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髒東西
在張麻子的帶領下, 林珞和顏檸乖乖進入了一個農家小院。院子的圍牆只是樹枝紮的，那木條比一根手指粗不了多少，果然這裏民風淳樸, 安保系統才能如此草率。林珞心想。
“別瞅了！”張麻子把肩上的鋤頭往牆邊一扔：“俺們村裏的，沒你們城裏人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幹不出來偷雞摸狗那檔子事兒！再說俺這家裏就俺一個人, 也沒啥可丢的！別杵那了！等一會，俺先去個茅廁！”
所謂茅廁, 就是院子裏被另一堆木條圍起來的小棚子。
林珞撐着遮陽傘的手微微有些泛酸, 于是往左挪了兩步，換成是右手撐傘, 确保左側的空間一直在傘的陰影中, 沒有受到陽光的照射。
待張麻子一邊推開茅廁的門，一邊系着要上的那根布帶，林珞和顏檸還保持着剛進門的狀态。
“站着幹啥啊！自己找地兒坐。”張麻子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 ，随手抄起桌上的碗, 來到井打了一碗水, 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來。
“珞珞，她……沒洗手吧？”顏檸小聲問道：“我看那碗，也像是早上吃完飯洗的！”
“或許不止早上。”林珞手握成拳, 抵到唇邊，輕輕咳嗽了一下。
心滿意足之後, 用沾滿塵土的袖子蹭了一下嘴上殘留的井水。這才注意到兩個城裏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巴巴地看了她半天。
“喝嗎？”
“不不不不……”顏檸和林珞回答得異口同聲：“大可不必！”
“哦, 那跟俺進來吧。”
屋裏還是土炕, 現在是金秋時節，土炕還是冷得。上面鋪着紅綠相見的花褥子，不過原本白色的褥子卷邊, 現在已經和土炕本身的顏色完美的融和為一體。
“坐呀！站着幹啥呢！”張麻子把早上起床還沒疊的被子往炕角一推，示意讓林珞過來。
“你還看不看了！城裏小姑娘真是的，咋還聽不懂人說話呢！”間林珞遲疑的樣子，張麻子挽起袖管：“咋！嫌俺這髒啊！看看自己都啥樣了！印堂發黑，眼下烏青，面無血色！還在這裏窮講究！俺告訴你！跟在你身邊那東西更髒！！”
這話刺激到了林珞的神經。上次，在少陰山的廟裏，那老和尚也說自己印堂發黑，有髒東西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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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後老和尚又說，不止一個。
張麻子把小炕桌搬了過來，又到了三小盅白酒，兩側點了兩根蠟燭，中間放了一個小鼎爐。
她先是借着蠟燭的火苗燃了三根香，閉着眼，四面八方挨個拜了一拜，才把香插進鼎爐裏。之後又找出一張黃紙，在上面不知寫了個什麽，在香爐上方圍着三根香散出的白眼繞了幾圈，借着旁邊的燭火點燃，之後迅速扔入剛剛那碗沒喝完的水中，符紙的灰燼就着井水，一股腦地喝了下去。
“一會，見我不清楚了，就趕緊問你想問的問題，記住了麽！”
林珞不知道不清楚的界限在哪，但還是點了點頭。而她的後側，溫念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狀态裏，從身後緊緊抱着林珞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這是幹嘛呀，阿洛！”她嘴角泛着弧度，語氣裏沒有一絲即将被發現的恐懼。
也是，阿洛在身邊，自己伸手就能抱得到，還有什麽可恐懼的呢？
說着，張麻子坐到了炕沿上，雙目緊閉，微微垂着頭。
一時間，空氣裏安靜得有些尴尬。顏檸站在林珞對面，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這屋裏，最肆無忌憚的就是溫念了，抱着林珞的手就沒老實過，唇從林珞的背，滑向肩膀，随後一點點向前，在林珞的側頸處啃咬起來。反正她知道，當着外人的面阿洛不可能跟自己說話，阿洛不制止，就代表她同意自己這麽做。
想到這，舌尖不由自主地纏上林珞後頸處微微凸起的腺體。
突如其來濕滑的觸感，讓林珞一激靈，抖了三抖。而就在此時，對面一直垂着頭的張麻子突然有了動作。
溫念收起了對林珞的“侵略”，抱着林珞的手卻更緊了幾分。輕聲笑道：“來了。”
“何人召喚本仙！”此時的張麻子閉着眼睛，頭卻左右晃動，仿佛左顧右盼在找些什麽似的。
像是機甲人，在面對林珞的方向上，張麻子突然機械地停止了動作。
“手！”張麻子混沌地說了一句，接着就一把扯過林珞的手臂，捏起林珞的無名指，在她的關節處來回掐揉着，摩挲了起來。
動作快到林珞沒來得及分辨她從茅房裏出來根本沒洗過手，就摸了自己……
摸了大約一分鐘之後，張麻子突然開口。那似乎是冷一個人的聲線，和剛剛對她和顏檸說話的音色完全不同……好似以為年邁的老者的聲音。
“小姑娘。”那老者的聲音說道：“終日跟鬼待在一處，滋味如何啊？”
“啊……啊？”林珞一時語塞，磕巴了起來。
倒是溫念，朱紅的唇抵在林珞的而後：“阿洛自然是歡喜的！春天裏的貓都沒阿洛叫得甜！”
“放肆！”張麻子突然厲聲一呵：“沒大沒小的野鬼！當着本仙的面還敢造次！”
“當着‘仙’的面又怎樣！”仙字，溫念特意加了重音。她不再躲在林珞身後，她微微偏過頭，一雙深邃的鳳眸瞥了一眼坐在對面雙目半閉的張麻子，接着，又若無其事地再次回到林珞的後面。
就是溫念那一瞬的眼神，張麻子竟渾身顫抖了幾番，說話的聲音也一瞬間也誠懇許多，語氣也變得柔軟起來。
“額……這位姑娘，手再讓我看看。”張麻子再次摩挲着林珞右手無名指的關節：“哎呀，姑娘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命。”
“福從何來？”林珞問道。現在自己都已經被通知生命生下的時間了，哪裏還來得福氣！
“姑娘，這福氣呢，不能只看眼前。大富大貴是福，平安順遂也是福。雖然過程坎坷，但每到緊要關頭總有貴人相助，那可是天大的福氣啊！”張麻子閉着眼睛，卻好似能看到眼前的一切，眉眼中都帶着幾分笑意。
“珞珞！”顏檸在一旁使了個眼色，提示林珞，讓她撿重要的問題問。
“那……”
“且慢！”張麻子突然擡手直至住林珞的話，她從揉捏林珞的無名指轉為中指：“姑娘，一直有個不幹淨的東西跟在你旁邊。是個男的，看樣子，跟你認識的時間不短。”
剛說完，她就皺起眉頭：“也不算跟，就是一直盯着你。”
“男的？”林珞攥着溫念的手突然松了一下：“你确定……沒看錯？”
“姑娘，我活了也算大幾百年，怎麽會連男女都分不清！”張麻子繼續在林珞手指的關節處摩挲，或許是因為常年務農，張麻子的指腹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粗糙的手指蹭着林珞纖細的皮膚，讓林珞覺得有些不适。
“他……是沖你來的！”張麻子繼續說：“他不入輪回皆是為你。你已經成了他的執念了。”
“但最近，似乎不足兩月前的意思，他似乎突然變了心性。他不想等了。他對你，似乎下了某種詛咒。”
“若不同歸，便同滅。”
對上了。林珞內心一驚。不足兩月，正好是她接到第一張紙條的時間。
“你能知道他的名字麽？或是其他的線索。”林珞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他的道行比我深些，能知道這些，已是盡了我的全力了。”張麻子收回了手。
此時，林珞互相緊握的雙手已經有些微微泛白，突然一道冰冷的觸感，覆了上來。溫念溫柔地分開林珞的雙手，捧在自己的掌心。
“阿洛別怕，我在。”
“姑娘，那東西是鐵了心讓你跟他走，不死不休。這詛咒，我怕是……哎，我能力有限，真是對不住。”
“沒關系，有勞您了。”林珞微微點頭示意。
“一點線索都沒有麽？”旁邊的顏檸有些急了：“哪怕說出對方的一點特征，是鬼還是什麽？或者如何召喚出他！”
“召喚？”張麻子冷哼一聲：“不必召喚，他時刻都盯着你呢。”
“時刻？”
張麻子拇指來回點着其餘四根手指，掐指算着什麽，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我只知道，他跟你也是老相識，此刻，也能算作是重逢吧。”
“那……那人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林珞看着張麻子問道。
“許是覺得，你曾虧欠了他什麽吧。”張麻子一邊掐着自己的手指一邊回答道：“我在他的詛咒裏看到了許多的怨氣。”
“虧欠？珞珞不是那樣的人！”顏檸上前一步，她最是了解林珞，從不願意虧欠別人什麽，所以也很少能接受別人的幫助。若說虧欠，她是不信的。
“顏檸，你冷靜些。”林珞和聲安慰道。人一旦入了紅塵，染了因果，誰又能孑然一身呢？虧欠，看起來她林珞孑然一身，但仔細算來，虧欠的人和事也不少。
比如，被遺棄後資助她一段時間的好心人，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有自己已經不在的養父母，亦或是在冬季雪夜給她端上一碗熱湯的芳姐和霞姐……
張麻子原本蹙起的眉頭突然一松，身體向後一靠：“呵，小姑娘，別急啊，我又沒說，是這輩子欠下的。”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鬼？帶着前世的記憶？”林珞問道。
張麻子冷哼一聲：“是什麽不重要。鬼的腦門上不寫‘鬼’字兒，就算是人，也不見得幹的都是人事兒，姑娘覺得，我說得可有道理！”
從張麻子家裏出來，林珞的眼神一直愣愣的。
不足兩月，久別重逢，男子……幾條混亂的線索像是一團毛線雜糅在她的腦子裏。
手機鈴聲接二連三的震動打斷了零落的思緒。低頭一看，都是許寒發來的消息。
“小珞，我聽我媽說，你來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說我最近咕咕！我一直在努力碼那個2000 收的福利車！感謝在2021-05-26 21:49:05~2021-05-29 14:5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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