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取其辱
“我讓傭人給庭琛煲了他最喜歡喝的湯，你過來一趟，替我給他送過去吧。”
“我……”她想拒絕，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最後只能低聲應道，“好。”
去陸宅取了湯，她卻不知道送到哪裏去。對于陸庭琛的行蹤，她向來不知情，更不想知道。但陸老爺子下了命令，又不能不從。她只能硬着頭皮打電話給陸庭琛。
很快，那頭響起了陸庭琛特有的聲音，“喂？”
她連呼吸都來不及，生怕陸庭琛聽出她的聲音挂機，一口氣說出所有話。以為陸庭琛會讓她随便處理掉，哪知他竟出人意外地報了個地址。挂斷電話，林若芷思索了好久都沒有思索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按着那個地址将湯送了過去。
到達，她才知道，這裏竟是一處私人會所。會所的外面并不高調，幾乎不起眼，裏頭的裝修卻是極致奢華，處處體現着安逸和舒适。潭九在大廳等她。
“給。”她理所當然地把湯遞給他。潭九卻沒接，“三哥在裏面。”說完，他轉身往裏走。林若芷只能跟着他進了屋，一路走過數道回廊，最後被帶進了一間包廂。
推開門，便見幾個人坐在裏面。
他們并沒有穿正裝，坐姿也随意，看得出來，只是私人聚會。她的出現，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紛紛将目光投了過來。
“你們好，我來送這個的。”她舉了舉手中的保溫盒，不自然地道，而後走向陸庭琛。
“她是誰？”現場唯一的一個女孩子問，眼裏有着明顯的探究。
林若芷怔了一下，正想着如何回答，陸庭琛已經先出了聲，“傭人。”
他的表情淡然，絲毫沒把她看在眼裏，修長的指點了點，“倒出來。”
許如顏細細打量着林若芷，她的穿着普通，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你家的傭人怎麽不穿女傭服？”
“為什麽不穿女傭服？”陸庭琛卻把這個問題抛給了她。林若芷看向他，即使他不說話也知道，他這是在變相地污辱自己。以他對她的恨，把她貶為傭人已經是高看她了。
“請喝吧。”并不想為了配合他而貶低自己，她沒有回答，只用下巴點了點面前的湯，道。既而立了起來，“沒有什麽事兒的話，我走了。”
“你這個傭人也未免太放肆了吧，不穿工作服就算了，對主人說話竟然一點該有的禮節都沒有！”許如顏生氣地挑起刺來，為陸庭琛鳴不平，“這樣的女傭，還留着做什麽！”
她從皮夾子裏掏出一疊粉色鈔票直接甩在了林若芷面前，“你被開除了，滾！”
林若芷在宇珍珠和程曼麗等人面前軟語軟聲，吃了虧也不吭聲，主要原因是自己欠他們的，但她并不是個軟柿子，誰都可以捏。許如顏的态度徹底激怒了她，她的臉随即冷了下來，“這位小姐把自己當成了誰？陸家的主人嗎？就算是傭人，也是陸家的傭人，只有陸家的主人才能決定她的去留！莫不是您真的想做他們家的女主人？”
“你……”許如顏本就喜歡陸庭琛，但被人當衆揭穿還是十分窘迫，紅了一張臉，“胡說八道什麽！”
“庭琛，你看你家的傭人……這麽沒上沒下！”似乎還不解氣，她紅着眼一副快哭的表情去看陸庭琛，“真是太過分了。”
林若芷立在那裏沒有動，心頭卻有些無奈，該委屈的是她吧，莫名其妙被人扔錢喊滾。她倒要看看，陸庭琛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沒聽到嗎？撿起這些錢滾。”陸庭琛出了聲，卻是這般說。林若芷猛然擡臉去看他，雖然知道他恨自己，卻沒想到他會這般是非不分。
“沒聽到嗎？要人趕不成？”許如顏完全沒想到陸庭琛竟然會幫自己，一時間又驚又喜，越發嚣張。
“……好。”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低聲道。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卻堅決不許它掉下來。轉身，她走向門口。
“等一下！”許如顏再次叫住了她，“把錢撿起來再走！”
“錢不是我丢的。”她沒有理由去撿。
“我叫你撿就去撿！再頂嘴，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芷不想理她。
“她叫你撿錢。”陸庭琛再次發話，是要讓她難堪到死的架式。屋裏其他人默不作聲，只在一邊看戲。冷面冷臉的陸庭琛一再地為自己說話出氣，許如顏興奮得只差沒有大聲喊起來。她洋洋得意地擡高了下巴，眼裏全是勝利的光芒。
林若芷用力點了點頭，“好。”
她走回來，一張一張把錢撿起來。陸庭琛幽着眼睛看着她，鄙夷明顯。
錢撿好後，林若芷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微笑着去看許如顏，“這位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聽庭琛的話嗎？因為我是他的未婚妻啊。”
“什麽？”許如顏的表情凝固在那裏，陸庭琛的眼睛狠狠一眯，已然帶了殺氣。
林若芷卻仿佛什麽也看不出來，“你可真是孤陋寡聞啊，連陸庭琛的未婚妻是誰都不知道。五年前我不告而別，他生我氣才這麽逗我玩呢，你真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是特別的了？哦，我們訂婚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若是你不知道只有一個原因，陸家的宴會你還不夠格參加！”
“你……”許如顏的嘴巴糊了泥般再也無法說清楚一句話。林若芷的話正好刺中了她的痛處，許家與陸家相去甚遠，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陸家的宴會的。她不過沖着自己是陸庭琛的同學才能跟他說上幾句話。
刺激夠了許如顏，林若芷沒打算再做逗留，只将錢壓在掌心拍了拍，“一見面就送禮真是不好意思啊，不過我還是會勉為其難地收下的。”
有錢，為什麽不撿，正好磊磊做手術需要用錢！至于陸庭琛，若不是他太過分，她也不會道出兩人的關系。
話已說完，她大步走出門去，絲毫不管背後那道越縮越緊的目光。
出了門，她就被潭九攔住。
是潭九帶她進去的，那些話他自然全聽到了。
“你這麽在三哥面前說話，就不怕他生氣？”他冷淡地問。三哥看不起的人，自然也入不了他的眼。
林若芷冷冷地笑了笑，“我不說那些話他就不生氣了？更何況，是他污辱我在先。”
她步步退讓，他卻步步緊逼，難不成真讓她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說起來，她并不欠他什麽。
“你如果沒有觊觎他身邊的那個位置，他又怎麽會污辱你。”
潭九平日裏并不愛說話，一說起話來卻是字字如刀。林若芷白了臉，卻一個字也答不出來。她現在說自己沒有再觊觎他身邊的位置，誰肯信？
果然，潭九那冷然的眼眸裏顯出對她的鄙夷來。
潭九攔着她，她走不了。此刻，已然能猜到，陸庭琛出來後會給予她怎樣的懲罰。話，已經說出來，要殺要剮随便吧。
她反倒坦然起來，在大堂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睡起覺來。一天一夜不曾休息，她早就累得眼皮子直打架了。
陸庭琛并沒有在裏頭呆多久便出來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沒有如以往那般對她惡語向相，更不曾懲罰她，甚至還在看到她昏昏欲睡時主動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林若芷是給吓醒的，她如見鬼般看着陸庭琛，第一想法是他一定把自己當成姐姐了。
“走吧。”陸庭琛單手将她拉起，順手環住她的腰。
“你……”她看了他好久，都未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來，而他唇畔勾着的笑意溫柔得幾乎将她融化。
“得到我的喜歡并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有可能讓你有去無回。”走到大門口時，他突然輕聲道。林若芷一時不能理解，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呯！
突兀一聲巨響驚醒了她，轉頭巡着聲音看去，她看到身後的玻璃門不知道被什麽擊碎，碎片四濺，玻璃門立時露出黑黑的空洞。
緊接着，身子被一股猛力推出去，她倒在了牆角。接踵而至的是更多的呯呯聲，有什麽東西從剛剛兩人站的地方飛過。
她終于明白過來，一張臉刷地慘白！
陸庭琛就在對面，他與潭九巧妙地躲過了。林若芷第一次發現他的身手如此敏捷，面對讓人膽寒心驚的場面竟然面色不變，從容得就像在處理日常事物。
林若芷尖叫着捂住耳朵，僅憑着本能去尋找可以擋身的東西。呯呯之聲不絕于耳，不知道刺透了多少東西，碎裂聲夾雜其間，她整個人都傻了。
生死之前，自救是人的本能，此刻，她将希望寄托在了陸庭琛身上。只是，那人冰冰地朝她看了一眼，勾起的唇角似乎還有諷刺的弧度，而後朝潭九使了個眼色……離去。
心，頓時冰涼。
陸庭琛那麽恨她，若不是因為姐姐，因為陸老爺子，怕早就讓她死了數回了吧，又怎麽會來救她？若她這樣死了，不正稱了他的心？
哧——
忽然覺得身上一陣疼痛，她順手摸去，摸到了溫熱的液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