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商議

“公子,信。”長青躬身将一封信遞給案邊的裴容。

裴容将手中的棋子落下,這才擡頭,伸手接過信。

不一會兒,他看向長青說道:“你去備馬車,我們去玉露樓。”

“是。”長青連忙轉身出去。

裴容緩步走到炭盆旁,将信扔了下去,星星點點的火苗碰到紙角,一下就撲上去,将它燒得一幹二淨。

玉露樓是京城裏最大也是最好的酒樓,樓有三層,來來往往的客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樓裏總是熱鬧非凡,但這也僅限于一樓大廳的散座,至于二樓、三樓都是隔音甚好的包廂。

裴容出門乘着一輛黑油馬車,也只帶了長青這一個随從,頗為低調,等到了玉露樓,便有小厮迎上來,接過馬車,裴容頭也不擡地往樓上走,一整套動作熟練、流利,想來是做慣了的。

玉露樓三樓走廊最裏面的兩個包廂是不讓人進的,這是專門為裴容留的,一般他和重要的人議事都會選在這兒,一來是自己的地盤,做事方便,二來,若是被人發現,也可推脫說是喝酒聊天,再則也好脫身。

裴容早已派人打過招呼,眼下三樓一個人也沒有,還有三兩個小厮裝作打掃的樣子在三樓樓梯口那兒轉悠,當然,他們也不是普通的小厮,到武館當個師傅也是可以的了。

裴容大步往前走,他是從後門進來的,沒人瞧見他,一樓裏吵吵鬧鬧的,也沒人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只怕那人也只會感嘆一句姿容甚美罷了,畢竟,一樓裏坐着的只是些富有些的平民百姓罷了,也認不出他。應該說,就算是那些豪門子弟,能認出他的也不多,他可是很少出來走動。

就這樣,裴容一路上了三樓,進了最裏面的包廂,長青則樓梯口守着。

包廂裏,二郡王拿着酒杯輕輕晃着,杯子裏的酒有九分滿,被這樣晃着竟也沒灑下一滴。

門被推開,他擡眼看過去,等到進來的人關好了門,說道:“你在信裏說的那件事,我有些不明白。”

二郡王毫不客氣地直接進入主題,而裴容沒有半點驚訝和遲疑,走到他身旁坐下,說道:“王爺何處不明?”

二郡王皺了皺眉,将酒杯放下,看着裴容說道:“現在正是敏感的時候,而你卻讓我做宴招待那些進京的藩王們,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張揚了”

裴容聽罷,嘴角一勾,說道:“大局已定,聖上的心意已明,再無更改的可能,既然這樣何不賣那些藩王一個好呢,他們雖無太大的實權,但好歹占個長輩的名頭,到時候若是……自然是對二郡王有利的,且他們又無過錯,聖上也不會多說什麽,聖上老了,也希望子孫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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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郡王低頭沉吟,不過幾息,便擡頭說道:“子謹說的有理。”頓了一下,又說道,“聖上過幾日就該設家宴了,我便等聖上設宴完畢再去宴請幾位叔伯了。”

裴容笑了下,将自己身前的酒杯斟滿,拿起,說道:“王爺考慮周祥。”

二郡王看見裴容嘴邊的笑,總覺得他不只是單純為這件事高興,但想了想,又沒察覺到這件事有什麽不對,便抛開了,拿起酒杯和裴容互敬。

果然,不過三日,聖上便讓進京的藩王們入宮赴宴,此為家宴,便只讓親近的宗室子弟前往,自然靜華郡王府也去赴了宴。

自從那次從宮中歸來,靜華郡王妃便對朱晞的行為舉止更為嚴格,就算朱晞想撒嬌賣癡地胡混也是不成的,不過一兩次朱晞便察覺到不同,再往後便不再抱怨了。

王妃看她這樣又何嘗不心疼,為人父母的,總是希望孩子能無憂無慮,随性而活,但這世上又哪有那麽好的事呢。

靜華郡王向來對這個女兒疼惜非常,便向王妃求情,“晞兒平日裏也沒什麽不好的,她還小呢,便是真有些錯處也不要緊,何苦這樣拘着她。”

王妃眼中帶着些憂愁,說道,“她主意向來大,平時看着不出錯,但難保将來不出錯,聖上心裏對王爺有愧,即使我們有些錯處,聖上也不會與我們計較,但日後太子繼位,恐怕就不會有那麽寬容了,更何況,那位等到太子繼位,便成了太後娘娘,她向來與我們不睦,平日在聖上面前裝着一幅慚愧、悔過的模樣,王爺不會真信了吧?那位可是個面甜心苦的主兒,這些年我們對她不冷不熱的,想必她早已記恨上了,就算沒有,憑着當年母妃的事,她也不會放過咱們。見她那樣往後少不得要叫晞兒進宮,我這樣也是為了讓她抓不住錯處,不然……她到底是皇後,若是傳出什麽話來,對晞兒也是不好的。”說着便輕嘆一口氣,“王爺還需盡早準備才是。”

靜華郡王沉默不語,但顯然是将話聽進去了。

朱晞這次進宮可謂是規規矩矩,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別是去折梅了,就算是道旁擺着的花卉,她也沒動手去撫,只是略看了看,便移開了眼,顯然王妃的□□很有效果。

這回皇上也沒叫他們上前說話,只是向問候其他人,簡單地詢問兩句。

朱晞坐的位置并不很靠前,只是在中間稍稍偏前的地方罷了,畢竟那些親近的宗室人雖然不很多,但也絕對不少,合計三四十人總是有的,這其中的親王也有近十個,靜華郡王雖是聖上親子,但也只是郡王罷了,且聖上向來表現的對他并不是很看重。

朱晞面上一幅娴靜賢淑的模樣,實則心裏滿是無聊,但又知今時不同往日,不能給他人借口,是以,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擡眼往廳內看了看,當然,自然是先往前看了。

只見聖上坐在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着笑意,似乎對這其樂融融的樣子頗為滿意,而在他身側坐着的,自然是皇後了,一幅慈愛可親的模樣,看着座下的人總是柔柔的。

這兩人朱晞早已見過,便不再看了,目光往旁邊略一掃,便見着一位穿明黃衣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上一片莊重謹然,但眉間的輕浮确是藏都藏不住,身量也有些不足,看上去頗為柔弱,她看那男子的席位,又瞧見那袍上紋樣,便知,這便是太子了。

也不怎麽樣嘛,瞧着不像個明君的樣兒。

朱晞在心裏暗暗撇了撇嘴,但面上卻不敢透露半分。

想也知道,若這位太子殿下是将來是個明君,那他父王和母親又何須那般憂心,就是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德行加之他母親的心腸,才會擔憂後來事。

宴會按部就班的行完了,中途也沒什麽亂子,衆人便回了家。

回到家,靜華郡王和王妃見朱晞一幅恹恹的樣子,以為她是累着了,便連忙打發她回院裏休息。

朱晞哪裏是累的,分明就是無聊的,但這話她也不敢說,只默認了,便回了屋子。

進了裏屋,一擡眼便是一枝紅梅,斜斜地倚在細長的白瓷瓶裏,露出小半個身子,雖有些衰敗,但仍有幾分嬌俏。

朱晞見着它,便想起先前那枝梅花,緊接着腦海裏便浮現出裴容的模樣,淡淡的眉眼,淺淺的笑,不知怎的,她竟心情輕松了些,坐上榻,伏在小幾上,笑着指着那梅枝,說道:“這花過了三天了,還沒敗呢。”

陰月聽了便打趣道:“許是見縣主這些日子不松快,便想多開幾天,哄縣主開心吧。”

朱晞聽着這話也笑了,看着她說道:“是嗎?那我就盼着它多開幾日了。若是它敗了,就定然是你騙我,我可是要治罪的。”

“那奴婢可不敢應承了。”陰月故意做出幅惶恐的模樣,惹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經過這番玩笑,朱晞眉間的恹恹之态便慢慢散去,拉着丫頭們打起雙陸。

沐景是重陽大長公主的孫子,雖說父家已經敗落,但重陽大長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因此他也赴宴了,只他到底不是同姓宗室,所以坐的地方也稍稍靠後,他也并不介意,本來他也不是為着這些來的,只是聽說了各位藩王都會赴宴,便想着能不能再見到先前那位明熙縣主,他向來喜愛美人,既遇着了必定是要多看幾眼的。

當然了,他身為男子,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總盯着人家姑娘看,所以他也只是時不時用餘光瞟兩眼罷了。這一看,便覺着這姑娘有趣得緊,面上端莊,但眉眼間滿是靈動,與京城裏大半的淑女都不同,這倒是讓他更為感興趣,也更有……好感了。

他已十六歲了,大家裏議親,定親,成婚,行禮也得兩三年,他家嫡枝也只餘下他一人,是以定是要早些成親,繁衍子嗣,他祖母也與他提過此事,他雖知曉道理,但畢竟年少,總是定不下心,更則還是想找個合自己心意的,所以總是敷衍着,在宴上見到了朱晞,心裏倒是想着:若是娶的是這樣的姑娘倒是也還行。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恢複更新啦~斷更那麽久,非常抱歉!但是無論怎樣都不會坑的!(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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