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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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半山上的庭院內,沈秋辭躺在床上,龍弈坐在他身後,手扶着他的肩膀為他度入靈力。
龍弈的靈力一探進去,便仿佛被抽走一樣開始源源不斷的往沈秋辭的身體裏透入。
沈秋辭的身體裏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能夠容納無盡的靈力。
龍弈的臉色瞬間白了起來。
“沈大人,皇上今夜又招了一個女子進殿侍寝。”
又?
沈秋辭茫然四顧,周圍白茫茫一片,應是剛剛下過雪,小太監行走時鞋子踩在地上那雪直接沒過了腳踝處。
沈秋辭走了兩步,地上卻絲毫沒有變化。
難不成他又入了夢?
沈秋辭往前走了幾步,一人披着白色的大氅負手而立,身邊跪着一個侍衛。
“這是第幾個了?”熟悉的聲音,像是他自己發出來的,這般聽自己的聲音,似乎有些怪異。
“這個月的第六個。”侍衛低着頭說道。
那人頓了頓,擺擺手:“你下去吧。”
沈秋辭走了幾步,與離去的侍衛擦肩而過,那侍衛似是沒看到他這個人,低着頭離去。
沈秋辭轉到那人身前,墨發長袍,正是千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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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自己面無表情,冷淡至極。
沈秋辭覺得頭有些疼,周身困倦,于是便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夢裏的“沈秋辭”卻似乎毫無所覺,筆直的站在那裏。
期間來了丫鬟太監勸他回屋,但他卻一直站着未動。
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雪,洋洋灑灑的大雪從天而降,夜色也漸漸濃了起來,只有亭子上挂着的燈籠還有一絲光芒。
随着時間的流逝,沈秋辭似乎也融入了這大雪之中,明明只是庭院一隅,沈秋辭卻覺得自己像是來到了廣袤的天際,眼前一望無垠,悲傷從心底蔓延而起。
似是被共了情,沈秋辭覺得自己現在難受的厲害,那種無依無靠無限的哀愁将自己整個籠罩了進去,似是對這天地,對這塵世都再也沒有了興趣,沒有了留戀。
那種無奈,那種孤寂,那種絕望讓他像是溺了水一般喘不過氣來。
“熯之啊……”立在那裏幾個時辰的“沈秋辭”突然呢喃一聲後長長嘆了口氣。
這一刻,沈秋辭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像是在烈火中被焚燒一樣疼痛難忍,不由伏在了桌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天際泛起了白,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沈秋辭擡頭看過去,一身玄色長袍的男子大步走過來,本是急匆匆的步子在快到這裏時突然放慢,然後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來。
離着還有十幾步時,“龍弈”停下了步子,視線牢牢盯着背對着他一身落雪的男子。
良久,“龍弈”才淡淡道:“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沈秋辭”笑了笑,聲音夾在落雪中帶着無盡的悲涼。
“龍弈”抿了抿唇,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臣今日起便辭去官職,歸隐田園,願史書上也不再有關于臣的記載。”
“沈秋辭”緩緩轉身,微微揚着下巴,視線落在“龍弈”身側傲雪盛放的紅梅上。
“沈秋辭”在這站了一夜,而這一夜,梅園中的梅花竟是全都開了,紅的刺眼。
那黑袍男子就站在這滿園的紅梅前,一如既往的堅毅筆挺,但“沈秋辭”卻一眼都沒有看他。
“願……陛下千秋萬載,平安,喜樂。”
“沈秋辭”邁步,自“龍弈”身邊走過。
“龍弈”喉頭微動,突然攥住了“沈秋辭”的手腕。
站了一夜的人皮膚冰冷刺骨,“龍弈”不知是被涼到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手抖得厲害,但說出口的話卻平靜無波,冰冷無情:“和離書馬上送過來。”
“沈秋辭”自嘲的笑了一聲,将手腕從“龍弈”手中抽了出來,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宮門處走。
他所過之地,紅梅盡數凋零。
“龍弈”不遠不近的跟着他,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踏過凋零的紅梅,沒有半點兒遲疑。
直到兩人來到宮門處,小太監拿來了和離書。
“龍弈”将和離書扔給“沈秋辭”,冷冷道:“你走吧,惟願此生不複相見。”
……
這個場景沈秋辭夢見過很多次,卻都沒有這一次來的這麽難受。
沈秋辭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裏很疼,很疼,疼的要窒息了。
沈秋辭一口鮮血噴出來,龍弈的手被彈開,他身上的靈力似乎都被沈秋辭吸走了。
“龍局,你還好吧?”蘇漾伸手扶住龍弈跌過來的身體,龍弈面色慘白,周身冰冷。
“龍局渡了太多靈力給沈秋辭,現在是隐疾犯了,快将他送到溫泉裏去。”安平說。
蘇漾從龍弈口袋裏掏出一個瓷瓶喂到他嘴裏,好不容易咽下去後,龍弈努力控制着身體內刺骨的冰冷,艱難開口,“他,如,何?”
“他沒事兒,龍局你就放心吧。”安平擰眉,“先顧好你自己,不然你就沒命見他了。”
龍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閉着眼睛的人,這才讓蘇漾與陳朝帶他從卧室內的側門入了後山的溫泉。
龍弈整個人一進入溫泉,原本熱氣沸騰的水瞬間凝結成了冰塊。
“這……怎麽了?”陳朝愣了。
不等蘇漾說話,那些冰塊散去,從水底奔湧出另一股熱泉,而熱泉散盡冰塊,下一秒卻也成了冰,再有熱泉湧上來,如此反複,半個時辰後,才不見了冰碴,溫泉也再次開始有了熱氣,而龍弈的臉色似乎也好了許多。
蘇漾擦了擦臉上的汗,松了一口氣。
陳朝并不知龍弈身體的狀況,經歷這一遭,驚吓不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屋內,沈秋辭已經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人有些眼熟,沈秋辭漿糊一般的腦袋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妖管局的醫生安平。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安平俯身看着他。
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房屋寬敞,裝修華麗,不是醫院也不是他的宿舍。
沈秋辭搖搖頭,打算坐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整個人又跌回了枕頭上。
“你先別動,你耗費了太多心神,現在需要靜養。”安平忙阻止他,“這要不是龍局,你現在還昏着呢。”
沈秋辭已經察覺到了身體裏不屬于自己的那股靈力,而這股靈力正與自身相融合。
“他人呢?”
“後山泡溫泉呢。”安平說。
沈秋辭想到龍弈身上那種怪病,約莫也猜到了,于是緩緩坐起身:“我去看看他。”
安平想要阻止,但沈秋辭已經下了床,雖然身形看起來不怎麽穩當,但情況還算好,是外來靈力尚未完全融合的原因,沒什麽大礙,于是便由着他去了。
沈秋辭沿着安平所指的方向從側門出去,開門時,身形頓了一下,問安平:“齊夢來了嗎?”
“沒有。”安平懶懶擺手,“好幾天沒見着他人影了。”
齊夢沒來?
沈秋辭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往後山走去,正好碰到陳朝與蘇漾往這邊走過來,看到沈秋辭,蘇漾一下子撲了過來:“大人,你沒事兒吧?”
沈秋辭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兒,又問他:“杜青然呢?”
“被龍局關到了地牢。”蘇漾說。
“地牢?”沈秋辭疑惑。
“對,大人,這裏是龍局的住處,這裏有地牢,龍局還沒來得及審他呢。”蘇漾義憤填膺,“我非得弄死他。”
聽到杜青然被抓了,沈秋辭安心了些,邁步往後山走。
蘇漾跟上去想扶着沈秋辭,被陳朝拽住了。
蘇漾看他,陳朝輕聲道:“龍局在呢,不用擔心。”
“……哦……”蘇漾撇嘴,“那我們大人受傷的時候他在哪兒?”
陳朝:“……”
說的這麽有道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水汽朦胧中,隐隐約約有個人影顯現。
聽到聲音,龍弈擡眸,看到沈秋辭後,眉頭擰起:“你怎麽出來了?”說着就要起身。
“別動。”
沈秋辭走過去站在溫泉旁,居高臨下看着靠在岩壁上的人。
龍弈進溫泉時并未脫衣服,身上的黑色制服襯衣緊緊貼在身上,露出精壯的胸膛。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龍弈上下打量他一番,問。
沈秋辭沒說話,站在那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龍平帝啊!
雖然他早有猜測,但是真的确認時卻又覺得有些恍惚。
夢中的絕望還殘留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怎麽了?”龍弈見他一直不說話,不由心焦起來,從溫泉中站起來,往沈秋辭的方向走過來。
沈秋辭抿了抿唇,突然擡腳撩起溫泉內的水,兜了龍弈一頭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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