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宋昀然快氣死了, 差點想問是哪個傻逼鎖的門。
幸好趕在開口之前,剩餘不多的理智提醒他,傻逼就是你自己。
啊, 這只罪惡的右手。
給嗑暈粉點贊的是你,加入嗑暈群的也是你, 把秦恪跟自己鎖在小黑屋的還是你。
他怒目瞪向垂在身側的右手, 懷疑它已經不是身體的一部分,而是微博上那群小姑娘安排進來的卧底。
“從外面能打開嗎?”宋昀然抱着一線希望問。
秦恪說:“能, 早上他們拿鑰匙試過一回。”
那就很好解決了, 宋昀然放下心來。
作為一個成熟的當代年輕人, 他理所當然地拿出手機, 找到唐助理的電話。
剛要按下去,手機電量的最後一絲紅線,也當着他的面宣告清零。
還能不能好了!
宋昀然內心狂怒,臉上沒什麽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 轉頭問:“你的手機總能用吧。”
秦恪無奈:“我剛拍攝完,手機還在助理那兒。”
宋昀然:“那你的助理人在哪裏呢?”
按理說這種門不能反鎖的情況, 應該是助理守在外面,以防閑雜人等出入。
可他剛才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秦恪助理的身影。
“小柯剛才突然肚子痛,去衛生間了。”
秦恪把換下來的拍攝服裝挂到陳列架上,停頓半拍, 才像剛想起來似的,補充道,“我想他再從衛生間過來比較繞路,加上換衣服用不了幾分鐘,就讓他等下直接去遮陽棚彙合。”
這要是平時, 宋昀然肯定開始冷笑了。
不愧是書裏人人稱贊的主角,真是既周到又貼心。
然而造成這荒唐局面的就是他本人,所以他不敢發言,只能默默地挪到牆角自動罰站。
旁邊的秦恪則試着推動牆上的換氣窗,可惜換氣窗早在日曬雨淋的摧殘下變得鏽跡斑駁,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冒着受傷的風險去破壞它。
反正品牌方的服裝還在這裏,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過來。
宋昀然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心中有些愧疚。
秦恪脾氣應該還不錯,到現在也沒有表現出責怪的意思,要不然回頭幹脆把那個飲料的代言也給他好了。
然而,就在小宋總大發慈悲的念頭升起的下一秒。
秦恪拿化妝臺的紙巾擦掉手指沾到的鐵屑:“考慮好了嗎?”
宋昀然:“啊?”
秦恪看着他:“你該叫我什麽。”
宋昀然:“……”
忘了還有這件事等待解決,可千鈞一發之際,他忽的想起老宋總的經典發言。
于是他皺緊眉,壓低嗓音:“誰教你這樣跟老板說話的?看來是爸爸最近太縱容你了。”
秦恪指了指門,暗示道:“誰縱容誰,還不一定呢。”
一看到那扇鎖死的大門,宋昀然就很心虛。
但他依舊頑強地反抗說:“當然是我縱容你了!不然你出去問問,哪家藝人敢這樣跟老板說話?”
秦恪笑了一下:“嗯,可也沒有哪家老板,會把自己和藝人鎖在更衣室裏?”
宋昀然好想沖上去撕爛秦恪的嘴。
他分明是不小心反鎖了一扇破門,怎麽經對方一敘述,就變得好像他是故意的一樣。
莫非……
他陰差陽錯的行為,正如了秦恪所願?!
宋昀然大驚,遲鈍地想起秦恪喜歡他的事實,雖說賀子游對此表示異議,但此時他覺得以賀子游的智商而言,發言并不具有參考價值。
完了。
這更衣室距離主拍攝地那麽遠,他就算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聽見。
思及于此,宋昀然不敢再深入對話。
可他又不想認慫,只能板起臉道:“你飲料代言沒了。”
說完就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小板凳,假意端詳實為防備。
沒關系,他安慰自己,再堅持一會兒。
那麽大兩個人失蹤了,肯定很快有人找過來救他們的。
與此同時,幾百米外的遮陽棚下。
陳靜納悶地問:“秦恪換個衣服,怎麽還沒回來。”
從另一方向的衛生間歸來的小柯眉頭緊鎖:“奇怪,不應該啊。我走的時候他都快換好了,會不會有事耽擱了?”
同樣正在找人的唐助理,則舉着無法撥通的手機問:“有哪位看見小宋總了嗎?”
附近的工作人員們齊齊轉過頭來,紛紛表示沒看見。
唐助理不禁焦慮萬分。
此時的拍攝場地比較混亂,人來人往的畫面裏,哪裏都沒有他熟悉的身影。
別是走丢了吧,唐助理望向不遠處的白楊樹林,內心愈發忐忑。
這荒郊野嶺的地方,難道有什麽野獸出入?
唐助理貧瘠的地理知識與豐富的想像能力交錯在一起,後背涼了大半。
“不!不好了!”
他猛的提高音量,完全忘記手機就在自己手裏,大聲喊道,“小宋總可能遭遇了不測!”
這一嗓子,總算把距離更遠的工作人員也吸引了過來。
陳靜與小柯也顧不上秦恪了,趕緊圍過來問發生了什麽。
唐助理這輩子還沒同時被這麽多眼睛盯過,他咽咽唾沫,緊張地說:“十分鐘前我還看見小宋總坐在那裏打游戲,結果我回完一封郵件,他人就不在了,更恐怖的是連手機都關機了。”
四下一片嘩然。
寧東集團的幾名品牌方工作人員,更是如遭雷劈。
不會吧不會吧,就拍個廣告而已,我們集團太子就沒了?!
這、這回去要怎麽跟白董和宋總交待啊!
人群之中,陳靜沒有辜負她的名字,表現得還算冷靜:“大家都別慌,只有十分鐘而已。這樣吧,我先報警,然後你們三人一組到處找找。”
說着她正要撥打110,總算有一道遲疑不定的聲音響起:“咦?小宋總的話,剛才他問我秦恪在哪裏,我告訴他秦恪在更衣室,他就找過去了呀。”
衆人:“……”
不早說,害得我們連社會新聞頭條的格式都腦補出來了。
陳靜無語地收好手機:“那正好,秦恪也去了更衣室沒回來。更衣室的門鎖不是有問題嗎,可能兩個人不小心被鎖在裏面了,又正好手機沒電,管鑰匙的人過去接他倆吧。”
正中真相的一番推理,成功安撫了大家的情緒。
唐助理狠狠地松了口氣,可緊接着在剎那之間,他又突然瞪大眼睛:“不,都不許去!”
衆人:“???”
唐助理一臉痛苦,撒謊說:“我想起來了,小宋總有事要跟秦恪私下談,你們都別去打擾他們。”
“呃……”有人問,“那他們要談多久呢?”
唐助理語塞,他又沒鑽過人家床底,哪知道辦這種事要多久。
但他轉念一想,想起宋昀然今天抱怨在家累得腰酸背痛,再想小宋總和秦恪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估計時間不會太短。
于是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沉聲道:“一個小時吧。”
求求了,你們精力別太好,他在心中祈禱,不然這事我真瞞不下去了。
剛才問話的人面露為難:“這麽久啊,可我們的服裝還在裏面呢。”
“服裝沒長腳,它們不會跑。”唐助理心很累,“其他人可以先走,麻煩你們幾位再等一小時。”
對方不太樂意,但大概是顧忌到宋昀然的身份,不好再說什麽。
唐助理也是打工的,很理解這種被迫加班的不爽。
他把小柯叫過來,囑咐道:“你查查附近有沒有吃的喝的,開車去買點回來。”
小柯下午閑着沒事的時候就查過了:“三公裏外的加油站有家烤鴨店,另外還有一家奶茶店,您看要都買嗎?”
唐助理點頭:“買,多買點。對了,記得開發/票,回頭找財務報銷。”
“有沒有人啊……誰來救救我們……”
宋昀然絕望地拍打着緊閉的鐵門,仿佛生存的空間已被擠壓到極限。
他和秦恪都沒有手機,更衣室裏也沒有鐘表,兩人都不知道已經被關了多久。
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
反正更衣室裏又熱又悶,加上旁邊還有個對他“虎視眈眈”的秦恪,宋昀然只覺得時間的流速變得格外緩慢。
但此時此刻,他也顧不上提防同樣落難的秦恪了,一邊拍門一邊問:“你說,他們難道沒發現我們失蹤了?”
秦恪說:“應該不至于。”
“那怎麽還沒有人來?”宋昀然委屈地撇了下嘴角,“天都快黑了。”
秦恪無法回答這個超出常識的問題。
從門被鎖死的時候開始,他就有意觀察着房間裏的光線變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才過去二十來分鐘,還不到絕望的時候。
他多少能夠理解,宋昀然為何如此不安。
這間簡陋的更衣室沒有通電,再耽擱下去,恐怕兩人只能在黑暗中等待救援。
雖說化妝鏡的LED燈可以用電池打開,但怕鬼的宋昀然恐怕不想看到那麽陰間的場景。
“你讓一讓,我踹門試試。”秦恪開口道。
宋昀然聞聲往旁邊退開,等秦恪做好準備之後,忽然提出問題:“萬一沒踹開,反而把鎖徹底踹壞了怎麽辦?”
秦恪:“……”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還真不知道哪裏能找到開鎖的師傅。
他思忖片刻,只好先把挂滿衣服的展示架推到一邊。
宋昀然不知道他要幹嘛,想了想還是主動跟過去,把另外兩個展示架也推了過去。
确保品牌方的服裝不會被弄髒後,秦恪伸手:“把你那個凳子給我。”
宋昀然一頭霧水:“你要幹嘛?”
“砸窗戶。”秦恪看他一眼,“你躲開,小心別傷到。”
移動房就那麽大點距離,宋昀然只能躲到展示架後面。
可就在秦恪擡起手臂剛要砸的瞬間,他又跳出來說:“等一下!”
秦恪停住動作,不解地望過來。
宋昀然取下幾件衣服,走過去先用兩條羊絨圍巾分別纏好秦恪的雙手,再把一件戴帽的大衣直接給秦恪穿上。
他分外仔細地将大衣紐扣一顆顆系好,又把帽子往前拉蓋住秦恪的腦袋,然後才擡頭認真地打量了幾眼,幾秒後滿意地笑着說:“嗯,保護得不錯。”
秦恪難得腦子短路:“這些衣服他們要收回去。”
“不就賠錢嗎,我出就是了。”
宋昀然看智障似的睨他一眼,“幾件衣服哪有你重要。”
落日最後的幾縷餘晖映在他眼裏,跳躍着細碎的光。
秦恪微微怔住。
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忽然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從頭到腳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滋味并不好受,很快他就感覺身體熱得像要燒起來似的,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宋昀然重新退回安全區域,同時不忘說教:“你也真是的,什麽保護措施都沒有就想砸窗,還有空擔心我呢,也不怕自己被傷到。”
秦恪靜了片刻,才說:“謝謝。”
“不客氣,”宋昀然說,“這是爸爸應該做的。”
秦恪錯開視線,低聲笑了一下。
笑過之後,他踩上化妝臺站穩,揚起凳子就用力砸了下去。
咣咣幾聲巨響,碎屑飛濺。
早已生鏽的換氣窗抵抗不了這樣的重擊,很快便在暴力之下徹底報廢。
宋昀然捂住耳朵,心驚肉跳之餘還發散思維,覺得秦恪看起來身材瘦削,沒想到力氣那麽大。
不過他很快又想起剛進更衣室時,不小心看見的幾塊腹肌。
行吧,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切記只能智取不能武鬥。
他肯定打不過這便宜兒子。
秦恪謹慎地把窗口清理幹淨,稍微量了一下距離。
他和宋昀然都不胖,理應可以鑽過去。
“你在裏面等着。”
秦恪扔掉凳子,側過臉說,“先讓我試試,如果我能出去,你應該就沒問題了。”
宋昀然眼巴巴地望向他:“那你小心。”
秦恪點了下頭,雙手撐住窗沿,腰腹稍微用力,沒費什麽勁就直接攀了上去。
他迅速鑽過窗框,跳到室外:“行了,出來吧。”
整個過程連半分鐘都沒用到。
宋昀然看得目瞪口呆,自從重生以後,秦恪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打破他的印象。
比如這人居然會騎摩托車,又比如這人翻窗的動作居然能這麽利落。
兒子都帥成這樣了,做父親的當然不肯認慫。
宋昀然有樣學樣,也踩上化妝臺,抓緊窗沿,腳在牆上蹬了幾下,還算順利地爬到了窗臺上。
看來也沒什麽難的。
他驕傲地彎起唇角,往下一看,傻眼了。
換氣窗距離地面起碼有兩米的高度。
宋昀然臉色一白,問:“這能跳嗎?”
秦恪仰起頭:“就兩米,普通人都可以。”
“我怎麽心裏沒底呢。”宋昀然連連搖頭,打起退堂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黴。”
普通人跳下去估計最多扭個腳。
他跳下去,說不定直接就癱瘓了!
秦恪想了想:“要麽我叫人過來開門?”
“……”
宋昀然該死的好勝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不想承認自己連這點小事都比不過秦恪。
“那、那你在下面接住我。”他小心翼翼地說。
秦恪挑眉:“可以是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想好該叫我什麽了嗎?”
宋昀然崩潰怒吼:“都什麽時候了!你就那麽想讓我叫你爸爸嗎?!”
“我不是你,沒有給人當爸爸的愛好。”
秦恪往前兩步,張開雙臂,在夜色中勾起唇角,“不如叫哥哥吧。”
宋昀然麻木了,這家裏的關系還能不能再亂一點。
派出所的老民警都沒見過這場面吧。
他鼓起勇氣一咬牙,縱身往下一跳。
然後撞進了秦恪懷裏。
秦恪很輕地“嘶”了一聲,才笑着說:“你看,我就說沒事。”
宋昀然沒說話,先試着活動了一下腳踝,發現确實沒事:“說明我跳得好。”
秦恪點頭:“嗯,那跳得好的小宋總,能叫哥哥了麽?”
“我又沒答應你!”宋昀然翻臉不認人,推開他理不直氣也壯地回道。
說完就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飛快逃離事發現場,也不知在慌什麽。
秦恪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回到之前的地方後,兩人同時停下腳步,與對方交換困惑的眼神。
遮陽棚下,一群人和樂融融地圍坐在一起。
有的拿着奶茶幹杯,有的則交頭接耳分食一只香噴噴的烤鴨,也有如唐助理這樣的人,獨自坐在旁邊,蹙眉沉思。
但無論哪一個,看起來都沒有擔心他們的樣子。
宋昀然的少爺脾氣,這一下是真的竄上來了。
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你們幹嘛呢?”
唐助理聞聲擡頭,驚訝之餘,眼中又浮現出一絲埋怨。
天色太暗,他沒能成功發現老板臉上的怒氣,而是把人帶到一邊:“小宋總,您辦完事了?”
“……辦什麽事?”宋昀然不耐煩地反問道,“我跟秦恪被關在更衣室好半天,你們不來開門就算了,還在這裏快樂野餐?!”
唐助理一怔:“您、您不是和秦恪在那什麽嗎?”
宋昀然更氣了:“什麽那什麽?”
唐助理此時已經隐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出現了誤判。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昀然,臉色忽紅忽白,一時間格外精彩。
相對無言的沉默之中,宋昀然驀地悟了。
他終于成功搭上唐助理的腦回路,反應過來後,瞳孔瘋狂地震。
“你以為我和秦恪在……”他難以置信地問,“在更衣室鬼混?”
唐助理羞愧難當地點了點頭。
“……”
太離譜了。
宋昀然被這意外的展開驚得怒火全消。
許久過後,他拍拍唐助理的肩膀,語氣誠懇:“實在很閑的話,報個培訓班提升自己吧。”
別一天天活得跟個嗑藥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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