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外賣

祁州和禹城之間相隔兩百公裏,駕車走高速兩個小時左右就能抵達。

梁文致一路把車開去醫院,停車之後,在向雲驚訝的目光中,他從後備箱裏取出一個果籃和一束捧花。

見向雲發愣,他舉着捧花朝向雲一笑:

“來看長輩,兩手空空總不太好。”

梁文致的父母和向雲的父母是至交,向父向母略大一些,他喊向雲的父親一聲伯父,說是長輩,沒什麽問題。

向雲拉緊了背包肩帶,沒接話,轉身朝住院部走。

梁文致鎖上車,快步跟上來。

向雲不矮,一米六七的個子,穿上高跟鞋就有一米七了,但走在梁文致身邊,還比他矮了大半個頭。

梁文致把輕一點的捧花遞給向雲,笑道:

“捧花你拿着吧,你回來看伯父伯母,他們肯定也很高興。”

向雲接過捧花,臉上神情複雜:

“難為你了,每次都要替我操心這些事情,你什麽時候找個女朋友?省得我爸媽老是拿你來跟我說事。”

梁文致臉上依舊笑着,他提着果籃走在向雲身邊,模棱兩可地回答: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向雲沒再問,梁文致側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向父的病房在五樓,向雲和梁文致一起乘電梯上去,出電梯後右拐,朝前走了幾步,就看到病房門口貼着向父的名字“向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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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有兩張病床,靠房門的這一邊沒人,向義軍在靠窗的那張病床上躺着,床邊吊着點滴,向母周玲坐在床邊削水果。

“爸,媽!”

“伯父,伯母!”

向雲兩人走進病房,同時開口。

周玲向義軍二人擡頭就看到向雲和梁文致并肩走來,頓時喜笑顏開:

“哎呀,是雲雲和文致!”

周玲立即起身迎過去:

“文致呀,你也來看你向伯父嗎?”

梁文致身體微躬行禮,爽朗地笑道:

“是啊!伯母!伯父好些了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手裏的果籃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

“醫生用了鎮痛的藥,已經好很多了,你看你,還帶什麽東西!”

向義軍也開口,埋怨梁文致見外。

梁文致臉上笑意不減,從容回答:

“晚輩來看伯父,禮品是肯定要帶的!”

周玲嗔了一聲“這孩子”,随後便不再多言。

兩位長輩對梁文致的喜愛之情溢于言表,倒是作為親生女兒的向雲站在一邊,臉色一青一白,半晌沒有說話。

向義軍把梁文致招呼到身邊,笑問他最近工作如何,看起來氣色挺好,一點也不像即将做手術的人。

向雲垂着眸子坐在床邊,周玲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對向義軍道:

“我和雲雲出去買點東西。”

向義軍點頭,梁文致則朝向雲看過來,向雲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跟着周玲走出病房。

“雲雲啊,你跟媽說實話,你覺得梁文致怎麽樣?”

買東西只是借口,她早就想和向雲促膝談一下這個問題,以往一提到處對象的事情,向雲就左躲右閃,向父向母只當她是玩心太大,還不成熟,不想成家也在情理之中。

向雲以前在讀書,談結婚是不合适,但現在她都工作兩年了,再有兩三年,向雲就滿三十歲,也該找個人結婚,安定下來了。

難得見到向雲和梁文致一起回來,依向雲的性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走,她早早問了安心。

向雲跟在她身後,悶悶地嗯了一聲,回答:

“他人還不錯。”

就事論事,她覺得梁文致人還行,從小到大那麽多年,她認識的同齡人裏,梁文致的确算得上是品學兼優,人也斯文懂禮貌,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但這并不代表她願意和梁文致處對象,甚至結婚。

梁文致不錯,和她喜不喜歡他,是兩碼事。

周玲哪裏知道向雲在想什麽,她一聽向雲這話就樂了,附和地贊嘆一聲:

“是啊,這孩子我和你爸看着挺好,從小知根知底,跟你年紀合适,你們平日裏也合得來,又在同一個地方工作,這不是緣分是什麽?”

“我和你爸呢,就希望你和文致平時再多一些交流,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向雲至始至終垂着頭,數着醫院走廊上一格一格的瓷磚,聽周玲在她喋喋不休地稱贊梁文致的好。

她知道,她爸媽左右就是想撮合她和梁文致在一起。

向雲沉默地沒有發表看法,周玲唠叨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嘆了一聲,不再說了。

第二天早上,向義軍的手術非常順利,現代醫療技術在膽結石的治療領域已經十分成熟,微創手術恢複也快,到了下午,向義軍的情況基本上就穩定下來了。

向雲請假這一天,每隔一會兒就有公司的電話打過來,就算守在醫院裏,她還是要用手提電腦接遠程繼續處理公司裏出現的緊急情況。

相比于已經坐上管理位的梁文致,向雲一整天忙得團團轉,周玲看了眉頭緊皺,嘆道:

“女孩兒家的,太要強了不好,找個男人有了依靠,何必自己這麽辛苦,我們送你去讀書,可不是讓你做書呆子的。”

向雲埋頭繼續工作,對這些話不置一詞,她飛快解決好公司裏的事情,把電腦一扣,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雙肩包:

“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回去了。”

後臺開發事情多如牛毛,而且趕上這兩天新版本要上線,向雲抽出一天的時間過來本來就不容易,她不能離開太久。

向義軍的情況不嚴重,好好養兩天就能出院了,有周玲照顧向義軍,需要向雲幫忙的地方也不多。

眼看向雲拎包要走,向義軍眉頭緊皺,薄怒道:

“你到底是回來幹什麽的?上班上班,都二十七了不考慮終身大事只知道上班!”

“你看看人家文致,當初就叫你不要考研究生,你偏要一意孤行,現在好了,等你什麽時候不忙了,看還有誰要你!”

向雲沒接話,推開病房的門就往外走。

小時候逆來順受,到了年紀,性格就越漸叛逆。對于父母的強勢要求,向雲素來沉默,她不願和他們吵,所以幹脆躲得遠遠的。

梁文致打水回來,見向雲背着包,頓時明白過來向雲要回去了:

“你現在要回祁州?等我一會兒,我放了東西送你。”

他主動請纓,但向雲卻不領情,回答道:

“你還沒去看過自家爸媽,也不怕伯父伯母生氣,你都回來了,還是去看一眼,我有事緊着,坐班車回去就行了。”

梁文致從昨天晚上送向雲過來,一直到現在都待在醫院裏照顧向義軍,向雲說得話他沒辦法反駁。

雖然他明白這只是向雲不想坐他車的借口,但卻不得不承認向雲說得有道理。

“也好。”

他神情落寞,遠遠看着向雲轉過拐角走遠了,甚至沒有聽他的答複。

外邊天色暗了,向雲搭乘末班車回到祁州已經快到十點,公交車還有最後一班準備發車。

向雲排隊刷卡上車,才剛坐下,電話就響起來。

她以為是梁文致,結果把手機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讓她感到驚訝。

居然是林栀心。

“喂。”

她按下通話鍵。

“向雲,我是林栀心。”

聽筒裏傳來林栀心的聲音,聲線柔軟。

“嗯,什麽事?”

“昨天你幫我設置的備份文件在什麽地方?我好像找不着了。”

向雲幾乎能一下子想象出林栀心問她這話時的樣子。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點,露出了連她自己也沒覺察到的微笑,回答道:

“就在D盤根目錄下面的那個BKDoc文件夾裏。”

話音落下,電話另外一端傳來滴滴答答按鼠标的聲音,很快,林栀心驚喜的道謝聲從對面傳來:

“找到了!謝謝你!”

“不客氣。”

向雲有點不在狀态,她本來感冒就沒好,還暈車,折騰着去了一趟禹城,坐班車回來就一直頭疼,也沒吃晚飯,心情不太好,說話時的語氣淡淡的。

林栀心聽着向雲的說話聲,感覺到向雲情緒低落,猶豫了一下,問道:

“向叔叔怎麽樣了?你的感冒好了沒?”

公交車開始發車了,向雲打起精神,換了一只手拿手機,回答:

“小手術而已,已經沒事了。我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回了祁州,現在在客運站,馬上坐公交車回去。”

“那你回家路上小心。”

挂了電話之後,向雲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回到小區差不多快十一點,她從電梯裏出來,拿出鑰匙打開房門,進屋之後見到門內熟悉的環境,長舒了一口氣。

梁文致的電話打過來,問她到家沒有,向雲應付了幾句,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就打算洗澡睡覺。

這時候,屋門突然被人敲響,向雲愣了一下,把脫了一半的外套又重新穿好,然後快步走去開了門。

門外立着一個外賣小哥,手裏提着打包袋:

“小姐,你的外賣到了。”

我啥時候點外賣了?向雲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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