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的弱點

久別重逢,紀遠方和秦松玥還沒說上幾句,護士着急忙慌地來找秦松玥。

“秦醫生,你快去看看,昨天進來的小朋友挂水的時候嘔吐不止。”

“好,你先去,我馬上來。”秦松玥示意護士先過去,她馬上過去。

她走出幾步,咬了咬唇,眼神裏藏了很多話,可真要說,又說不出來,她甚至連叫一聲“紀遠方”的勇氣都沒有。

猶豫再三,她還是出聲挽留了紀遠方。

“我可能會要很久,你可以等我一下嗎?”她聲音溫柔,跟從前一樣。

紀遠方偏着頭,逆着光,穩穩地看着她,壓着聲音答道:“好。我先随便轉轉。”

松玥這才拉了拉白大褂,朝病房走去。

走到轉彎處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看紀遠方。

他依舊風度翩翩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秦松玥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加快了步伐,紀遠方看着她消失在拐角處。

醫院也沒什麽可轉的。

就在秦松玥要離開的時候,紀遠方就在想,她是不是會挽留自己。自己又該如何回答她?

可真到了那一刻,半分拒絕的念頭都沒有。

不是沒有想過找她。

一開始是少年意氣,後來知道從前的種種,誰也沒有比誰好,只是大家都小,十八歲,懂什麽?十八歲,能有什麽驚天動力的能力,反抗父母,反抗命運?

再後來,尤其是開始的幾年,也想她,差點就回國了。

看她過得好,再看看自己,前路晦暗。

一狠心,想想,算了吧。

哪有忘不了的人。

老人說,這輩子,除了筷子放不下,有什麽放不下的?

紀遠方信以為真。

後來生意忙了,把所有精力放在了工作上,還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

結果,一回頭,她的影子,從未真的消失過。

……

小朋友沒有太大問題,挂青黴素前,沒吃東西,所以才嘔吐起來。

秦松玥一到病房,基本就走不開了,一會兒這個家長找,一會兒那個家長拉着她問,等她從病房出來,回到辦公室,打了杯水,扭着脖子,看到桌子上的紙條和禮物時,才想起來,她把紀遠方給忘了……

“有事,先走。冊子是辰辰給你的禮物。

紀”

秦松玥拿着紙條,看着那字跡,飄着的心,算是真的落下來,他是真的回來了。除了紀遠辰的禮物,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包裝得十分精致。

她打開盒子,是一支鋼筆。

鋼筆是紀遠方在國外出差的時候,抽空特地去買的。當時只是想,這段時間,太麻煩醫生了,所以想買點禮物,以示感謝。

醫生收禮物,是個很敏感的話題。紀遠方思來想去,送鋼筆,既不貴重,又能表達心意,再合适不過。

秦松玥拿起鋼筆,指腹輕輕劃過筆杆。

猶豫再三,給紀遠方發了兩個字:謝謝。

紀遠方當時坐在賓利車裏,正在看文件,手機震動,“趙醫生”的短信。

他拿起手機,先把備注改了。

盯着那兩個字,看了許久,好像不認識這兩個字。

下午本來在醫院等着秦松玥,結果,接到助理的電話:“紀總,出事了。”

助理的電話,打破了他那麽一丁點幻想。

如果說,從前是前路晦暗,那麽,現在是前路兇險。

他不能讓自己暴露太多的弱點。

紀遠辰是一個,秦松玥當然也是。

無論面上可以裝得多好,要是對方真拿秦松玥威脅他,他會怎麽樣?

紀遠方思索良久,先到了秦松玥的辦公室,把禮物放下,然後讓司機把車開到醫院門口,一邊聽助理說了事情的經過,一邊走到醫院門口。

——

遠洋集團的門口,一個中年男人,戴着一個黃色的安全帽,穿着破舊不堪的襯衫,和沾滿水泥的長褲,還有一雙破了好幾個洞的塑膠軍旅鞋,就這麽坐着。一張黑黢黢的臉,皴裂的嘴唇微微張着,看上去,着實讓人同情。

旁邊是他的家人,一個穿着睡衣睡褲的中年婦女,手裏抱着一個還在喂奶的孩子,旁邊還有兩個小的,一男一女,也是瞪着無辜的眼神,看着将他們圍得水洩不通的人群。

再看看那拉着的白底紅字的橫幅,醒目,吸人眼球。

“遠洋集團,還我血汗錢。”

拉橫幅的,大概是這個中年男子的老鄉,時不時用家鄉話交流。

公司的工作人員,一個穿着整齊的職業西裝西裙的前臺姑娘,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解。

紀遠方的車開到不遠處,看到此情此景,眉頭不覺皺了一下。

“韓啓文,怎麽回事?”

“紀總,估計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我不是問你這個。怎麽讓前臺出來應付這些人?那些人無賴起來,你不知道?”

紀遠方劈頭蓋臉一頓責備。

韓啓文這才知道,手下的人,都是怕惹麻煩的,愣是把前臺新來的姑娘推到了前面。

小姑娘害怕歸害怕,還是撞着膽子去了。對方見是前臺年紀也還小,倒也沒有為難她,就是讓她去把老板叫出來。

“紀總,要不要從側門走?”司機見來着不善,好心提醒。

“沒有關系,你照常停。”紀遠方聲音沉穩,一點不像遇上事情的樣子。

司機停下車,剛要起來開門,紀遠方先開了口。

“我自己開。等我下了車,你先把車開回家,晚上記得去接辰辰。

司機點頭,心裏仍有擔心,不免出聲:“紀總……”

紀遠方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眼神淩厲:“還有事?”

司機不敢再多說:“紀總小心。”

紀遠方不再多說什麽。

下了車,紀遠方從容不迫地朝遠洋集團的大門走。

那群人裏,有人眼尖,早就看到紀遠方,大聲嚷嚷起來。

“紀遠方來了!”幾個老鄉,拿着家夥,朝紀遠方走來。

紀遠方嗤笑了一聲,都什麽年代了,拿這些東西吓唬誰?

電視臺的記者,也早就蹲在一邊,就等紀遠方過來。

紀遠方這次回來,很高調,又是上電視節目,又是拍宣傳片的,已然是s市的商業新貴,媒體當然不會錯過這麽大的新聞。

拖欠農民工工資這種事情,這麽低級的手段,也就他那個蠢對手想的出來。工程款是早就結給了建築公司的。

至于建築公司是不是在這中間耍了手段,不是遠洋集團的責任範疇了。

紀遠方不緊不慢地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身邊,先禮後兵,向來是他的風格。

“這位大哥,我們有話到裏面坐着說?”

中年男子不肯,一定要當着大家還有媒體的面,才覺得紀遠方不會坑害自己。

警惕地別過臉,不看紀遠方,黑着臉說:“我就在這兒說。你們這些經商的,嘴巴厲害的很,一進去,不知道又要給我灌什麽迷魂湯。我們今天就當着大家夥的面說清楚。”

紀遠方雙手插在口袋裏,從容應對:“好。那就在這兒說。您請說。”

中年男子開始訴苦。

“紀老板,我也不要多的。你看我,這一家老小,都等着我的工資養活。我們這點錢,不過是你一套衣服的錢。可對我們來說,就是救命的錢。我小兒子,生病好幾天了,我都沒錢帶他去看醫生……”

中年男子說着說着,真抹了一把淚。

“這位大哥,怎麽稱呼?”紀遠方不會輕易被假象迷惑,他也不是有同情心的人,依舊保持清醒的判斷。

“大家都叫我老孫。”

“好,孫大哥。”紀遠方一面安撫老孫,一面餘光瞟見了韓啓文。

韓啓文快步走到紀遠方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紀遠方微微颔首,随機又把目光轉移到老孫身上。

“孫大哥,裏面說話。”紀遠方已經不是剛才那種商量的語氣,而是強硬的,命令的語氣。

老孫發了怵,正準備站起來,跟紀遠方走,他的那群老鄉不同意了。

“老孫,別聽他忽悠。小治的病要錢,我們等不了。別讓姓紀的走了。他今天走了,我們就再也逮不到他了。”

“對,老陳說的有道理,別讓姓紀的走了。”

和老孫一起來的老鄉,忽然情緒激動起來,将紀遠方攔下。

媒體見紀遠方要走,也跟着起哄,對着紀遠方拍攝起來。

有人趁亂,朝着紀遠方扔了一個礦泉水瓶,還好,只是砸到了紀遠方的背部。

韓啓文見狀,朝着人群憤怒呵斥:“誰幹的?”

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人回答。

紀遠方示意韓啓文,先回辦公室。

“保安!”保安一直在待命,得到韓啓文的指示後,才齊齊出動。

“孫大哥,我們有話裏面說,你一個人,跟我進來。”

老孫的那群老鄉,見紀遠方文質彬彬,以為今天可以憑武力解決,烏合之衆,保安一出面,那群人就偃旗息鼓了。

老孫沒法,只好怯怯地跟着紀遠方進了遠洋集團的大樓。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看來一晚上期刊文獻,嗯,靈感很多了

後悔大學的時候,沒利用學校的資源了!

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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