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餘辰逸和顧驺臨小時候是鄰居,餘辰逸剛才沒把顧驺臨認出來,但現在記憶的閘門打開,倒是能夠清晰地回想起那段時光。
餘辰逸和顧驺臨
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夏天。
那時候接連幾天都是三十度以上的高溫,太陽大得能把人烤幹。
餘辰逸正在放暑假,在家裏吹空調都覺得不夠帶勁,幹脆跑出去串門,和幾個朋友偷偷去了附近那條豎着禁止下水木牌的小河裏游泳,結果打鬧間自己衣服都還沒來得及脫就被推了下河。
餘辰逸玩了個爽,等準備回家時看見自己身上濕透的一套衣服就犯了難——這條河不算深,但也足夠淹死不會水的小孩子,因此他家裏人一直明令禁止他跑去河邊玩,被發現了肯定免不了一頓揍。
餘辰逸幹脆穿着濕漉漉的衣服張開雙手雙腳站在河邊,試圖等太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曬幹,結果他站了兩個小時,站到腿都軟了腦袋暈乎乎的快要中暑了,衣服也不過是不再滴水了而已。
跟他一起遛出來玩的朋友們跑去小賣部買了雪糕,蹲在餘辰逸面前吃,看他繼續曬自己,一邊看一邊笑他膽子小,衣服濕了就不敢回家了,羞羞臉。
愛面子的餘辰逸頓時不樂意了,搶過朋友的雪糕狠狠地咬了一大半,為了彰顯自己勇氣爆棚,一點都不怕挨揍,轉頭就往家裏跑,快跑到門口時想起自己被揍得火辣辣的屁股,勇氣頓時消耗殆盡,立刻停了腳步,準備偷偷摸摸地摸進家裏,說不定不會被發現。
結果他剛摸到院門外,就看見自己家門口堵着兩個人。
女人長發及腰,穿着碎花連衣裙,腳上踩着一雙細跟涼鞋,粉色的帶子在纖細的腳腕上纏了幾圈,在腳後綁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女人身後還躲着一個小男孩,穿着T恤和小短褲,露在外面的皮膚白得發亮,惹得餘辰逸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胳膊被太陽曬出一條明顯的分界線。
餘辰逸撇撇嘴,心想男子漢大丈夫,這是他帥氣的證明,白不拉幾有什麽好的!
那兩個人背對着院門,看不見長什麽樣子,但餘辰逸感覺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他皮得很,十分自信這一塊地方沒有他不認識的人。
餘辰逸躲在院門外觀察了好一陣,才發現隔壁院子的門開着,裏頭還放着幾個被拆開的紙皮箱。
那個時候大家住的都是自建房,一家一棟房子,但他們隔壁的鄰居之前說要搬到大城市去,于是把房子挂牌出售,當時他家裏人還讨論過,說要買房的早就買了,他們這個城市上下不靠,這裏的人要往大城市裏去,比他們落後的城市裏出來的人也不會在這裏買房,估計難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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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才沒幾個月,居然真的有傻子跑來買房子了。
餘辰逸蹲在門外,借着旁邊到人小腿高的花臺掩蓋住自己的身體,只探出一個腦袋看着自己家門口的動靜。
他什麽也沒聽見,只能看到那個穿着碎花裙的女人往旁邊站了一點,将抱着她的腿躲在她身後的小男孩牽出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像是在讓他講話。
餘辰逸看見自己的媽媽就站在那兩個人的面前,頓時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生怕被發現,又實在是好奇,只好冒出一雙眼睛繼續看。
那個小男孩被拎出來後頭都不敢擡,只是死死盯着地面,大概是打了聲招呼,餘辰逸看見自己媽媽帶着笑揉了揉男孩的頭,那個男孩又繼續躲回女人身後。
然後男孩突然一轉頭。
餘辰逸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剛好和那個小男孩對上了。
男孩明顯被餘辰逸吓了一跳,攥緊了手上的連衣裙裙擺,餘辰逸生怕他叫出來暴露了自己,趕緊将腦袋伸手來,對着那個男孩子比了個“噓”的手勢。
男孩呆呆地看着餘辰逸,嘴巴微微張開,餘辰逸連忙揮揮手,又連比了好幾個“噓”,心想這個男孩子長得好看是好看,不會是個傻的吧!怎麽都沒反應的!
他的動作太過激烈了,又在花臺旁邊蹲太久,一下子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一栽,“噗通”一聲,直挺挺地橫躺在了自家大院的門前。
餘辰逸慢慢轉頭,就看見門口的三個人齊齊看向他。
男孩子還是傻愣愣的,女人長得很漂亮,臉上有點詫異,而他媽……
他媽原本也有點愣,看見他身上的試衣服後,好像要沖過來把他殺了一樣。
餘辰逸連忙站起來拍拍膝蓋,男人丢什麽都不能丢面子,更何況是在陌生人面前!
他在他媽開口說話之前搶先道:“阿姨好!我叫餘辰逸,你們是隔壁新搬過來的鄰居嗎!”
“你好呀,你就是小逸呀,你媽媽剛剛才跟我提起你,叫顧茜。”
叫做顧茜的女人半彎下腰,和餘辰逸平視着,回答道:“我們今天剛搬過來的,以後可能就要經常見面啦。”
“我兒子叫顧驺臨,比你小三歲。”
她說完對餘辰逸笑了笑,又回頭說:“小臨,出來跟辰逸哥哥打聲招呼吧?”
顧驺臨還躲在顧茜身後,聽見顧茜喊他,才慢吞吞地把腦袋探出來,看着餘辰逸不說話。
顧茜揉了揉顧驺臨的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他比較害羞,膽子又小,一直都不跟陌生人說話的,以後熟起來就會好一——”
顧茜話還沒說完,就見顧驺臨松開抱着她腿的手,往旁邊挪了兩步,直愣愣地看着餘辰逸,然後踩着小碎步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餘辰逸看着那個長得跟娃娃一樣的小白團子一點點向他靠近,然後下一秒,自己的衣服就被拽住了。
“辰逸……哥哥……”顧驺臨拉着他的衣尾,擡着頭看着他,說話慢吞吞的,奶聲奶氣地道:“我叫……顧驺臨。”
餘辰逸不知道兩個大人在旁邊驚掉了眼鏡,他只是皺着鼻子在想:這個年紀的小屁孩原來說話這麽慢的嗎?
顧驺臨的小手緊緊拉住餘辰逸的衣服,咽了咽口水都繼續說:“哥哥可以叫我小臨。”
餘辰逸還在走神,後腦勺就被拍了一下。
他趕緊捂住腦袋回頭,就見餘媽媽急得跟什麽似的,瘋狂給他打眼色,做口型無聲道:快回答小臨啊!
餘辰逸撇了撇嘴,對帶小孩沒什麽興趣,但轉念一想,媽媽看起來這麽喜歡這個小屁孩,說不定能借他躲過一頓揍!
餘辰逸趕緊笑了笑,牽上顧驺臨的手說:“小臨啊,今天要留在哥哥家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