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返故地

他們離開冰原是幾天之後，羅伊爾構造了一個聯通凱萊的小屋和荊棘城冒險者公會的一次性傳送法陣，然後和賽加一起離開了。

荊棘城早已不是當初他們剛抵達時的那個荒廢十四年的廢城，現在的它更像個商業城市，往來的冒險者在此停留，帶來各種各樣的東西，也有一些商人在這裏販賣珍貴的材料和道具，城市中央的冒險者公會旁邊甚至還開起了拍賣場。

他們到達的時候恰好一場拍賣會準備開始，賽加饒有興趣地拉着羅伊爾去看，卻在進門前被叫住了。

“荊棘！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科洛帶着他的小隊隊員大步朝他們走來，又在見到賽加之後停下了腳步，“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賽加·西洛。”騎士微笑着自我介紹道，“我是他的騎士。”

羅伊爾在他說出“他的騎士”時有一瞬間微微臉紅，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向大家打了招呼，然後問科洛：“你們是來看拍賣會的嗎？”

“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武器。”科洛又看了賽加一眼，然後拍了拍羅伊爾的肩膀，“原來你有騎士啊，感情看起來這麽好，之前屠龍的時候怎麽沒有一起來？”

法師正想回答，站在科洛身後的傑妮娜卻突然開口了。

“西洛？這不是荊棘城城主、白銀勳章世襲者的姓氏嗎？”

“……”賽加也沒想到這裏居然有人知道這個，“确實……是這樣的。”

“原來你就是那個神秘的荊棘城主人啊？”科洛恍然大悟，“那這座城都是你的咯？”

“名義上是這樣，但現在經營權不在我手上。”賽加笑了笑，他知道現在荊棘城是法倫納德家在經營，已經被默認是羅伊爾的産權了，這沒什麽不好的，而且他非常樂意把這座城送給羅伊爾。

反正羅伊爾也是他的。

都是他的。

他們一起進了拍賣場，但因為拿到的號碼不一樣，所以進場後就分開坐在不同的地方了。

賽加還穿着普通的衣服，這讓他看起來像個作平民打扮的貴族少爺。他挨着羅伊爾坐下，利用座位間距離狹小的優勢貼在後者耳邊說話。

“剛剛那個劍士說的屠龍是怎麽回事？”

“我出重金也買不到守望之心，只好接了任務去屠龍，然後索取龍眼睛作為報酬，再用得到的眼睛來自己做。”法師輕輕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別靠太近，低聲說，“你以為複活術的材料那麽好弄到？”

“辛苦了。”騎士偷親了他的臉頰一下，然後在法師發怒前迅速躲開，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拍賣會其實沒有什麽能引起他們巨大興趣的東西，所以進行到一半時騎士就帶着法師溜了出去，往城主府的方向走。

“我沒讓公爵府來的人進駐那裏，他們找了別的地方作為據點。”羅伊爾為完好的結界和沒有一個人的城主府作了解釋，“這是你的家，我想保持在原來的樣子，等你回來。”

賽加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像十年前回來時一樣慢慢走進去，羅伊爾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走過大廳，走過地下武器室，走過城主辦公的地方，最後回到了那間熟悉的卧室。

由于結界的存在，這裏仍然保持着清潔。羅伊爾走在後面，他習慣性地把房門關上，然後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從身後抱住了。

“羅伊，謝謝你。”騎士溫熱的氣息就在他的耳邊，聲音低沉而富有溫柔，“你把我們的家保護得很好。”

“我們的家”讓法師有些耳熱，也有些難為情：“其實我一直在外面找材料，荊棘城都是公爵府過來的人在打理……”

“你沒有回帝都去，而是留在這裏，我很高興，非常高興。”

賽加把下巴抵在他肩上，“雖然我那時候一直說讓你回去，但是心裏總是希望你能留下——我其實很自私，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一直想把你留在我身邊。”

羅伊爾想說什麽，但沒能打斷他。騎士繼續說道：“我害怕你長大以後會後悔……但是你比我想象中堅強得多，也勇敢得多。”

“我那時候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法師終于找到了插話的空隙，“我喜歡你，但你總是想把我往身後藏，或者在有危險時把我推得遠遠的。”

“我錯了，誠摯地向你道歉。”騎士似乎笑了笑，“現在你比我強了，我還要懇求公爵府的繼承人之一、大魔法師閣下留在我身邊呢。”

羅伊爾笑出聲來。

“其實我已經放棄繼承權了，就在從荊棘城回到帝都之後，父親差點被我氣瘋，還要讓弗拉西斯設禁制把我關在家裏。”想起自己的父親，他忍不住露出一個有些想念的笑容，“不過最後我還是說服了他，現在我已經沒有繼承權了，只是一個空有法倫納德之姓，其餘一無所有的可憐家夥……城主大人可不要嫌棄我啊。”

“荊棘城歸你，我也歸你，你還不富有嗎？”騎士聰明地把自己心裏所想的換了個位置說出來，反正在他看來他們屬于彼此，這并不沖突，“在我心裏，你是最好的。”

“謝謝你的誇獎。”羅伊爾靠進他的懷裏，“城主大人，能不能讓我在您的床上休息一會兒？我有些累了。”

“是‘我們’的床，親愛的羅伊。”

騎士糾正了他的錯誤，然後抱起他，朝床邊走去。

荊棘城的居民們這天清晨發現，封閉已久的城主府居然開放了。

那個他們平時找也找不到的城主府就這樣出現在了城裏，莊嚴肅穆的高大建築，像守護神一樣矗立在城市中心。

大門是打開的，以前在辦事處的那些工作人員現在就在大廳裏、一樓的幾個房間裏忙活，樓梯口挂有指示牌，上面寫着城主就在四樓盡頭的辦公室。

有老居民真的上去見了那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城主大人，回來以後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表示：這就是二十幾年前那位城主的兒子，絕對不會有錯。

“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除了薩特爾城主是金發，這位是銀發以外，他們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人！”

“那他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有人搶着問道。

“這個問題也許應該由我來回答。”在他們身後，樓梯的方向突然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那是一名穿着銀色輕铠的騎士，身形颀長相貌英俊，腰間配着一柄萦繞綠色光芒的短權杖，他的銀發像月光一樣柔和，眼睛像湖水一樣碧綠。這個年輕的騎士向他們行了一個騎士禮，自我介紹道：“我是荊棘城的現任城主，賽加·西洛，很高興能見到各位，感謝你們在離開多年後仍然願意回到這裏居住。”

他打斷了想要說話的一個中年婦女：“請容許我先解釋一下，關于我失蹤這麽多年的原因。十年前在城外與魔族的一戰，由于高階魔族的實力超出了我們原本的估算，所以只好用一些非正面擊破的方法……事實證明我們是對的，雖然我受了重傷一直難以恢複，但是魔族也被我們趕出了這片土地。”

“城主大人您受了傷？”剛才第一個上樓去見他的老人問，“現在恢複了嗎？”

“已經沒有大礙了，感謝你們的關心。”騎士笑了笑，“過幾天我會在中心廣場作一個公開的演說，到時候會再詳細地說明一些情況。”

居民們離開後羅伊爾才從樓上下來，回到這裏以後他終于沒再裹在鬥篷裏，而是換了一身做工精良的法師袍，看起來像個法師學院裏的貴族魔法師。

賽加和他并肩走出城主府，朝不遠處的冒險者公會走去，有一些事情需要和公會會長協商一下。

“過幾天能和我一起去廣場嗎？我想向大家介紹你。”

羅伊爾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他：“介紹我？”

他們兩個走在路上已經非常引人注目，騎士和法師這樣的組合，由于衆所周知的舊怨，除了冒險者隊伍以外在別的地方倒是不多見。但他們顯然并不是風塵仆仆的冒險者，兩人都是明顯的貴族打扮，看起來更像帝都的哪家貴族少爺。

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他們，并且隐約可以聽見讨論他們身份的聲音。賽加渾不在意，向羅伊爾解釋道：“我想公開我們的關系，不然很快就該有人來向我介紹別人家的姑娘了……而且我希望我們能在荊棘城裏牽着手走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并肩行走。”

“但……”法師想說現在時機不太合适，又覺得這樣難以說服對方，最後只好放棄了。

“……如果你真的這樣想，那……好吧。”

騎士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他們在冒險者公會見到了上次給羅伊爾介紹屠龍任務的分會長，并且談定了一些荊棘城和公會之間長久合作的問題。談話過程中分會長認出了賽加身邊的羅伊爾，看起來非常驚訝。

“我還以為您是自由法師呢，荊棘閣下。”

“我确實是，不過以後也許會留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羅伊爾和賽加相視而笑，然後這樣說。

“是的，直到我們能夠再一起出去冒險為止。”騎士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