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品相關(46)
作品相關 (46)
,如果拍攝的不好,就很容易弄成一部低俗、濃豔、讓人惡心的無聊電影。如果,碰到能信得過的導演,好的制片方,也許可以成為一部傑作也未可知。
Simon張說的對,選擇這個劇本,是一個代價相當昂貴的抉擇。
等同于賭博。
忽然,我想起了勳世奉的一句話,上了賭桌,就要懂得規矩,願賭服輸。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
我拿過來,看着來電顯示——我等了一下,劃開手機,他的聲音傳過來,好像是透過霧氣,隐約而來的歌聲……“Alice,是我。”
我,“嗯。”
“今晚我回紐約。最近一段時間,因為我們家族內部的原因,有可能在你身邊會出現一些危險,不過,不用過分擔心,出入小心一些就好。”
我幾乎無法發出聲音。
只能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不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知道,如果你懷孕,我不允許堕胎,你,明白嗎?”
……很久很久,電話兩端都在沉默。
終究,我說,“我明白。”
他,“好。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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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一路平安。”
他,“好。”
切斷通話。
我覺得眼圈發熱,眉骨中間的地方一陣一陣刺痛,許久之後,我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洗臉,從鏡子中看着自己,用力潑了一把冷水上去。
102
現金真是好東西。
張和我去銀行辦理抵押貸款,銀行坐地抽成,一下子,Simon張就要多給銀行打工好幾年。
我們有一塊錢,存進銀行,銀行再把這一元錢貸款出去,滾上利息;企業拿到貸款,賺了錢再放進銀行,銀行轉手又讓貨幣進行流通,等于我們的一塊錢在銀行這裏進進出出,一下子,就變成了N個一元錢,于是,偉大的通貨膨脹就誕生了。
張拿着到手的資料出門的一瞬間,我就明顯感覺到他手中的資金正在嘩嘩啦啦的開始貶值。
最後确定了一下問我,“Alice,你真的要自己買房子嗎?”
我點頭。
他則搖頭,“诶,中國的女人開始自己供房子了,那你還需要男人嗎?”
我點頭。
他問我,“為什麽?”
我,“什麽為什麽?”
張,“當女人開始當男人使,自己供房子,自己買花戴,自己養車,自己出去玩,你為什麽還需要男人?我老家一句話,嫁漢嫁漢,穿衣吃飯。Alice,你自己吃自己也不錯,不一定需要為了飯票找個男人!”
我,“除了吃飯,女人也是有感情的動物啊。就好像你需要小雨,廖安需要那個上海的先生,我也需要一個男人啊,我想要做飯給他吃,想要照顧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點頭又搖頭,“可是,當對方是勳先生的時候,整個事件就朝着詭異的方向大踏步的前進了。小艾,無論你與勳先生有沒有感情,你和他交往,一個‘ET女星用盡心機攀上ET總裁’的大帽子,你是摘不下去了。如果以後你們分手,整個娛樂圈都會裂開了大嘴,笑嘻嘻的看着你成為‘豪門棄婦’,并且幸福快樂的期待看着你只能從淘寶買衣服,在路邊攤吃烤串。”
我點頭,“我知道。”
張瞪了我一眼,“知道還這樣做?!”
不知怎麽了,我忽然想起了《海棠與尖刀》裏面的一句臺詞,——如果我愛他,即使要下地獄,我也不在乎,因為愛是我一個人的事,和別人沒有關系!
我,“實話說,我很喜歡從淘寶買衣服,而且,我也很喜歡在路邊攤吃烤串。So,Idon'tcare!!”
這個劇本是一個好劇本。
如果我手中有足夠的現金,我自己控制這部戲的全部拍攝和後期制作,确保我不會被任何人背叛,不會把一個複雜的感情和情欲的故事拍攝成為廉價的豔照動作片。那麽,我想拍攝這部電影。
現金果然是很好東西。
因為勳世奉擁有大量的金錢,促使勳氏家族內部財權更疊。
據說,康斯坦丁的ArthurHsun幸運的‘獲贈’家族的一些財富。他拿到家族的一些生意的所有權和經營權,比如在非洲的幾家石油公司的股票,一家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還有一些東海岸的不動産,這些看得見的東西都是小意思,市場傳聞,他拿到了勳家存在曼哈頓價值10億美元的黃金!這是黃金,不因為任何通脹而貶值的黃金!人類永恒的財富與價值的凝結。
這個傳聞,導致康斯坦丁的股價一路飙升,不禁彌補了之前股價下滑而産生的損失,更重要是的,他們是重新創造了巨大的賬面財富,讓整個市場都為之一振。
徐櫻桃也有好運。
因為他這段時間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強悍的背景,正式成為康斯坦丁上海分機構的副總!為了慶祝這件罕見的好事,他特地從法國訂了幾箱子紅酒和巴黎之花的香槟,在他叔的一個郊外別野開party,BBQ,結果把喬深喝吐了,一連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天天躺在醫院掉點滴。
徐櫻桃很對不起他。
為了彌補他的過錯,徐公子出銀子,買下了《海棠與尖刀》的劇本,決定再次跨行進入娛樂圈,為朋友做後盾,目的是制作一部有藝術品位和水準的獨立影片。
喬深出演男主角。
我是徐公子屬意的人選。
于是,這個劇本又擺放在我的桌面上了。
勳暮生用修長的手指翻開打印的整整齊齊的劇本,我把蒸好的魚挑出了刺骨,放在他面前的飯碗裏面。
他吃了一口,繼續看,繼而輕輕皺起了眉,“這是誰寫的劇本?”
我,“法國的一個獨立劇作家寫的,我們找人翻譯過來,改成的劇本。”
他從飯碗中擡頭看了看我,“你真的想演嗎?”
我,“……,嗯,其實,我覺得……我,……”
勳暮生斜睨着我,“還是你只想與喬深演床/戲?”
我,“……”
我不想說話,就塞給他一挑青菜。
勳暮生與我,這樣的關系是交往嗎?
應該是。
可是,與之前似乎有一些不同,只是,仔細想了想,卻好像又沒有任何不同。
不過,他不再酗酒了。
每一天,我幫他準備一些簡單的飯菜,味道淡一些,菜品精致一些,讓他多吃一些。
剛開始,公司裏面的确有流言蜚語,諸如一些恬不知恥,用這麽不入流的手段勾引ET總裁,又好像什麽風塵女星居然洗手作羹湯,……,這些極其富有幻想性和創造性的話題很像如今G整治霧霾的手段,當你覺得它們似乎存在,可是當你認真的去研究和追責之後,你又會發現,其實它們并不存在。
我們的交往模式像一對大學情侶,并不是娛樂圈的ET總裁與居心叵測的小明星。
我沒有獲贈法拉利,也沒有價值相當北京三環內一個廁所的鑽石,更沒有拿到他信用卡的副卡,随便在新光天地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勳暮生會接送我上下班,我幫他準備食物。
有時,他會在我的公寓裏面吃晚飯,卻從來沒有過夜。
我也不能和他過夜。
在确定我沒有懷上勳世奉的孩子之前,我不能睡任何人。
其實,仔細想一想,ET的流言并沒有戳到我的痛處,說到底,我比流言還是不堪。我就是一個恬不知恥的賤人,同時挂着勳家兩兄弟,有朝一日,一切敗露,我就可以直接架在燒烤架上,撒點孜然和鹽,成為一個烤小艾串。
只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還沒有來例假,是不是,……,真的懷孕了…………勳暮生嚼完了青菜,咽下,才說,“那麽,你真的想拍這部電影嗎?”
我,“嗯。喬深作為制片人,他會控制鏡頭質量的,我相信他。”
他把劇本放在一邊,似乎不想再讨論這個問題,只是說,“好,我再想想。”
這,似乎就是否定的意思了。
我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把東西收拾了一下,給他沖了一杯普洱茶,他忽然問我,“Alice,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我看了看他,“怎麽了?”
勳暮生,“Arthur回中國,今晚我們那裏有一個家宴,請幾個朋友過來,你要一起來嗎?”
……我,“我和廖安約好,要去她男友的party,是娛樂圈的人馬,涉及到工作。所以,我不去你家了。”
勳暮生狐疑的看了看我,“廖安的男友?她什麽時候有男朋友?我以為她會交往一個女朋友呢!”
我,“……”
看他喝了一口茶,我說,“晚上,既然是宴會,應該會有酒,少喝一些。”
勳暮生看着我,“我戒酒了。”
我,“……”
他,“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戒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說,“其實,……,只要不喝烈酒,喝一些開胃的淡酒沒有關系。你喝酒也喝習慣了,沒有必要戒酒。”
勳暮生忽然沒有了笑意,一張極致俊美的臉看上去異常冰冷,“Alice,你不相信我,是嗎?”
我,“……”
勳暮生,“我以為,我告訴你我戒酒了,你會很開心,認為自己終于可以甩掉我這個包袱了而歡呼雀躍。我知道你心裏有別的男人,因為怕我酗酒而跑過來,關懷一下。當我決定不再喝酒之後,你是不是應該松一口氣?可是,為什麽,你會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呢?”
他認真的看着我,表情有些殘忍的無辜。
我,“……”
勳暮生說,“廖安的男朋友是Arthur的同學,他在今晚家宴的受邀名單上。我不相信,他會放棄康斯坦丁ArthurHsun的邀請卡而去參加什麽娛樂圈的大聯歡,你說呢?如果,他對廖安是認真的,我想,今晚廖安也會出現在我家的家宴上的,那麽,Alice,你究竟是和誰去參加party呢?”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很認真的看着我,用他那雙比夜空更加黑暗的眼睛,認真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怎樣說。
只能沉默。
很久之後,勳暮生忽然笑了,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一般。
他說,“別這樣啊,剛才騙你的,那個什麽廖安的男友根本不是Arthur的同學,他怎麽可能認識那種人?你說,要去廖安男友派對嗎,那就玩的開心一些!”
其實,我們都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廖安男友的派對,我為了不跟他去家宴而說謊。
還有……他知道,我心裏有別的男人。
只是,我們都願意繼續維持下去。
我離開他辦公室的時候,他叫住我。
他坐在他那個價值4萬歐元的,窮奢極侈的椅子上,轉了轉,說,“Alice,明天帶一些意大利面好嗎?”
我點頭,“好。”
103
意大利肉丸面,是我最愛吃的外國面條。
當然,和炸醬面、油潑面不能比,不過,隔三差五的吃一吃,也不錯。
把雞蛋揉進牛肉餡中,然後用手搓出一個一個的肉丸,再把烤盤抹上橄榄油,将搓好的肉丸一個一個的擺放進去,烤箱的溫度定成200°,放入烤箱。
然後,就用slowcooker開始制作紅色醬汁。
用沒有任何調味的西紅柿醬,加入洋蔥碎末,青椒、辣椒,黑胡椒,還有新鮮羅勒葉,還有海鹽,進行熬煮,時間大約用一夜最好。
那邊的肉丸烤成7成熟,就拿出來,等着,看這邊的紅醬熬成了稠密的醬汁,并且正在咕嘟咕嘟,就把肉丸放進去,讓它們一起炖着,等明天第二天早上再煮面,最後放入腌制好的橄榄,這樣就可以保持它們的新鮮的口感了。
我剛從烤箱裏面把肉丸拿出來,聽見門鈴響,我看看挂在牆上的表,差不多11點。
走到門口,把門打開。
有些意外。
是勳暮生。
他似乎應該穿着一身深色的手工西裝,只是,西裝外套在他手中,随意的拽着,而他的上身則是一件白色的真絲襯衫,領口敞開,沒有紮領帶,筆直的西褲,一雙意大利小牛皮的鞋子。
我看着他,“怎麽過來了?不是有家宴嗎?”
他,“散了。過來想看看你回來沒有。誰知道你屋子的燈一直亮着,所以就上樓來敲門。”
我讓他進來。
他進來,聞到香氣,把面孔扭過去,不讓我看到他,他說,“我以為你去party了。”
我,“有點累就沒去。你坐吧,我給你倒點水喝。”
告訴他,讓他坐在沙發上,我給他弄了一杯溫開水。
他既沒有坐,也沒有喝水。
我看紅醬熬的差不多了,就把肉丸一個一個的放進去,攪拌了一下,蓋上慢鍋的蓋子,定好時間,明天早上6點就差不多可以了。
我把圍裙摘下去,洗了洗手,看見勳暮生一直站在客廳裏,臉色有些蒼白。
勳世奉的家宴,也是商業家宴。
那樣的場合,充滿了黃金的氣息,爾虞我詐的詭秘,頂級商業化的笑容,就是沒有好吃的東西,和甜美的酒水。在那樣的地方吃飯,胃都會跟着疼。
我問他,“餓不餓,給你煮碗面吃吧。”
勳暮生不說話,他把手中的外套扔在沙發上,走過來,低下頭,要接吻。這是他第一次有親密行為的要求,我看着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慢慢靠近,……,最後,還是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半步。他扯過我的手臂,卻站直了身體,此時的他,已經沒有要接吻的意思了。
勳暮生看着我說,“Alice,我們和好吧。”
雖然已經是暖春,我的屋子溫度很好,可是,他的手指一直是冰冷冰冷的,手心還有細汗。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以為,我們并沒有吵架,可是,我們的确處在一個不是很好的交往關系當中。
聽他這樣說,我點了點頭,“好。”
他手指上緩緩用力,把我向他的懷中,慢慢拉過去。
然後,他重新低下頭,……,我們接吻了。
很清淡的吻,沒有上次在驟雨中的近似于憤怒的狂暴,反而好像清冷的水,一點一點滴落,掉進塵埃裏面。
勳暮生的手指扣住我的脖子,逼着我一點一點擡頭,仰着臉,像花朵渴望雨露一般的姿勢接受他的親吻。
而後,他的氣息開始逐漸的專橫和放肆起來。
……他堅定的撬開了牙關,把只屬于‘勳暮生’的氣息灌入。
我要掙紮。
可是他的雙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和腰身。
他停止了接吻。
用那雙比夜空更加黑暗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然後,在我耳邊,用冰冷的氣息說了一句,“到床上去……”
我只感覺到腳底忽然懸空,身體一輕,已經被他打橫抱了起來,他踢開了我卧室的門。
沒有開燈,從客廳和廚房那邊透過來的燈光,此時顯得昏黃一片,勳暮生的面孔是背着光的,我只能看到他臉上的輪廓和方才弄亂了一些的頭發。
我只覺得他的臉色蒼白的異常,因為抗拒他的動作,而接觸他的皮膚都是冰冷的。
他讓我感覺到很傷心。
不像一個男人在向他的女人求歡,……,反而像,一個病人,在渴求一口溫水。
我以為他要做什麽,可是到了床上,他只是放我躺下。
然後,他側身壓在我身邊,俯下身,擡手壓住我的額頭,把我的臉上的亂發都撥弄開,輕聲說,“別動,我不會做什麽。……,女人願不願意,男人都知道……”
随後,他見我不再反抗,只是低下頭,輕啄了一下我的嘴唇,身體一松,慢慢躺好。
逐漸進入夢鄉。
似乎睡夢中有好的幻覺,我感覺他的嘴角微微的彎起,很像一個天真的孩子得到了一塊甜美的糖果,正在小心翼翼的吃着。
我看着身邊的他。
只感覺到心口上像被誰用尖刀割開一道傷口,熾熱的血液湧了出來,又腥又甜,……,惡心,……,我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巴,嗓子中一股無法遮擋也無法難耐的惡心感覺噴湧而出!
我趕緊起身,到衛生間想要吐,可是什麽也吐不出來。
我把洗手盆裏面放滿了冷水,又從冰箱中拿出一罐子冰塊,直接扔到水裏,然後把臉一下子紮了進去!
這似乎是我記憶中最長的一夜。
我幾乎夜不能眠。
看着勳暮生睡的那麽踏實,我把他向裏面推了一下,拉出來被子給他蓋好,于是,坐在床邊,打開小小的一盞床前臺燈,拿出那個《海棠與尖刀》的劇本,一頁一頁的閱讀。
也許我終究無緣這部戲,不過,看到喜歡的劇本,可以反複看一看,也是另外一種緣分。
勳暮生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廚房熬米粥。
另外,我還用雞蛋裹着吐司面包,放在鍋子裏面煎成了兩面脆。
我看到他出來,就對他說,“洗澡水調好了,不過,我這裏沒有你的衣服。”
他單手扶着門,留下一句,“我辦公室裏面有新衣服”,就轉進浴室了。
我剛想告訴他,這裏的熱水器怎麽用,聽見水聲嘩啦啦的。
我把餐桌準備好了,覺得屋子出奇的安靜,安靜的讓人心慌,于是,我把自己的MP3打開了,連着外放的音箱,正好是BBC的一部劇North and South的片段。
勳暮生還是穿着他的衣服出來,就是頭發潮濕一些,用昂貴的價錢修剪的頭發,即使濕漉漉的,也完全不走樣,還那樣好看。
我讓他在餐桌上坐好,給他盛了碗米粥,推到他手邊,我自己也弄了半碗,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North and South依然在繼續。
我聽見了北英格蘭的口音念着臺詞——A mother's love holds fast and forever. A girl's love is like a puff of smoke. It changes with every wind.……“怎麽?”勳暮生忽然說,“吃這麽少,……,昨晚,是我讓你倒足了胃口嗎?”
我手指一軟,沒有拿住瓷碗,倒在餐桌上,碗裏的米粥撒了出來。
我低聲說,“勳暮生,我求求你,別這麽對我。”
……他,“勳暮生,……,哈!我一直想着,我的名字從你的嘴巴裏念出是什麽樣子,沒想到是這樣,一點也不好聽。”
勳暮生不再說話,開始吃飯。
他把我給他準備的東西都吃掉了,卻把一片吐司和一碗米粥推到我面前,看着我全部吃完之後,他去刷碗。随後,他等我換好了衣服,一起下樓,開他的那輛路虎攬勝回ET總部。
勳暮生與我一起到公司。
我聽見了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有或銳利、或驚訝,或暧昧,或不屑一顧,或莫名其妙等等五顏六色的眼神。
Simon張看了看我,只是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中午,我讓助理把給勳暮生準備的午餐拿上去,我感覺自己心口悶的慌,就到公司後面的花園中,自己坐着。我看着碧藍碧藍的、卻又遙不可及的天空,深吸一口氣,拿出電話,找到了被我用軟件拉入黑名單的那個聯系人,撥通,……,嘟嘟,電話接通中……電話中傳出一個沉穩的男人聲音,聽見他,好像看見一座高山,雖然我清楚的知道,那座高山險象環生。
“艾小姐,您有什麽事嗎?”
我,“Max大叔,麻煩您給我安排一次體檢,我可能有妊娠反應了。”
電話那邊足有5秒鐘的時間是寂靜的,讓我以為他心髒病發了。
然後,我聽見他的聲音重新安穩的傳過來,“好的,馬上為您安排。”
……這是一間VIP病房。
獨立的衛生間,舒适的大床,那邊還有沙發,和一排綠色的室內盆栽。
已經是半夜了,我坐在病床上,聽着眼前的人說話。
“不是妊娠反應,事實上,你沒有懷孕。”
我眼前是一個會說英語的德國醫生,來自一所異常保護隐私的國際醫院。他在對我的身體做過一系列缜密的檢查,最後得出的結論,我一聽,心中似乎放下一整座泰山!
這個醫生比上次對我進行刑訊逼供的德國鬼子長的好看多了,他也是金發碧眼,卻擁有一個被慕尼黑啤酒催起來的肚子,看上去有聖誕老人的喜氣洋洋。
他藍色的眼睛很清澈,似乎都帶着笑。
我問他,“可是,為什麽我的例假沒有來,并且一直嘔吐?”
醫生看了看我,搖頭說,“因為厭食症外加壓力巨大。年輕的姑娘,你是不是一直沒有怎麽吃過東西,也經常失眠?”
我點頭,“我的工作要求我節食。”
醫生說,“如果你一直保持這樣的生活習慣,即使成年以後,也很少有機會做母親。”
有腳步的聲音。
——清晰的皮鞋扣在地板上,精準的節奏感,顯得剛強和果斷,絕不拖泥帶水。
吱呀。
Max大叔的手,恭敬的打開了病房的門。
來人背光。
他安靜的走近之後,我看到他身上穿着鋼一般三件套深色手工西裝,紮着嚴正到帶着強烈禁欲色彩的領口,一條同樣色系的領帶,讓他看上去像一朵鑽石雕刻的花朵,可以保持着這樣的嬌豔欲滴,直到時間的盡頭。
勳世奉來了。
醫生認識他,打了一個招呼,“勳先生。”
勳世奉用那雙鑽石一般璀璨的藍色眼睛掃了我一眼,用英語詢問醫生關于我的情況,于是,‘聖誕老人’醫生又重複了一遍,他對我說過的話。
“虛驚一場。”醫生安慰我說,“年輕的姑娘,我給你開一些營養的藥,然後,我希望你能按照我的醫囑改變一下生活方式。好了,現在告訴我,你今年幾歲,有15歲嗎?”
我,“……”
我看了看他,他很認真的詢問我。
氣氛異常的尴尬。
我,“我今年19歲了。”
“啊?!”醫生很意外,“東方的女孩子總是長的很顯小,我發現我來了北京之後,沒有猜對過一次姑娘的年紀。下面一個問題很尴尬,可是我希望你能盡可能的如實回答。”
我點頭。
醫生問我,“你的性夥伴成年了嗎?”
我,“……”
小小的VIP病房中,氣氛變得異常詭異,我幾乎要無法喘氣了。
醫生說,“好,方便告訴我,他大約幾歲嗎?哦,我不是探查你的隐私。只是,我想要大約了解一下,他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畢竟,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适合懷孕。如果他也是一個沒有什麽經驗的少年,我需要叮囑你更多的事情。”
我難堪的無法擡頭,輕聲說,“他……大我一些,已經成年了。”
“好。”醫生說,“如果你們彼此确定長期交往的戀愛關系,我需要再為你開一些口服避孕藥,或者你應該鼓勵你的男友使用安全套。這些都是基本的生理常識,可是中國的父母似乎不願意與孩子交流這些。”
我說,“我……,我沒有父母。”
醫生訝異,“那麽,勳先生是你的監護人嗎?”
我,“……”
……Max大叔忽然插嘴,他用德語和這位醫生交談,然後醫生跟他出去,看樣子是拿藥去了。
我擡頭看着勳世奉。
這才發現,燈光的陰影似乎在他的臉上帶上一個面具。而,面具下,是他壓抑到極致的面孔,帶着異常明顯的自我厭棄。
我,“你怎麽來了。”
勳世奉看了看四周,走過去,幫我倒了一杯溫水,放到我手邊的茶幾上。
他不說話。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水。
忽然,我聽見他說,“醫生的那些話,就好像當面扇了我一耳光,我現在還能聽到那種可怕的聲音。”
他,本來就白皙的臉更加蒼白。
我以為他很快就會離開,可是,知道Max大叔他們取了藥,給我吊上了點滴,勳世奉都沒有走。他一直站着,就那樣筆挺的站着,直到我自己支撐不住,睡了過去。而我最後的印象,是他依然站在我的床邊,筆直的身體像一把尖刀,只是,他臉上的面具,似乎有些細微的裂紋,我都能聽到那種裂開的聲音,很微弱,可是我能聽到。
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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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
我手腕上的針頭都被撤掉,于是迷糊中推開被子坐起來,扭頭看勳世奉坐在沙發上,抱着手臂,下巴微微低垂着,好像在睡覺。這邊一有響聲,他微微側了一下頭,睜開眼睛,先是擡手腕看一眼時間,随即站起來,走到我床前。
他說,“早上有一個世界銀行家衛星會議,我不能缺席。你在這裏多休息一天,勳暮生那裏我會去解釋。”
我,“別……”
勳世奉的手指觸了一下我的額頭,聲音很輕,“相信我,Lance會聽到你想讓他聽到的事情。你……,再睡一會兒,我先走了。”
說完,他俯下身,我以為他要接吻,誰知道,他的嘴唇只是碰了一下我的額頭。
随後,離開了。
我聽着他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閉上了眼睛。
上午,我繼續吊了半天的點滴,是營養的藥劑和抗抑郁的藥物。
然後,中午到吃點的時間,我等着醫院給發一些病號飯吃,結果,就看見Max大叔拎着一個保溫桶過來,令人意外的是,勳世奉也來了。他換了一套衣服,依然是很正式的三件套手工西裝,不過,顏色卻不同,這次是淺灰色,在醫院看到這樣的人,讓人有眼前一亮的幻覺。
他一直用英語講電話,等到房間之後,才切斷通話,把手中的黑莓機收起來。
已經把保溫桶中的東西擺了出來,是加了紅棗的米粥。
勳世奉很認真的說,“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我只知道餓太久不能吃高熱量的食物,不然會發生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慘劇。這道菜是營養醫生的建議,他還有別的建議,Max已經拿到了他推薦的食譜,以後可以慢慢調理。”
大叔擺好了東西,就出去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詭異的安靜。
勳世奉坐在沙發上,一只胳膊放在扶手上,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什麽。我看着面前的米粥,突然有那麽一瞬間,思緒複雜的好像一個帶着死循環的無限遞歸函數,可是,下一秒鐘,它又全部消失不見,如同照樣升起,晨霧消散一般。
“難以下咽嗎?”他忽然說話,“難以下咽也吃一些。”
我吃了兩口,其實,并不難吃,反而很不錯的滋味,帶着紅棗清甜的味道。我看着米粥對他說,“很好吃,謝謝。那個,……,我知道你很忙……,所以……”
聞言,他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向我走來,卻在我面前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
他問我,“Alice,告訴我,你和Lance的感情很不好嗎?”
他的聲音很特殊。
因為,他的母語是一個歐洲小國的語言與英文,中文不算母語。
所以他說中文的時候,元音的發音都要比華人重一些。
只是他說話聲音很輕。
就好像舊時代的貴族,只要慢語輕聲就好。因為,他不需要讨好別人,反而,別人需要屏住呼吸,認真而仔細的聽他說話。
所以,每次聽他講中文,就好像聽見那穿過一片白色的迷霧隐約飄來的歌聲。
聽他這樣問,我只覺得心髒被什麽抓了一下。
手心有冷汗。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
很久,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問你讓你為難的問題。如果,是我給了你太大的壓力,……,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改。”
我,“……”
整個下午,我吊營養液的時候,他一直都在。
他就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也不看他的黑莓手機,就那樣安靜的坐着。他那樣的人,收益以秒計價的人,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4個小時的空白,可謂是難以想象的窮奢極侈。
出院之後,他送我回家。
并沒有用他那個猶如當代王室一般的邁巴赫車隊,而僅僅是一輛黑色的梅賽德斯,一個司機,Max就坐在副駕的位置上,他與我分坐在後座的兩邊。
到了我家樓下,我謝絕了他上樓,他并沒有堅持。
勳世奉說,“我讓Lance準了你的請假,所以,多休息幾天。”
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
罕見璀璨的星空,兩邊,則是灰影重重的高樓廣廈,擋住了大半看向星空的視線,而頭頂上,則是昏暗的黃色的燈光,照着我們兩個人,投下纖長,卻依舊晦暗不明的影子。
我點頭,“好,我知道了。”
我以為他要離開,誰知道,他向前又走了一步,只屬于他的香氣,那種夜空下的深海一般的味道,讓我有些暈眩。
他低下頭,說,“好好休息。”
然後,在我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