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露眉頭一皺，問，“昨天晚上又哭了？”
這一說，眼淚又下來，周夫人抽出枕頭下一張手帕來，捂着臉。
“媽，您別這樣。”說着，白露自己的眼睛也紅起來。
她媽哪裏收得住，收得住就不會進醫院，一邊哭一邊道，“我昨晚上又夢到她了，還是離開家時的樣子，她就站在院子裏那顆海棠樹下看花，背對着我，我一走過去叫她，她也轉過來頭來喊我‘媽’……”
白露垂下頭，“媽，你別說了，你要一直這麽想不開，有個好歹，我們該怎麽辦？”
“她年紀最小，雖然瘦，身體還是挺好的，怎麽就……我到現在不信……”周夫人拉着白露的手，“白露，我不信，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白露此時真後悔告訴了母親，當時也不願意說，景俊卻說生死大事不能瞞父母，但說出來又不能全部照實說，凝晚與景俊的部分要全都略去，不過家裏人也知道凝晚是與人私奔而出走的，只說是那男人沒有把她照顧她，害她生了重病……那個男人是誰，凝晚都不在了，也沒誰再去追究。
虹霞提着一籃子鮮花走進來，看到母親又開始哭，姐姐苦着一張臉，自己心裏也難受起來。
“二姐，你來了。”
白露看向虹霞，看到她手上的花，說，“這花真新鮮。”
虹霞把花放到床頭櫃上，整了整枝葉，“就你一個來了，姐夫沒來？”
白露說，“他今天回安城去了，有些急事。”
周夫人擦了擦眼淚，“哦，回去了，你怎麽沒跟他一起回去。”
白露笑了笑，“我總得看着你好起來。”
周夫人怪道，“我這什麽打緊的，還用你天天伺侯，身邊又沒是沒人，女人一旦嫁了人啊，還是要以夫家為主。”
白露說，“男主平等，沒有什麽以誰為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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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霞轉過頭來，“倒有一件事，說來奇怪……”說到這裏又不說了，瞧着白露看。
白露便也看向她，“什麽奇怪的？”
虹霞又看向周夫人，“媽，你覺得不覺得二姐夫像一個人？”
周夫人思想起來，卻想不出，疑惑的看虹霞，“像誰呀？”
虹霞又看向一旁的丫環，“娟兒，你說他像不像以前咱們家的那個阿四？”
絹兒細一想，“噢，三小姐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确實像阿四……”垂下頭，又一搖，“可又不像。”
白露問，“阿四是誰？”
虹霞答道，“以前家裏一個下人，會種花，還得罪過凝晚。”
白露笑道，“怎麽可能，他是堂堂督軍公子，就是以前，也是司令家的……公子。”忽然心裏一突，似想起什麽，莫非……一定是，凝晚是跟景俊私奔出來的，原來最早還是在周家相識，她只知道他們是從凝晚上學的梅龍縣城走的。
虹霞笑了笑，“我就說像，又沒說是同一個人，就是你們說是同一個人，我也覺得不是，阿四愛說笑，二姐夫可嚴肅多了，都不跟我們多說一句話。”
周夫人倒想不起還有這麽一個人，又向白露說，“我都沒什麽病，你還是快些回去。”
虹霞說，“急什麽，二姐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安城那麽遠，一去，又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
周夫人瞪虹霞一眼，“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懂什麽。”
虹霞不說話了，到白露身旁，撒嬌的拉着白露袖子，白露笑着說，“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多呆一段時間的，媽病了，更不能早早就走了，景俊昨兒個說了，讓我好好照顧您老人家，他是事情急，才沒能來跟你告別，您別瞎想。”
周夫人嘆了口道，拍拍白露的手，“好吧，那你就好好陪陪媽。”一看白露眼睛，又忍不住流出眼淚，“……我四個女兒裏，凝晚跟你長得最像。”
虹霞忍不住也哭，“媽，別這樣了。”
昏暗的光線裏，又出現了那個人的一張臉，他目光貪婪的望着她看，手伸了過來……
“走開，走開，放開我……”
手把她越抓越緊，她怎麽也甩不開，躲不了，她哭起來。
“凝晚，凝晚……”
“救我，救我，景俊，景俊……”
手指被捏得生疼，黑暗突然被光照亮，她猛然睜開清醒，眼前是寧陵朝的一張臉，擔憂的望着她。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在做夢。”他放開了她的手，把她緊緊摟到懷裏，“不要怕，有我在。”
她的頭上滿是汗，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平靜，眼角上不由自主劃下幾滴淚來。
床頭燈亮着，月光透過窗簾透進來，像薄薄的紗。
她緊緊偎依在他身上，呢喃道，“我又做惡夢了，吵醒了你。”
他安撫的拍着他的肩，吻着她的額頭。
“我剛才在夢裏哭了嗎？”
寧陵朝點了點頭，撫着她的頭發。
“我是不是說夢話了？”
“沒有。”
她還想說話，頭一擡，嘴唇卻被他覆過來堵上了，整個人再不能動……
北院西南角的草坪外有個長廊，古典式的，青瓦紅柱，上面爬着紫藤花架。
一陣風輕輕吹過，花葉晃動，伴随着悠揚悅耳的鋼琴曲，袅袅傳來。
一位穿着西洋白色綢裙的妙齡少女坐在草坪上的一架鋼琴前，挺直腰背，優雅的舞動着纖纖細細，跳動在黑白分明的鍵臺上。
“美妙極了，美妙極了。”一曲終，少女微頓了頓，身後的婦人鼓着掌，大聲喝彩。
少女回頭望婦人，“真的好嗎？”
婦人說，“好聽，好聽，是真的好。”
少女這才婉約的笑了，提着裙站起來，伸開臂，閉上眼，深深呼吸着清晨的空氣。
忽然聽得“咔嚓”一聲，少女和少婦都一轉頭，看到不遠處蹲着一個人，手裏拿着一個照像機，鏡頭正對準了少女。
“你幹什麽呢？”少女笑嗔道。
那人站起來，是個十六七歲的清秀少年，像機從眼睛上挪開，露出一張白嫩嫩的娃娃臉，含着笑，一邊走來，“我看到表姐剛才一臉陶醉的樣子十分迷人，就忍不住拍下來了，等洗出來給表姐，看看我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