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湖之旅10沈悠揚v鳳栖梧

沈悠揚的娘親因為生他而難産離世，沈悠揚跟着身為武林盟主的父親沈闊長大。沈闊因為愛妻的離世而難過了很久，久到沈悠揚都已經六歲，而沈闊才發現，這個被他疏忽太久的孩子沉默寡言的不像個孩子。

沈闊悔恨自己這些年對沈悠揚的忽視，卻也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什麽了。沈悠揚一直都很懂事，沈闊欣慰又心疼。

沈悠揚9歲的時候，沈闊領回了父母雙亡的沈如裳。他發現沈悠揚很不喜歡沈如裳，卻不知道為什麽。他嘗試着跟沈悠揚溝通，可是沈悠揚基本不做回複。後來連沈如裳也不再那麽主動跟沈悠揚說話了，沈闊只好放棄了讓他們“姐弟”兩個其樂融融的想法。

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人，總是始料未及的，比如那個魔教的小孩。

鳳栖梧在鳳鏊去世之前一直都乖乖呆在魔教的總壇，一個遠離京城的地方。

鳳鏊總是對鳳栖梧和鳳栖槿說，自己對不起他們，因為鳳鏊當年走火入魔，是他的妻子不顧自身安危抱住他，他發狂之下殺了自己的妻子，這才徹底醒悟壓制住了自己的魔性。當時年幼的鳳栖梧被鳳栖槿抱在懷裏，鳳栖槿哭成了淚人，可鳳栖梧卻一滴淚都沒掉。從那之後鳳栖槿就再也沒有見鳳栖梧哭過。

後來鳳鏊帶着他們遠離了京城，自己卻也因為心思郁結而在兩年後離世。鳳栖梧恨江湖中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因為都是他們把他的爹娘逼到這種地步的。鳳鏊死前一直告訴他和鳳栖槿永遠都不要再踏入京城，可是鳳鏊死後，年僅8歲的鳳栖梧自己一個人從魔教跑到了京城。既然林志遠已經死了，他就要把林志遠的屍體挖出來把他粉身碎骨以解心頭之恨。可是他并不知道林志遠的屍首到底被埋在什麽地方。

鳳栖梧一離開魔教，鳳栖槿就追了過去。等她趕到京城的時候，抓到了正在街上亂跑的鳳栖梧，也偶遇了被人偷了荷包的鄭雲。一見傾心，一念終生。

鳳栖槿好好教育了鳳栖梧，告訴他人都已經死了，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自己卻也因為鄭雲的出現而選擇留在京城。可是後來鳳栖槿就發現鄭雲那個叫沈如裳的朋友很不喜歡她，甚至還查出了她是魔教中人，讓鄭雲跟她斷絕了來往。鳳栖槿默然隐居在京城，等鄭雲加入了皇宮，她就在京城開了妓院和倌館，一直守護在這裏。

鳳栖槿和鳳栖梧并不知道沈如裳的身份，只當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兒。鳳栖梧因為自己姐姐被鄭雲和沈如裳排擠而很氣憤，他自己跑去給鳳栖槿“報仇”。他找到鄭家的時候，鄭雲并沒有在，但是他在鄭家門口碰到了鄭堯。鳳栖梧知道了鄭堯是鄭雲的弟弟，就跟他大打出手，比鄭堯還小兩歲的鳳栖梧卻是把鄭堯給痛揍了一頓，眉眼上還留了一小塊疤痕。

多年後再次見到鄭堯的時候，鳳栖梧簡直對他恨得牙癢癢。一方面是因為當年鄭雲跟鳳栖槿斷絕關系，而鳳栖槿一直都對鄭雲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因為鳳栖梧對沈悠揚求而不得，而鄭堯有淩躍那麽愛着卻不知道珍惜，鳳栖梧怨念沈悠揚，卻舍不得恨他，就把這種情緒轉嫁到鄭堯身上了。

打完了鄭堯，不解氣的鳳栖梧還跑到沈家去找沈如裳算賬。可是當他翻牆看到那個伫立在湖邊的小少年的背影時，他第一次覺得在別人身上看到了母親去世時的自己。

那個小少年就是沈悠揚，一直都沉默寡言，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的沈悠揚。

沈悠揚覺察到身後的牆上有人，他轉身就看到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孩扒在牆頭上愣愣的看着他。這種略顯詭異的場面，直到鳳栖梧發現自己現在的動作很不雅，一個緊張從牆頭上摔下來才被打破。

看着鳳栖梧摔進來，沈悠揚腳下動了動，然後立在原地。除了沈闊，他基本就沒跟別人說過話，更別提什麽接觸了。可是看到這個小孩摔下來，他竟然想要去接住他。這種想法讓沈悠揚有些疑惑。

鳳栖梧摔了個結實，他龇着牙揉着屁股站起來。沈悠揚卻是随着他的動作看着他的屁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鳳栖梧突然覺得有點丢臉，這種害羞的情緒讓他小臉變紅了，脾氣卻是變燥了。

“看什麽看！”鳳栖梧沖沈悠揚吼着，“告訴我沈如裳在哪兒！”

沈悠揚微微皺眉：他找沈如裳做什麽？

鳳栖梧看到沈悠揚的表情，不知怎麽的就慫了，他有些拘謹地說：“我…沈如裳是你什麽人啊？”

沈悠揚不說話，就那麽看着他。鳳栖梧開始懷疑這個人是啞巴，他有些可惜地撇了撇嘴，走過去拉着沈悠揚的袖子拽着他一起坐在湖邊。

“原來你是個啞巴啊，不過沒關系，你可以聽我說話。”

沈悠揚看着自己被鳳栖梧拽在手裏的袖子，有種想要把那袖子割掉換成自己的手的沖動。

鳳栖梧倒是把找沈如裳的事兒抛在了腦後，拉着沈悠揚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包括他讨厭江湖上的那些正派人士，包括他自己父母的離世。

最後，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多，鳳栖梧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殺了你！”

沈悠揚突然擡手在鳳栖梧眼角撫了一下，鳳栖梧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流淚了。自從母親離世後再也沒有哭過的鳳栖梧愣了，然後他揮開沈悠揚的手慌忙跑掉了。

從那之後，鳳栖梧就經常偷偷翻牆跑進沈家，而他每次到那，都能看到沈悠揚。就像，沈悠揚一直在等他。鳳栖梧一點都不介意沈悠揚的不說話和幾乎沒表情的面癱臉，他覺得只要見到沈悠揚，能呆在他身邊就很開心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有七八天，直到被沈闊發現了。

沈闊一眼就認出這是鳳鏊的兒子，他眉頭緊鎖提着劍對鳳栖梧說：“你爹當年立下誓言，你們魔教衆人不會再踏進京城一步。我也說過，如果在京城中再看到魔教的人，就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鳳栖梧毫不畏懼地沖沈闊挑釁：“死老頭，我最讨厭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了！想殺我，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沈闊被他的話氣的擡手就将手中的劍刺向鳳栖梧，也不顧這只是個8歲的孩子。可是他刺出去的這一劍卻被一只手握住了。

沈悠揚冷靜地握着劍刃，絲毫不顧鮮血淋漓的手，第一次在鳳栖梧面前開口說話：“爹，放他走。”

沈闊被沈悠揚的舉動震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沈悠揚盯着他，沒再說話。

沈悠揚那一聲“爹”的确讓鳳栖梧受的刺激不小，可是看到沈悠揚抓着劍的手，他卻是一下子就掉下淚來了，他想上前握住沈悠揚的手問他疼不疼，可是沈悠揚根本不看他。鳳栖梧咬着牙恨恨地看了眼沈闊，徑自離開了。

從那之後，沈悠揚變成了一個很孝順也很努力的好兒子，也在多年後子承父業成為武林盟主，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沈闊也對那天的事絕口不提，因為他總覺得，那個魔教的孩子在沈悠揚心中地位恐怕要重過他這個爹爹。

而鳳栖梧在那之後放棄了一切報複的念頭，卻是陷入了暗中看着沈悠揚的癡漢行為無法自拔。這麽多年下來，鳳栖梧早就習慣了睡在樹上、房梁上、牆頭上，總之就是不習慣睡床。

直到鄭堯找上鳳栖梧，他才再次有了主動接近沈悠揚的勇氣。他的苦肉計并沒有來得及實施，就被沈如裳給徹底打亂了。

在沈家別院，沈如裳自殺後鄭堯帶着淩躍離開，鳳栖梧看着還握着他的手的沈悠揚，将自己觊觎已久的溫度握的更緊，一邊忐忑地想着沈悠揚會不會放開他，一邊惡狠狠地想着如果他敢放開就殺了他好了。

沈悠揚沒有放開鳳栖梧，他都沒管沈如裳的屍體，而是直接帶着鳳栖梧到了天香樓。

鳳栖槿看着兩人攜手歸來的樣子驚訝地半晌沒有合上嘴。

沈悠揚卻是沖着鳳栖槿叫了一聲“姐姐”，然後鳳栖槿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告訴沈悠揚鳳栖梧的房間在後面。沈悠揚沖她點了點頭，拉着一直都眼巴巴盯着他就怕他跑掉的鳳栖梧去了後院。

鳳栖槿看着鳳栖梧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只能無奈地搖頭，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對面倌館拿點東西給他們。

鳳栖梧被沈悠揚按在凳子上，掰開他的手，對他說了聲“等我”，然後起身離開了。

鳳栖梧眼睜睜看着他離開，卻沒那個勇氣問他要去哪兒，問他還會不會回來。

沈悠揚，既然你對我說“等我”，那就別讓我失望，否則，我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了你。

鳳栖槿來到鳳栖梧的房間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傻弟弟呆坐在那一動都不動。

想着剛剛沈悠揚對自己說要回去處理一些事，鳳栖槿嘆了口氣，沒有進去打擾鳳栖梧。

這些年鳳栖梧對沈悠揚的執念鳳栖槿當然不會不知道，整個魔教恐怕都知道了他們的教主大人明戀暗追着似乎是他們死對頭的武林盟主。就像鄭雲是鳳栖槿的死穴，沈悠揚也是鳳栖梧不容觸碰的傷痛。

當年鳳栖梧最後一次去見沈悠揚回來以後就開始拼命的練武，那種自我折磨的方式讓鳳栖槿心疼了好久。鳳家姐弟兩個，都嘗盡了求而不得的苦楚。鳳栖槿想着，至少鳳栖梧等到這一天了。

沈悠揚三個時辰以後回來了，夜幕已經降臨很久了，而鳳栖梧一直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姿勢，一點都沒有動。

沈悠揚走過去把他拉起來，鳳栖梧卻因為長時間以一個姿勢坐着而腿腳僵硬的栽進了沈悠揚懷裏。

直到被沈悠揚抱在懷裏，鳳栖梧才真實地感覺到，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沈悠揚打橫抱起鳳栖梧，把他放在床上，給他褪去靴子，攬着他的雙腿給他揉捏着。

鳳栖梧看着沈悠揚專注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是他真的很想問沈悠揚很多很多問題，想問他到底什麽意思，想問他打算将來怎麽辦，想問他這些年有沒有想他…

沒讓鳳栖梧糾結太久，沈悠揚自己開口了。

“好些了嗎？”

鳳栖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他的腿是不是還僵硬。

鳳栖梧點點頭，咬着牙沒開口。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問出那些問題，更怕聽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沈悠揚卻是把他拉進了懷裏，拿出一個玉佩來握着他的手放進他手心。

“我剛才回去，跟我爹要了這個東西。這是我娘的，她說過，将來要傳給她的兒媳婦。可惜我娘卻在剛生下我就離世了。”

鳳栖梧震驚地看着手中的玉佩，然後擡頭看向沈悠揚的眼裏，心髒急速跳動着想要知道沈悠揚到底什麽意思。

沈悠揚看着鳳栖梧，低頭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繼續說着：“我爹跟我說過當年的那些事，所以我一直想要努力改變魔教在人們心中的看法，我想查出這次魔教背的黑鍋，想努力緩和魔教與正道的關系。我不想讓你背上勾引武林盟主的罵名，不想讓這世間的任何人再看不起你。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我沒辦法改變人們根深蒂固的想法，而你，也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所以我去找了我爹，告訴他我不再是武林盟主，告訴他我要跟你在一起。鳳栖梧，我爹跟我斷絕了父子關系，我現在無家可歸，你要不要收留我？”

“這些年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

“知道。”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在暗中看着你？！”

“知道。”

“…混蛋！沈悠揚你是個混蛋！”

鳳栖梧攥着玉佩抱着沈悠揚哭了，壓抑了這麽多年的委屈、心痛、不安，統統都爆發出來了。

沈悠揚緊緊抱着他，輕拍着他的後背讓他發洩着。

他知道鳳栖梧有多委屈，他也後悔自己這麽多年來做的無用功，讓鳳栖梧委屈這麽久。

鄭堯曾對他說過，他們都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還好，現在還不算晚。

[河蟹242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