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喜歡

習慣真的是一件甜蜜又可怕的事情。

餘惟被他甩了一年多的臉色,叫了無數聲死氣沉沉的餘惟,結果才被叫幾天“哥”就已經适應不了他叫自己全名了,險些以為他是恢複了記憶,聽得心頭猛地發顫......

不對不對,要是真想起來了,還會提分手嗎,估計早就直接一腳給他踹開了。

拍拍心口剛松了口氣,結果轉瞬想起來話裏的內容,一口氣又提起來了,說話都磕巴:“分,分手??為什麽啊?”

“為什麽,你比我清楚不是嗎?”

“?”

餘惟一臉懵逼,他清楚麽麽?他完全不清楚啊!

溫別宴靜靜看着他,一雙明眸黯淡:“你說過會和我一起上清華,即便是高考結束也不會跟我分開的。”

“......”

“???!”

餘惟倒吸一口涼氣。

上,上哪?清華???!

他麽麽時候說過這種話?餘定谔的承諾?

“不是,宴宴你冷靜一點,你看我這是上清華的料子嗎?這也不現實是吧?”

溫別宴蹙起眉心:“你當初答應我的時候為什麽不說不現實?”

“我...”餘惟真是有苦說不出:“你就當我那時腦子進水好嗎,清華啊,敢不敢再誇張一點?要不我們打個商量,你上清華,我上你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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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信誓旦旦承諾自己一定可以。你說過,高考結束後因為學校不一樣分開的太多了,異地戀最容易分手,所以一定要跟我同一所大學,一起上學,一起畢業......”

溫別宴語氣越來越低,一字一頓:“所以你反悔了,就算不跟我上同一所大學也覺得沒關系了是嗎?”

“餘惟,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他緊緊抿着嘴角看着他,眼角堆疊的都是難過,卻還固執地等着他的答案。

那只長着柔軟鹿角的小麋鹿又開始往餘惟心上撞了。

他想說自己真的考不上,可是看他的眼睛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麽荒唐的一天,他竟然會為自己沒有許下過的,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承諾而發愁。

清華啊...

用膝蓋想也知道憑他51分的語文分數根本沒有可能進去。

可是被溫小花用這樣沉重的目光注視,他實在說不出口拒絕的話,總感覺他要是再說個“不”字,這小孩兒可能當場就會哭出來,然後紅着眼睛罵他是渣男。

缺根弦的直男啊,完全沒有考慮到為麽麽自己第一反應會是怕分手,更遑論去思考自己又是為麽麽會怕分手。

唉,算了。

“乖啊,沒人想分手。”餘惟妥協,擡手安撫地摸摸他的腦袋:“胡思亂想什麽呢。”

溫別宴感知到對方濕潤,眼神軟下來,炸開的毛被稍稍撫平,卻還是想要一個肯定的答複:“那你的分數呢?”

“好好好,我答應你,總行了吧?”

餘惟嘆口氣,摸摸他隐隐泛紅的眼角:“你別難過了,我認真學還不行麽。”

以前總想着有機會要把人欺負到哭出來,沒想到真到這個時候,自己又狠不下心,舍不得了。

清華......

啧!總之先把人哄好,考不考的,再說吧。

這天下午真的是餘惟過得最痛苦的一個下午沒有之一了。

硬着頭皮改了整整一個下午的錯題,還被盯着把填錯的那篇需要默寫背誦的文言文全文背誦下來,精疲力竭,腦死亡大半。

溫別宴見他真的說話算話了,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來。

他當然不想,也不會跟餘惟分手,只是他很害怕,害怕餘惟跟他不一樣,害怕餘惟對他們的未來不在意,害怕有一天他們真的會如同千千萬萬的情侶一樣,在學生時代山盟海誓,高考一結束便各奔東西,再不相見......

他不想跟餘惟有那一天。

就當是自私吧,因為是真的好喜歡,所以任何會讓他們分開的可能,他都不想讓它出現。

可是餘惟的語文實在太差了,差到讓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生錯的國籍,怎麽會有人語文這麽差。

這樣下去不行啊...

他得想辦法幫他補起來。

放學鈴聲響起,餘惟往桌上一趴,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溫別宴正好書包站起來,瞥見被餘惟胡亂揉進抽屜的幾張試卷,想了想,戳戳他的背脊:“哥,今天的試卷有點多,你要不要去我家寫?”

“!”餘惟倏地擡頭,條件反射斬釘截鐵:“不去!”

上回把人帶回家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同樣的折磨再來一次,他真的承受不住。

“我不去,老王都說了要獨立完成,放心吧我一定認真做。”

溫別宴不疑有他,點點頭說好,正好他放學也有事,要去市中心的書城一趟,看看有沒有麽麽适合餘惟的輔導資料。

餘惟把書包甩上肩膀,兩人一起走到校門口就分道揚镳了。

騎着自行車路過藥店時很自然地想起溫小花留在他這裏的阻隔貼好像用光了,于是從人行道拐上臺階,将車子停在藥店門口,擡步進去。

這家藥店正好就是上次兩人從網吧出來找到的那家,店員阿姨竟然還記得餘惟,擺擺手笑眯眯跟他打招呼:“小同學,又來啦,這回想買點兒什麽?”

一回生二回熟,更尴尬的他都經歷過了,現在的程度他已經完全可以坦然接受。

“我想買點兒Omega用的阻隔貼。”

阿姨笑道:“給男朋友買的吧?”

餘惟大大方方點頭,還真有了幾分男朋友的架勢。

“小年輕真好~”阿姨感嘆一番,低頭去櫃子裏翻找一陣,咦了一聲,兩手空空站起來:“抱歉抱歉,阻隔貼斷貨了還沒來得及補,估計得明天下午才有,小同學你着急用嗎?”

“沒了啊...”餘惟咬了咬腮幫:“沒事,也不是很着急,給我拿個兩瓶阻隔劑也行。”

“好,還是要上次的墨香味是嗎?”

“對。”

印着墨痕的包裝瓶放在櫃臺上掃描,餘惟翻出二維碼準備付款,餘光裏有個人影一晃,站在了他旁邊。

餘惟以為他也要付錢,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些,就聽身側對方聲音響起,語氣随意自然:“錯了,他喜歡的是薄荷味,不是墨香。”

餘惟皺了皺眉偏頭看去,對方看起來很眼熟,應該也是他們學校的,不過他不認識,叫不出名字:“你誰?”

“我叫韓越,阿宴的朋友。”韓越說完想起麽麽,笑着又補充上一句:“跟你一樣。”

他指指他面前的阻隔劑:“你應該買薄荷味,阿宴用慣了那個。”

餘惟聽着他一口一個“阿宴”叫得親親熱熱的,莫名不爽,扯了扯嘴角:“誰告訴你用慣了的就一定是喜歡,他愛用什麽我比你清楚。”

韓越:“喜歡不都是從習慣開始的麽?何況如果不喜歡,又為什麽會習慣?”

餘惟總覺得他話裏有話,狹長的眸子眯了眯:“同學,你麽麽意思?”

韓越聳聳肩:“沒別的意思,只是随口說說,不過你真的買錯了,陌生的阻隔劑用起來他可能會不舒服。”

Alpha之間奇妙的抵觸性在此時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餘惟沒說話。

收回目光低頭付了錢,拎起裝着阻隔劑的塑料袋,漫不經心地偏了偏頭重新看向韓越,散漫的眸子裏凝聚起似有似無的敵意:“糾正一下,我是宴宴男朋友,跟你不一樣。”

嘴角掀起嘲諷的弧度,刻意将“宴宴”兩個字咬得清晰,一字一句:“還有,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我跟他的事,怎麽輪得到你來插嘴?”

...

回到家打開門,餘惟将書包随手扔進沙發,正準備把自己也一并扔上去時,手機響了。

是樂女士打來的電話。

餘惟仰躺進沙發,按下接聽。

“下午好大美女,有麽麽吩咐嗎?”

“你也下午好啊小帥哥。”樂岚帶笑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放學了?”

餘惟:“是啊,剛到家,樂女士時間拿捏得很準嘛。”

“可不,掐着秒表呢。”樂女士道:“我兒子最近怎麽樣,一切順利吧?”

“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反正除了學得不怎麽樣,一切都好。”

樂女士連連嗯了兩聲:“那就好,你家大帥哥呢?在家?”

“怎麽可能。”餘惟拿過茶幾上一顆葡萄塞進嘴裏,汁水清甜:“隔壁市一個山旮旯裏修寺廟了,快有三個月了吧,估計就快回來了。”

“就知道。”樂岚嗤了一聲:“從前就是這樣,天天搗鼓他的那些破木頭,也不知道回家管管老婆孩子......”

又開始了。

餘惟已經習以為常,熟練地打開免提将手機放在茶幾上起身去冰箱拿了瓶酸奶,順手抱了袋薯片回到客廳,電話裏的無窮盡的抱怨還在繼續。

他有時真的覺得樂女士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姑娘一樣,又別扭又喜歡鬧別扭,偏偏餘先生是個不開竅的木頭,他夾在中間成了他們兩個離婚後聯系的唯一紐帶,兩邊門清,又兩邊難做。

“......每次都去那種偏僻得鳥不拉屎的地方,衣服又不帶齊全,山上見天下雨,濕氣重,活該他風濕發作痛的死去活來。”

“易感期還老是帶錯藥,揣着我的抑制劑滿世界轉悠...不過現在家裏都沒Omega抑制劑了,應該沒再帶錯過了吧?”

“小惟,你買抑制劑的時候順便也給他買點寄過去,他那個腦子肯定用完了都不知道補貨的,難受死他都讨得。”

“記得買香草味,別的味道他聞不慣,用着就渾身不舒服......”

香草味是樂女士信息素的味道。

餘惟當然知道餘先生除了樂女士的信息素,別的味道都聞不慣:“行行行,我知道,放心吧,一會兒我就網購一箱給他送過去。”

“一箱倒也不必,這玩意兒還挺貴,給他屯着過期太浪費了。”

電話裏隐約有敲鍵盤的聲音傳來,結合樂女士作家的身份,餘惟就猜到他媽應該是在工作。

“行了大美女,我還有好多試卷沒寫,不跟你唠了。”臨到挂又想起件事,趕緊把人叫住:“哎對了媽,你麽麽時候回來看我們爺倆一眼?我爸想你想得睡覺夢裏都叫你名字。”

“真的假的,那根木頭也會做夢?”樂女士嘀咕着不相信,不過還是松了口:“快了,下個月我就回來,你有麽麽想要的記得提前打電話說,媽給你帶。”

“沒問題。”

挂了電話,餘惟謹遵母命去某寶下單了一盒香草味抑制劑,地址填在餘先生所在的小城鎮,最快後天就能到。

買了一次,下面跳出來的猜你喜歡全是各種花裏胡哨的抑制劑。

回來路上不愉快的記憶被重新勾起,餘惟盯着手機,郁悶焦躁的心情又翻上心口。

樂女士都知道餘先生喜歡香草味,他為什麽不能知道溫小花喜歡墨香味?

操了,那人算老幾?哪來的臉信誓旦旦說溫小花不喜歡?

頂着一張臭臉,手指頭在屏幕上劃拉幾下,打開通訊,随後選中一個聯系人,毫不猶豫按下撥號。

溫別宴接到餘惟電話的時候正在市中心的書城挑輔導書。

語文科目的輔導書真的很少,樓上樓下轉了快一圈也才找出三四種,放在一起對比一下,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只有一本涵蓋題型要全面一些,典型一些,溫別宴大致翻了一圈,最終還是定下了這本。

時間還早,回去再慢慢将沒用的題型勾選出來吧。

書店裏還有其他人站在書架前看書,溫別宴怕打擾到別人,轉身進了兒童讀物的角落接起電話。

“喂,哥,怎麽了?”

“宴宴,你在哪呢?”

溫別宴低頭看看手裏的書,為了讓餘惟今天可以安心做試卷,決定暫時不把輔導資料的事情告訴他:“在外面,馬上回去了,有事嗎?”

“沒事沒事,我就無聊問問,哈哈。”餘惟翻身盤腿坐在沙發上,思考着應該怎麽把話題引過去:“那個,你阻隔貼還有嗎?我剛剛去藥店問,人家都售空了,明天才能補貨。”

“有的。”

“那你出門就要記得帶上啊,別傻兮兮又忘了。”

電話裏老父親觀感的叮囑讓溫別宴彎起了嘴角:“嗯,不會忘。”

對方停頓了一下沒說話,也沒說再見。溫別宴不催他,安安靜靜等着直到他再次開口。

“...還有,我沒買到阻隔貼,不過我買了阻隔劑,明天帶去學校給你。”

“好。”

“是上次你選的味道,就是,墨香的那個。”餘惟聲音裏帶上了拿不定的試探:“你喜歡的吧?”

原來是這個是為了這個事特意打電話過來的嗎?

溫別眼中漫起柔和的光,身材清瘦的少年抱着書站在書架前,側顏柔和,明眸低垂,白淨美好得猶如一幅清晨的油畫。

“喜歡。”他認真專注地答出男朋友期許的答案:“我很喜歡。”

“真的?!”對方語氣一下子雀躍起來,還有藏不住的得意洋洋:“那跟薄荷比起來呢,你更喜歡哪個?”

“喜歡墨香。”

溫別宴答完這道選擇題,決定順便糾正一下男朋友的錯誤問法:“不是更喜歡,是最喜歡。”

“哥,我最喜歡你的味道。”

.....

放下電話時,有人走在他身邊停下來。

是個身材高大的Alpha,從溫別宴打電話起就安靜等在不遠處,一直等到他打完電話才上前搭話,禮貌問了聲你好:“來買書?”

“嗯。”溫別宴點頭。

對方看起來很有教養,跟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低頭看一眼他懷裏的書,笑道:“這個不錯,我弟弟也在用,說是他們班語文老師很喜歡裏面的題目分布方式,推薦了很多次。”

“是麽?”

“我沒記錯的話。”

溫別宴摸摸光滑的書皮,想起方才扔下一句“你喜歡就好早點回家注意安全”就兵荒馬亂挂了電話的餘惟,忍不住淺淺彎起眼角,眸中細碎的光叫對方看得一愣。

“謝謝,希望我男朋友也會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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