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份

皇後并沒有理會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殿下,而是先拉着“淳兒”坐在一旁的軟榻上柔聲說話,待到細細詢問過“淳兒”一切日常後,才轉頭望向床榻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的身體如何了?”皇後淡淡地開口問道,神色一片平靜。

太子殿下瞳孔驟縮,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宮女已經恭敬地答道:“回皇後娘娘,太子妃已無大礙。”

“嗯,如此便好。”皇後點點頭,又囑咐了“淳兒”幾句,然後賞了太子殿下一些賞賜,便在宮女的簇擁下,雍容華貴的離開了。

太子殿下直到皇後離開了,都還沒回過神來,畢竟接二連三地被人稱呼為“太子妃”,對太子殿下來說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沖擊。

眼前陌生的寝殿、陌生的宮女,還有陌生的皇後和陌生的朝代,都讓太子殿下的心中難免生出些驚懼來。

其實太子殿下的心中隐隐有個猜想,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只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讓太子殿下怎麽都忽略不了。

就在太子殿下思緒紊亂時,那個猶如稚兒的男子趴到他的床榻邊,對着他說道:“凡凡,你睡了好久。”語氣中還帶着點埋怨。

“吾……我睡了多久?”太子殿下輕聲問道。

“唔……五日了。”男子皺眉扳着手指頭數,好一會兒才給出答案。

“你……殿……殿下,您喊我什麽?”太子殿下覺得要喊另一個人為殿下真是別扭,卻又不得不開口。

“凡凡啊!”男子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表情還有些狐疑,似乎不解太子殿下為何會對這個稱呼有疑問。

凡凡……凡凡……太子殿下喃喃念着,心中的絕望越來越深。

大周朝有個癡傻的太子,名為窦淳,而和窦淳一樣出名的,是他的太子妃。

窦淳的太子妃名卓驚凡,生平不詳,史書記載的不多,但是有一點最讓人印象深刻,那便是──太子妃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

這些都還打擊不了他,最讓他感到絕望的,是窦淳的父皇。

窦淳的父皇名窦淵,是大周朝的文帝,也是大周朝最後一個皇帝。

太子殿下兩眼無神的癱在床榻上,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無法再欺瞞自己,就算原先的猜測再匪夷所思,恐怕他就是遇上了如此離奇的事。

他,堂堂大梁朝的太子殿下,竟然移魂到大周朝太子妃的身上。

他閉了閉眼,回想着醒來之前的那一幕,心裏一片發涼,看來他是死了,而且還是被舞伎給刺殺身亡了。

只不知怎麽的,他竟沒有到所謂的地府,也沒有喝孟婆湯,就這麽一閉眼再睜眼,卻回到了幾百年前的大周朝。

太子殿下努力平複着心緒,盡管他感到憤然和怨恨,但是事已至此,難道他還能再捅自己一劍?

不!老天給了他第二次的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太子殿下猛然睜開雙眼,瞥了一眼趴在床榻邊的窦淳,如今自己的身份雖然從太子變成了太子妃,但一樣還是東宮之主。

而且他熟知大周朝的歷史,知道未來即将發生的事情,也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是被人下毒才會變得癡傻。

如果他能夠好好利用這一些優勢,兩儀殿的那個寶座,他也不是不能想。

當然,他登上皇位之後,便會納一個梁家的女子,讓梁家的女子誕下龍子,然後把皇位傳給梁姓女子所出的兒子。

如此一來,就算大梁朝沒有出現,但是傳承皇位的,還是他們梁家的血脈,這樣也不算是愧對老祖宗了。

太子殿下在心裏盤算着,耳旁卻不斷有嗡嗡聲作響,他被煩得無法靜心,皺眉瞪了身旁的窦淳一眼,“噤聲。”

窦淳眨了眨眼,随即臉上浮起委屈的神色,“凡凡,你不陪我玩,還兇我。”

“太子妃,皇後娘娘特地吩咐了,讓您好好陪着太子殿下。”這時站在一旁的一個宮女,見到窦淳臉上的委屈,向前一步對着躺在床上的太子說道。

太子殿下聽着宮女不甚恭敬的話語,心裏翻騰着怒氣,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對他這個太子……妃趾高氣昂的,誰給她的膽?!

“讓她們全部下去。”太子殿下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裏的怒氣,轉頭對着窦淳說道,他還沒摸清周遭的情勢,貿然發作只怕讨不了好。

想着他剛醒來時,身邊只有一個宮女侍候,而跟着窦淳進來的這些宮女見到他時,根本沒有行禮請安,可見得他這個太子妃有多麽無用。

“太子妃,皇後娘娘吩咐過,讓奴婢們跟着太子殿下,寸步不離。”剛才那名宮女又開口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太子殿下心中怒極,臉色卻是絲毫未變,就連語氣都平淡得很。

“奴婢叫做春桃。”春桃低垂着頭,看似恭敬地回答,身子板卻一動也不動,連屈膝行個萬福禮的意思都沒有。

太子殿下的唇角勾了勾,眼中漆黑如墨,直直地盯了春桃好一會,才淡淡地說道:“春桃是嗎?我記住了。”

一旁原本服侍太子妃的宮女愣了愣,微微擡起頭來,想要偷偷觑一眼太子妃的臉色,結果卻被太子妃那一雙淡漠的眼神給吓着了。

太子殿下注意到那名宮女的神色,轉頭望向她,“扶我起來。”

心裏卻想着,日後肯定都要把這些宮女都換掉,如此不懂規矩,不知進退,留着有何用?!

适才皇後來時,竟沒一個想到要扶他起身,讓他就這麽躺在床榻上晉見皇後,虧得皇後不和他計較,否則他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轉念又想到宮女的怠慢,或許皇後已經擺出了态度,所以這些宮女才敢對他如此無禮。

他在心裏喟嘆一聲,看來皇後不大喜歡自己這個太子妃。

想來也是,盡管是為了照顧窦淳,卓驚凡這個太子妃才會嫁入東宮,可是要讓皇後接受自己的獨子娶了個男人,想必心裏還是憋屈得很。

太子殿下輕笑一聲,就算皇後不喜歡自己又能如何,他這個太子妃還不是嫁進來了?而且還很得太子的喜歡。

瞥了一眼仍舊趴在床榻邊的窦淳,太子殿下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對方的發頂,在心中說着,為了那個位置,我會對你好一點的。

窦淳顯然被順毛得很高興,一下子就忘了剛才被太子殿下兇過,臉上又挂起欣喜和依戀的表情,甚至踢掉了履鞋,爬上了床榻。

太子殿下有些頭疼地望着窦淳,輕聲說道:“我頭還有些疼,您離我遠一些。”

窦淳一聽他頭疼,本來想抱住他的雙手一縮,改為輕輕按上他的額角,“凡凡頭疼嗎?我幫你揉一揉就好了。”說罷還真的有模有樣的開始輕柔着他的額角。

“太子殿下,讓奴婢來就行了,您歇着罷。”一旁的春桃又開口了,接着甚至伸出手想要制止窦淳的動作。

“放肆!”太子殿下忍不住出口喝斥,春桃微怔,想要拉住窦淳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是什麽身份,也敢來拉太子殿下的手?”太子殿下冷着臉,沉聲說道。

“奴婢……奴婢是殿下的貼身宮女。”春桃不服氣,咬着牙開口說道。

“既然自稱奴婢,又是個宮女,誰給你的膽子,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放肆?太子未開口奴婢先開口,東宮中有這樣的規矩和道理嗎?”太子殿下沉聲說道。

春桃被太子殿下“不敬主”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早就癱軟在地,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懂以前懦弱可欺的太子妃,怎麽一病醒來像換了個人似的。

其他宮女見春桃被太子妃斥責,心裏也是倏然一驚,她們以往仗着是皇後娘娘賞賜給太子的宮女,頗有些自傲自得;再加上太子妃的個性軟弱,又不得皇後娘娘喜歡,所以往日她們對太子妃并無多少恭敬。

可是她們卻忘了,再怎麽懦弱再怎麽和善,眼前的男子也是聖人冊封的太子妃,是東宮名正言順的男主子之一。

此刻見着太子妃沉着臉說話的模樣,竟似比皇後娘娘發怒時更讓人心驚,太子妃的氣勢和眼神,壓得衆人心頭沉甸甸的。

“凡凡不氣,你不喜歡春桃,那……那……那我就把她趕出去!”窦淳見太子殿下繃着一張臉,有些手足無措。

“嗯,趕出去吧。”太子殿下點點頭,現在可是窦淳發話處置了春桃,就是皇後問起,他也有由頭可說。

他也不怕春桃向皇後告狀,說什麽自己不喜歡她,就讓窦淳把她趕出去,他巴不得皇後來問他,他也好把這些宮女的怠慢透給皇後知道。

以前的卓驚凡不計較,可以讓堂堂東宮的太子妃被一衆宮女壓在下頭,現在換了他,他如何會讓這些宮女給拿捏住?

以後他就是卓驚凡了,是東宮的太子妃。

只是太子殿下又瞥了一眼望着他傻笑的窦淳,然後在心裏深深地嘆息,他現在的處境和以前比起來,似乎更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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