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把花銷攤一下
陸以沒想到聞兼明竟然會同意他出去約。他打量着對方的表情,看他是否是說的反話、氣話。
好像并沒有,聞兼明一臉淡然,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反而因為陸以一直盯着他,有點難為情地對他笑了笑:“我臉上有東西?”
陸以撇開了目光。沒想到一切如初,一點後果也沒有,聞兼明沒有指責他,沒說要離開,他還能吃到美味又營養的晚餐。可他心裏竟然也有一絲失落感,并沒有多開心。
他還沒想明白這失落感從何而來時,聞兼明重新戴上眼鏡,把一個數字遞給他:“已經一個月了,我們把花銷攤一下。”
陸以看了看這六千三百二十二塊的花銷,又看了看聞兼明的臉,他沒有一絲玩笑之色,比一本正經更加正經,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聞兼明以為陸以在質疑這個數字,遂解釋道:“這包括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和在家吃飯的花銷,還有我買的廚具、日常用品、陽臺上的花草……第一個月會多一點,以後減少在外就餐的次數,即便維持我們現在的生活水準,大概每個月只要三千塊左右。”
“住在你這兒我會方便一些,本來該給你一部分房租,但我維護房子的整潔也不算什麽都沒付出。對了,我幫你把保潔辭掉了。”
見陸以不說話,聞兼明又補充道:“要不然你給我一個郵箱,明天我把賬單彙總後再發給你。”
陸以反應了挺久才明白聞兼明的意思,趕緊掏出手機,找到他的號,給他轉了六千四:“賬單就不用了,這也沒多少錢。”
聞兼明收到了到賬提醒,掏出手機一看:“多了七十八。”說完,好奇地看着陸以,不太明白多給他幾十塊什麽意思。
陸以尴尬得腳趾頭都快把鞋底給抓破了,倒不是他在乎這點錢,他不太習慣這樣。他是個跟朋友經濟上比較随便的人,總覺得談錢傷感情,這還是第一次跟熟悉的人這麽斤斤計較地算賬。
他只能勉強扯着嘴角跟聞兼明笑了笑,不知道怎麽解釋。
聞兼明看他表情也全明白了:“你不用覺得難堪,可能我們對經濟的觀念不太一樣,但我還是覺得算清楚更好一些,我們本來……你懂吧?”
陸以點點頭,他們只是單純的同居關系,互相提供生活的便利和穩定的性生活,互惠互利,僅此而已。在這種前提下,算清楚當然更好的。
聞兼明看他點頭,又點開外賣:“再吃個甜點吧,你想吃什麽?”
聞兼明又點了一個兩百來塊的芝士蛋糕,多出來的錢,自動計入了下個月的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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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找了一部美國西部片,聞兼明泡來兩杯紅茶,他們一人占據沙發一頭,一邊看電影,一邊分食這個六寸的蛋糕。等電影看完,甜點吃完,時間也不早了。
躺上床,聞兼明在睡前會習慣性地拿起床頭的書翻上幾頁,連這個習慣都一樣。而陸以習慣在睡覺前玩玩游戲,他們互不幹擾,非常和諧。
過了片刻,聞兼明放下書,關掉他那側臺燈,摘掉眼鏡,躺了下來,側身從後面輕輕摟着陸以:“還在玩消除游戲?”
“嗯,這關過不了。”
聞兼明把他的手拿開,陸以支着手機,聞兼明一個手指在屏幕上指指點點,另一只手摟着陸以的腰,摟了一會兒就從衣擺裏伸了進去。
聞兼明在他耳邊哈熱氣:“過了,換個游戲玩吧。”
陸以按住聞兼明的手:“除非你在下面。”
“你下午不是才找了人嗎,沒夠?”
陸以想說,他下午沒爽到就被打斷了。但想想又沒意思,據理力争真跟有用似的,聞兼明不會妥協的。
“要不然我把那人找來一起?他還讓我問你來着。”
聞兼明松開了陸以,冷淡道:“我沒這種興趣。”
“你說你這樣的找個純零多好,在遇到你之前,我好幾年沒在下面了,很不習慣。”
“那我多讓你習慣習慣不就好了。”聞兼明從後面不輕不重扭着陸以的手,把他按在床上,從身後壓着他,語氣倒是很溫柔,可是那動作把他制服得動彈不得。
陸以平時本就懶洋洋的一團,被人治住只能一腔怨念罵道:“聞兼明,你丫哪是什麽教授,我看禽獸還差不多。”
“做別人的教授,做你的禽獸。”他在陸以耳邊低語調情。
不愧文學教授,這種土味情話不僅順手拈來,還怪讓人羞恥的。
除了束手就擒,陸以還能怎麽辦?他實在不是那種會徹底拒絕別人的人,什麽事情都随便慣了,學不會不随便。
第二天聞兼明一大早就起來了,他是每天早上7點雷打不動起床,連鬧鐘都不需要。
陸以要不是太忙, 他能睡到中午,吃完飯下午才去公司,反正他是老板,擔的責任越大,能偷懶的機會就越多,而他又正是一個能偷懶就絕不放過的人。
但只要聞兼明在這裏過夜,第二天就一定要把他叫起來吃早飯。
陸以抱着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你不是讓我今天叫你早點起床嗎?你說你有個項目快到截止日期了。”
“再睡一小會兒,好困。”
“成年人七個小時足夠了。”
陸以把頭蒙起來沒了聲音,聞兼明出去了一會兒又進來,把一根吸管塞進他嘴裏:“喝點水。”
昨晚太累就直接睡了,陸以本能地吸了幾大口,薄荷檸檬蘇打水激得他睜開了眼睛。
“醒了就起來吃早飯。”
陸以頂着一頭亂毛,睡眼惺忪往嘴裏倒小米粥。
聞兼明給他剝了個雞蛋:“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吧,你路上還可以睡一會。”
聽到聞兼明要送他,陸以有點吃驚,這還是頭一回:“你不去學校?”
“我今天上午沒課。”
果真聞兼明開車把陸以送到了公司,還遞給他一杯咖啡,應該是在路上陸以打盹兒時,他順手買的。突然體貼得這麽到位,直到到了公司,他才驚覺,經過昨天那番讨論,在誰上誰下的問題上聞兼明毫不退讓,所以今天這些體貼,是給他另一種方式的補償。
陸以頓時覺得屁股有點痛。
到了公司,十幾個員工都早到了,看到他無不意外:“老大,今天這麽早啊?”
“對啊,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嗎?”
“老大,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陸以無力地擺了擺手,嘬了口咖啡,才慢慢說道:“一個小時後開個會吧,讨論下最後的方案。”說完鑽進自己辦公室,關上了門。
陸以有家設計公司,不大,常年保持十個員工左右,其中一半都是從公司成立就跟着他的。今年是公司成立的第三年,這種能留得住人的私企,說白了起碼待遇高、福利好、老板好伺候三者占二,陸以這家公司倒是占了三。
他也講不出什麽企業文化,不過賺錢的時候多分點給大家,業務縮減的年份,大家就收緊點,反正共進共退,員工也都看在眼裏。同時公司責任分派明白,誰的環節出了問題誰負責,陸以開人的時候也說一不二。這種胡蘿蔔加大棒的規則倒是讓公司風氣挺不錯,其中最偷懶的就數他本人了。
陸以打開電腦,仔細看了看他們交上來的最終稿。這是給一間高層的海景房做的室內設計,陸以又對照了一下甲方的要求,圈出幾個他覺得還需要修改的地方。
半個小時看完了圖稿,他打開了一處網頁,随意看了看新聞。
等他翻到行業新聞時,一個加大加粗的名字崩到了他眼前--Jeffry·Cheng。報道的标題是《華人建築大師獲得世界著名建築大獎》。
陸以覺得眼睛有些酸,他揉了揉眼睛,還是點了進去。
新聞的內容就是由Jerrry·Cheng設計的利普西三角大劇院拿到了克裏斯設計金獎,成為了最年輕的拿到這個金獎的華人設計師,新聞還貼心地透露了這位設計師的中文名--程錦文。即便沒有中文名字,下面那張清晰的照片陸以就能一眼認出來。
他穿着白襯衣,站在頒獎臺後面,拿着獎杯,一臉春風對着鏡頭笑得很含蓄。
這個新聞一看就看了半小時,直到助理過來敲門,告訴他開會的時間到了。
會上,陸以一頁一頁地提出他的修改意見跟相關的幾個負責人讨論,但其實腦子一直在走神。程錦文已經拿到了克裏斯金獎了,那離他在三十五歲之前拿到普利茲克建築獎的夢想應該也不是很遠了吧。
他真的走得太快了,快到陸以無論怎麽逼自己也趕不上。這個事實其實他早就認清了,所以在六年前,他追逐程錦文的腳步就停了下來,只能傷心又無奈地看着程錦文離他越來越遠,最後遠成了天邊的一枚月亮、一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