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骨
晏才溫的的分鋪經營、總部統一配貨,類似于晏飛荷所理解的專賣店制度。
只是專賣店可以拿加盟費加盟,春生堂則是實行直銷模式,由廠家直接到客戶手中,拒絕加盟和經銷。
這樣在這個沒有商标注冊的年代,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假冒僞劣。因為客戶只有在春生堂才能買到這種産品,別的地方買到的春生堂不給予承認,而自己産品的質量是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有效把控。
長此以往,知名度起來之後,就能做成老字號。只要大家一提起胭脂水粉,就想到春生堂。從這個角度來說,故去的晏才溫确實是個商業奇才。
晏飛章對永寧分鋪和陸修齊的處理,從他的角度上來說并沒有問題。從源頭上直接掐斷貨源,就相當于斷了店鋪的經營門路。
當然,市場上還有其它的胭脂水粉商,可沒有一家能和春生堂相提并論。
斷了貨源,然後另外選址,重開一個分鋪,并對外發布聲明不予承認舊店鋪,不需要太久的時間,陸修齊這邊就會沒有生意可做。
晏飛荷也承認自己的這個堂弟挺有腦子,平時看起來花天酒地,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沒想到真做起事情來還是挺有手段的,看來平時隐藏的夠深啊。
可惜,晏飛章千算萬算,就沒算到晏飛荷根本就沒打算繼續用春生堂的舊有産品和名號。
她想要的不過是這間位置極佳的店鋪,和目前店鋪的一些收入。
她要重開一家比春生堂更有市場的胭脂水粉店。
她要讓天瀾城的晏家人知道,他們視如珍寶的東西,在她晏飛荷眼中,什麽都不是。她要讓世人知道,春生堂因為有晏才溫才有今天,沒有了晏才溫,他們什麽都不是!
也許這個感受是晏大小姐的吧。她也不介意順便替她實現。
晏飛章說完,不待晏飛荷說話,帶着小厮得意而去。
晏飛章離去後,陸修齊領着店裏的夥計重新見過晏飛荷,并将他們領至後院。
這個時代店鋪的布局一般都是前店後坊。前面是門面,後面是作坊或者倉庫。當然,後面當住宅的也有。春生堂由總鋪統一配貨,不需要作坊,所以後院用來招待客人和當作倉庫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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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晏飛荷安排在主人位置坐下,陸修齊和周全分坐下方兩側。
在晏才溫還沒出事兒的時候,晏飛荷的日常是琴棋書畫,做做女紅,根本不怎麽和這些掌櫃打交道,也不需要她去打交道。
因此,晏飛荷雖不是第一次見到陸修齊,但腦海中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
“大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兒?是不是天瀾城出了事情?老爺,老爺他真的故去了嗎?”陸修齊見到大小姐來到永寧城,有一肚子的疑問。
“是的,陸掌櫃。這些事情說起來一言難盡,還是讓周叔和你解釋一下吧。”
在晏飛荷的示意下,周全将天瀾城的變故詳細地對陸修齊說了一番,并将晏才溫的安排說了出來。
陸修齊一聽老爺故去,忍不住潸然淚下。
後來聽到晏家幾兄弟所為,頓時火冒三丈,嘴裏連連說着可恨。
“大小姐,請您節哀順變。陸修齊曾得老爺厚愛,定不負老爺囑托,大小姐您以後就是這永寧春生堂的少東家。”陸修齊說完對着晏飛荷深深一揖。
而後站起身來到窗前一張案幾旁,從貼身口袋中拿出鑰匙,打開案幾上放着的木箱,從木箱中取出幾疊賬本和一打銀票。
“小姐,您看。這是今年的賬本,收入和支出全在這上面。我大概算了一下,今年到目前的利潤在九百六十兩銀子左右,這些整百的銀票是我兌換好的,小姐您過目一下。”
對于陸修齊的衷心,晏飛荷由衷欽佩。面對着這麽多錢財,他居然絲毫不動心。
“陸叔,您跟了我父親這麽多年,我還是叫您陸叔吧。”晏飛荷直視着陸修齊說道,“飛荷冒昧地問一句陸叔,要是把這銀兩交給我,以後您可能就真的失去這份工了。晏飛章之前說的沒錯,春生堂的貨物是由天瀾城統一配送。您今天把賬目交給我,就意味着以後貨物的斷供。”
晏飛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就是說,陸叔這邊的分鋪僅能撐到倉庫裏的存貨賣完。之後陸叔和店裏的夥計可能就要失去這份工了。恕飛荷無禮,陸叔不後悔?”
陸修齊雙目一瞪,生氣地說道:“大小姐哪裏話?當初要不是老爺,我現在不定在哪個地方要飯呢,這一切本來就是老爺給的。更何況這些銀兩本來就該屬于大小姐。若以後真的要關鋪,再找份工便是。大丈夫有手有腳,還能站在那裏餓死不成?大小姐也太小看陸修齊了。”
對于古人這種士為知己者死的精神,晏飛荷打心底裏佩服。一再地用語言試探陸修齊,也是晏飛荷想要确定陸修齊值不值得信任。
陸修齊在永寧經營多年,積累了不少的關系和人脈。要想在永寧立足,少不了要他在旁邊幫忙打點。
曾經流行過一句話:二十一世紀最寶貴的是什麽?人才!其實人才在每個朝代、每個世紀都是最寶貴的。
目前的陸修齊對于晏飛荷來說就是人才。晏飛荷需要陸修齊,更需要和自己一條心的陸修齊。
“懷疑陸叔的心意,是飛荷的不是。”晏飛荷從座位上站起,對着陸修齊施了一禮,“飛荷向陸叔道歉,以後飛荷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
陸修齊連忙将身子閃過一側,回道:“小姐不必這樣,陸修齊當不得小姐如此。”
“不知道大小姐以後有什麽打算?”陸修齊問道。
“陸叔,不瞞您說,我和周叔凝夏她們商量過了,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我本來打算在永寧城開一間胭脂水粉店,沒見陸叔之前,這還只是一個籠統的想法,可目前這種形勢反而讓我的想法具體化了。
一路南下的路上,我都在思考以後應該怎麽辦。家父生前經常和我聊一些自己在産品和經營上新的想法,他說很多産品都可以進行改進,一些新的經營方式也可以嘗試一下。只是這些事情沒來得及去做,父親就走了。我之前不太關注生意上的事,但父親說的這些我都記住了。”晏飛荷巧妙地給自己的前世知識找了一個最合适的來源。
這樣的話,以後她有什麽新東西面世,都可以推到這位已故商業奇才父親身上。
“只是這些在沒見到陸叔之前都是一些空泛的想法。我和周叔凝夏剛到永寧城,沒錢、沒有立足之地,想做什麽都無從開展。如今見到陸叔,才有底氣把這些計劃說出來。”晏飛荷聲音平穩,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陸修齊有些疑惑,還開胭脂水粉店?那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小姐,你還要開胭脂水粉店的話,貨源還是個問題啊。晏飛章臨走前說切斷貨源,我想他們肯定是能做出來的。”陸修齊善意地提醒。
“這不是問題,陸叔。要是重新開店的話,我們就要在永寧城重新開一個工坊,不再使用春生堂的貨源和名號。父親留下的那麽多想法,是絕對可以支撐我們打造一個全新的店鋪。”晏飛荷自信滿滿。
也難怪陸修齊疑惑。
晏飛荷腦海中的胭脂水粉店和陸修齊他們心中的概念完全是兩碼事。晏飛荷的意思是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識和經驗,要打造一個超越這個時代的新化妝品品牌。
“至于晏飛章說的貨物斷供,對于我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現在對我們來說關鍵的是時間。要将父親的想法變成産品,需要一些時間。所以陸叔拿出的這筆錢,飛荷就不客氣地先拿來使用了,一些起步的東西需要用到錢,一些設備也需要用到錢。”
“這些本來就小姐的,小姐盡管拿去用。”
“而且最需要的是陸叔。陸叔在這裏做了多年掌櫃,想必對春生堂裏的産品,陸叔一定都很熟悉。”一談起正事兒,晏飛荷前世身為上位者的氣勢不自覺地就散發出來,在不經意間主導了整個談話。
“別的不說,單論這店鋪裏的産品特點,就連外面跑堂的夥計也未必有我陸某知道的詳細。”對于自己的專業領域,陸掌櫃相當有自信。
沒做掌櫃之前,陸修齊一直都是在天瀾城裏的工坊幹活。之後到店鋪,也是從最低的跑堂開始做起,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掌櫃這個位置。
其中固然有晏才溫的賞識,但更重要是還是陸修齊的真材實料。要是一塊爛泥的話,怎麽也扶不上牆。
“所以我才說需要陸叔。若要開發新産品,場地、設備、工人等前前後後一大堆事情,都需要一個專業人士。不知陸叔是否願意幫我?”晏飛荷真心邀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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