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不正常。”

對于真人來說, 作為一個普通人類, 緣一的情緒波動和劍術成長速度都太不正常了。

若說他和蜜的對戰還帶着點小朋友打鬧, 想着不能把人打死了, 處處留手的意思,那真人和緣一的比試就完全是那種會激發他兇性的撕咬互博了。那是種棋逢對手, 熱血沸騰的感覺,讓詛咒在生死相拼中不斷觸碰自己術法的極限。

最開始真人還只會模仿人類樣子,以拳以腳互毆,後來為了跟上緣一逐漸提升的速度, 他開始幻化出山林間的動物的肢體,像山貓一樣靈活閃避,像獵鷹振翅占領高地,或者像蠻牛一般沖鋒。

再之後,為了提升自己的殺傷力,真人不斷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他在緣一近身時将胸膛突然化為尖刺, 或在緣一格擋時, 揮動化為重錘的拳頭企圖粉碎他的武器。

厮殺中,滿懷惡意的詛咒, 将自己化為一灘流動的血肉, 因為攻擊不停切換形态,可就算如此,詛咒的進步速度還是趕不上這個人類。如果最初緣一還會因為不熟悉真人那種再生,變形的能力而吃虧的話, 如今17歲的他劍術已趨于成熟,在對戰中,真人時常會覺得自己反而成為了緣一的陪練對象。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個人類重複着詛咒對蜜做的訓練方式,在對真人進行致命攻擊時點到即止,然後專挑蜜挨過毒打的地方猛攻。

“你會疼麽?”

不是說疼痛這種負面情緒會對詛咒有好處麽?

他在對戰結束後默默說出了這樣的話,說話時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同時身上沒有殺氣,沒有霸氣,要是不知道前因後果,聽起來簡直像是句客氣的關心了。

“真可怕。”

因為沒有一絲情緒的流露,詛咒有時候完全看不透這個人類究竟在想什麽,免不了不滿地嘟哝一兩句抱怨。

這種不要命的生死搏鬥的擔保是蜜越發成熟的醫療技術,她開發藥品時的那種狠勁兒,讓旁觀的真人感覺要不是有他被逮着狂薅羊毛補充咒力,蜜怕不是早就猝死在學習的道路上了,但也是這種努力讓16歲的她在周邊都有了不小的名氣,甚至開始帶起了徒弟。

除此之外,詛咒特調,注入咒力的草藥讓對食物沒興趣的真人也能嘗出味道。通過蜜的數百次改良,在抓禿自己頭發之前,她終于成功研制出了水果味的速效恢複劑,在村民中引起巨大反響的同時,也讓沒事兒蹭吃蹭喝的真人來得更勤了。

除了吃飯,打架,真人有時候還會過來圍觀蜜的工作,是那種很閑,很無聊,但又很快樂地當個作逼的圍觀。

他是人類憎惡的集合體,天生擅長做各種讨人嫌的事情,奇奇怪怪的舉動層出不窮。

他意圖把手指塞進正打哈切的蜜的嘴裏,試着偷喝剛配好的湯劑,或者趁蜜午睡,沒事找事,把路過村民送給蜜的水果,花朵撿出來圍着睡着的女孩繞了一圈。

那場景讓過來找人的緣一在開門的瞬間,還以為蜜直接當場去世了正被人吊唁,從而不慎松了手裏的鋤頭。這種糟心事發生了幾次之後,緣一看真人的眼神就有了逐漸變涼的趨勢。

不過真人除了圍觀還是有點實際作用的,能自行修複身體的他只要樂意配合,就是個頂級好用的實驗素材,他改造人體的咒術和他的想象力挂鈎,只要你敢想,告訴他,他就能做出來。

比如真人可以使用咒術把全身的皮膚變得透明,讓蜜用肉眼體驗一把“通透世界”感覺。

利用真人的透明皮膚,觀察一遍斷腸草是怎麽讓髒器快速衰竭的,然後合适的草藥又是如何抑制這種作用的全過程,比蜜咬着牙拿自己試藥一個人體會,要直接有效的千百倍了。

所以就算真人性格糟糕了一些,蜜跟他的關系還是不錯的,為了防止他亂吃亂喝,她甚至在藥房裏單獨劃出一塊兒,專門給這個“醫學志願者”放零食。現在,面對剛挨完緣一毒打的他,那聲“我覺得我傷還沒有好,我想再來一碗。”的抱怨,她掏零食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

“你怎麽跟村裏的小孩似得?你那是都是饞病,滾滾滾。”

“要喝喝甜湯去,不要浪費藥。”

她一邊伸手把他從藥壺邊推開,一邊熟練地塞給了真人一碗甜湯。

雖然感覺到自己正在被緣一涼涼的眼神所注視,但正是這種感覺讓正往蜜手邊蹭的真人,毫不在意地側躺在她旁邊,甚至支着腦袋,樂哼哼地多喝了兩碗甜湯。

真人實在很喜歡旁人這種“看不爽自己也不能打死自己”的感覺。

三年的時光,讓緣一從清秀的男孩成長為俊秀的少年,連作為詛咒的真人都看起來長大了一點,唯有蜜在醫術、咒力、體力三項均有發展的情況,還維持着13歲剛進村莊裏的外型。

村民覺得是繁重的課業和藥物試驗阻止了醫生的發育,而作為詛咒的真人卻了解真正的原因——

16歲的蜜處于每天僅僅只是活着,但是吃不飽,睡得多,長不高的狀态。

她在夜晚,看着戀人那漂亮的脖頸,性感的喉結,用手按着那越來越有男人味的胸肌,在老老實實睡覺的同時,時常會在心中發出一陣無力又不甘的啜泣。

為了不做出什麽,因為太饞了直接傷害戀人的舉動,她大部分情況下用菟絲逮着作為大詛咒的真人猛薅羊毛,以至于真人有時候會發出“誰受得了你哦?”,“貪心的家夥!”,“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對我的青春美貌的肉灬體下手了?”之類的嘟哝。

在擔任了蜜和緣一的實戰老師這一要職後,真人便以村子為中心給自己劃出了一大片活動範圍。現在正是戰亂紛起的年代,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生存的執念催發出了不少怪談,也讓不少驕傲的武士化為了山匪、賊盜一類的惡人。

“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他這麽跟蜜說着,晚上會帶她去遠一點的地方,給遭了天災人禍的村民們治病收集願力,或者去怪談興起的森林吞下尚未成型的妖花仙草補充點咒力。

不過更多時候,他是真的為了玩,他熱衷于為了厮殺搏鬥把自己的□□改造成殺戮機器,也同樣樂于通過咒術改造他人的靈魂形态。

他将人的全身骨骼捏碎,利用咒力看看能把人壓縮成多小,或者拿着從蜜那裏順來的游記,按照上面的記載,把人捏成各種異獸,他做這種事的時候總是興致勃勃,并美名其曰探索人體的可能性。

然而蜜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許她目睹別人傷害好人,在她的制止下,真人就将矛頭指向了作惡的山匪身上。

“你看看嘛!明明對方都主動獻上錢財,哭着求饒了,這些人還為了取樂,讓他們自相殘殺哦!”

“那個女人還懷着孩子呢,他竟然笑着欲行不軌。這是多麽可恨,多麽不憫的家夥呀!你說這種惡人怎麽改配為人呢?”

“他們的惡行甚至會催發出詛咒害人,現在死在作為詛咒的我們手上,不也算因果循環麽?”

這個由人對人的憎恨構成的詛咒,在構建自己理論的時候,說的振振有詞,甚至直接将自己放在了正義的一方。

而擁有混沌善惡觀的少女歪了歪腦袋,很輕易地就接受了真人這套解釋。

好人活下來就行了,惡人怎麽樣好像都與她無關。

她在看真人施展“無為轉變”救助瀕死者的時候,目不轉睛,在看他施咒殺人的時候同樣興致勃勃。

“哇。”她看着山匪的身體因為咒力膨脹炸成一朵血花的過程,就像是在欣賞一支鮮花綻放,滿眼都是亮晶晶的驚嘆。

真人實在很享受這種和蜜一起玩的樂趣。

少女在治病救人,研究醫術的時候廢寝忘食,她溫柔的态度令孩子止住了哭泣,因為笑容過分甜蜜,被她正骨的人有時候望着她的臉,結束治療才猛然回神,于是時常有病人說她像個女菩薩。

但是在看見這種血灬腥場景時,她又顯出了作為詛咒的本質。

“原來人的身體能脹到這麽大嘛?”

她因為學到了新的人體知識而感慨不已,注視着他的眼眸瑩潤閃爍,看起來就像漆黑天空裏的星星,讓作為“老師”的真人覺得受用極了。他喊着“來嘛,來嘛!除了我,你應該還想要別的實驗體吧?”,甚至想慫恿蜜上前拿劫匪,試試最新調配的藥劑。

但這種時候,硬要加入真人的緣一就會露出不忍的表情,對這種折磨無法反抗之人的行為提出異議,而他不贊成的話,蜜也會跟着不開心。

所以為了避免失去玩伴,真人想了想,只好找了個新學的詞,趕緊自我辯駁,說什麽——

“這人被改造後死的這麽快,也就痛苦了兩三秒,所以不叫折磨,叫報應哦。”

“只是在體驗被他殺害的人嘗過的痛苦而已!”

可就算這樣,緣一和他還是不怎麽對盤……

作為玩伴、師徒,真人願意考慮蜜的建議,但實在不喜歡和她捆在一起的緣一,在他看來,這個男人實在是古板無趣極了,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并不會考慮緣一作為人類的觀感。

如今,他用舌頭舔了舔唇角的甜湯,就興奮地嚷嚷出聲,跟蜜分享了最近閑逛時的新發現。

“我最近又找到了有趣玩具。”

“這次不是什麽無聊的人類了。”

“是鬼哦!你聽說過鬼麽?就是那種吃人的,只在夜裏出沒,據說有很強恢複力的怪物。”

“聽起來好像有點像我們妖怪、詛咒什麽的,但是因為出事現場有腳印之類的東西,所以應該更像有實體的咒胎吧……”

“如果是這種東西,應該能讓我玩很久還不死吧?”

“就在離村子不遠的地方,陪我去看看嘛!”

詛咒笑着提出了邀請。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緣一不在的話

真人和蜜就是一起搞人體實驗的心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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