先接起了電話,說了沒幾句,龍弈眉頭就皺了起來,“等着,我馬上過去。”

挂斷手機後,龍弈站起身對沈秋辭說:“我現在要出個任務,有些事兒蘇漾來跟你說比我合适,之後……咱們再談。”

龍弈拿過沈秋辭的手将玉牌放進了沈秋辭的掌心裏。

冰涼的手讓沈秋辭回神。

沈秋辭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龍弈已經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蘇漾就杵在門口,看到門打開,瞬間站直了身體,看到沈秋辭的那一刻,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

龍弈側開身子眉頭皺了一下,但并沒有阻止。

倒是沈秋辭動作迅速地側身躲開了蘇漾的熊抱。

蘇漾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抱到,慣性使他沖了出去踉跄幾下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然後被人拽住了後脖頸上的衣領阻止了他熱愛大地的趨勢。

蘇漾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着沈秋辭,臉上還挂着兩行淚珠,沈秋辭淡淡道:“不許哭,好好說話。”

蘇漾的眼淚瞬間止住了。

龍弈:“……”

龍弈打開房門走出去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沈秋辭,沈秋辭也在看着他。

龍弈對他笑了一下,其實如果對象是沈秋辭,那麽他覺得這件事情似乎也還算不錯。

龍弈轉身走了幾步,沈秋辭忍不住喊了一聲:“……龍局。”

龍弈步子微頓,回身看過來。

不止龍弈,大家都在看他,沈秋辭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但已經喊了也收不回來了,只能硬着頭皮說完,“……小心點兒。”龍弈的身體還真挺讓人放心不下的。

龍弈頓了頓,步子一轉跨了回來,小聲說了句,“并不總犯。”

沈秋辭怔了一下等龍弈走出去将房門關上才反應過來龍弈時告訴他他那病并不是總犯。

龍弈讓趙朝在外面守着,囑咐花容帶朱小寶去見朱四毛和朱慧,然後才離開。

屋內,蘇漾可憐巴巴瞅着沈秋辭,讓沈秋辭覺得只要自己一招手,蘇漾就會跑上來搖尾巴。

“你認識我?”沈秋辭看着蘇漾。

“大人……”蘇漾委委屈屈喊了一聲。

……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沈秋辭聽到了一段關于千年前的愛情故事以及一只小鳳凰千年尋主的凄慘旅程。

沈秋辭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因為在蘇漾敘述這些事情時,沈秋辭雖然沒有記憶想不起來,但是他說的每一件事情他似乎都很熟悉。

随着蘇漾的話他似乎回到了當初的那個場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代入到了蘇漾口中所說的大人身上。

良久,沈秋辭才緩緩開口,“你說當年與我成親的那個人是龍局?”

“對,就是他,我不會認錯的,為什麽你們都忘了呢?”蘇漾再一次快哭出來了。

沈秋辭閉了閉眼睛,是啊,為什麽大家都忘了?

蘇漾在沈秋辭身邊蹲下,眼中噙着淚水看着沈秋辭,輕聲喊了句:“大人,我終于找到你了。”

沈秋辭伸手摸了摸蘇漾的頭,“辛苦你了。”

……

從休息室出來時,趙朝和何漣還在外面等着他們。

看到蘇漾,何漣忙沖過來,“辭哥,這神經病沒對你做什麽吧?”

“你才神經病呢。”蘇漾緩和過來之後,恢複了之前在妖管局耀武揚威的樣子。

恢複了正常的蘇漾身上帶着妖管局幹警獨有的駭人氣勢,何漣瞬間慫的躲到了趙朝身後。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趙朝問。

無論是龍局還是蘇漾或者是沈秋辭,從這個休息室裏出來後總讓人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問了何漣,何漣卻閉口不提。

蘇漾笑眯眯拍拍趙朝的肩膀,“小同志,別問,問就是開心。”

古所抱着一摞資料急匆匆過來招呼大家回事務所,雖然案子結束了,但善後的工作依舊很忙碌。

沈秋辭問了一句,“龍局呢?”

“他們那邊好像有個什麽案子,妖管局的人都去了。”古所說。

不用第一時間面對龍弈,沈秋辭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龍弈,他需要時間理清頭緒。

蘇漾要跟着沈秋辭回去,被沈秋辭攔住了,“能給我一些時間嗎?”他需要時間去消化,蘇漾所說的事情對于他而言沖擊有些大。

蘇漾雖然想時時刻刻黏着沈秋辭,但也明白沈秋辭需要空間和時間,畢竟他已經不是千年前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小鳳凰了。

蘇漾懂事的點頭,“好。”

“乖。”沈秋辭擡手摸了摸蘇漾染着大紅色頭發的腦袋。

趙朝瞪大了眼睛,有人摸那只鳳凰的頭,鳳凰竟然沒炸毛?

真的是千古奇景,他以為自己眼睛壞了呢。

晚上回到宿舍的沈秋辭躺在床上把玩着手裏紅線上的小玉牌,玉牌上是他的名字,這讓他想到了龍弈手中的那個銅鏡,熯之是龍弈的名字吧。

對于蘇漾的話,沈秋辭還是相信的,有些人一見面就有熟悉感,像龍弈,像蘇漾,只是當年與他成親的真的是龍弈嗎?

那麽他記憶中閃過的那個和離的畫面又是為何?

從醒來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感情的事情,但是被突然告知自己以為已經“入土為安”的夫婿竟然是龍弈,沈秋辭竟然并沒有太多的排斥,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甚至心有僥幸,幸虧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一個人。

沈秋辭握着這個玉牌進入了沉睡。

夢裏,他穿着大紅的衣袍散着黑發坐在院中的涼亭內,同樣穿着大紅衣袍的人蹲在他身前,那人低着頭彎着腰不知在做什麽。

沈秋辭覺得腳上一涼,不由低頭,他看清了,他的腳踝上被系上了一條細細的紅繩。

那人擡頭,染着笑的眼睛在大紅燈籠的紅暈中尤為好看。

沈秋辭晃了晃腳,玉牌便在腳踝上輕輕晃一下,那人傾身摟住他,喚他,“阿辭……”

院中的桂花樹被人晃動,花瓣兜了兩人滿身,有稚嫩的聲音傳來:“大人,比翼雙飛,花好月圓。”

“謝謝小漾。”沈秋辭笑着說。

……

沈秋辭是被敲門聲驚醒的,有些迷茫地過去打開門,外面是蘇漾充滿笑容的臉,“大人我來給你送早飯了。”

沈秋辭讓開地方讓蘇漾進來,蘇漾環顧了一下他住的地方,眉頭皺了起來,“大人,你現在住的地方太簡陋了,沒辦法住三個人。”

“三個人?”沈秋辭正在洗臉,聞言愣了一下,“為什麽住三個人?”

“你和龍局是合法夫夫,當然要住一起了,而我自然也是要跟你們住在一起的,咱們三個以後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還跟以前一樣。”蘇漾越說越開心,“要不這樣吧,我們都住到龍局那裏去,你知道龍局住在哪裏嗎?他住別墅的,有三層樓呢。”

沈秋辭洗完臉後出來與蘇漾面對面坐在小餐桌前,沈秋辭覺得有些話必須跟蘇漾說明白。

“蘇漾,可能我和龍局千年前真的成過親,但是現在我不記得了,龍局也沒有記憶,對我們兩個而言只是剛剛認識不到一個月還不怎麽熟識的人而已,所以……我們就順其自然好不好?”

蘇漾眨了眨眼睛,皺皺鼻子,“但是,大人,你和龍局以前真的相愛啊,我從來沒見像你們這麽相愛的人。“

“如果真的相愛早晚還是會在一起的,但是如果不愛再強求也不會有結果的。”沈秋辭說。

“好吧。”蘇漾對沈秋辭這一套并不怎麽感冒,如果他講道理的話,也不會跟在龍弈身邊看了他一百多年不許他開展新的感情,但是既然大人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反駁,好在現在大人回來了,無論有沒有記憶,龍局還不是一眼便淪陷。

已經知道當初與龍弈傳緋聞的人不是何漣而是沈秋辭的蘇漾并不擔心沈秋辭和龍弈的感情問題,他現在比較關心自己,“大人,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住啊?”

沈秋辭思索着話要怎麽說,雖然知道了蘇漾的故事,也有一定的共情,但沈秋辭到底還是沒有想起來,貿然住在一切他會覺得不太适應。

可能是看出了沈秋辭的為難,蘇漾笑了笑,“沒關系,等大人想起來再說,能夠再見到大人我已經很開心了。”

沈秋辭擡手拍了拍蘇漾的頭,輕聲道:“謝謝你,小漾。”

小漾……

已經有千年沒有聽過大人喊他小漾了……

蘇漾瞬間紅了眼眶,抽噎着喊了聲:“大人……”

眼見蘇漾又要哭起來,沈秋辭忙往蘇漾嘴巴裏塞了個包子,“別哭,吃飯。”

“大人……”

“以後能不喊我大人嗎?”沈秋辭對這個稱呼有些無奈。

“不能。”蘇漾堅決地搖頭。

“那……”

不等沈秋辭說完,蘇漾接話,“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喊你大人,在外人面前我不喊。”

“好。”沈秋辭松了口氣。

因為朱四毛與朱慧這件離婚案的成功,這幾天有許多妖類過來咨詢離婚問題,還有許多人單純為了一睹沈秋辭的美貌,所以這幾天事務所業務很多,沈秋辭何漣還有花容幾個人忙的團團轉。

而沈秋辭只要上班身後就會跟着蘇漾這個小尾巴

沈秋辭忙起來,蘇漾就坐在樓下大廳裏翹着二郎腿一坐一整天,也不嫌煩,一邊玩手機一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沈秋辭,美得不得了。

趙朝見蘇漾一連幾天過來事務所,而且每天都“癡漢”一般看着沈秋辭,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猜錯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蘇漾看上沈秋辭了?

還是蘇漾為了分開龍局和沈秋辭所以決定自己打入敵人內部,綠了龍局?

龍局這幾天為了抓那個擾亂社會秩序的大妖,已經三四天沒回來了,這要是讓他知道蘇漾對沈秋辭大獻殷勤,兩人會不會打起來?

這出戲他有些看不懂了。

沒有龍局與蘇漾的群內聊得熱火朝天:

——你們知道蘇漾這幾天去哪了兒嗎?

——去哪兒了?我還真好幾天沒見他來上班了。

——他去離婚事務所了。

——卧槽,他去離婚事務所肯定不是為了離婚啊,那是……

——我草草,勁暴啊,他想幹啥?

——龍局在外出生入死,沒想到後院竟然着了火,這要龍局知道了……

——龍局拿他也沒辦法,畢竟這都是龍局慣出來的。

——打起來喊我啊,我去看熱鬧。

——打不起來吧,趙隊在呢。

……

自從那天在法院裏龍弈急匆匆離開後,一連幾天,沈秋辭都沒有見到龍弈,據蘇漾所說,龍弈這次出任務是有個大妖不守規矩,所以需要龍弈親自出馬。

在這件事情之前,沈秋辭偶爾還跟龍弈聊幾句,但是自從知道他和龍弈曾經成過親這個事情以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聯系了。

沈秋辭對龍弈還是有些擔心的,抛去這層關系,龍弈也算是他的一個朋友,畢竟兩人相處交談都比較合拍,如果沒有成過親這件事兒,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沈秋辭不保證自己一點兒心思也不動。

朱四毛與朱慧的離婚官司解決了,局裏兌現了之前龍弈的承諾,給大家發了三倍的獎金,足足有三千塊,身上只剩一百多塊錢的沈秋辭終于有錢了。

這幾天蘇漾每天都去給他送早飯,沈秋辭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提出要請蘇漾吃飯。

他家大人請他吃飯,蘇漾高興壞了。

不止今天高興,這幾天蘇漾都沉浸在興奮當中。

沈秋辭也沒去過別的地方吃飯,唯一吃過的一家比較上檔次飯菜還挺好吃的就是家門口那家西餐廳。

他記得上次和龍弈一起吃時,AA制也不過才花了七十五塊。在人類當中生活了這麽多天,沈秋辭知道七十五塊吃一頓飯其實是很便宜的了,所以這家西餐廳被沈秋辭劃到了好吃不貴的範疇內。

對吃的,蘇漾顯然比沈秋辭知道的多,牛排意面,法式蝸牛,飯後甜點,林林總總一桌子。

沈秋辭記得上一次龍弈點的香煎鳕魚挺好吃的,于是又點了一份,還有那個南瓜濃湯。

從頭到尾沈秋辭都沒看過菜單,都是單憑記憶點單。

這一頓兩人吃的很滿足,吃完後,沈秋辭來到收銀臺結賬,拿到單子時驚呆了,一頓飯竟然八百多。

雖然這次比上一次他和龍弈來吃時多點了幾樣,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八百多吧?

沈秋辭看了一眼收銀臺前專門給顧客看的面板,上面一份牛排就要一百五十八。

而上一次AA制龍弈說七十五,乘以二也才一百五,連一份牛排的錢都不到。

沈秋辭默默付了錢,三千獎金一下只剩兩千多。

蘇漾正好走過來,看到賬單,感慨:“還挺便宜的嘛。”

沈秋辭:“……”

我們不一樣。

“改天等龍局回來,讓他帶你去吃米其林。”蘇漾說。

“米其林是什麽?”沈秋辭問。

“也是一家餐廳,怎麽說呢,就是特別特別高級的餐廳。”蘇漾用最通俗易懂的話來給沈秋辭解釋。

“那……吃一頓要多少錢?”沈秋辭覺得自己現在變得很世俗,竟然天天跟錢較勁。

蘇漾想了想,“吃的東西不一樣,花的錢也不一樣,三四千,四五千的時候都有,也有一兩萬的時候。”

“多少錢?”沈秋辭震驚了,這是沈秋辭醒來後第一次用如此震驚的語氣說話。

說完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蘇漾想起自家大人現在還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古代妖,處于拿死工資的的狀态,這一頓飯吃他一個月工資确實讓人不好接受,忙安撫他,“我每次都是刷龍局的卡……”

沈秋辭覺得自己受到了強烈的沖擊,“他……很有錢嗎?”

“嗯,很有錢。”蘇漾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沈秋辭嘆了口氣,握緊了自己的工資卡,他好窮啊。

好窮的沈秋辭一出西餐廳的門就看到停在對面馬路邊那輛已經開始眼熟的黑色越野車,而車子的富豪主人正靠在車身上低頭看手機。

龍弈今天沒穿制服,黑色襯衣黑色收腿工裝褲外加深棕色短靴,肩寬腿長,很惹眼,還有小姑娘偷偷對着他拍照。

“那輛車多少錢?”沈秋辭指着黑色的越野車問蘇漾。

蘇漾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上一喜,忙招手,“龍局……”從認出沈秋辭那天,龍弈便出任務去了,他和大人還沒見面呢,終于回來了。

龍弈擡頭的一瞬間,沈秋辭手機響了一下,沈秋辭拿起來看了一下,是龍弈發來的信息。

龍弈:你在哪兒?我在你家樓下,有時間聊幾句嗎?

兩人隔着馬路對視。

蘇漾拽着沈秋辭的衣擺過馬路,路上想起沈秋辭的問題,回答道:“龍局這輛車是奔馳G系的越野,兩百多萬吧。”

兩百……多……萬?

沈秋辭迅速算了一下,自己現在工資五千,不吃不喝三十多年才能買的起這輛車,也還好,畢竟自己活了一萬多歲,三十多年算什麽????

“龍局,你回來了?”還有幾步路的時候,蘇漾幾乎是蹦過去的,“我把你們的事兒都跟我們家大人說過了,既然你回來了,你們就好好聊聊。”

蘇漾說完後便像一陣風一樣卷走了,離開的速度極其迅速,生怕走晚一步就成了超級電燈泡。

蘇漾離開後,沈秋辭和龍弈站在車邊看着車水馬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尴尬了半天,還是龍弈先開了口:“去吃飯了?”

“啊?嗯。”沈秋辭點點頭,沒話找話道,“朱四毛的案子完結了,所裏發了獎金,所以請蘇漾吃了頓飯。”

“哦。”龍弈摸摸鼻尖,“那什麽,我還沒吃飯呢,你這都發獎金了,要不然也請我吃頓飯?”

沈秋辭倏地看向龍弈,又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掉落哦,謝謝大家支持。

感謝在2020-08-0910:47:15~2020-08-1020:49: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哥欠我一個億惹35瓶;ツ、不言春作苦、鐘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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