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當年的小誤會

淩微周身氣勢強冷,已經是渡劫期大能的威壓帶給人無比的壓迫感。

清虛道尊負手立在原地。

他微微皺眉,但是卻沒有退後一步。

哪怕屬于渡劫期強者的壓迫讓他有些不好受,但清虛道尊從小到大就沒有膽怯這倆字。

更何況他現在都已經是別人的師尊了。

就更不能丢人。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實淩微并沒有故意用渡劫期威壓震懾他的意思。

他兩千多年都未出靈峰,所以從未收斂過周身靈力。

也就忽略了這件事。

在斷圯面前他也是如此的。

但其實他的威壓每次都會給斷圯造成心脈損傷。不過斷圯不愛說話,所以從沒提醒過,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到了後來斷圯也逐漸習慣了他師尊渡劫期的威壓。

可這些清虛道尊不知道啊。

所以他以為淩微這是故意在給他震懾,是在冰冷驅逐他。

于是清虛道尊沉默了半晌,然後道:“看來今日不巧,那本尊改日再來吧,告辭。”

淩微劍尊負在背後的手指一緊。

他淡聲道:“進來吧。”

說完他便朝着平機峰裏轉身而去。

清虛道尊見狀深思了下,最終還是擡起腳步跟了進去。

而在他進去之後,淡色的禁制便重新浮現,隔絕了任何人出入平機峰的可能。

歸元宗一共九大峰,而每一座大的靈峰則分為七小峰,給予峰主的徒弟徒孫乃至其他弟子住等等。

是以靈峰非常大。

平機峰的大小自然也是如此。

但平機峰卻很冷清。別說其他弟子了,整座山峰就淩微與斷圯師徒。

除他們以外就是一些耐寒的靈獸等等。

淩微劍尊不喜住靈峰殿。

所以他的主峰除了修煉時的寒霜洞府,就是峰頂的那幢木屋了。

而那個木屋也算是在整個平機峰最幽靜雅致的。

淩微帶清虛去了那幢木屋。

木屋并不算小。裏面有正堂,也有睡覺休息以及練字作畫的地方。

因為有靈力加持保護,所以木屋很幹淨。

屋內有一股木香的清冽冰雪味道。

很好聞。

清虛道尊只瞅了這個木屋一眼,接着便收回了視線。他沒忘記這次來的目的,于是他微微擡手。

一塊精巧的木牌倏地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他把木牌放在了茶桌上,木牌和茶桌的碰撞發出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這個,是你讓未酌拿給我的?”

其實直到現在清虛道尊還是半信半疑,他的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是這樣,可他又找不到斷圯說謊的理由。

索性他先問了淩微再說。

淩微劍尊望了一眼那塊木牌,眸色微微變化了些。

“是也不是?”清虛道尊直視着淩微眼眸。

淩微劍尊微微擰眉。

他沒有回答,而是用神識驟然掃了一下整個平機峰。果不其然,在平機峰的某處禁制裏,被斷圯破開了一個洞。

不過他似乎也不想被自己發現,所以自己補上了。

淩微劍尊的眼眸頓時沉了沉。

聯想起上次斷圯因動情而無情道道心不穩,他想他大概猜到了什麽。

“淩微?”清虛道尊看着淩微劍尊。

淩微劍尊這才回神。

他望了望木桌上的那塊木牌,眼睛罕見的失神了些,他沒想到陰差陽錯這塊木牌還是在清虛手裏走了一遭。

這讓他一直冰凍了近千年的冷眸有了絲絲漣漪。

“你來這想說什麽?”淩微劍尊淡泊道。

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但這在清虛道尊的眼裏跟承認也沒啥區別了。

這讓他瞬間驚了。

清虛道尊怎麽沒想到還真是淩微送的!

盡管猜測了半天,但親耳聽到淩微承認,這個沖擊還是讓清虛道尊一時間腦子懵了些。

他……

莫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滞,凝滞到死寂的程度。

他倆就這麽站着,一個比一個沉默。

直到過了半刻鐘以後,清虛道尊才緩緩開口道:“你…何必。”聲音帶着絲絲嘆息和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微微複雜。

這話讓淩微的眼眸刺痛。

即使他早就清楚清虛就是如此的絕情本性,但此時他還是壓抑不住心底的失望。

之前的漣漪在他心底消失,他的眼神恢複了冰冷。

未等清虛道尊再說別的,淩微就淡淡開口了:“你的徒兒名叫言燼,對嗎?”

清虛道尊不知道話題怎麽就到了自己徒兒身上。

他皺眉道:“對,怎麽?”

“還記得你當年說的話嗎?”淩微劍尊背對着清虛,語氣毫無起伏。

清虛道尊微怔。

他有些費解地想淩微指的是哪句話。

然而下一秒他就不用想了。

因為淩微道:“未酌的事情我聽說了一二,他修無情道,不可被擾亂道心。你徒兒一再糾纏,我身為師尊,自不能再坐視不管。”

這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我要殺了你徒弟。

清虛道尊的臉色立馬變了。

言燼乃他的逆鱗,他不可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但想到對方是淩微,于是清虛道尊勉強壓制着情緒道:“這是個誤會,燼兒秘境歷劫後已然忘記了過去,他不會再去打擾斷圯。”

“只有死人才能徹底放心。”淩微劍尊依舊平靜道。

這下子清虛道尊徹底壓制不住火氣了。

他語氣陰寒,鷹眸鸷冷駭人,道:“淩微,你別過分,我警告你,如若你敢傷害言燼一分,我必定讓你後悔。”

淩微劍尊完全不懼清虛的威脅。

他緩緩落座,然後拿起茶碗抿了口茶湯,道:“你想讓我如何後悔?”

清虛道尊臉色一沉。

半晌後,清虛道尊才凝視着淩微道:“所以你讓未酌把這個木牌給我,便是想告知于我,你要對我徒兒動手?”

淩微劍尊不言,算是默認。

清虛道尊來之前想了諸多猜測,唯獨是沒有這個。

因為淩微的性格與他不同。

他……算是難得的仁人君子,做什麽事情都從不趕盡殺絕,哪怕對方是魔修也一樣。所以他九州之內朋友數多。

是以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淩微也會說這種話。

“你……”

清虛道尊停頓了下,然後道:“你莫要遷怒旁人,如若你仍舊對我心有怨怼,那麽便沖我來。”

“我未遷怒旁人,只是情愛誤道,早斷對誰都好。”

“……”

“且不說言燼不會再和斷圯有任何瓜葛,就算是有,那也是他們的事情。”清虛道尊沉聲道。

“那我們呢。”淩微劍尊目光如炬地望着清虛道尊,一字一句道:“一心求道四個字當年是誰說的。”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靜到仿若呼吸聲都能聽到的地步。

清虛道尊望着淩微谛視着自己的雙眸,半晌後,他緩緩開口道:“此事的确是我對不住你,是殺是剮随你處置,只望你我恩怨自此一筆勾銷。”

聽到這話淩微劍尊卻并沒有什麽情緒。

他慢慢收回視線, 只平靜道:“兩千多年的恨,你一死便能抵消了全部嗎?”

這話讓清虛道尊驀然笑了。

笑的譏諷。

他看着淩微一字一句道:“是,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何必在我這裝什麽情聖?當年是誰說我心狠手辣,遲早會受到天罰的?!”

那年清虛道尊親手滅了他的家族。

手段之殘忍讓整個修真界為之瞠目,當時淩微便是如此對他說的。

淩微未言,只是看着他。

清虛道尊繼續道:“你以為你的徒弟斷圯好好活到今日是因你庇佑嗎?呵,你可知萬劍山與你同一修為的萬清老祖,那個老東西的徒弟死了嗎?死相凄慘,抽魂扒皮。”

“他與你同為渡劫期大能,但他徒弟仍舊死,就更別說斷圯如此天才引人觊觎嫉妒了。可他至今無事,是因為他的師尊是大名鼎鼎的淩微劍尊嗎?”

“不,那是因為歸元宗的宗主是我清虛道尊。所有人都知道我睚眦必報,若碰了我宗門之人必遭無窮報複!手段血腥到神魂都被捏碎不入輪回,所以無人輕易敢嘗試。”

清虛道尊看着沉默不言的淩微,繼續說着:“你兩千年未出過靈峰,然後成功修煉到了渡劫期。這裏固然有你天資卓絕的原因,但這個這個潛心修煉的環境是誰給你的。

是我。歸元宗加上你一共三位渡劫期,你們什麽都不用管,不用被任何煩心的事打擾。那是因為我在前面擋着,這其中靠得就是你鄙薄的心狠手辣。”

歸元宗屹立萬年乃仙道當之無愧的魁首。

可也樹大招風。

一着不慎便容易被他人吞噬,門下弟子慘遭屠戮。

他只能是手段血腥震懾住他人,這樣才能護住宗門以及他尚未長大,能獨當一面的徒弟。他也想手中不染鮮血,與淩微那般幹幹淨淨。

可沒有辦法。

哪怕他有時已經很累了,也不能退後。

因為他一旦退了,那麽他身後的所有無辜弟子什麽下場顯而易見。

望着清虛那因憤怒而微紅的眼眶,淩微劍尊動了動薄唇。

他想說……

當年他那句話不是那個意思。

他只是不想清虛手中染過多鮮血,殺孽太多的話到時會影響飛升。

因為他想和清虛一起飛升。

所以才說出了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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