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洛山的時代]第26Q (2)

住。

“怎麽?”

“一只老鼠而已。”她垂下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邊沿上豎起的一條細細長長的尾巴。

回到宮澤家的時候,天蒙蒙亮。宮澤俊也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眯着眼睛四處張望。眼眶邊上是格外明顯的一圈黑眼圈。一見到他們倆,直接把手上的一串鑰匙丢給了赤司,椎名寧佳傻眼。那不是家裏的鑰匙?再看一眼宮澤的身後,一個黑色行李箱。

宮澤直接開口回答了她心中的疑慮。

“我要出趟遠門。”

“你要去哪?”

宮澤從口袋裏掏出一副墨鏡戴上,擋住了他濃厚的黑眼圈以及眼袋。笑得一副媚樣。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你們好好玩,記得等我回來再做紅豆飯就行。”

椎名寧佳冷笑着一腳把他踹出家門。宮澤提着行李箱,坐上預約好停在門口的車,一溜煙滾了。

她在玄關換了鞋,扭頭問跟在後面的少年。

“早餐想吃什麽?”

“随便。”赤司淡淡地答道。反正也知道椎名寧佳的手藝好得做什麽都是美味可口,一點也不用憂愁吃食的問題。只是當他看見她端上來的兩碗清粥和一小碟脆蘿蔔時,再是淡定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龜裂。

“你……”他斟酌着怎麽開口,只是剛開了個頭,便被她的一句話堵了回去。

“你說‘随便’的呀。”她将粥重重地擱在他的面前,在桌子另一頭坐定。自己拿起勺子先吃了起來,吃了幾口,她偷偷地擡眼向對面望了一眼。赤司纖長的手拿着湯匙,猶疑了一下,沒多說什麽,和着脆蘿蔔,一勺一勺地吃起來。不知為什麽,她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匆匆地将粥吃完,把碗拿到廚房去洗。

赤司有條不紊地繼續吃着他的粥。這熬粥的米挑得好,連火候掌握得也好,所以即便是這樣簡單的粥品,換在她的手中,也能做到讓人食指大動。赤司家從不做粥。父親嫌它簡約清淡沒有味道,所以家裏的廚子自然也從未煮過。只是偶爾在外面吃過幾次,都做不出這樣的味道。也許也和心境有關,他在心中突自一笑,端起空了的碗,走到廚房。對着那個不知為何洗得乒乒作響的少女道:

“我來洗吧。”

并好心地替她合上快要驚掉在地上的下巴。

“少爺,我錯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惱羞成怒了在耍她呢。她抱着碗後退一步。赤司眉毛一挑,正欲上前,家裏的門鈴突然響了。赤司向她勾了勾手,她只好将碗往他手上一擱,轉身出去開門。

她眨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快要耳順之年的人。發白的發角,臉上爬滿了褶皺,看起來有那麽些的和藹可親。來人一見開門的人是她,原本畢恭畢敬的儀态一下子來了個大轉變,笑眯眯地微微彎下身子。

“椎名小姐?”

“管家爺爺。”她也笑着回敬回去。她狐疑地指着他身後大包小包的東西,“呃,有何貴幹啊?”

“呵呵,我來給少爺送東西的。”赤司家的管家不知為何一下子從老謀深算的樣子變得笑得合不攏嘴。他把幾個行李提了進來,很細致地為椎名寧佳講解了哪幾個行李裏是外衣,哪些是內衣褲,哪些是被褥床套之類的。總之她聽得一頭霧水,總覺得這中間好像有一個被自己忽略了的重點。

“東西都放在那。你可以走了。”

赤司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兩人身後。管家斂了斂剛才的笑容,深深地鞠了個躬。

“是。”

短促地答了一聲後,他坐上外面的那輛車走了。坐在行駛的車裏,他忽然向椎名寧佳比了一個V字。她頓覺得腦袋裏的那團線更亂了。

“真兇。”她将門關上,小聲地嘀咕道。

“是麽。”這兩個意欲不明的字讓她一顫,猛然抓住了某個重點。

“你要住下來?!!!”

她的兩只手差點就要失去控制地去揪他的衣領然後猛晃。少年一笑,走到沙發旁坐下,順手拿起一份報紙。

“我以為你在看到那串鑰匙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被鄙視智商了。她默默站在原地,一臉糾結。過了一會兒,她捂着發紅的臉,噔噔噔地跑上樓,邊喊道:“我去給你整理房間。”

赤司翻着報紙,輕輕一笑。

椎名寧佳用抹布浸濕了擦着房間裏的家具,然後整理了一下被他們兄妹兩人一直當做雜物間來用的衣櫥與桌子,将桌子上不多的幾本書排好放到書架上。到樓下從赤司的行李中找出管家爺爺說的放有床單被褥的那一箱,把裏面的東西撲哧撲哧搬上樓去。期間赤司一直大爺似的看着他的報紙。她幾乎氣絕,這跟剛才那個積極跟她搶着洗碗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晚上她拿了衣服準備去洗澡,經過赤司的房間,看見他正坐在床上,手裏拿着本厚厚的冊子看得認真。仔細地看了一眼封面,吓了一跳,直接沖進去奪了過來,有些蠻橫地道:“不許看!”

赤司揚眉一笑,“都看完了。”

啊,椎名寧佳低頭研究了一下手中的相冊,想到其中有無數張小時候的照片,尤其是有幾張牙還沒長齊時的j□j,臉上有些挂不住了。捧着厚厚的相冊,頓時好想抽在他的臉上。誰料赤司神色一斂,她頓時心兒一顫,悠悠地把相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你多久沒翻過這本相冊了?”

“三四年?不知道,反正好久了。”好像幾年前這本相冊就被宮澤拿走了,在這裏看到,真是又喜又驚。

赤司長手一伸,下盤穩穩着着床,又把相冊摸回來,放到她手中。唇彎彎一勾,似笑非笑。

“不如重溫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鳥。。。

第29Q

【小征啊。你父親不會在那個位置呆很久的。這是報應。報應啊哈哈。】

一抹殘酷的笑顏從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赤司撐起靠在床頭上變得麻木的身子,緩緩睜開雙眼。一宿沒睡,他竟不知道自己只是坐在床邊想着問題也能睡着,似乎還落入了夢魇。

關于那個姑姑。他記得父親出錢擺平了所有的人證物證,使得姑父最後只被判了有期徒刑。然後她再也沒出現過。把過河拆橋的手段玩得淋漓盡致。不僅如此,十多年後再回想她當初的那句話,似乎這位姑姑,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要說赤司家,就沒有純良的人,不會耍手段的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穿上椎名寧佳給他拿的一雙拖鞋,他走到櫃子邊取出自己的毛巾和換洗的衣服。這個房間比起他家他的,實在小太多了,從床到衣櫃,沒有幾步路,卻有說不出的溫馨。想到宮澤臨時起意出門時左思右想想不到個可以托付寧佳的理想型人時只好找到他的猙獰表情,心下又湧現出一絲絲的愉悅。

浴室裏的水嘩啦啦直響。赤司依舊坐在床上,只是神情有些不耐地看向桌上時鐘的指針。分針已經走了好幾格了,霸占着浴室的少女似乎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椎名寧佳悠哉地在浴池裏面又搓上一遍沐浴露。宮澤的家裏只有一間浴室,而兩人洗起澡來又都是溫吞得可以,為此兄妹兩個為了争奪洗澡的先後經常要在家裏上演一場全武行。她伸出光潔的手臂撐在浴缸的沿上,再一次翻着那本相冊。

“裏面沒有你三歲前的照片。你确定你沒有照過?”赤司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耳邊。

水珠沿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她幼年時期笑着的照片上。那笑臉顯得很是開懷,頁腳上标注着一個“6”,這是她六歲時候的照片,竟讓她有些悵然。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除卻有幾張被抽走的相片,便是她從三歲到十二歲的剪影。

那麽。她三歲前的照片呢?

她一手扶着泡得有些暈的腦袋,一邊準備縮回有些麻了的手。只是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壓到了哪一條筋,一陣鈍痛沿着她的手臂直接傳送到她的大腦。她伸手抓起放在上頭的浴袍,爬出浴缸,胡亂地紮好。她的頭漲得厲害,簡直像要裂開了一般,搖搖擺擺地走到門那邊,急着想出去透一透氣。伸手要拉開門的那一瞬間,門卻自己開了,她呆若木雞地看着站在浴室外有些不悅的赤司。

“明知道家裏有個男人,你還真是大意。還是,”赤司的聲線突然一轉,拉出一絲絲暧昧,“在勾引我?”

因為赤司以及他的話血液倒流的椎名寧佳一哆嗦,直接甩門隔絕掉那張天妒人怨的臉。

忽而她的眼珠轉了轉。是麽,她又忘記鎖門了。低頭檢查着自己的衣物是否穿戴整齊,她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人明明知道浴室有人,還故意開門。這是男人們的惡趣味嗎,還是純粹借着門沒鎖這茬來耍流氓呢。深吸一口氣後,她緩緩拉開門。赤司依舊立在門外。她木然。怎麽還在?

赤司攤了攤手上的衣服。

“我要洗澡。”

哦。她點了點頭,向外邁開一步。那麽一瞬間,她的大腦好像受到了外來射線的幹擾,屏閃了幾下,然後短路,最後黑屏。

赤司被她突如其來的這一暈吓了一跳,趕忙伸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隔着一層薄薄的浴袍,他幾乎能感受到他手下那具成長了的身體,糯軟,馨香,玲珑。嘆了口氣,最近的欲望似乎有些蓬勃不受控制啊。原以為自己是個清心寡欲的人,連以前前輩們借補習之由放着不知從哪裏挖出來的碟時他依舊可以淡定地看着他的書,全然不受影響。難道像大輝說的,現場版不一樣?總之,遇見寧佳之後,他變得更像一個普通人了。

他将她抱回她的房間,把她輕輕放到床上。為了拉上被子的時候,觸到她滾燙的額頭,不由得皺眉。

赤司重新走到浴室,抽了一條幹毛巾,順手撿起地板上的那本相冊。他跪坐在床上,把讓寧佳的上身架在他的腿上,先是用毛巾擦去寧佳頭發上還滴着的水滴,然後用電吹風把那一頭黑發細細地吹幹。把先前被她弄濕的枕頭換掉,替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後,從冰箱拿出一瓶冰鎮的礦泉水,把布沾濕,放在她的額頭上。做好這一切以後,他才去洗了個澡。

“只是發燒而已,少爺。”一旁的西裝革履的男子說道,從包裏拿出一盒藥片,“這是退燒藥。”

赤司坐在床頭,接過藥。

“只是發燒,為什麽會突然暈倒?”

“這……”男子有些詞窮,大晚上的他急匆匆地趕來真的不是想看到眼前那冷漠森然的眼神啊,身為赤司家的家庭醫生,他表示壓力巨大,“這要等椎名小姐醒來後問一下她當時的狀況。”

赤司伸手為寧佳攏了攏被子。

“……你可以回去了。”

男子如獲大赦地夾着自己的公文包匆匆離去。客廳裏的朔子由睡夢中醒來,帶着脾氣地朝男子又追又叫,那位禦用的家庭醫生走得很狼狽。待他的身影消失後,赤司才給了還在吠着的朔子一個眼神,立馬它便合上嘴巴,屁颠屁颠地又回窩裏睡覺去了。

赤司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再回來時,看見床上的風光,呼吸一滞。

床上的少女似乎燒得難受,一把蹬掉了身上的被子,嘟嚷着翻了個身,露出一雙玉足,往上看去,他上前握住她要揮掉的額頭上的毛巾的手,結果因為她翻動而松了的浴袍兩襟下的鎖骨一下子暴露在他的面前。再往下……他神色一暗,伸手替她整理好衣服。之後捏住她的下巴,把藥片往她的嘴巴裏面一送,當他想給她喂些水的時候,寧佳卻皺着眉頭揮着兩只無力的手想把他推開。她嘎嘎嘴,難受地扭着頭。

赤司不免覺得好笑。這麽大了,還怕苦。如果她是醒的話,一定會硬着頭皮若無其事地吃下去,她是個要強而倔強的人。

他繼續掐着她的下巴,喝了一口水,以嘴對嘴的暧昧姿勢将這個水喂進她嘴裏。舌尖傳來一股苦澀的味道,他意猶未盡地又在她口腔內舔了一番,還真是苦呢。他又喝了幾口,再喂,直到在她的唇齒之間沒有了藥的苦。撿起被子,為她蓋好,然後也縮到床上,将她摟入懷中。淡淡的牛奶香氣充斥鼻尖,他很安心地閉了眼。

清晨,椎名寧佳醒來入目的第一眼是一縷垂在她面前的紅發,眨了眨眼,入目的第二眼是赤司安靜的睡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直接失控地叫了出來。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齊,結果發現除卻領口開得有些低,但還算穩妥地抱住她的身子,不該露的都沒露。松了口氣,扭了扭,想坐起身子來,接着她明白了自己為何睡相差卻一身整齊的原因。看見那兩只箍着她上半身的有力胳膊嗎,看見那一雙壓着她下半身的長腿嗎。她整一個人被赤司牢牢按在懷裏她能動麽。

赤司睜開他那只金色的眸子。騰出一只手放到她的額頭上。

“燒退了。”

她發燒了?她伸出那只得以動彈的手,也摸向自己的額頭。想了想,大概是昨天清晨一身單薄的在外面受了涼。瞥了一眼赤司,她微微擡起腳,往赤司的腿肚子蹬了一下,換來的卻是他的燦爛笑容。寧佳的心裏不禁涼了涼,扯過被子蓋住腦袋。還沒安逸多久,被他一把拉掉被子,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後坐起身。

椎名寧佳頓時傻了。

“早安。”他說道。他微微勾起唇角,對這樣的舉動感到有些小小的得意。自從母親走後,多久,沒有這樣美好的早晨了?他翻身下床。

她繼續傻在床上。為什麽會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她看着他下床的背影,心裏忽然有種莫名的美好幻想。

“還不起來嗎。”

被某人一下子打破的美好。她憤憤地走下床。

這簡直是打着照顧病人的名義趁機揩油!

離了房間的赤司已經替她将門合上,她直接解掉身上的浴袍,換上準備好的衣服。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腦中似乎有一陣電流竄過,搭在把手的手頓時滑落下來。

赤司坐在客廳中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出來,再一次親自來叫門。剛一推門,他便發覺不對,側身從門縫走了進去。椎名寧佳抱着腦袋蜷縮在地上。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來,只見她一臉痛苦。

“怎麽回事?”

“頭痛。”她龇牙道。

“昨天也是麽?”

寧佳疑惑地擡起頭,想了想,點點頭。

赤司把她扶到床邊坐下,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我要用車。”

一句話頗有頤指氣使的味道,卻被他說得十分自然。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啊,椎名寧佳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一雙手突然摁上了她的太陽穴,輕輕地揉着。疼痛在他的指下變得不那麽難挨了。

宮澤,實在有先見之明。赤司想到。對這個男人不禁有些佩服起來。

大約不到五分鐘,家門口傳來汽車的鳴笛聲。赤司少爺覺得這樣省事,又是把她一橫,抱着下樓,塞到門口的那輛黑色轎車裏。

而遠在北海道。

宮澤俊也提着行李站在路口。

“爸,我們談談吧。”

他摘下墨鏡,凝視着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男人。男人立在電話旁,慢慢放下手中的聽筒,帶着幾縷銀絲的黑發有些亂糟糟地翹着。不知為什麽,盯着那雙有了渾濁的雙眼,宮澤有了想哭的沖動。他将墨鏡又戴上。只聽男人緩步走來,雙手覆于他的肩上,一字一頓: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覺得我有罪。我愧對了自己身為警察的職責,無力于保護妻兒的安危,還陷自己于不仁不義的境地。我有罪。”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好讨厭,昨天半夜醒來疑神疑鬼以為有小偷,然後後半宿失眠了為毛起來就感冒了。。。

黑藍第二季出來鳥。。撒花

第30Q

“阿征,頭痛不是應該去看神經科的麽?”椎名寧佳猶疑地問着穿梭在醫院廊道裏明顯不是往神經科室走的赤司征十郎。

“暫時不用。”赤司走在前面。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裏七拐八彎後,他帶着她走進一間科室,看着牆上的标牌,她有一瞬間的遲疑,掰開赤司的手,她雙唇微張指着标牌——院長室?而赤司已經先一步推開了門。

“還不過來。”

可能是赤司家和這家醫院有什麽比較深層的關系吧。她只好跟着他走進去,再看到裏面坐在桌前的那個人時,愣住了。

“法醫大叔?”

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從抽屜裏抽出一根煙,偷偷地在桌子下面點了塞到嘴裏。

偌大的房間裏另一張桌子上,疊得高高的兩大摞書轟然倒塌,飛出一支水筆,擦着男子的嘴邊不偏不倚地打掉那支煙。寧佳瞠目結舌地看着書後露出的北辰諾的臉。她無力地擺擺手,臉上的黑眼圈仿佛是大了眼影一般。

“這裏禁止吸煙啊。拜托。”

真是難得見到這般不修邊幅沒有身神采的北辰諾啊。

“部長……怎麽也在這?”

“呵呵。”那個曾經是法醫現在也許是院長的男子抹了把自己臉頰上被水筆劃出的痕跡,不過似乎有越抹越黑的跡象。默默地撿起煙撚滅,扔進紙簍,從一旁拿起一支棒棒糖塞進嘴裏。他笑得如沐春風,“她要準備考試,如今在惡補呢。”

北辰諾撐着頭的手肘一滑,直接趴到桌上。一聲清響,讓椎名寧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赤司君昨天淩晨不也一宿未眠,為什麽還能神采奕奕呢。”

北辰諾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桌上悶悶傳來,她從那時到現在可是還沒合過眼。在赤司與小林中村先後離開咖啡廳後,她整理好東西剛跨出店門,就被拖到醫院裏來了。先是被丢到在太平間裏提了提神,後面被發現在冰櫃邊睡着後直接在院長室一對一監督。手在桌上抓出一道道指痕,在破壞性的美妙聲響喚醒了她的某根筋之後,她露出兩只眼睛看向椎名寧佳,突然挑眉,佯裝嘆氣。

“唉,有美人在懷果然不一樣呢。”

有意無意地戳中某個點……

椎名寧佳臉上有些尴尬。赤司伸手向後一撈,把不停與他拉開距離的椎名寧佳向前一送。驟然放大的胡子拉碴的帥臉向她露了個笑臉。

“我以為你不缺美人。”

赤司說道。椎名寧佳看到北辰諾擡起頭,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難看。再看一眼她攀附在桌子上的那十根爪子。身旁的院長發出樂呵呵的笑聲,她知道現在他們倆眼裏都充滿了興味。

“喂——”這家夥真讨厭……

赤司走到她的桌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北辰諾雙眼一眯,多了一絲警覺的味道。赤司什麽也沒幹,除了掰開撚起她扒在桌子邊緣的左手的無名指。上面一枚鑽戒在光線的折射下亮閃閃。北辰諾的臉黑了又黑。

“我或許,也清楚你的一切呢。”不是只有她才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看着她那仿佛了如一切的眼神,有時候也會覺得很礙眼的。他的指尖描畫地戒指的輪廓,滿意地看着北辰諾從惱羞成怒到敗下陣來。

“……不要……”話語後面的幾個字呢喃着被她吞進肚子,椎名寧佳聽不出來是什麽,而從赤司微笑的神态,她猜測他知道。突然覺得,今天部長的表情格外豐富。比如,現在的害怕。

“咳咳,征十郎找我有事吧。” 看吧,果然是有關系的。椎名寧佳朝赤司撇去一眼。院長帶笑地打斷針鋒相對的兩個人,诶,天地可鑒,他可是個關心徒兒的好老師啊。北辰諾重重地把臉又埋進胳膊裏,伴随着一聲哀嘆。

有這麽一個問題在她的腦海裏盤踞。究竟是北辰諾搞定了赤司,然後赤司再搞定了她椎名寧佳,還是赤司搞定了她,再搞定了北辰諾?不管怎麽說,部長大人其實是自己這邊的人?她的表情一下子也分外精彩。

赤司微微側過臉看了寧佳一眼,向他們走來。

“麻煩您帶她去檢查一下。”

院長笑着抽出嘴裏只剩下突突一根的紙質棒子,丢到一旁的紙簍。

“許久不見,小姑娘越發的好了。”

其實很不好……

“法——”她話未出口,男人敲了敲桌上的那塊牌子。只見牌子上寫了幾個字——“豐臣清河”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那兩個字。法醫只是兼職而已。”他補充道。想了想,他又說道,“我喜歡嘗試不同的工作環境。”

“呵呵。是麽。”對于他的怪癖椎名寧佳只能幹笑幾聲,趁着離他很近,她認真地往大腦裏面印記他的眉眼,突然說道:“我見過你。”她指的并不是在警視廳見到的那一次,她不排除喜歡各種兼職的豐臣清河以其他什麽身份出現在她的眼前過。

“你當然見過我。”豐臣清河一笑,帶着中年男人特有的魅力。給了她身後因為她仔細的打量略微颦起眉毛的少年一個眼神,豐臣清河心裏樂不可支,又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男人啊。為什麽用“又”,他抿嘴又笑了。

“他在帝光做過校醫。”身後傳來屬于赤司的男性氣息,椎名寧佳仰頭,看見他完美側臉在陽光勾勒下的金邊。

她目不轉睛。

豐臣清河起身,懶散地伸了個腰。拍拍椎名寧佳的肩膀,“走吧小姑娘。”

院長室的門落下。北辰諾在手臂上蹭了蹭,然而由遠而近傳來的腳步聲讓她一陣心悸。

“你不跟着去?”

“我想我們得再談談。”

“……”

“我覺得很不安。”他的腳步在離她不遠處的窗邊停住。他也曾像北辰諾一樣自以為掌握一切,而現在,寧佳是他的不定因素。無法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麽,只能慢慢逼近。

“這是你該得的。既然知道是誰了,那就出擊吧。話說,我們幾個人中,竟然是寧佳的眼神最敏銳。只是很可惜,那時你并沒有往心裏去。”

“你有證據?”

“證據是造出來的。”

“……”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是我能想到的。”

“……你難道沒有心嗎?”能随意地說出這樣的話。

北辰諾沉默了一下,“他也是這麽說的。”

赤司正靠在窗臺上,聽到她的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我拒絕。”

“哼。”北辰諾幹脆地保持安靜。赤司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她的沉默。他默默地坐上窗臺。精瘦的背靠上後面的中空玻璃,秋的涼沿着玻璃傳達到他的身上。陽光,已經沒有什麽溫度。時間似乎停滞,整個房間中只有北辰諾慢慢響起的均勻呼吸聲。

椎名寧佳和豐臣清河一進來就看見這樣一幅和諧的場景。一個,好像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一位,半睜雙眼,仿佛神祗般,身後是一圈圈的金光,光耀天下。咳,她的腦袋還是有些接觸不好,神祗?其實是惡魔吧……果然這兩個人還是閉嘴的時候看得順眼吧。

聽到動靜的北辰諾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子。

“顱腦受過損傷。”豐臣清河把基本檢查報告和一張CT照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我是這麽看的,諾丫頭,你給過我一瓶藥,抑制神經傳導。應該是有人想抑制它自我的修複。小姑娘,你的記憶是不是有斷層?”

赤司眯起眼。

“應該不是有惡意的……”豐臣清河沉思了下說道。

赤司把手放到椎名寧佳的頭上,狀似漫不經心地輕輕拍了兩下,臉上挂着一幅淡漠的表情,讓人難以将他的舉動與安撫聯系在一起。嘴依舊向以前那般有些毒舌。

“的确最近你的腦袋有些壞了。”

椎名寧佳撇嘴,抓掉他開始玩弄自己頭發的手。她現在很煩好不好。然後她順着他的手腕,慢慢地蹭到他的手掌,輕輕地握住。從另一頭傳來的溫度,給了她一種無形的力量。在自己指尖輕顫的時候,少年的手反握住她的,微微地加重了力氣。

那種藥,是國中三年級那次大病後爸爸給她的。吃完後只覺得犯困,其實沒有什麽太多的副作用,況且她也不常吃。只是,為什麽自己的父母在自己的記憶快要複蘇時選擇壓制它,究竟是什麽樣的過去,讓疼愛自己的父母不忍心讓她重憶?

哐啷。

北辰諾突然站了起來。璀璨的玫瑰色眸子映射向赤司。

“我好像有小寧佳小時候的照片呢。”

椎名寧佳一頓。有些意外。

“在小寧佳以前的房子的主卧裏啊。”

北辰諾笑。眼神裏多了一份堅定的神采。她淡淡看向椎名寧佳,嘴邊的弧度越來越大。她可等不下去了……

“我打包票跟十三年前松源太郎那個案件有關系。你也逃脫不了幹系,赤司,不,是赤司家。”

“……我知道。”北辰諾眼中的光芒讓他沉默。

赤司優幸,松原太郎,是他的姑姑和姑丈。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越來越冷清了。。。。這該死的案件快要完了(下次再也不這麽寫了)。。然後接下來就是談談情說說愛,然後将感情上升某個高度

争取11月完結。。快被搞瘋了

第31Q

少年沉默地對着空無一人的家。這本不算他的家,卻讓他有了一種家的溫暖。就在半個小時前,這套房子的另一個房客給他發了一個信息說她要先回家了。他心不在焉地訓練半個小時之後回到家中卻沒有她的人影。心裏隐隐的不安在逐漸擴大。拿起本已經挂好的外套,他轉身開門出去。身上的手機偏偏在這時響了,他低頭看着那條不怎麽妙的短信。

【股票大幅下跌。】

想了想,他按下轉發鍵。在看見收信人的名字時,他眉間一道戾氣閃過。

“混蛋——”揮拳狠狠地打上一旁的牆。他良好的修養在一刻間化為塵埃,拗口地啐出那兩個音,他關上門,跑了出去。

……

椎名寧佳茫然地轉過頭。

一塊濕潤的帕子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來人,一時想叫出聲,卻被來人死死地捂住嘴。吸入了太多的乙醚,她撲騰的拳腳也變得軟綿綿的。很快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有人接住了她軟軟的身子。

最後一瞬間,她聽見的是帶着笑意的聲音。

“不要恨我哦……”

椎名寧佳悠悠地有了知覺。她感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床軟得仿佛是天鵝絨做的褥子,她深深地陷在裏面。被褥上散發洗衣液的清香,隐約還有股男性的氣息。她頓時警覺地睜開眼睛。

一片黑暗。

幽幽地飄來一股沉香的氣味。

她眨了兩下眼睛,睫毛上劃過棉質的觸感。她的眼睛被一塊黑布蒙起來了。她渾身一陣冷氣竄過,她猛然想坐起身子。剛擡起脖子,手腕處一陣冰涼的鈍痛把她又拽了回去,重重地摔回床上。

冰冷的鐐铐。她咬牙甩了甩手,只聽傳來金屬碰撞的啷當的聲音。

床尾處傳來幾聲像貓叫似的輕笑,椎名寧佳身子一頓,然後撐起手迅速地扯掉眼睛上的黑布。

“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突然射進眼睛的光亮刺目得讓她眯了眯眼睛,很快她便看見了坐在她對面的一個男人,略有瘦小的身體舒坦地坐在一張軟椅上,翹着二郎腿,擱在上面的那條腿晃得很是惬意。一般正常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失聲尖叫,她的喉嚨卻像是上了一把鎖,有話卻吐不出來。

再一次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龐,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手肘無意間猛地一曲,撞上了床頭的矮小櫃子,她伸曲的力氣不小,撞得櫃子上的櫃子裏的東西哐當響,櫃子放的東西不多,抽屜裏只傳來金屬的幾聲悶響,還有櫃子上瓷器與木板碰撞的聲音。她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聞到食物的幾縷清香飄。

“不吃。”她冷冷地道。

“不吃?”那個男人玩味地重複着這兩個字,“不吃待會可會沒力氣哦。”

他句尾忽而變得尖銳的聲音像針似的紮入她的毛孔,讓她渾身刺痛得難受,掙紮着想離開這張床,這個地方,卻動彈不得。她微睜着眼睛,環視了一圈,這是一件很大的房子,家具的擺設也很簡單,除了床頭的一個小櫃子,一張書桌,一只椅子,便沒有什麽東西了。她冷冷地瞪向那個男人。

“佐野純,你到底想幹什麽?”

佐野純翹着二郎腿坐在她對面的一張軟椅上。咯咯一笑,那笑聲凄厲得讓人忍不住顫栗。

“你在我的床上,你說我要幹什麽?”

椎名寧佳渾身一顫。鐵鐐的冰冷在這一瞬間蔓延至她的心裏。佐野純的手慢慢地撫上她的臉,那張圓潤的臉上忽然又換上哀恸的表情。

“不要怪我。這都是母親讓我做的。”

他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轉過臉來,卻是一張笑得有些扭曲的表情。他一把揪起椎名寧佳的衣領,幾乎是目眦欲裂。

“你父親販賣走私毒品,那是他活該!”椎名寧佳說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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