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記憶之盒(上)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心中的盒子散發出一陣強烈卻柔和的白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光逐漸散去，一個身影慢慢地自尚未完全消散的光中浮現。

是誰？是這心靈之盒真正的主人嗎？

這并不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它一直存在于那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得到它的。

自我有意識開始，它就在那裏。

也許...現在是把東西還給他主人的時候了？

幾個轉念之間，那人影已逐漸清晰。

那是一名少女，有着一頭及肩的黑色長發，而我就在看見少女面貌時定住了，瞪大了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的人我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我自己。

“你、你是誰？！”怎麽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少女臉上那抹不像我會露出的淺笑，以及完全不屬于我的表情，我還真會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我是夜。”少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夜？好熟悉的名字。

“或者應該說，是夜的記憶。”她說着，依然帶着不變的笑容。

夜的記憶？那麽為什麽她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因為你就是夜啊！至少曾經是。”就像是聽見了我心裏的疑問，少女耐心地解答着。

“曾經是？怎麽可能？我打從生下來就叫做月詠依薇......”我試圖反駁。

突然之間，六道骸的一句話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你怎麽可能不再擁有輪回的記憶？’

不可能的吧？難道我與他的相遇竟是在輪回之中？太荒謬了！

“是的。你所想的并沒有錯，我是夜──也就是你，輪回之中的記憶。”少女...或者該說是我的記憶，勾起了嘴角。

“少騙人了！如果是我自己的記憶，我怎麽可能不記得？”我依然不願意相信。

“那你就自己看吧！”她擡起手，碰上了我的額頭，一幕幕的畫面自我的眼前閃過。

就像觀賞一場電影一樣，曾經的記憶在我的眼前上映。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

不敢與人接觸，不敢擁有重要的人，只因為已經不想再承受那種被完全遺忘的、冰冷的絕望。

一開始，我以為所有人都會記得前世的一切。

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一道道陌生的目光之中認清事實。

但我依然用朋友的态度對待他們，因為我記得。

更因為我認得出他們的靈魂，即使在茫茫人海之中，我還是能夠找到他們。

我不想放棄與他們之間的友誼，即使已經遺忘，我們還是可以再次成為好朋友的吧？

在一次次的背叛之後，我才發覺自己真的好天真。

我怎麽也無法忘記，他們背叛我時的眼神。

有些緊張，帶點慌亂，以及無法消除的、濃濃的不安，隐約地還帶有一絲的嘲弄。

即使我努力搜尋，還是沒辦法在他們眼中找到一絲絲的愧疚，甚至找不到一點迷惘。

他們還是我的朋友嗎？或者只是一群偶然遇見的陌生人？

即使是強盜，也會在第一次殺人的那一刻帶上些許的迷惘，甚至是憐憫。

在他們的眼中，我卻看不到。

為什麽呢？因為我是你們口中的怪物嗎？

或者說，你們想要說的，只是一句‘難道你還真的以為我們會和怪物做朋友？’

‘為什麽？’這樣的疑問積在心中，在一次次的背叛之前，卻沒有一次說出口。

曾經的友誼早就在輪回的過程之中褪去，在他們的眼中，我已經成了一個陌生人，而相同的靈魂也早在不同的環境中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對我來說，他們，也變得好陌生......

于是我孤單一人，直到他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