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除夕之夜,趁着晚飯後的空閑之際,白露回去悄悄在自己小院的一處避靜地方燃起了一盆火,燒了些紙錢。

景俊回來看到了,也知她是在悼念凝晚,只站在她身後望了一會,沒有說話。

白露回頭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小時候只喜歡跟同齡的孩子玩,雖然只差了四歲,那時看她也只是小孩子一個,不喜歡她在後面做尾巴……她跟虹霞要更親一些,她們兩個年紀離得近,後面都長大了,就都能玩到一起了,可惜時光又太短……”

虹霞景俊是知道的,周家姑娘裏,虹霞是他認識最早的一個,他現在還能想象到那姑娘一雙圓圓的眼睛和一張圓圓的臉,而白露是瓜子臉,凝晚是鵝蛋臉。

就在這夜,全國普慶的日子,午夜的鐘聲剛剛響起的時候,轟隆的一聲劇響,震徹了大半個城,瞬間,這城裏的萬家燈火滅去了一大半,凡是有電的設施都停止了運轉。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搶修完畢,恢複供電,然而練兵營裏的一批軍火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年初一的正中午,督軍府招開緊急會議,督軍狠狠的拍了桌子,“查,馬上查,看是誰搞得鬼,還要在各自手下裏查,絕對有內鬼,不然怎麽可能那麽輕松就斷了電纜,又了解我們練兵宮的情況。”

景俊坐在那裏一直沉默不語,他猜測着,會是霍家舊部嗎?霍雲誠死了,當初在晉城是他先發現的他,為了施計換走凝晚而分散寧陵朝的注意,就設計讓他逃脫,再放消息給了寧陵朝的人,後來寧陵朝是怎麽對付霍雲誠的他也一清二楚。

霍家現在都沒有人了,難道有人還要為霍家賣命,不大可能,也沒這本事,這次的行動明明很有手段,也很了解軍事情況,父親說的有內鬼,是絕對可信的,可是誰又與這內鬼勾結的?他不禁又想到之前的幾體事件,不由自主便聯想到了宋敏,難道我們之中有人跟宋敏勾結了?

記得上次晉城兵工廠一事盤問那個王小三時,得到的回答,那個女人的做法真是讓人不寒而栗,他原一直以為那個女人就是宋敏,可查過之後才發現,那個時候宋敏就在寧家,不可能分身,那究竟會是誰?又能被人叫成少奶奶的?

一連忙了好幾天,直到正月初三的下午景俊才有時間來看凝晚,見她臉色紅潤,也不咳了,放下了心,又帶了些補藥和食物。

她倒是出乎意外的溫順,不吵不鬧,也呆了下來,不過她平日裏也就這性子,越發長大,越發淡漠沉穩。

只是景俊也覺察到了這淡漠安穩的态度其實也就是疏遠,她看他的眼神再不像從前,沒有了當初的那般溫情和執迷,甚至連喜怒也不顯露,這是最為讓他痛心的地方,卻還要陪她演着和睦相處的戲。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這種态度的确讓他強硬不起來,否則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他要沉住氣,不能讓她把他看低,也相信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有位置的。

他想讨好她,卻又無從下手,以前相處時,因為她的所有心思都在他身上,哪怕他只對她說一句話,一個笑容,她都能眉開眼笑,喜不自勝,而現在,他再也看不到那樣的笑容了。她做事看書時,要麽平靜無波,要麽眉頭微蹙,有時候他就坐在她身旁,她卻好像看不到他的存在,他要走的時候,她也只是目送一下,俨然當他成了一般的客人。

他要把她怎麽辦呢?這成了他最近無時無刻不在思索的問題。

他這日來又是抱了一摞子文書,凝晚瞥了一眼,也沒說什麽,任他放到一旁去處理,她讓吳嫂給他倒了茶,又拿來了她新做的點心。

景俊處理了一些公事,覺得累了,手指柔着眉心,眼睛朝客廳裏的凝晚看,她在那裏拿着一把剪刀剪花葉子,很認真的樣子。他記得她從前很少幹這些事情,最愛看書,各種不同的書,除了文學名著還有些藥理方面的,食譜方面的,財經方面的,甚至連練鋼方面的都有,她是個喜歡探索各種領域的人,他卻不成,沒有她那份廣泛的愛好和耐心,這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她跟寧陵朝有些地方确實很像。

她剪好葉子,回過身來,向他望,正好與他目光相撞,均怔了怔。

“凝晚,你過來。”他向她招了招手。

凝晚猶豫了一下,把手上剪下來的葉子丢到了垃圾筒裏,然後走向他。

等她走到跟前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想把她擁坐到懷裏,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任她站到他身旁。

“你都看完了嗎?”凝晚問道。

“沒有,看得心累。”景俊笑了笑。

她也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自昨天開始他已經正常讓她這裏接收報紙,他不想讓她看到的只是前天些晉城那裏轉載過來的消息。

“能讓我靠一會兒嗎?”他說着把頭一側,枕到了她的腰上,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身體僵了僵,還是一動不動的順從了。

後來他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人躺在沙發上,問起才知道是凝晚和吳嫂一起扶過去的,他睡得這麽死,竟然一點不知道!

南城門角下有個通西巷,往右一條寬敞的甬道,左右兩旁擺滿售賣新年用品的攤子,銀鈴當,玉器,紅色、黃色的小孩兒老虎鞋,冰糖葫蘆……

一個年輕俏麗的女子突然出現在人群中,衣着打扮與周圍人都格格不入,不時引人過往的目光,只見她穿着件粉色毛領西式大衣,內裏一件黃白相間的格子棉裙,腳上一雙酒紅色的高根皮短靴,臉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對頻頻過來的目光也是毫不在意。

“欣紫,欣紫……”

女子剛要去買一串冰糖葫蘆,忽聽有人喊她,回頭望了望,見是個穿着棉長袍,外搭金絲藍緞的馬褂,頭頂瓜皮帽的年輕男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掏出一半的錢又塞到手提包裏,轉身快步走了。

“欣紫,哎,欣紫,等等我呀……”年紀青青的男人揮舞着雙手在人群裏往上蹦,他以為她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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