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聞地工作着，汪哥也一直是主要負責她的管理人。對于敏夏瑜的不識時務，就是這個汪哥常常批評她的無知！
之所以她的聲音有些遲疑，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感到眼前的場面有些出人意料。
汪哥正用一臉燦爛的微笑看着她，那個燦爛的程度是敏夏瑜從來沒有見到過的，至少在她的面前，這位汪姓負責人從來沒有如此“和藹可親”的對她笑過。拍攝《粉黛記》的姜導則坐在汪哥辦公桌的對面，他的笑容倒是顯得有些暧昧，令敏夏瑜費解。
還有兩個男人和一個比較年輕的女人坐在旁邊的會客沙發上。
一個男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但在哪裏見過一時半會兒敏夏瑜竟然想不起來。當她見到另一個男人面容的時候，敏夏瑜則直接選擇了愣在原地。
那是以執導科幻片而聞名的鬼才導演——楊牧安。
楊牧安正在抽着香煙，雖然他臉的前方是一大片的吞雲吐霧，但因為辦公室的狹小空間，敏夏瑜能感覺到楊導正用專注的眼神“觀察”着她。
沒錯，那是“觀察”！不是看、也不是瞪，就是仿佛在欣賞一樣從未見過的奇怪東西的感覺。敏夏瑜不禁想到了孔老夫子發表在《論語》裏的那個感慨：“觚不觚，觚哉！觚哉！”
難道楊牧安平時都是這樣看自己的演員嗎？而坐在他身邊的年輕女子則化着一臉的濃妝，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敏夏瑜。
相較而言，只有那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男人沉穩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并不看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卻在專心的擺弄着手裏的打火機。“咔擦咔擦”的聲音，倒是響的幹脆。
“咳咳，小敏你先坐下。既然小敏來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終于，敏夏瑜找到今天感到別扭的另一個原因了！
汪哥哪次不是直接叫她名字來着的？
而今天從剛開始進來，他就稱呼她為小敏，好像他們的關系很密切似的，她都有些不太适應了。
玩着打火機的男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然沒有停止手頭的動作。
“你給我适可而止！”楊牧安重重地拍了下“打火機男”的肩膀。他的身體随着楊導的拍打一抽動，打火機情不自禁就掉到了地上。“打火機男”将它撿了起來，捏在手裏，卻終于沒有再玩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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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楊牧安的眼神不那麽好看了。
這個鬼才導演的名頭确實是聞名在外的，早就有人說過，他的脾氣很大，摔劇本到演員臉上、砸毀攝像機、在投資方的餐桌上直接翻臉，都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但依敏夏瑜今天看來，這個“打火機男”也散發着巨大的威脅氣場。如果用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打火機男”就是屬于這類男人了。
在這些厲害的人物面前，汪哥是吓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姜導看着楊牧安的眼神則隐隐流露出佩服的意思，倒是沒有嫉妒之情。女人之間碰到類似的情況大多互相嫉恨，果然還是男人比較大度些吧。
最後還是敏夏瑜低聲問了句“汪哥？”
汪哥才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始切入正題。“是這樣的，小敏，你也為公司埋首苦幹了這麽多年。正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汪哥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但敏夏瑜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今天汪哥把他叫來辦公室并不是打算算賬的，而是走向了算賬的“反面”……
硬幣本就都有正反兩面，不是嗎？
上卷 鳶尾之光 Chapter 8 要當女主演了！
“你的演技經過了無數或大或小角色的磨砺，已經到達了一定的境界，也吸引了一批固定的粉絲……”汪哥的嘴巴還在持續翻動。
說到粉絲，敏夏瑜還真是有的，這也是剛才她在開門的時候想：如果他們要她滾出公司，那她就搬出這麽個理由。
敏夏瑜生得不是特別漂亮，但演技一直得到公認，雖然演不了主角，但許多戲份裏都能見到她作為配角的身影，再配上她略顯渾厚的聲音偶爾講上那麽一兩句臺詞，反而是吸引到了一些成年的女性。據蘇美桦分析她的百度貼吧，以七零、八零的經濟獨立女性為主。
“說不定還跟我們一樣，都是剩女哦。哇，這就是群體心理的社會效應呢！”
“我媽也很喜歡你的表演，說不定你的長相很讨媽媽們的歡心哦！”
你媽是我認識的人，當然這麽說了！
但是，每當蘇美桦提出“社會心理學”這一理論的時候，敏夏瑜都忍不住感到好笑，說得好像自己大學主修的是心理學專業似的。
“……今年公司決定力捧你，目标是成為一線女星，不只是在業內，要做到在電視觀衆中間也有真正的口碑。”
“啊？”敏夏瑜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其實今早接到汪哥電話的時候，她已經很意外了。但當時汪哥的聲音很鎮定，她又感到懷疑了。
而如今她所一直期待的願望突然之間發生了，她怎能不感到震驚呢？
“接下來由你當女主角，接拍的第一部電視劇是楊牧安導演執導的穿越科幻時裝劇《無限時針》。”
楊牧安執導電視劇？似乎是不太常有的事情。衆所周知，楊導當年憑借一部科幻電視劇紅遍了大江南北，從此就開始了他的電影生涯，算來大概有近二十年沒碰過電視劇市場了，怎麽突然又心血來潮要拍電視劇了？
随後發生的事情對于敏夏瑜來說如同遁入魔法仙境。楊牧安将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介紹給了敏夏瑜認識，原來她是楊導的助理，姓吳。這回她沒用奇怪的眼神和她對視，只是從中型的手提袋裏取出了一份厚厚的紙稿交到敏夏瑜的手中，說是《無限時針》的劇本，讓她回去仔細揣摩一番。
而那個一直玩弄打火機的四十左右的男人，名叫沈子謙。他是一個獨立的經紀人，據說捧紅過一個影帝，剛又帶出了一位電視節的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因此而被稱為“金牌經紀人”，他今後将成為敏夏瑜的專職經紀人。至于那三位知名演員的名字，倒是在國內耳熟能詳的。
汪哥同時還說，在今年的另外一部大制作型電視劇中，也有讓她出演女主角的機會，但還在交涉中，不過希望很大。另外，沈子謙也會為她在某個大電影中謀個配角。
至于其他的項目，也有在接洽中的……
等等……現在這個到底是什麽情況？這等好事何時落到她的頭上了？
想來想去，能做到這一點的，而且近來和她有過牽連的只有一個人。難道是……
“大概就是這樣了，小敏，雖然以後你有了經紀人，但關系還是隸屬于我這個組。只要你有什麽問題，随時都還可以來問我。”這話聽着總感覺帶有客套的官腔，令敏夏瑜想起了蘇美桦經常開啓的二次元模式，如果是被汪哥這種擅長使用“官方語言”的人聽到，多半會被那些動漫中的專有名詞驚得眉毛落地了。
而敏夏瑜剛想說“謝謝”，卻有人先幫他作了回答。“我認為她以後不會有什麽問題需要咨詢汪先生的，我的能力相信各位是有目共睹的。”已經被宣布成為敏夏瑜經紀人的沈子謙，面無表情地陳述着。
汪哥聽了沈子謙的話似乎有些害怕，連忙唯唯諾諾地表示：知道了、知道了……
就在這時，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姜導倒是開口了：“既然如此，我是不是應該早點把小敏在《粉黛記》中的戲份給結束了？”
敏夏瑜是認為沒必要，而且雖然她那個角色不太重要，但要突然搞得“離奇失蹤”，總有種對不起觀衆的感覺，她不喜歡做這種事情。
敏夏瑜有些郁悶地發現，她雖然還沒來得及确認前因後果，卻已經進入了興奮狀态，就連前後期的交接工作都開始自發關心了。
而她還在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沈子謙又代她作了表述：“我想沒那個必要，《無限時針》的開拍還有一個月，沒必要結束敏夏瑜現在手頭的任何工作。”
作為經紀人，卻直呼自家藝人的名字，就算只是剛剛認識，也顯得過于生疏了。
敏夏瑜總覺得，眼前這個經紀人，對自己幾乎沒什麽好感，具體的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是因為獨立經紀人頭銜中的“獨立”在作怪。
“如果沒什麽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出去了。”又是這個沈子謙！他不待其他人的眼光和汪哥的回答，便直接拉開門走了出去。
緊接着，楊導和吳助理也魚貫而出。臨走前，楊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對敏夏瑜如是說：“聽到推薦，我看了你演的戲，還不錯，期待合作，希望不會讓我失望。”說完，就和他的助理走了。敏夏瑜想到了，如果按照孔老夫子那段話的句式來表達，楊導其實是想這麽說：好不好，好啊！好啊！
等到楊導和吳助理的腳步聲遠去了，汪哥才興致盎然地表示：“很好啊，小敏，楊導脾氣多怪的一個人啊，他能對你過去的表演滿意，就是對你的肯定了。”
“我早說過，小敏的演技那麽好，是金子總會閃光的。雖然只合作過兩回，但我很早就看好你了。”姜導也打算離開汪哥的辦公室，卻拍了拍敏夏瑜的肩膀，見敏夏瑜想要對他說“謝謝”，他又彎下腰用剛才的暧昧眼神盯着敏夏瑜的眼睛。
“小敏啊，你果然開始懂得把握機會了。”
他這句話講得很輕，即使是近在眼前的汪哥也未必聽得真切。敏夏瑜還在驚訝的時候，姜導已經離開了汪哥的辦公室。
坦白說，姜導對她還是不錯的，能夠明目張膽肯定她的演技好過女主演的導演，她沒碰到過幾個。而且雖然也聽說過他有對女演員搞潛規則的傳統，但從來沒在她身上試驗過。
可敏夏瑜懷疑，那是因為她長得達不到姜導标準的緣故。姜導喜歡的是大眼睛的長腿美女，自己的腿雖然還勉強達标，但眼睛就偏于細長型，絕對不是那種水汪汪的可以瞪得像動漫裏那樣，誇張到占據整張臉的三分之一！
所以，才沒能引起他的興趣。
還有一點，她本來是想提醒姜導的，其實他們合作過三次，第一回是敏夏瑜剛入行一年的時候，那個時候敏夏瑜還在跑龍套呢！那個拍攝的場景是由姜導的助理小陳完成的，姜導只在一邊稍稍指導了下，她當時化好了妝從早上八點足足等到晚上五點才拍完。故而，可能小陳還記得她演過這個角色，姜導是全然忘記敏夏瑜的這次表演經歷了。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汪哥才對敏夏瑜露出了一個意猶未盡的笑容，看着讓人心裏忍不住要發毛：“小敏啊，這麽多年的栽培，将來有機會別忘了在你那位面前給我美言幾句啊。”
敏夏瑜不禁發怔：“你說‘哪位’？”
上卷 鳶尾之光 Chapter 9 金牌經紀人沈子謙
“還裝傻呢，程氏集團的程總啊，他都直接點名要你了，還說你們已經見過面達成協議。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能這麽厲害，在未經過公司搭橋的情況下，居然找了個鑽石王老五當靠山，說不定努力一把還能從此嫁入豪門！看來你以前拼命抵抗誘惑的努力沒有白費，都是值得的，值得的……”
真的是程啓銳！其實現在敏夏瑜想說的是她根本完全不知情，還有“達成協議”之類的，什麽協議？她完全一頭霧水。和男人上床做到一半就算被潛規則了嗎？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還是程啓銳的想法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樣？但……
當她看見汪哥一臉篤定的神情，她都不好直接“打擊”他了。公司裏是有指标的，說白了，敏夏瑜上了位，對汪哥在公司的前途還是十分有利的。
所以，趁着汪哥還沉浸在一廂情願的想象當中，敏夏瑜只對他說了聲“再見”，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她現在要做的是理清思路。
程氏集團的程總就是程啓銳，這個是已經确認了。
也就是說，程啓銳昨晚并沒有生她的氣，相反，還是對她有興趣麽？所以都直接跑到公司來“要人”了。
是這樣的嗎？
可是這麽一來，他們豈不真的變成了潛規則的關系，而且這種關系雖然是秘而不宣的，但作為主要的幾個負責人，經紀人和公司的高層基本是知情的。那豈不是打破了她一貫的戒律？或者說正如同汪哥所言，反正她已經選擇這條路，而且選的這個人選還不錯，不如就安心走下去。況且選擇程啓銳的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對她有利的因素……
能夠氣到那個作為她父親的男人！
想着，她的心情莫名的一片暢快。
“似乎心情不錯。”嘲諷的語氣暗示了主人心高氣傲的天性。
這個冷漠的聲音很熟悉，是剛才被指名成為她經紀人的那個“打火機男”。
對了，她以後也開始要過有經紀人的生活了。
說話時，沈子謙正靠着牆壁，雙手交叉疊在胸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這按照蘇美桦的心理學理論就是：
這個男人很嚣張，現在他正在輕視眼裏所見的任何事物。
但為了表示禮貌，敏夏瑜還是走進他，點了下頭說了聲“您好，沈老師。”
沈子謙對她的稱謂似乎有了反應，他換了個姿勢，還伸出手來和敏夏瑜握手，态度則稍微緩和了些。
“剛才是在外人面前，以後我們還要一直相處，希望不要過于見外。”
見外的好像是你吧？敏夏瑜在心裏吐槽。
“不用叫我沈老師，感覺很別扭。”
“那就子謙大哥，怎麽樣？”其實敏夏瑜一直都有孩子氣的一面，只是內心深處從來都很壓抑，認為自己是被父親抛棄的孩子，在片場也只能一輩子充當綠葉，故而沒有在人前顯現過多。
這點，大概只有蘇美桦偶爾覺察到。
“算了，随你便吧。”沈子謙見她是鐵了心要“這麽做”了，不禁苦笑了下。
想到第一次看到一個冷漠之人的笑容，居然還是苦字打頭的，敏夏瑜反而在心中生出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味道了。
她也知道許多男人很反感女人稱呼他為“哥哥”、“某某大哥”之類的，總有種生活在言情小說中的感覺。
好聽點的講法叫做“返古”，難聽點的講法就是“惡心黏膩”。
看來，沈子謙也是屬于這類男人的。
說不定他有英文名字，看他這個酷酷的樣子，似乎是那類喜歡全球化的男人。要不以後叫他英文名字好了……不過他現在自己沒說，她也不便多問，等以後有機會再問。
反正以後的歲月還很長……
其實，敏夏瑜想知道的是沈子謙找上她的理由，他既然是獨立經紀人，與天星應該沒有太大的關系。難道說……
這又是程啓銳的安排嗎？
看來程總也似乎過于上心了吧？
也或者，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對自己有興趣的每個女人都如此用心，即使是只談錢和名利的游戲。反正他也能占到便宜，就多給點對方好處吧。
随後，沈子謙主動要求和她交換了手機號碼。按號碼的時候，沈子謙冷冰冰地喃喃着：“楊牧安這個偏執狂，要搞定他不容易。”
為表友好，敏夏瑜只能朝他笑了下。
沈子謙的嘴角帶着生人勿進的氣息：“偏執狂的特點就是比那些老狐貍和老色鬼都要難搞，看來你很有氣質，能讓他認為‘不錯’。”
敏夏瑜以為他還要說什麽，本來想再聊聊，但考慮到剛認識，不敢亂說話，人家好歹也是“金牌經紀人”，不想給他留下“這個女人很八婆”的不良印象。
事實上，交換了號碼以後，悠揚的手機鈴聲輪番響起，沈子謙打了個招呼便走進了電梯。
待沈子謙離開了之後，敏夏瑜一個人站在公司明亮而整潔的走廊上，她是不是該給程啓銳挂個電話，以示感激呢？
那是肯定的了。
但在肯定的同時，她也有些話想要跟他說，拒絕是不可能的，只是可能現階段她還是有些不能适應這樣的關系。
只是在此之前，她還要給另一個人先打個電話。作為多年的好朋友和學校時的死黨，她必須要這麽做。
蘇美桦！
上卷 鳶尾之光 Chapter 10 兩通電話（上）
敏夏瑜現在的心情有些矛盾。
昨天的事情明明是她主動約的程啓銳，卻在做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們的關系應該還沒有算是确立。而如今，他已經先行一步擺明了态度，至少說明是還對她感興趣。如果換作是別的女人，還要感謝他不計前嫌呢。畢竟，對于男人來說，那種事情做到一半，其實是很傷神的。
但敏夏瑜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是以往的話，她必定還是會拒絕這類交易。不過想到昨晚程啓銳的善意提醒，她覺得這個男人還是具有紳士風度的。但就算這樣，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他不會平白無故的給她提供出演女主角的機會！
可是，從她的私心來說，以後如果有和程啓銳經常一起出入的機會，就算記者不拍到什麽內容，那個男人對她也會一直暗中觀察，肯定是遲早會知道的。那麽……
就讓他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兒和競争對手的兒子在“交易”，甚至上床！
就在她思慮這些的時候，手機鈴聲卻自發地響了起來，連帶着整個機殼都開始了不小的振動。
敏夏瑜劃開屏幕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居然是“程啓銳”！
自從第一次和程啓銳打過電話之後，她其實就把他的號碼存入了手機，那個時候就已經抱着近乎“必死”的決心想要逼迫自己漸漸熟悉這個號碼了。
事實證明，她當時的這個決定是正确的，要不然，公司新劇的女主演怎麽看也不可能落到自己的頭上。
毫無猶豫的，她按下了接通鍵。
“程總。”她直接報出了稱謂，以示尊敬。
“夏瑜？夏瑜。”程啓銳似乎沒意料到她會這樣稱呼自己，叫了兩遍敏夏瑜的名字，而且敏夏瑜敏感地意識到一個問題：程啓銳居然親昵地直呼她的名字，沒像前幾次那樣稱呼強調“敏小姐！”這個稱呼只有母親、兄長、其他家人，還有蘇美桦等幾個較為親近的朋友會這樣喊她。就連她父親這麽多年每次見到也是“你啊，你！”之類的，哪次好好地叫過她的名字了？
而程啓銳卻那麽快的，就表現出了一副親近的樣子。如果敏夏瑜現在不是演員，不是對他有所求，她真懷疑自己會像個純情的少女那樣對他産生無盡的遐想。
對方輕輕笑了下：“叫程總多生疏啊？就叫我名字吧。”
“可……”好怪異啊，明明是通過那種奇怪的方式認識的說。
“呵呵，怎麽樣，今天到了公司有沒有聽到什麽特別的事？”
顯然，這男人是有備而來，他很清楚天星娛樂的辦事效率，沒道理他已經說開了，他們還放着他看上的人不管。
“嗯，有出演女主角的計劃，謝謝程……啓銳……”一時之間，覺得直呼其名有些別扭了，還不如程總聽上去順耳呢。
“你如果想叫我啓銳哥哥我也不會介意的。”
果然，他和沈子謙是兩類人。
我才不會叫你哥哥呢？說不定，你還比我小呢。
想到這裏，敏夏瑜突然悲哀地發現了一件事情，程啓銳很了解她，而她卻一點也不了解他。不對，他既然是名人，網上多多少少會袒露一些消息的，等會兒有空就去查查好了。就算百度上沒有信息，程氏的公司網站也一定會有所披露的，畢竟是在國內與國外都上市的大公司，就像那些所謂的基金啊、會計啊公司之類的，不是整天喜歡把自己的ceo或者cfo等吹得天花亂墜嗎？
“那我還是想叫你程總。”想想，她突然發現程啓銳也不是那種非要被包養的對象一味遵從自己的那種男人。也不為什麽，只是有這種感覺罷了，她想賭一把！
“好好好，你說怎樣都行，夏瑜。”對方的聲音隔着那麽遠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甜膩膩，顯然心情很好，一點也沒有因為敏夏瑜的“忤逆”而破壞掉了。相反……
敏夏瑜倒覺得對方有一種很欣賞她逆鱗的快感。
也不是肯定，只是在手機裏稍稍變樣的那個聲音，使得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發達了。
“你現在很忙嗎？”對方又繼續發問。
“沒，今天沒有拍攝任務，等會兒就回家了。”
“那晚上我來接你。”
“等等，程總，其實我……”不想潛規則，也不想陪睡的。
“你不要誤會，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今晚就是想跟你解釋這個。”
解釋什麽？
“我不會勉強你的，真的，夏瑜，我只是想幫助你，也是為了我自己。”
聽起來似乎很有誠意，特別是那句“我不會勉強你”，印象中程啓銳第一次見面就和她說過。況且他昨晚的确沒有勉強她，人家都這樣說了，她也沒理由不合作的：“好吧……”但語氣還是顯得有些猶豫。
“那麽說好了，晚上七點半在你家樓下，我等你。”
“好……”敏夏瑜本來還想說我家住在……
但未等她的回答，程啓銳就在手機裏先說了：“就這樣說定了，到時見，再見。”
“再見。”她也只能機械地回以禮貌的問答，卻還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說是“我等你”，其實不太可能，怎麽可能讓人家程氏集團的掌門人等她？而且她連家庭住址都沒說。
看來是真的事無巨細，早就被程啓銳看穿了。
而且，對方最後的幾句話非常強硬，根本不容給你思考和拒絕的時間。敏夏瑜明白了，雖然這個男人和其他她見過的有錢人稍顯不同，但那種自以為是的霸道是他們這類人與生俱來的氣質，不可能改變。
看來如果真打算和他相處，她以後還得小心應付了。
上卷 鳶尾之光 Chapter 10 兩通電話（下）
挂了程啓銳的電話後，敏夏瑜在思考。她不知道如何與蘇美桦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些“大事”，如果直接跟她說“有人想潛規則我，所以終于熬出頭了”，蘇美桦一定會暴跳如雷。
但這個電話終歸還是要打的，否則過幾天沈子謙出現了，那個時候再解釋只會更加尴尬。
手裏握着的手機此刻有如千鈞重擔。敏夏瑜承認，剛才有一刻，當汪哥告訴她那些激動人心的消息之時，她确實身心都感到無比的喜悅，倒不全是因為終于能夠演出了女主角，也不是因為将被公司力捧，更重要的是，楊牧安導演所說的“還不錯”。雖然娛樂圈是一個被種種關系所籠罩的是非之地，但也總有那麽一兩個潔身自愛的人。早就聽聞楊牧安是這樣的人。
他能成為這樣的人，也不一定是他品性如何高潔，而是因為他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古怪，如同沈子謙所講的，潛規則和美女他都不稀罕，關系網和親朋好友的拜托他也愛理不理，只有得到他認可的人和事，他才會作出決定。從楊導這裏，她才真正體會到了演技被得到認可的喜悅，而不是那種冠冕堂皇的恭維話。
而蘇美桦代表的是她那即将逝去的青春和過去的時光。她的存在提醒着敏夏瑜她曾經的夢想和渴望。那時敏夏瑜剛和天星娛樂簽約，年輕人總是對未來充滿希望，她相信憑借自己的真正實力定會出人頭地，而且總有一天會在那個作為她父親的男人面前炫耀一番。
只是，她的所有理想還未付諸，便在現實的牆壁前被撞得頭破血流。她不想背叛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那些涉及一個人的尊嚴問題。有些事情可以走中間，但許多抉擇她認為只能走異端，即使會帶來對自己的傷害，她也不必自責，因為那些傷害只是缺了點名利，不收也罷，至少當時自己的內在還是完整的。而如今……
剛剛所擁有的一點點喜悅之情在汪哥說出“程總”的時候，漸漸被未知名的情緒所代替。
屏幕在閃光，那個熟悉的號碼在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喂……”蘇美桦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尖細，即使是兩人的距離在空中不知道隔了多少千米。
“是夏瑜嗎？今天沒戲啊？有事嗎？”
“美桦啊，沒什麽，就是跟你打聲招呼，汪哥幫我牽線了一個經紀人，以後我也有經紀人了。”不知道為什麽，本來聽到蘇美桦的聲音時，心情略顯愧疚，但在提到“經紀人”的時候，虛榮的心情又湧現了上來，登時整個人的精神再度煥發了。
“哦……啊？什麽……你說經紀人？你有經紀人了！”
蘇美桦顯然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她的腦子轉得也是很快。
“美桦，說實話，你覺得好嗎？”敏夏瑜的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好？好啊！當然好了！早就該給你配個經紀人了。汪哥終于懂得利用優質資源了，別再只提拔那些花瓶樣的女人。太好了，夏瑜，我為你高興，你的演技終于得到肯定了，不是嗎？”
原來，蘇美桦根本沒有意識到潛規則之類的事情，她大概只當是汪哥良心發現，想要扶植像敏夏瑜這樣“真正”有表演技能的人。
只有敏夏瑜心裏清楚，在這個圈子裏，不可能存在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通過剛才，她愈加斷定自己的想法完全正确、沒有一丁點兒的差錯。
“那我是不是以後也可以當你的專職助理了啊？這樣不用再跟其他人攪和在一起了。”
蘇美桦的性格也是有些詭異的，她是屬于那種比較活潑好動的類型，但卻不喜歡與人周旋人際關系。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幫你跟汪哥問問。”
“嗯，嗯，一定要的，期待很久了呢！夏瑜，我等着今天真是……”
估計她接下去必定要說些肉麻的話了，頓時有種惡寒的感覺。她這個閨蜜有時還是很喜歡惡搞的，可能平時在二次元空間住慣了的關系。
“對了對了，你那個經紀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啊？男人的話長得帥嗎？多大年紀了……”
聽到這兒，敏夏瑜不禁笑了，是男人沒錯，但那又怎麽樣？那麽冷漠的性格怎麽好打交道？況且，她也知道，蘇美桦就是喜歡說哪個男人如何如何帥氣？如何如何有錢？公司裏的男同事都被她點名評價過一圈了。
但就算是再好的男人，也從來沒見過她出手，最後總是以“哎，年紀大了嘛，肯定吸引不到人家的啦！”搪塞過去。
蘇美桦通常解釋她的這種舉動屬于“缺男剩女心理綜合症”，“這屬于一種不符合道家修煉的陰陽平衡所導致的元神失調情況”，但敏夏瑜更認為她是出于對于生活的樂觀和向往。
“是男人，長得也還可以，但年齡似乎不小了，多半結婚了吧。”敏夏瑜胡亂猜測道，反正前面陳述的也是事實，至于最後半句……有機會再問吧……
就這樣一個冷漠的男人，她很難想象他會已經結婚！
能跟沈子謙結婚的女人一定得有超于常人的優良心理素質。
“這樣啊，有些可惜。”蘇美桦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流露出了一種叫做遺憾的情緒。
敏夏瑜差點在公司的走道裏就直接笑出了聲，但看到來來往往一直有人路過，也不便發作。
“那麽下次，你就要介紹我們兩個認識了喽？”很快，蘇美桦就從“失感”的打擊中振作了起來。所謂的“失感”就是指失去好感，和失戀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這是蘇美桦自己發明的心理學詞彙。
“是的，是的！”敏夏瑜連忙奉承道。
“那就好，下次片場見了。”
“好，那麽再見。”
“拜拜啦！”
蘇美桦挂了電話，手機屏幕上那個熟悉的號碼短暫地作了片刻停留之後，便消失了。
敏夏瑜握着手機，許久都不能從中反應過來。
剛才她是和蘇美桦通了電話，但被蘇美桦的興奮心情一鬧騰，她都忘記本來想跟她商量的事兒了，那麽……就先選擇不說。反正這種事情通常都只有幾個高層了解內幕而已，況且知道了真情她也未必能夠理解。
她的朋友不是很多，蘇美桦是僅有的幾個從學校開始就一直保持到現在還在交往的朋友之一。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一輩子維護她們兩個人的友誼。就算紙是包不住火的，也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
而且，蘇美桦剛才的一句話點醒了她：你的演技終于得到肯定了。是啊，不管給不給機會，至少是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我的演技被認可了。
從主動給程啓銳打電話開始，我就已經舍棄了那些可笑的尊嚴和驕傲，雖然它們以後不能存在了，但我依然可以把它們放在心底。心底的那塊只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