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淡茶

胥之明迷迷糊糊地醒來已是第二天的辰時過半,晏梓縮在他懷裏,将他的手臂壓麻了。

他打了個哈欠,晃了晃晏梓。

這再不起他倆別想早些幹完這檔活兒了。

“燕子,醒醒,”胥之明捏了捏他的臉,“天亮了,該起了。”

這是胥之明頭回見到晏梓剛起的模樣,黏黏糊糊的,頗叫人愛不釋手。胥之明将他抱着坐起,下床去穿了衣服,這才轉過身來,将他扶下床,套好了罩衣。

“你回房去,穿了衣服洗把臉,我在院裏等你。”

晏梓迷迷糊糊的還沒睡醒,眯着眼睛看了眼胥之明:“你眼睛疼麽?”

“尚可,我這就去綁帶子了。”胥之明眯起眼睛,笑道。

看到他笑晏梓立時晃了神,站起來捏着他下巴吻了一下才哼着小曲走出去。

胥之明搖了搖頭,心道這人當真是個孩子,給點糖便能樂呵成這模樣。待門被帶上了,他的臉色攸地冷了下來,轉過身子面向挂在衣架子上的外袍。

那是件墨黑的外袍,上繡有暗紋,旁邊挂着一根首尾連在一塊兒的繩子,吊一金色的圓盤墜子,原先是纏在胥之明腰上的,墜子就墜在身後。

胥之明伸手撫上了外袍,指尖随着暗紋滑動,最後手一抖,将右手的食指指甲摳進了銀線中。

“晏梓……燕子……燕……”胥之明頓了頓,輕笑道,“晏?有趣……”

兩人去尋了處鋪子坐下,叫了一籠包子一碗馄饨作早點。露伊在旁托腮啃着自己的那籠包子眯起眼睛看着自家公子和胥三少爺,總覺得有哪裏不大對。

自家公子今日怎的一直笑着?分明是夏季呀怎麽就好似還在春日裏呢……

“公子,下雨了,咱沒帶傘呀。”露伊有氣無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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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梓嘴裏還塞着一只包子,只得嘟囔道:“不打緊,吳輝會送過來傘的。之明,你吃這麽少沒事兒麽?再吃口馄饨呗。”

“吃東西時別說話,噎着了該如何是好?”胥之明無奈地笑了一下,還是就着他的手吃下了那勺子裏的馄饨。

拿着傘匆忙趕來的吳輝同露伊一齊被結結實實地吓得身體震了一震,手中的傘便慘兮兮地落在了地上。

晏梓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過頭來:“怎麽了?”

“公子你……和他……胥少爺……是……”吳輝結結巴巴地回不過神來,最後只得狠心咬了下舌頭,哆哆嗦嗦地把傘從地上撿起來,過去遞給他。

“我同之明撐一把便可了。”

胥之明道:“燕子,還在街上……”

“方才你從我勺子裏搶東西吃的時候怎麽沒想還在街上?”晏梓笑道。

胥之明被噎了個正着。

“撐一把傘,好說說案子的事兒。”晏梓将最後一只馄饨喂給他,拿起擱在桌上的傘,起身将他拉了起來。

“我昨晚交代你們的事問過了麽?”晏梓看向吳輝。

吳輝點了點頭:“問過了,有五戶人家丢了孩子。”

“雖然去提人家傷心事不好,可死了人還是得找着兇手安定民心。”胥之明側首貼在晏梓耳邊低聲道。晏梓擡首看他,點了點頭。

吳輝與露伊在後頭跟着,一個眼睛疼,一個在出神。

“吳姐姐,不知為何,”露伊撐着傘望着街道旁的店鋪,大聲道,“妹妹我覺得這周圍似乎有什麽古怪的味道呢。”

“嗯,不僅如此,我的眼睛也有些疼。”

“兩位姑娘,不如你們先回去,在下同晏公子先去查探一番便是,這天下着雨,濕冷天氣對姑娘也不大好。”胥之明回過頭來,苦笑道。

“娘的,別理她們。”晏梓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可味道……我也……”

晏梓揪緊了他的袖口:“雖說在下雨,可這味兒果然還是能叫我聞見。”

胥之明立時明了,揉了揉他的腦袋:“咱走吧。”

為了防止晏梓的判斷出現偏差,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問了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沒有直奔氣味盡頭。若是放在先前,晏梓保準得發頓脾氣,可今日他只是有些郁悶地扯着胥之明的袖口,像只安安分分的燕子。

這些人家丢了孩子,見他們上門來問還以為是帶孩子回來了,鬧得晏梓頗為尴尬,只得躲在胥之明身後,并在心裏對胥之明的待人處事之道暗暗贊賞了一番。

氣味最為濃郁之處的人家在莊子的西北面,已經是在莊子邊上了。他們到時趕上那家人不在家,只得在附近尋了處茶館等着。

“我在這兒蹲着就行,你先回去罷,病剛好別又受涼了。”胥之明道。

晏梓喝茶的手一頓,道:“你藥喝了沒?”

“胥公子好好的為何要喝藥?”吳輝不解道。

晏梓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娘的……沒什麽。”他開始慶幸胥之明看不見。否則此時他這模樣定能被他笑上一番。

“不會笑你。”

晏梓愣愣地看向胥之明:“什麽?”

“我不會笑你。”胥之明道。

晏梓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吳輝與露伊也想。

“咱、咱們先找個小二問問那戶人家的事吧……”說着晏梓就要起身。胥之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招了小二過來。

“你走什麽,付了錢還出力,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之明……”晏梓委委屈屈地小聲喚道。

被胥之明招過來的小二是個小少年,來的時候正瞧見這桌一銀發公子趴在桌上,裝成一只半死不活的燕子,右手被對面的公子捏在手裏。

“你叫什麽?”胥之明問道。

“順、順二……”

“好,順二。此次我們幾個是來查東西的,有些事情你莫要多問,曉得了嗎?”說着,胥之明請他坐下了,并倒了碗茶給他。

順二受寵若驚,連忙點了點頭。

“你可知那對面的人家是何人?”

“嗯,曉得的,”順二咧了咧嘴,緊張道,“莊子裏的人都管那家的主人叫劉叔,究竟是何名我也不大清楚……劉叔沒媳婦兒,有說跟人跑了,也有說已經死了,更有甚者說是被他埋他家田裏了……”

“慢着,”晏梓悶聲道,“田?什麽田?”

順二道:“兩位公子想必也曉得咱莊上大多都是釀酒的,做茶買賣的也就只有我們這種茶樓了。可劉叔他做的是茶葉生意,在後山上有一兩片茶田,種了兩種。”

“什麽茶?”胥之明蹙眉問道。

“唔……這我倒是沒怎麽聽人說過,不過我估摸着有一種是青古茶吧!”

“為何你覺得其中一種是青古茶?”晏梓擡起頭來,“青古茶分明是只在琅琊谷中種的。”

“眼瞅着青古茶要收成了,劉叔這幾日不在恐怕就是在琅琊谷中呢。劉叔每年都有一車茶跟着琅琊谷裏的茶農送進京城去,先前幾年的送不了,也就罷了。可劉叔說今年的長勢喜人,說什麽也要送進京城裏去咧。能送進京城去的,可不只有青古茶了嘛。”順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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