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分居吧

齊助理注定是一個有缺點的助理。

老板口中的釘床，他是沒有辦法找到了。

畢竟現在是法制社會，不興這一套。

茍楠仁最後是拿着兩個榴蓮回家的。

他把車停在樓下，剛好看見鄰居老王在隔壁車裏抽煙。

“這麽巧，”茍楠仁跟他打了一個招呼，“王總又被老婆趕下來了？”

老王掃視了一眼茍楠仁手裏面的東西：“仁總，今晚換成榴蓮了啊？”

兩人對對方的家庭地位都心知肚明，對視一眼之後會意一笑。

老王對茍楠仁說：“我剛才看見樂先生了，他看着心情還不錯，仁總也不用太擔心了。”

茍楠仁點了點頭，沒有解釋。

樂星光平時就是乖巧溫和的樣子，有時候生氣了也看不出來，茍楠仁就在這上面栽過跟頭。

他打開家門，裏面已經開了燈，還有香味從飯廳傳出來。

茍楠仁把榴蓮放到一邊，故意拔高音量：“好香啊……”

說完，他豎起耳朵，想要聽樂星光的聲音，卻沒有聽見任何反應。

茍楠仁心裏頭忐忑，又喊了一聲：“星光？”

這才聽見裏頭說了一句：“嗯，回來了。”

茍楠仁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去，就看見樂星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愣愣地看着電視機裏面88元的八心八箭，身邊沒有行李箱也沒有亂糟糟的衣服：“你自己收拾行李了？怎麽不等我回來？”

樂星光說：“有時間就收拾了。”

茍楠仁将電視機換了一個臺，裏面從電視購物主持人撕心裂肺的聲音，變成了悠揚的音樂，聽上去就非常能讓人放松下來。

茍楠仁試探地問：“不是說要耽誤幾天嗎？怎麽又提早回來了？”

樂星光：“沒什麽，事情做完就回來了。”

樂星光站起身：“吃飯吧，我叫了外賣。”

茍楠仁雖然抓心撓肝，但也沒想過自己上去亂認罰，就随着他一起去吃飯。

今晚上的飯菜都是茍楠仁愛吃的，茍楠仁覺得自己在吃斷頭飯一樣。

樂星光手上動作重一點，他心裏頭都要抖一抖。

茍楠仁小心翼翼地跟樂星光彙報自己最近幾天的行程，樂星光也只是淡淡地應下。

等到桌子上面的飯菜都消失得差不多了，樂星光放下筷子卻沒有離開，茍楠仁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趕緊站起身：“我先去洗碗。”

樂星光：“外賣你洗什麽碗？”

“節約資源。”

樂星光努了努下巴：“坐下吧，大哥跟你說了吧？”

“什麽？”

樂星光：“我找他要照片的事情。”

茍楠仁回來的第一分鐘，樂星光就已經看出來了。

如果是正常時候，他上來就黏黏糊糊的，哪裏有這麽規矩。

茍楠仁悶聲應下：“嗯。”

樂星光問：“你沒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樂星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一句話，大抵是因為心裏面還有一點期待。

畢竟這可是他愛了這麽多年，追求了這麽久的男神啊。

樂星光雖然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當初茍楠仁為什麽要認領別人的身份。

不過他希望這個事情的真相，是茍楠仁想清楚之後主動告訴他，而不是他自己千方百計問出來的。

茍楠仁笑了一下：“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看這個了？”

樂星光輕嘆。

很顯然，茍楠仁并沒有打算主動交代。

樂星光從沙發上翻出一個袋子，裏面裝的是一本已經泛黃的相冊。

茍楠仁對這本相冊很有印象，小時候兩兄弟經常會拿出來翻一翻，順便吵一吵誰的顏值比較高。

但他就是想不通，自己小時候又不認識樂星光，到底有什麽值得拿出來說的。

樂星光慢慢将相冊翻開，第一頁就是他們家以前的全家福。

大概停了好幾秒，才給翻過去的。

茍楠仁松了一口氣，跟這張照片無關。

但樂星光好像是故意逗他一樣，這每一頁他都慢吞吞地翻，跟淩遲處刑一樣。

直到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這才停下來。

是茍楠仁跟大哥的合照。

照片上兄弟倆都笑得非常燦爛，對着鏡頭比‘耶’的手勢。

茍楠仁手上白皙幹淨，別說紅色的痣了，連調皮搗蛋留下的疤痕都沒有。

樂星光道：“做個一樣的姿勢來看看。”

茍楠仁很聽話。

樂星光問：“你覺得現在的自己，跟照片上有什麽區別？”

茍楠仁背部繃緊，手上拽了一下褲腿。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樂星光知道，他肯定已經猜出了今日談話的目的。

但還是死鴨子嘴硬：“這照片怎麽了？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啊……”

說完，還想要站起身：“我還得去加班，等晚些時候再跟你說吧……”

樂星光沒有攔住他，任由他自己進去房間裏面換衣服。

因為裏面放着他自己的行李。

樂星光剛剛沒有撒謊，他确實将行李收拾好了，但不是收拾進了櫃子裏面，而是将原本在櫃子裏面的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

他要走。

茍楠仁再出來的時候，眼睛已經紅了。

不是平時那種裝腔作勢地哭紅眼，而是像獵手看到獵物那種，殺紅了眼。

茍楠仁問：“你說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就是這樣收拾的？”

這次，樂星光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拉住了他的手：“你手上的痣呢？”

茍楠仁躲開了他的眼神：“後天長出來的，那時候當然看不見……”

樂星光：“看着我。”

他反手握住樂星光的手腕：“我正在看着。”

樂星光拿出自己的手機，把剛剛從校友那裏拿到的照片翻出來——

正是茍楠仁大一時候的合照。

手上依舊是幹幹淨淨的。

“你不要想着怎麽瞞着我了，”樂星光道，“我寫生的時候，遇到了當時給你紋身的老板。”

茍楠仁一下子跟洩了氣一樣，重新坐回樂星光面前的凳子。

他低着頭，樂星光看不清他的情緒。

不過想來，樂星光也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他。

樂星光問：“你現在還是不打算跟我說些什麽嗎？”

茍楠仁依舊沒有解釋，他只是問：“你為什麽不罵我？”

樂星光沒想過他的關注點這麽奇怪，下意識反問：“這有什麽關系嗎？”等掰扯清楚真相之後，自然多的是時間指着他鼻子罵。

“當然有關系！”

他的眼睛比剛才更紅了，樂星光都覺得他可能随時上來撲咬自己的喉嚨。

這麽多年，還真的從未見過他這麽有侵略性的一面。

樂星光往後縮了縮：“你冷靜一點。”

茍楠仁笑了幾聲：“你還讓我冷靜。”

瞞了這麽多年的秘密突然被傾倒出來，茍楠仁心裏的煩悶已經抑制不住了。

這些年來，他跟樂星光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一樣。

他千方百計占據別人的愛情。

也欺騙了自己的愛人。

他享受樂星光追求他的時光，享受跟樂星光在一起時候的感覺，真的太幸福了，能夠擁有樂星光全身心的付出。

但他很清楚，他有罪。

他太自私了，也太妒忌了。

午夜夢回的時候，茍楠仁也經常拉着樂星光的手，低聲問：“如果我不是當初的那個模特，你還會愛我嗎？”

睡着的樂星光沒有回答。

但清醒的樂星光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并且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很冷靜，完全不像是發現自己被愛人欺騙時候的樣子。

茍楠仁寧願他喊，他鬧，也不想看見他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收拾好東西，如同布置工作任務似的問到真相，然後平靜地離開。

他已經不愛我了。茍楠仁想。

換位思考，如果有人這樣欺騙自己的感情，別說濃情蜜意了，不把他從十八樓踹下去，也算是慈悲為懷了。

更讓人害怕的事情湧上心頭，當樂星光的愛意消失了之後，茍楠仁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茍楠仁從座位上半蹲下來，幾乎以一個近乎祈求的态度：“這麽多年，我也當了你很多次模特，你之前不是也經常誇我好看的嗎？能不能重新愛我一次……”

茍楠仁已經想到自己凄慘一生，或許還會親眼見證樂星光跟新的愛人結婚成家。

卻聽到樂星光問：“你在說什麽？我愛你的啊。”

殺紅了眼的野獸，頓時就變成落水的大狗狗。

“啊？”

樂星光踹了他一腳：“你瘋了吧？現在是我在問你，好端端的你幹嘛懷疑我？”

茍楠仁沒有防備，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臉上又哭又笑的表情，比小醜還要滑稽。

聽到了那句堅定的‘我愛你’，這麽多年壓在茍楠仁身上的大山終于被粉碎了。

被人堅定愛着的感覺，真好。

但茍楠仁依舊沒有放開樂星光的手，再次确認：“你……當初不是喜歡那雙手的主人嗎？我拆散了你們，還騙了你這麽久，你不恨我？”

樂星光翻了個白眼：“我承認自己很喜歡那個模特的手，一直想要找到他做我的缪斯，但又不代表我就一定會跟他本人相愛。”

現在樂星光是真的很想撬開他的腦子看一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麽。

自己雖然對那雙手一見鐘情，但是這麽多年都是專一地愛着茍楠仁整個人啊！

居然還懷疑我？真是夠混蛋的。

樂星光看見他這個傻樣，就氣不打一出來，又補了一腳：“惡人先告狀！我都沒說什麽，你激動個什麽勁！”

茍楠仁已經基本上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

茍楠仁悄悄挪腳，跟媳婦兒貼貼，重複着他剛才的話：“你剛剛說的話，能不能再說一次？”

樂星光：……

茍楠仁還悄悄勾上了樂星光的指尖：“我很開心，我擔心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怕你知道真相之後，就開始恨上我了。”

他看了看樂星光的臉色，又繼續說：“既然我們還相愛，那就還有很多時間，這個事情你聽我慢慢解釋……。”

樂星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一碼歸一碼，他愛茍楠仁這個是事實，但是他很生氣也是事實。

而且茍楠仁沉醉在自己世界裏面的樣子，完全沒有在正視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原本只有80分的怒火，成功讓他幾句話折騰到了90分。

樂星光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愛着你，就可以把這個事情又糊弄過去？”

一次是這樣、兩次也是這樣、但是樂星光的容忍是有限度了。

見多了嬉皮笑臉，在樂星光這裏可沒有什麽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意識。

他跺腳，将自己跟茍楠仁的距離拉開。

他不允許別人懷疑自己的愛意，不代表着不生氣：“既然你已經承認了，我也不跟你多說了。”

樂星光冷靜了這麽久，就是想讓自己理性地對待這個嚴重的事件。

從認識以來，樂星光對茍楠仁一直都是真誠，炙熱，直白以及堅定。

沒想到居然換來茍楠仁對他的欺騙跟懷疑。

這麽多年，茍楠仁似乎從來都不懂他。

說實在的，很失望。

原本樂星光只是想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後，雙方冷靜一下，現在他開始重新考慮這段感情了。

說完，也不管茍楠仁的反應，自己回房間把剛剛收拾好的行李拿出來。

擺明了就是一副要分居的架勢。

茍楠仁趕緊上前：“對不起，我給你鄭重道歉。”

樂星光被他攔在原地，走不了，擡頭看着他：“起開。”

茍楠仁：“不。”

樂星光眯了眯眼，然後一把抓着他的手腕，用束縛帶将他跟旁邊的柱子綁起來。然後冷笑一聲：“呵，這麽喜歡傻笑，今晚就可以一個人笑一整晚了。”

茍楠仁想要拽着樂星光的手腕。

但是被他敏捷地躲開了。

樂星光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翻了個白眼：“狗男人，從今天起，我們開始分居。”

然後便潇灑地出了門。

茍楠仁被束縛帶綁着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樂星光離開了家門。

樂星光自己開車離開了小區。

他沒有去別的房子，也沒有找一家酒店住下，而是将車開到山上，停在路邊，看着外面的星光才抵着方向盤哭出聲。

“艹，太他媽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