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正如秦恪所預料的那樣, 小宋總的計劃果然進行得不太順利。
“又在胡鬧了!”
聽完他的訴求,率先出聲反對的就是他爸宋繼東,“你成天都在想些什麽?!”
小宋總被老宋總的反應吓得一抖, 險些沒夾穩盤裏的蔬菜。
今天是周末,趁着難得父母都有空在家, 他專程回到別墅吃飯, 就是想讓爸媽随便挑個寧東的産品代言給秦恪,結果居然遭遇如此強烈的反對。
宋昀然當即反駁:“我怎麽就是胡鬧了?反正你們都要請代言人, 幹脆給我公司的藝人不是正好嗎?我事先查過了, 這個月你們有兩個産品代言人合同到期, 而且都還沒選定新的代言人, 現在跟我們簽合同特別合适。”
宋繼東沒想到兒子為了薅自家羊毛,竟然還是有備而來。
他是寧東集團的總裁,找代言人的事一律都是交給屬下處理,哪裏知道哪條産品線跟哪位藝人簽了哪種合作,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問:“那依你看,你公司的藝人有什麽優勢, 能跟之前的代言人比呢?”
宋昀然語氣認真:“他以後會很紅。真的,爸你信我,早簽他早賺。”
宋繼東不信:“你讓寧東免費為星河的電視劇拍攝提供場地時,也是這麽說的。同樣的理由用兩次,你以為還會有效嗎?看來是爸爸最近太縱容你了。”
這句話他說得十分鄭重, 就是為了讓兒子體會到父親的威嚴,從而知難而退。
不料宋昀然猛的擡頭:“爸,剛才的話可以再說一遍嗎?”
宋繼東:“?”
他不明就裏地重複道:“你讓寧東……”
“不,最後一句就可以。”宋昀然打斷他。
宋繼東清清嗓子:“看來是爸爸最近太縱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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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帥的樣子。
宋昀然在心中瘋狂鼓掌, 不愧是做過真爸爸的人。
這句話,他學會了。
宋繼東發現兒子一臉激動,不由得皺眉:“你聽懂沒有?”
“聽懂了。”
宋昀然重重地嘆了口氣,接着又搖搖頭,似乎對父親萬分失望。
宋繼東:“你還不服氣?”
宋昀然垂下眼睫:“沒有,我就是有點難過。”
他拿捏着臉上的神色,演出信仰崩塌般的失望,“我以為你能像譚銘導演那樣慧眼識珠,一眼看出我的藝人是只潛力股,沒想到……唉,算了。”
宋繼東哽了一下。
他對現在的娛樂圈了解不深,但譚導卻是他非常欣賞的一位導演。
因為他跟妻子白婉寧讀書的時候就喜歡一起看電影,有回他們看完譚導的一部電影,回宿舍的路上聊起電影中主人公的浪漫愛情,聊着聊着兩人就看對了眼,實現了從同學到戀人的完美升華。
對于宋繼東而言,譚銘這個名字,意義非凡。
他之前不知道秦恪是譚銘下部戲的演員,如今知道了,竟隐隐開始動搖。
能被他的戀愛導師看中的新人,或許真的是個可造之材?
宋繼東拿不定主意,只好将目光轉向妻子。
白婉寧剛才一言不發,看着父子倆菜雞互啄好半天,這會兒才慢悠悠地開口:“昀然,你現在也是一家公司的總裁了,不能這麽幼稚。”
宋昀然後背一涼,心想完蛋。
從小到大,他家的食物鏈地位就非常明顯,他跟宋繼東誰在最底層尚且有得争論,但坐在最上層的,無疑是寧東集團董事長白婉寧。
所以白董一開口,小宋總就慫了。
他撇撇嘴,小聲問:“真的不行?”
白婉寧放下筷子,說:“誰說不行?既然你想要,那麽今後只要是合理範圍以內,寧東的資源你都可以随意借用。”
宋昀然難以置信地迎上母親的目光,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你要答應媽媽,兩年以內讓星河的淨利潤達到五億以上。”
白婉寧說得雲淡風輕,仿佛五億只是毛毛雨,“否則星河娛樂就歸我們所有,可以嗎?”
宋昀然微怔:“那我怎麽辦?”
白婉寧莞爾一笑:“你啊,收拾收拾看哪家的女兒想要,聯姻去吧。”
哐當一聲,宋昀然從餐椅滑坐到地上。
“很遺憾,我覺得不會有哪家的女生想跟你結婚。”
當天晚上,又是一間酒吧。
賀子游搖晃着酒杯,憂郁地說道:“想不到白阿姨也有失策的一天。”
宋昀然“咔嚓”咬斷嘴裏的薯片,怒氣沖沖地問:“你憑什麽這麽說。”
雖說他并不想走上被聯姻的路,但好朋友這番話也太傷人了。
賀子游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我說的是事實,好嗎?你看都沒女生喜歡你,要不然你怎麽會單身到現在。”
宋昀然更怒了:“以前也有女生給我遞情書的!”
只不過那時他一門心思想當明星,很有偶像自覺地親手斬斷所有桃花運,堅決不為将來的演藝事業留下任何可能的黑歷史。
賀子游不屑:“哦,所以你看現在還有嗎?”
宋昀然一愣,随即找到理由:“現在我當了總裁,每天工作那麽忙,哪有空談戀愛。”
賀子游冷酷道:“你看沒看過電視劇,總裁不要太受歡迎哦?霸道總裁愛上我,這可是長盛不衰的熱門題材,虧你還是娛樂公司的老板,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宋昀然哪會不懂。
鐘小峰剛交上來的劇本就是這個題材呢。
可聽賀子游一說,他又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只好不恥下問:“這是為什麽呢?”
賀子游看着他:“用我妹妹的說法,就是女孩子哪怕喜歡你,也不是對男朋友的那種喜歡。”
宋昀然如遭雷劈,當場愣住。
他想起前世做藝人的時候,有回看到秦恪接了個男士洗面奶代言,便要求經紀人聯系那個品牌的競品,想拿下代言與秦恪一決高下。
誰知經紀人卻說:“你不适合這個。”
宋昀然不服氣:“秦恪能接,我難道不能?”
“你聽我跟你分析啊,洗面奶這種日常用品找男藝人拍廣告,無非就是給消費者的一種暗示,希望男人看了認為自己用了它就能和秦恪一樣帥,也希望女人看了認為自己男朋友用了它就能和秦恪一樣帥。”
“我難道不帥嗎?!”
“帥是帥的,只不過你拍出來,可能只會讓人想起給弟弟或者兒子洗臉。”
經紀人語重心長地勸道,“粉運提交的粉絲數據分析結果,你還沒看吧?你的粉絲裏面,30%是姐姐粉,67%是媽粉,剩下的女友粉比例……唉,不提也罷。”
宋昀然當時還不信,如今聽到賀子游還在上高中的妹妹都這麽說,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見他不說話,賀子游繼續說:“而且你都跟秦恪那什麽了,再跟女孩子結婚多不道德,不要變成楚蕭晨那樣的人渣好不好,我會唾棄你的。”
宋昀然氣不打一處來:“我沒跟秦恪那什麽!”
他總算找到澄清的機會,把事情的原委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才總結道,“現在知道了吧,我只想當他爸爸,只不過是秦恪自己喜歡我,才讓你産生了誤會。”
賀子游聽完,半晌沒吱聲。
他沉默地喝完一杯酒,欲言又止地看過來,想了想說:“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們還有什麽不能講的。”宋昀然表示沒關系。
賀子游說:“如果我是你,恐怕只會有兩個猜測。”
他停頓一拍,發現宋昀然還是懵逼狀态,便直接說,“要麽是他很會照顧別人,要麽就是他故意讨好老板。”
宋昀然:“……?”
真的嗎,我不信。
賀子游問:“你憑什麽那麽肯定,一個同性對你好就代表他喜歡你?”
宋昀然理直氣壯:“我的直覺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看未必。”
賀子游拍拍他的肩,目光真摯,“說不定你的直覺其實在說,你是gay,兄弟。”
又是哐當一聲。
宋昀然再次滑坐到地上。
宋昀然一天之內連摔兩次,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打擊更讓他備受煎熬。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趴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平靜。
我喜歡男的嗎?他扪心自問,發現根本沒有頭緒,只知道從小到大他就沒戀愛意義上的喜歡過誰。
而且比起性向的難題,他面前還擺放着另一道難題。
要不要答應白婉寧的要求呢?
宋昀然焦慮極了,回想起母親那時的眼神,怎麽想都覺得她的潛臺詞是在說“這頭小豬養這麽大,也該為家裏做點貢獻了”。
不行,宋昀然想,他絕對不要聯姻。
雖說周圍年輕人裏,聽從父母安排聯姻的不在少數,但宋昀然覺得那一點都不好玩。
而且他的父母就是自由戀愛走到一起,總不能在他這裏反而倒退了。
不如丢臉就丢這一次,告訴秦恪這事他解決不了,自己回家哭着跟你的親生爸爸跪着求饒吧。
宋昀然伸手,從茶幾上摸到手機:【在嗎?】
消息發出去後,他又暗自唾棄。
平時他最讨厭別人發條消息只問在不在,誰知事到如今,他居然也會如此猶豫不決。
“叮”一聲響。
秦恪回複:【?】
一個簡簡單單的問號,在此時的宋昀然眼中,延伸出了許多含義。
他不安地盯着屏幕,仿佛那是秦恪失望的質問與懷疑。
宋昀然臉都羞紅了,心想他媽媽沒有說錯,他真的太幼稚了。
随随便便就跟人誇下海口,到頭來卻無功而返,根本不是一個成熟的總裁。
宋昀然繃緊嘴角,輸入框裏的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如此反複折騰好半天,都沒想出合适的措詞。
他莫名想起社會新聞上,貧困的父親丢掉了工作,不敢告訴家裏的孩子,只能愁苦地在家門外徘徊踱步,愈發感受到父愛真的是一種好沉重的責任。
突然響起的門鈴打斷了他的反省。
宋昀然一驚,揚起脖子緊張地看向大門。
他好像猜到是誰在敲門。
下一秒,秦恪的聲音響起:“小宋總,在家麽?”
隔着厚重的門扉,他的話語聽起來略顯沉悶,莫名帶着點興師問罪的嚴肅。
宋昀然屏住呼吸,不敢回應。
可緊接着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別啊!
宋昀然在心中大喊,他今天在酒吧把手機音量調到了最大,這一響,外面的人肯定聽見了!
然後他一低頭,發現電話就是秦恪打來的。
宋昀然挂斷也不是,接聽也不是,最後索性把手機扔到沙發上,自己艱難地爬起來,慢吞吞地挪到門後,想看秦恪究竟要幹什麽。
他家有和秦恪一樣的可視門鈴,宋昀然站在門邊,看見秦恪眉間皺出了一道溝壑。
過了一陣,大概是手機無人接聽,秦恪只好挂斷電話。
鈴聲總算安靜了,宋昀然也松了口氣。
誰知秦恪很快走到一旁,又撥打了一個電話。
這一次,宋昀然的手機沒響。
可他看着秦恪的嘴唇一張一合,偏又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麽,只好把耳朵貼到門邊費勁地聽。
秦恪:“嗯,麻煩你們盡快派保安上來,我懷疑他出事了。”
宋昀然一愣,心想不好,秦恪居然打電話給物業中心了。
他不想事情鬧大,來不及思考,直接把門拉開:“我沒出事!”
可他到底還是來晚了幾秒,秦恪已經挂斷通訊。
宋昀然強忍身體的不适,踉跄着走過去:“你快跟物業說一聲,別讓人家白跑一趟。”
秦恪沒有說話,視線若有所思地望過來,上下打量他幾眼,才低聲問:“你怎麽了?”
“摔了兩跤而已。”
宋昀然想起摔跤的兩個原因,無論哪個都讓他難為情,便不自在地低下頭,小聲說,“答應我,什麽都別問。”
秦恪眼底卻掠過一抹懷疑。
他目光凝重地垂下眼眸,見宋昀然白皙的皮膚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仿佛正在生一場極其兇險的大病。
宋昀然是誰,一個撞到門都要去醫院觀察一天,并且要求專人伺候的金貴少爺。
今天摔了兩跤,走路都一瘸一拐了,卻反常地要求他什麽都別問?
事出反常,必定不對勁。
秦恪問:“摔到哪兒了?”
宋昀然瘋狂搖頭:“叫你別問了!”
越是這麽說,秦恪越覺得問題很大。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上前幾步:“讓我看看。”
宋昀然既緊張又無語,羞憤地暴躁道:“都說了不用,你這人怎麽這樣!你是不是就想脫我褲子!”
話音剛落,電梯門應聲打開。
秦恪:“……”
宋昀然:“……”
全副武裝的保安們:“………………”
打擾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保安:我們承受了太多這份工作不應有的壓力
另外先說一聲,媽媽不是真心想讓小宋總聯姻哈,她就是不願再看兒子繼續犯傻,用一下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