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呵斥

淑妃端坐在主位上,冷眼睇着賢妃坐立難安的樣子,她倒是沒想到,賢妃竟是這樣大膽,敢和蕭家串通,從宮裏盜了一塊谷璧出去,企圖将玉璋摔碎的事瞞天過海,看來往常是她小瞧了賢妃,又或者賢妃因着懷了龍嗣,所以心大了。

她不自覺的又将視線投向賢妃的小腹,因着月份尚淺,所以還未顯懷,可她只要一想到賢妃的肚子裏有了聖人的子嗣,就讓她心裏頭恨得不行。淑妃的表情雖說沒有變化,可她的眼神出賣了她,賢妃一擡頭便見到淑妃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直往着自己的肚子瞧來,唬得她膽顫心驚,就怕淑妃突然發難,沖着她的肚子來。

所幸淑妃今兒個來到昭雲殿,并不是為着尋賢妃的晦氣,因此她只是打量了會兒賢妃的肚子,便将目光收了回來。

“妹妹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本宮今日來倒也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只是想得個準話,倘若那谷璧真是妹妹瞧着好看拿去了,本宮也不是沒有雅量之人,就是将谷璧送予妹妹都沒有二話。”淑妃淡淡地說道。

“……姐姐如此大方,實是妹妹的福氣,只妹妹卻是不曾見過那谷璧,還請姐姐寬容幾日,待妹妹仔細問過當差的宮婢再向姐姐回話才好。”賢妃攥着手中的繡帕,一口咬定了不曾見過谷璧,直到這時,她才知曉淑妃的真正來意,不就是想讓她親口承認拿了谷璧麽?若是她真的認下了,可不就是落了個把柄在淑妃手上?只要淑妃拿不出有用的證據來,她自然是矢口否認到底。

淑妃挑了挑眉,她早就料到了賢妃會否認,不過她若是沒有準備,又哪裏敢到昭雲殿來将事情給挑明了,因此她舉起手,輕輕拍了兩下,就有兩個宮婢押着一個被堵住了嘴的宮婢走入正殿。

當賢妃看見那被堵了嘴,還被綁了雙手的宮婢時,臉上的鎮定終于消失了,她的瞳孔驟縮,幾乎忍不住要驚叫出聲,因為這名宮婢,分明就是當日和她一起進了庫房,且将谷璧親自送往蕭家的宮婢。

當日她命這名宮婢将谷璧送往蕭家後,心裏就打着斬草除根的心思,畢竟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盡管她相信宮婢的忠心,可是唯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所以她暗地裏往家裏送了信,讓阿耶安排人手,在宮婢離開蕭家之後,便把人處理了,沒承想當日阿耶明明說事情成了,結果現在這名宮婢卻還活得好好的。

“妹妹你瞧着這名宮婢,是否覺着眼熟?”淑妃自是看見了賢妃的慌亂,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面,慢悠悠地開口問道。

“……”賢妃此時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又哪裏說得出話來,她癱坐在椅子上,手心和後背都是一層冷汗,事到如今,她再怎麽否認都沒用了,怪道淑妃今日敢就這樣上門來,原來自己早就落了把柄在對方的手裏了。

淑妃也不在意賢妃的沉默,繼續說道:“其實妹妹若真喜歡那谷璧,本宮又怎麽會不肯割愛呢?妹妹實在不必壞了規矩。”語畢,擺擺手,一名站在淑妃身後的宮婢突然上前一步,原本掩在寬大衣袖中的雙臂一擡,手裏竟是捧着一個木匣子。

賢妃見到了木匣子,心裏猛然一跳,只見宮婢伸手将木匣子打開,匣子裏躺着的,可不就是那一塊自己使人送往蕭府的谷璧?

賢妃頓時驚愕萬分,瞪大着眼睛說不出話來,偏偏這時淑妃又在一旁笑着說道:“瞧妹妹這模樣,當真是對這谷璧喜愛得緊,本宮今日便将這谷璧送予妹妹,還望妹妹好生收藏着,畢竟這可是貢品,若是摔碎了,妹妹去哪裏找相同的另一塊呢?”

賢妃此時臉色一片慘白,除了感謝淑妃的賞賜之外,其餘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就連跪在自己跟前的宮婢她都顧不上了。淑妃既然能夠換了她的谷璧,她也就不用再糾纏宮婢的事了,總歸是對方棋高一着,不只看穿了她和蕭家的伎倆,還暗中插了一手,可笑她自以為做得隐蔽,原來早落入了旁人的圈套中。

“妹妹有了身子,還是多休息才好,本宮就不打擾你了,這宮婢既然妹妹不認識,那麽本宮便一并帶走了。”淑妃今兒個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打算走人,這時賢妃總算回過神來了,聽她要将宮婢帶走,趕緊開口說道:“這宮婢妹妹瞧着有點眼熟,竟像是先前犯了事的,這樣的賤婢就不勞煩姐姐親自動手了。”

“也好,總歸是你宮裏頭出來的。”淑妃沒有多加為難,從善如流的将人留給了賢妃,帶着自己的宮婢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昭雲殿。

待到淑妃離開後,賢妃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精神放松後,就感覺到身子不大舒适,且下腹部還有隐隐的墜痛感,賢妃不敢輕忽,連忙使人去請太醫。而那名被留下的宮婢,賢妃卻沒有将對方松綁,反而讓人将她帶下去看管起來。

太醫很快就來了,替賢妃診治一番後,表示賢妃動了胎氣,所幸并不嚴重,只需要喝上幾帖安胎藥就行了。賢妃一聽自個兒動了胎氣,立時躺在床榻上不敢随意走動,本來想處置了那名宮婢,也因着想先養好身子再說,因此那宮婢就被她暫時抛在了腦後。……

淑妃離開了昭雲殿後,并沒有直接回到湘雲殿,而是去了和湘雲殿距離不遠的臨湖殿。臨湖殿因着離觀賞用的湖泊極近,因此歷來都不住人,只用來游憩或宴客。

淑妃領着人來到臨湖殿,眼下雖說已經入了春,可湖邊還是帶着寒氣,所以往日裏會來到臨湖殿的人不多,此時殿內正是一片寂靜,唯有淑妃一行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殿閣之中。淑妃來到臨湖殿的後花園,園中有一座亭子,淑妃将身後的宮婢留在了花園入口,只帶了兩個心腹宮婢繼續往前走去。

來到亭子前,只見亭中已有一人帶着宮婢在此候着,那人見到了淑妃,立刻屈膝行禮,恭敬的問安,“妾見過娘娘,娘娘萬福。”

“起罷。”淑妃擺擺手,走入亭中,待到淑妃坐下來後,那人這才直起身,淑妃擡眼望了那人一眼,淡淡地說道:“本宮吩咐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回娘娘,這事兒妾已交給了妾的叔叔去辦,妾的叔叔正是上林署的署令,絕不會引起懷疑的。”淑妃面前的那人,赫然就是沉寂已久的蘇奉儀。

“嗯,如此便好,此事若是成了,本宮自是不會忘記當日答應過你的話。”淑妃點了點頭,她本就知道蘇奉儀的叔叔正好在司農寺當差,有了上林署的署令幫忙,她的計劃也能更加順利的進行。

“多謝娘娘。”蘇奉儀心下一喜,更是無比的慶幸當初自己沒有錯過淑妃遞來的橄榄枝。就在她被送到太極宮的佛堂不久後,淑妃就派了人來接近她,她本也是考慮很久,後來在淑妃承諾日後定會助自己回到殿下身邊,且能夠晉升良媛之位後,便毅然決然的加入了淑妃的陣營。

畢竟她的處境再差,也不會比現在還差了。

她本是婉貴妃安排進東宮的釘子,可是在她出事之後,婉貴妃對她不聞不問,因此她也就涼了心,且後來聽說婉貴妃連自身都難保了,她也就早早的醒悟過來,自己不能再指望婉貴妃了。正當她心下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裏時,淑妃的人正好出現在她面前,因此最後蘇奉儀選擇了靠向淑妃。

淑妃每回有事交給她,就會讓人傳話,讓她到臨湖殿見面。臨湖殿的位置較為偏僻,且平日裏極少有人會靠近,尤其是冬日嚴寒時,更是杳無人煙,所以臨湖殿着實是個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蘇奉儀這一年多來,陸續替淑妃辦了不少事,雖然她表面上被皇後送進了佛堂,平日裏不得随意外出,可皇後早就被禁足了,如今是淑妃和賢妃共同掌着宮務,因此淑妃要替蘇奉儀打掩護,那是再容易不過了。蘇奉儀既然靠向了淑妃,多少也猜到了對方恐怕在計劃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淑妃不說,她也不會不知趣的詢問,雖然她心裏隐約有個猜測,可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是想想都讓人驚懼不已,難道淑妃還真有膽子去做麽?

只她想着淑妃這次吩咐下來的事,原本的那個想法又慢慢的浮上心頭,她的叔叔是上林署的署令,專管宮內蔬菜種植和藏冰等事,她想着自己先前交給叔叔的那一包藥,手心又是一片冷汗,心口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

******

那一日窦淳脫口而出的“喜歡”,并沒有改變他和卓驚凡之間相處的模式。

窦淳也不氣餒,開始展開了黏人的行動,除去白日需待在崇仁殿“養傷”之外,其餘時間都湊到卓驚凡身邊,極盡可能的撒嬌賣乖,就想磨得卓驚凡放下心裏對他的怒氣和成見。

卓驚凡被他這一副死皮賴臉的嘴臉給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老實說,以窦淳的身份,如今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把身段放得這樣低,着實讓卓驚凡有些意外,同時也不得不讓卓驚凡佩服,心裏自然對着窦淳又心軟了幾分。

窦淳最會察言觀色,看出了卓驚凡的退讓後,自是打蛇随棍上,力求和卓驚凡之間的感情能夠再更進一步,雖然母後生辰宴那一晚,他和卓驚凡并沒有做到最後,但是那一晚和卓驚凡耳鬓厮磨的記憶,還是讓他回味不已,也讓他更加期待,真正将卓驚凡吃下肚子裏時,滋味将是何等的美妙。

也是因着心裏存着這樣的念想,所以窦淳盯着卓驚凡的眼神一日比一日幽深,卓驚凡有時候都懷疑自己在窦淳的眼中看見綠光了。

卓驚凡也不是不知人事的雛兒,哪裏會看不懂窦淳的眼神?他本想無視對方的熱情,可随着對方越來越露骨的眼神,他甚至生出一種,窦淳正用着眼神在剝着自己衣裳的錯覺。

每當他站在窦淳面前,迎着對方的眼神時,對方眼中的情欲和火熱,讓周圍的空氣彷佛都跟着燃燒起來了,他日日夜夜被這種目光鎖定着,心裏的防線竟是越來越薄弱,而當他察覺自己竟會因着被窦淳注目而喜悅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卓驚凡扪心自問,自己的性子很不容易相信旁人,也不容易動心,想他上輩子妻妾成群,就連太子妃都只得了體面和尊重,其餘侍妾們都是為了她們背後的家族和勢力所納,更談不上喜歡了。他沒想到,自己到大周朝走了一遭,竟破天荒的嘗到了動心的滋味。

往常他總覺着這些個男女私情最是無用,他看多了因着感情做出錯誤的判斷和決定的例子,所以心中更是不相信感情,因此在窦淳對他說了喜歡後,他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沒承想在窦淳的軟磨硬泡下,原本堅定的想法竟是有了動搖。

窦淳眼見着努力有了成效,自是卯足了勁兒賴在卓驚凡的身邊,卓驚凡被他纏得煩了,往往是一臉嫌棄,卻在無可奈何之下藏着不易讓人察覺的包容。只窦淳最會看人眼色,哪裏看不出卓驚凡隐藏起來的心思,不過他也不敢得意忘形,免得屆時使得卓驚凡惱羞成怒,那就不好了。……

因着太子遇刺受了重傷,所以迎娶繼妃的事兒便耽擱下來了,只這一日早朝時,卻有禦史大夫上奏章彈劾蕭家,指稱蕭家故意損毀了聘禮中的玉璋,此舉實為大不敬,又當日蕭娘子不滿太子遲遲未到,竟縱火洩憤,如此不敬且跋扈的娘子,不堪為太子繼妃。

當日蕭府走水的事兒,在場的衆臣們自是都聽說了,畢竟當日蕭府上空的那一團濃煙,就是住在京都另一頭的人家都看得見,只他們竟不知,原來蕭府的走水不是意外,而是蕭娘子自己放的火?

群臣因着禦史大夫的彈劾,在底下議論紛紛,這時站在一旁的卓容雍,臉色自是難看不已,先不說蕭家是他的岳家,蕭家被彈劾了,他的面上無光,且說當日蕭家一出事,蕭老太爺便親自到了卓府,那一場火的起因旁人不知道,他和老太爺可是一清二楚。

天底下哪裏有這樣巧合的事,太子遇刺時,蕭家竟正好走水,更何況玉璋還被故意摔碎了,卓容雍和老太爺将幾件事擺在一起,頓時就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來,這顯然是有人想阻止太子迎娶繼妃,想阻止蕭家女入宮。

卓容雍和老太爺自是趕緊想法子遮掩玉璋一事,他們說動了賢妃幫他們一把後,就安心的等着太子康複,屆時卓容雍再上一道折子,将這樁婚事在聖人面前提一提,再請欽天監算一個适合迎娶繼妃的黃道吉日就成了。誰知他們沒等到太子康複,竟是等來了禦史大夫的彈劾,且玉璋的事他們瞞得死緊,知曉的下人都已經打殺了,禦史大夫又是如何知曉的?

還不等卓容雍理出頭緒來,聖人得知了玉璋被摔碎一事,自是震怒不已,當下便立刻遣人前往蕭府查看玉璋,同時還将卓容雍叫到跟前又是一番呵斥,随後便怒氣沖沖的結束了早朝。

聖人下了早朝回到書房後不久,前往蕭府的內監也捧着玉璋回來了。

內監将玉璋呈了上去,聖人只是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竟是比方才更為憤怒,聖人立即召來了中書舍人,直接拟旨斥責了蕭家,旨中闡明蕭家先是摔碎玉璋在前,後又企圖用假的玉璋欺瞞聖人,可說是罪加一等,實在可惡至極,并且明言蕭六娘品行不端,不堪成為太子繼妃。

這一道聖旨一下,整個京都頓時一片嘩然。

衆人都沒想到,蕭府竟是如此大膽,敢将代表着信物的玉璋給摔碎了,且犯了錯之後不想着趕緊向聖人坦白謝罪,還敢弄一塊假的玉璋企圖蒙混過關,蕭府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罷?莫不是仗着和卓府是姻親,有卓相在背後替他們撐腰,所以才敢如此行事罷?

且不說衆人如何非議蕭家,卓容雍下朝之後,自是趕緊往蕭家走一趟,蕭家此時已知曉了早朝發生的事,老太爺将卓容雍請到書房,正在商議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時,聖旨就到了。

卓容雍和老太爺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沒有喜悅,他們匆匆離開書房來到前院,此時老夫人已經使人開了正門,正廳的堂上還備好了香案,衆人趕緊跪下接旨,誰知聖旨竟是将蕭家狠狠的斥責了一頓,末了更是明言說道蕭六娘不堪成為太子繼妃,蕭家上下都愣住了,蕭六娘更是險些厥了過去。

傳旨的內監宣讀完聖旨,蕭家衆人只得伏地磕頭,恭敬的接過聖旨,待到傳旨的內監離開後,所有人都還是沉默不語,直到一名丫鬟驚聲叫道:“小娘子——”這才使得衆人醒過神來,趕忙望過去,就見蕭六娘臉色蒼白,閉着眼直挺挺的癱在丫鬟的懷裏。

接着蕭老夫人也是身形一晃,吓得蕭夫人立即上前扶住老夫人,口裏不斷連聲吩咐着,“快!快過來搭把手,其他人扶着小娘子回屋,再去請太夫過來。”她一邊忙着攙扶老夫人,一邊又要挂心女兒的情況,頓時忙得團團轉,所幸蕭大郎正好站在旁邊,立刻伸手幫忙扶着老夫人。

“我沒事,你們都去看看大姐兒罷。”老夫人喘了一口氣,揮揮手,臉上露出一絲疲态,整個人瞬間像是老了十幾歲似的,一旁沉默不語的蕭老太爺,原本挺直的背脊也變得佝偻,整個人透着一股頹喪。

卓容雍站在角落,面上也是凝重得很,他走到老太爺身旁,伸手攙扶着對方,帶着對方慢慢走回書房。進了書房後,他才開口輕聲說道:“岳父,當時賢妃分明送出一塊相似的谷璧,且當初府中知道的人都處理幹淨了,按理來說,這事兒應該瞞得過去才是。”

“只怕是有人存心讓我們不好過。”蕭老太爺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卓容雍點點頭,臉色還是一片凝重,“今兒個大姐兒已經被聖人呵斥,看來進宮成為繼妃是無望了,如此一來我們還得趁早做打算才是。”

“……打算?蕭府還能有什麽打算?這一次栽了這個跟頭,還不曉得聖人的氣什麽時候才能消,在聖人消氣之前,蕭家人最好是別到聖人眼前晃悠,你也別想着把你家二姐兒送進宮去,你別忘了,你的夫人可也是蕭家女。”老太爺瞥了卓容雍一眼,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此時毫不客氣的點了出來。

卓容雍被老太爺戳穿了心思,面上有些尴尬,不過他定了定心神,開口說道:“岳父您也別怪小婿說話直接,如今蕭府再無可能出一個太子繼妃,不如想法子送一個卓家女入宮,或是恢複我兒的正妃身份,也好過聖人再指婚其他人罷。”

“你想複立太子妃?當初太子妃被廢是因着不能替太子孕育子嗣,難不成現在就能了?”老太爺勾起唇角,嘲諷的說道。

“……”卓容雍被老太爺拿話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在他的心裏,自然是想着把二姐兒送進宮去,可若是聖人因着對蕭家的怒氣,連帶着也對卓家看不順眼,那麽他們唯一能走的路子,就只有在宮裏的卓驚凡了。

雖然卓驚凡已經被廢,可聖人并沒有将他逐出宮,且還讓他留在東宮裏,不管聖人真正的用意為何,至少卓驚凡如今的處境比蕭六娘或是二姐兒來得好。蕭六娘已經被下旨呵斥,不說無法入宮為太子繼妃,往後就是說親怕是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畢竟聖人都說了蕭六娘品行不端,京都裏的高門大戶人家,誰願意娶一個品行不端的娘子當媳婦?

至于二姐兒,雖然一直想要入宮,可是因着卓家已經送了一位郎君進去,且秦王和楚王正拿他做筏子,當成造反的理由,在這節骨眼兒上,他自是不敢再有什麽大動作,因此他想來想去,複立太子妃反而成了眼下還算有可能的事。……

蕭府被聖人呵斥一事,立時就傳了開來,宮裏的賢妃很快的也得到了消息。當消息傳進昭雲殿時,賢妃正在喝藥,她聽着貼身宮婢的禀報,心下一驚,竟是将碗給摔了。

“你說什麽?被呵斥了?”賢妃顧不得潑灑出來的藥汁,她捉着宮婢的手臂,連聲問道。宮婢點點頭,壓低音量說道:“回娘娘,奴婢打聽得很清楚,蕭家确實被呵斥了,且聖人發了話,蕭娘子品行不端,不堪成為太子繼妃。”

賢妃聞言心下一凜,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晚青,這都是淑妃搞的鬼,本宮明明是要将那谷璧送到蕭府,可淑妃竟攔截了下來,也不知淑妃送了什麽給蕭府,竟然惹得聖人如此大怒。”

“娘娘,既然淑妃娘娘将谷璧送了回來,您就當沒這回事兒,左右蕭府也不敢将您說出來,您便啥事也別管,只安心養胎便是。”晚青輕聲勸着賢妃,賢妃聽罷覺着有理,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正是該如此,本宮不是不想幫蕭家,而是……”剩餘的話賢妃沒有說出口,晚青也沒有問,她服侍着賢妃歇下後,便輕手輕腳的退出了寝室。

晚青吩咐了其他宮婢小心守着,她則是拿着打翻的藥碗前往小廚房,準備再替賢妃重新熬一次藥,只她走着走着,在還未到小廚房時,腳步一拐,拐到了昭雲殿西側一處偏僻的側門。

側門口已經有個小內監候在那裏,晚青快步走過去,将手裏的藥碗遞給小內監,又從袖中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小紙條,一并遞給了小內監,小內監将藥碗和紙條往袖子裏一兜,便低垂着頭離開了昭雲殿。

小內監離開昭雲殿後,一路上垂着頭匆匆地走到了太醫署,将藥碗交給了嚴太醫身邊的藥童後,這才又趕忙往東宮而去。

此時東宮裏,窦淳正靠在軟榻上,聽着有福禀報早朝上的事。因着他腿傷未愈,所以這些日子都窩在東宮裏養傷,聖人也特意免了他的早朝和功課。而小內監手上的紙條,很快的就到了窦淳的手裏,窦淳看罷便将紙條湊到燭火旁燒了,随後又低聲吩咐了有福幾句,讓小內監将話傳給晚青。

待到傍晚時,晚青便收到了小內監的傳話,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随後馬上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遵照殿下的吩咐。和小內監說完話後,晚青回到寝室,賢妃正好起了,她趕忙上前服侍,一邊在心裏嘀咕着,殿下竟是如此看重賢妃肚中的子嗣,竟還特意使人傳話告訴自己,務必得保住賢妃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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