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再想想
溫西月烏黑的眼眸劃過不可思議, 瞳孔急劇收縮了下。
她一臉懵地盯着眼前這個深陷在情感和理智沖突中的男人。
明明每個字的意思她都懂,怎麽連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呢?
女朋友?
做他女朋友?
為什麽好端端的要他女朋友呢?
單身,不香嗎?
而且為什麽聽他的語氣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呢?
關鍵是, 她需要嗎?
修澤眼神飄忽着, 盯着牆壁, 咳了一聲, “你,怎麽想的?”
溫西月都被他吓成結巴了, 下意識地回,“你、你神經病吧!!!!”
修澤:“......”
似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修澤臉上有一瞬的不悅, 不過很快收斂住,他繃着下巴問:“溫西月, 這又是什麽招?欲擒故縱的戲碼你已經演過很回次了, 還要再來一次嗎?”
溫西月壓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演過什麽欲擒故縱。
“我什麽時候演了?”
修澤輕輕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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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西月感受到了來自強者的蔑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好好說清楚,“修總, 我剛剛沒聽錯的話,你是想讓我當你的女朋友?”
修澤挑眉, “對女朋友的身份不滿意?”
“那倒沒有,”溫西月急忙說,“不是, 好端端地為什麽讓我給你做女朋友呀?因為昨晚的事嗎?你覺得你自己被占便宜了,想讓我負責?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
她語塞。
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
總不能說為了彰顯公平,要不你也趴一次我身上吧?
修澤笑,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麽?為了不讓你再絞盡腦汁的想各種方法出現在我面前!”
溫西月:“......”
絞盡腦汁?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再次重申,“我沒有,雖然聽上去很匪夷所思,可事實就是那樣啊,我沒有打聽過你的行程,不知道你會出現在哪裏,我們所有的相遇都是建立在不知情、沒心機的基礎上。”
她說得言辭鑿鑿,可一擡眸對上修澤那種“我信一個字就算我輸”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天、在這裏,就算她一身都 * 是嘴,也解釋不清了。
她垂頭喪氣,指甲陷到手心裏。
“沒心機?”修澤仿佛聽到了很可笑的笑話,“剛剛你和趙墨白坐在那裏歡聲笑語不就是在故意挑戰我嗎?”
溫西月閉了閉眼。
你說是就是吧。
她很無辜的、暫時頂下了這個罪。
那股看見他兩人說笑産生的嫉妒情緒還在胸腔裏游走着,久久揮散不去,但凡他能忍,就不會在助理們的面前那麽失态。
偏偏這個人還死鴨子嘴硬。
修澤長籲一口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恢複點被嫉妒沖垮的理智。
他看着“心虛”的溫西月,喉結滾了滾,沉默了幾秒,他很認命地說,“溫西月,你成功了!”
“.......”
“成功的讓我生氣了,讓我嫉妒,成功的讓我覺得......沒有你的人生開始變得無趣。”
溫西月猛地擡頭。
走廊的光印在她漆黑的眼眸裏,明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修澤努力的回視着她,一點一點坦誠自己對她的動心,“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每天一睜開眼,就在期待今天我們會以什麽樣的方式見上一面,要是到了很晚還沒見到你,會不适應,甚至會想主動把自己送到你跟前。”
“他們跟我說,你別有居心,不像外表上看的那麽單純,只是想借我走捷徑,我知道我應該要離你遠遠的,在看到你的瞬間就應該丢頭就走,可好像我做不到呢,你就像塊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過來。”
“修總......”溫西月聽的內心柔軟,連說話的語調都不知不覺中帶着一絲輕柔,“你的意思是......”
修澤往前走了一步,說:“我的意思是,溫西月,我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那樣的話,你不用絞盡腦汁,我也不用抓心撓肝!”
溫西月站在原地怔怔看他。
那一刻,她所有的感官都不複存在,像是被人丢進了一個真空世界。
周圍的光亮一點點的在消失,只有修澤那裏有一道淡黃色的光柱将他自上而下的罩住。
光塵浮動,他的眼神那麽堅定。
他的嘴巴還在動,可她卻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做我女朋友!
至少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兩人身份懸虛巨大,一個是天空月,一個是地下塵,怎麽會能攀扯出糾葛呢?
現在......
一道刺耳的鈴聲打破了溫西月無聲的世界。
她拿起手機一看,是趙墨白打過來的,應該是看她出來這麽久還沒回,不放心她。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劃了接聽。
趙墨白極具磁性的聲音絲毫不受電流影響,“事情還沒解決嗎?”
溫西月怯怯地看了一眼修澤,很快又低下頭,“馬上了!”
趙墨白:“我結完了賬,車也開出來了,待會兒你事情處理完,直接到酒店門口找我就好了。”
“好。”
趙墨白又問:“發生什麽事了嗎?你的聲音不對勁。 * ”
溫西月立刻打馬虎眼,“哈哈,沒有啦,可能我這邊有點風。”
趙墨白:“行,那你盡快,畢竟也不早了。”
“嗯。”溫西月把電話挂了,抓在手上,磨磨蹭蹭的,始終提不起勇氣和修澤四目相對,“你說完了是嗎?”
修澤:“嗯。”
“那我走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就在溫西月轉身的瞬間,修澤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似乎是對她這種不給予正面回答的态度不滿,語氣有點蠻橫,“你到底什麽意思?溫西月,這可是我第一次和人表白!”
溫西月執拗地望着前方,掙脫他的手,“.......讓我再想想!”
修澤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失敗的如此可笑,望着溫西月絕然而去的背影,再看着自己留在牆上的影子,他有點可憐現在的自己。
他的生命中出現過很多女孩,青春靓麗,優雅知性,朋克帥氣……對他愛慕的不勝其數。
可他從沒對誰動過心。
被時靜帶來宜城那年他八歲,同齡人都已經有了幾年的知識儲備,而他一無所有。
在貧窮的深山裏,他要做的只是溫飽,讓自己活下去。
可當溫飽不再成為問題,他就需要更多的精神世界來填充自己。
落後了很多,所以他的拼盡全力地去追趕。
他将所有的時間規劃到了極致,一天大半的時間都來學習。
時靜和許還山收養他時,周圍的人很多都在勸他們。
——要是那麽喜歡男孩,生一個就好了,年紀大了,實在生不了,去領養一個被遺棄的嬰兒也比抱養一個這麽大的要強啊,八歲了,已經有自我意識,養不熟的。
當時,許還山只是笑笑,都是自己的朋友,他也不好意思說重話,只是不太在意的說,“養嬰兒還得從小養,吃喝拉撒都得管,多麻煩,我家阿澤這樣的多好,養在家裏都可以直接喊我爸了。”
旁人說許還山傻,這要是親身父母回來要,保準和人家走了,說完這些,還覺得不過瘾,再拿話吓吓沒有一丁點安全感的修澤,“你要好好争氣,不然你爸明天就把你丢回去了。”
那時候他害怕極了,不是因為窮,而是那種一眼望到頭的生活讓他窒息。
笑着打發完他們走後,許還山單膝着地,視線和他齊平,問他:“聽到他們的話難過嗎?”
八歲的修澤緊抿着唇,點點頭。
許還山揉了揉他的頭,“這樣的話你以後還會聽到很多,不過我們不怕,比起能力,我們更需要一顆強大的心髒,知道嗎?”
修澤那時候似懂非懂。
只是從那以後,他開始無比刻苦,用了三年,在他們那一班富二代中脫穎而出,成為他們成長路上無法撼動的标杆。
可是,這還不夠,他需要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和更優秀的人并肩。
他的時間都是細細打算的,提高成績的同時,也在努力提升自己,擴大自己 * 的朋友圈。
談情說愛更是被他排斥在生活之外。
他在周圍朋友的戀愛經歷中發現,戀愛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
任何人女孩子變成自己的女朋友後都不再可愛。
會為了雞毛蒜皮般的小事和你掰扯一天。
所以,這些永遠都不再自己的計劃之內,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無情的上班工具,簡單麻木地重複着生活,直到遇到了溫西月。
漂亮、嬌憨,還富有正義心。
一開始不覺得多特別,只覺得她得到了上天的厚愛,生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是那種走在大街上,他會多看一眼的程度。
僅此而已!
可有的人的樂趣偏偏需要久久的接觸才能去發掘,他就在與溫西月一天一次的相處中,漸漸的開始沉淪,她每一次出糗,每一次社死,每一次佯裝無事,都覺得無比有趣。
會想,這麽可愛的女孩子要是變成了自己的女朋友,會不會和別的女孩不一樣,會變得更可愛一點呢?
不止一個人提醒自己,讓他遠離溫西月,說她居心叵測。
可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若貪圖他身份給她的便利,那給她便是。
若為錢財,就更無所謂了,他有的是,而且他從不介意和喜歡的人共享。
若是人,需要他自己送上門也沒關系。
很早他就知道,很多東西需要自己主動去争取。
只是沒想到,他一腔愛意只是被她冷冷一句“我再想想”給打發了。
像是受到了什麽奇恥大辱,修澤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唇角耷拉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安全門。
半晌,他被氣笑了。
直到溫西月坐在趙墨白的車上,她的腦子還是恍惚的。
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機。
剛剛修澤在和自己表白?
是真的發生了嗎?
不是自己憑空臆想的吧?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動過和修澤會發展出類似男女之情的暧昧關系的想法。
她天生是個感情遲鈍的人,又因為父母的關系會覺得戀愛在自己的生活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感情淺的互相逗弄,各取所需後決然離開。
感情深的,和她父母那樣整成生死相許,留給在世的親人無盡的痛苦。
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覺得有份安定可期的工作,身邊有一兩知己,替媽媽盡贍養之責,這就是她以後的人生。
她很滿足。
至于修澤,在他說出那些話之前,他在自己這的确和其他異性有些不同。
他不止一次救過自己,給了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細致關心,他做這些,和身邊其他異性帶着某種濃重目地的人不同,只是出于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會這樣做,所以他就這樣做了。
她絲毫沒考慮過他對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心思。
他那樣的人怎麽會對自己動心呢?
自己這麽普通,沒有一點可以匹配他的硬性條件。
而且他還以為自己是個玩弄心機的女孩子。
她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裏裝了有好幾斤的漿糊。
沉沉的, * 讓自己的思考能力變得無比緩慢。
手機震了震,把她飄忽的思緒扯回來一點。
是修澤發來的微信。
語音,四秒。
溫西月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點開。
澤:【想的怎麽樣了?】
溫西月覺得有點無語。
這距離他剛表白有十分鐘嗎?
有必要催的這麽急嗎?
她清了清嗓子才給他回複:【就是面試找工作,也需要給HR至少一天的時間的考慮時間吧?你這太着急了!】
澤:【需要你面試的人有很多嗎?】
他的聲音浸着深深嘲諷。
溫西月怒了:【你态度不行,剛剛已經被我pass掉了。】
澤:【嗯?】
溫西月:【我說你這個男朋友候選人的身份已經被我取消了。】
溫西月:【再見!】
正在平穩行駛的車忽然一個緊急剎車。
安全帶勒的溫西月胸口一痛。
趙墨白把車停到路邊,打開車內燈,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線,整理了下襯衫,然後真誠地看着溫西月,“那我可以當個替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