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變
已是深夜十一點,葉雪喬從浴室吹完頭發出來,熊路看着他說:“喬喬,你今天應該不玩游戲了吧?”
“不玩了。”葉雪喬又坐在課桌前,“抱歉路路,最近都不能陪你玩了,我準備把游戲戒了。”
熊路為葉雪喬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愣了幾秒,但很快,他拍了拍葉雪喬的肩膀,笑說:“這有什麽抱歉的,你加油學習啊!”
“嗯,你快睡吧。”
葉雪喬現在這具身體是年輕有活力的,他的精神狀态也随着重生而變好。一張紙、一支筆,他只需要這些,就能獲得超乎他自己想象的成就感。
到了淩晨兩點,葉雪喬才從書本中擡起頭,輕輕關了小夜燈。
學習成了他無處可洩的情緒出口,但當他躺到床上,腦海裏卻又出現了祁暮雲的臉。
他重生了,可他的記憶還在。這七年,開心的記憶,痛苦的記憶,他都沒忘記。
“轟隆——”
外面下起了雷陣雨,轟隆轟隆地震着天空。
葉雪喬最讨厭潮濕的雷雨天,他聽覺敏感,不喜歡雷雨聲。在和祁暮雲結婚之後,每逢雷雨天,祁暮雲就會一直抱着他睡。
這是他能從丈夫身上得到為數不多的特別關愛。
葉雪喬蜷縮成一團,也不知自己何時才睡着。他整夜的夢都是陰沉的,早上很早就醒了,六點不到就出了宿舍門,正巧看到宿管阿姨在一樓的傳達室給她三歲的小女兒梳辮子。
阿姨和小姑娘都是灰毛垂耳兔omega,小姑娘耳朵垂在腦袋兩側,乖巧地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肉呼呼的小圓臉特別可愛。
垂耳兔小朋友見兔子哥哥一直在看她,便從傳達室跑出來,站在葉雪喬腿邊奶聲奶氣地扯葉雪喬衣角:“哥哥,你也是兔子啊。”
葉雪喬微微一笑,他蹲下來對小朋友說:“嗯,哥哥也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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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你的耳朵,為什麽是豎着的?”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問,“你看我呀哥哥。”
她拎着自己軟綿綿的小耳朵給葉雪喬看,葉雪喬點點頭,心中酸澀又無奈,只好動了動自己的兔耳朵逗小女孩玩,說:“那是因為你和哥哥不是同一種兔子。”
熊路正好練完聲回來,他大老遠就看到葉雪喬傷心的神色,不明白為什麽兔喬大清早對着一個小朋友難過。
他把裝滿咖啡的紙杯遞給了葉雪喬,拍拍葉雪喬肩膀說:“喬喬,怎麽大清早就愁眉苦臉的?”
葉雪喬陷入了假孕的那段回憶,他甚至都沒聽清楚朋友在說什麽,過了很久才說:“你說什麽?”
熊路更是疑惑,他說:“我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小孩啊。”
“嗯,我喜歡。”葉雪喬回頭對垂耳兔寶寶揮手再見,“小一號的人總是加倍的可愛。”
“那你以後自己生幾個就好了,我是不大喜歡小孩,不過如果是你的孩子,我也可以接受,不然你給我生兩個玩玩?”
“o和o生不出來孩子。”
“生不出來我們領養嘛。”
葉雪喬彎着嘴角,心裏突然開始刺痛。他的鞋子不小心踩進了昨晚大雨的積水,他看着那一小灘積水反射出的光線,眼神就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所有情緒都隐藏在湖面之下。
但如果有人向湖面投了一顆石子,那湖面上就會蕩起漣漪,激起陣陣水花,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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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祁神,黑眼圈這麽重啊。”
祁暮雲一整晚都沒睡好,坐到課桌前還在想昨晚的夢。
夢裏他從來不哭的老婆背對着他抽泣,搞得夢裏的他手足無措,醒來之後下意識地想抱一抱老婆來安撫,懷裏卻什麽都沒有。
他心裏空落落的,又有些擔心葉雪喬。
葉雪喬很讨厭打雷的聲音,這也是他結婚之後才知道的。
有回雷暴天氣,他加班半夜回來,因為怕吵到葉雪喬睡覺就去了另一個卧室睡覺。結果,葉雪喬沒多久就自己抱着被子來找他,站在黑暗裏捂着耳朵,小聲說他害怕,能不能一起睡。
那之後的每一個雷雨天,他都會抱着葉雪喬睡。
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葉雪喬對着他動兔耳朵的表情,那樣子小心翼翼的,有些可憐,又有些可愛。葉雪喬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校霸,其實膽子很小,也經常害羞,而且對于情愛意外地單純。
拉手就足夠讓葉雪喬臉紅了,更別提親吻和标記。
新婚初夜,葉雪喬緊張到撒嬌都不會,他一直閉着眼睛,耳朵尖蜷縮着,微微彎了個弧度,過了不久就小聲喊他名字。
也就這種時候,葉雪喬才會哭。平日裏他總是像個暖融融的小太陽,沒有半滴眼淚。
祁暮雲自以為對自己的老婆很了解,但他時至今日才發現,自己對葉雪喬的了解還是太少。他并不知道葉雪喬初中的時候參加過物理競賽,記憶裏也沒有昨天葉雪喬和黃鶴叫板的這一段。
這是他重生引發的蝴蝶效應麽?
“哎,你竟然也會發呆。”許明承打了個哈欠說,“理一下我呗。”
“你一定要和我說話麽?”
祁暮雲喝了口水,翻開了書,老婆沒來找他,他根本沒心思看。
“都是同學嘛,別這麽冷漠。”許明承細長的尾巴在空中彎出了一個弧,“你的小白兔又沒來找你啊,他來得很早,而且一直在學習呢。”
祁暮雲語氣淡淡:“你很關心他?”
“哦,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在意,看來你還是在意啊。”許明承又轉筆玩,笑呵呵地說,“哎,你怎麽又不理我了。”
祁暮雲餘光看向了葉雪喬,葉雪喬正捂着耳朵背英語單詞,看上去還挺認真。
祁暮雲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某個平行世界。
要知道,高一一整年,葉雪喬簡直是把學習二字放在腳下天天踐踏。整個b市少爺圈都知道葉家大少爺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學渣,他當時享有濱海市少爺圈四大拖拉機之一的榮譽稱號,知行中學的同學們從來就沒見葉雪喬翻過書。
在祁暮雲的印象裏,直到高三,葉雪喬才開始學習了,高考還過了一本線。
過一本線,這都挺讓他和葉雪喬的親戚們驚喜,他哪裏知道自己的纨绔老婆曾經還是個競賽生呢。
方冉自從來了就笑呵呵地和抄自己作業的男生們說話,可她的眼睛卻不住地往最後一排的祁暮雲身上瞥。
祁暮雲方才在往窗邊看,方冉還以為祁暮雲是在看葉雪喬身後的她,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昨晚的數學卷子就快步走到了祁暮雲身邊,輕聲細語地說:“大神,我最後一道題不會做,你能教教我嗎?”
祁暮雲看了看方冉,把桌洞裏的卷子遞給了方冉。
“自己看。”
方冉驚喜地說:“謝謝你哦大神。”
她咬着嘴唇裝乖,眼神飄在祁暮雲工整的字跡上。
祁暮雲的筆記和他本人一樣好看,方冉美滋滋地跑回來坐下,故意大聲說給前座的葉雪喬聽:“大神好厲害啊,這麽難的題都會,嗚嗚嗚,他還教我呢!”
她同桌吳子軒是個呆頭呆腦的倉鼠beta,他說:“他哪教你了,他讓你自己看。”
“這……大神忙啊。”方冉挽尊道,“他都把卷子給我看了,這還不行嗎!”
“你喜歡他啊?”
方冉不敢承認,小聲說:“吳子軒,你真無聊。”
“人家願意把卷子借你,卻不願意和你說話。可能只是當你是個同學。”吳子軒好心幫同桌分析,“你也別樂的太早啊。”
熊路本來在背書,他聽到方冉剛剛的話,知道這女人是特意說給葉雪喬聽的,默默翻了個白眼,一把拿起了葉雪喬放在桌上的數學作業卷子。
葉雪喬迷茫地看同桌,熊路回過頭說:“方學霸,昨晚這題還難麽?雪喬也做出來了呢,答案是不是8倍根號3啊?”
方冉看了眼卷子,答案還真是這個數字,她難以置信。伸手想要拉過葉雪喬的卷子看一看,但熊路“唰”地把卷子收了回去。
他轉回來,想跟雪喬吐槽,卻發現雪喬又捧着一本程稼夫電磁學看得如癡如醉,還在計劃表的第二項打了個勾,眼睛一直沒離開書本。
熊路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朋友好像真的變了,連精氣神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祁神今天好像一直在往咱這邊看。”吳子軒低聲說,“他怎麽了?”
熊路聞言往最後一排瞥了一眼,好巧不巧,他的視線剛好和祁暮雲撞在一起。
熊路疑惑地對着祁暮雲挑了下眉,祁暮雲卻平靜地移開了視線,好像剛才只是碰巧看到了窗邊的陽光。
熊路一直不怎麽喜歡祁暮雲那副高冷的拽樣,但沒辦法,以前葉雪喬喜歡祁暮雲,他勉強愛屋及烏地忍了。如今沒了這層關系的阻止,他“切”了一聲,嘀嘀咕咕地說:“自以為是的狗東西,像條大狗似的,瞎神氣什麽啊!”
第一節 是物理課,徐海英夾着書走進來,見班裏的同學都無精打采,輕輕拍了拍手。
“下雨天困吧!”
“困啊老師!”
“那咱不如來說點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說,小說裏的穿越時空,真的有可能實現嗎?有沒有哪位同學了解過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可以給我們簡單介紹一下?”
徐海英在黑板上寫下了愛因斯坦引力方程式,歪斜着靠在桌子上的同學們仰起頭,有幾個omega已經在往最後一排的祁暮雲身上看,都在等又聰明又帥的理科大神回答這個問題。
但祁暮雲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許明承想要回答,他在組織語言的時候,班級倒數的葉雪喬卻先他一步舉起了手。
徐海英見葉雪喬舉手,十分意外,她開心地說道:“哦?葉同學說說看。”
學渣要回答問題,班裏的同學又懵逼了。
他們把目光聚焦在了葉雪喬身上,一個個都露出了鄙夷的、難以置信的表情。大家都不相信葉雪喬能答出這麽抽象學術的問題,甚至想要看他的笑話。畢竟,學渣強行作答的回答總是很搞笑。葉雪喬留給他們了根深蒂固的學渣印象,這種愚蠢的花瓶形象一時半會兒很難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