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太後

卓驚凡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浸到醋缸裏的窦淳給安撫好,他扶着酸軟的腰肢,癱在床榻上咬牙切齒的瞪着一旁神清氣爽的窦淳。窦淳嘗夠了甜頭,自是心滿意足,眼見着凡凡連動根手指頭都費勁兒,也知道自己把人折騰慘了,因此連忙湊到凡凡身邊,替他按摩遭罪的腰肢。

卓驚凡看着窦淳一臉餍足的表情,頓時覺着渾身上下越發的不舒坦了,都怪自己太容易心軟,明明知道窦淳就是故意耍賴裝可憐,可他就是無法拒絕對方,每一次他都在心裏說着下次絕對不要再上當,但是每一個下次還是以窦淳的勝利告終。

“不用按了,胡鬧了一個下午,你該回兩儀殿了。”卓驚凡享受了一會兒窦淳殷勤的服侍後,便揮揮手讓對方停下手上的動作。

“今日早朝上沒有什麽大事,我晚一點兒回去也行。”窦淳溫聲說道。

“穆軒可是使人盯着立政殿和兩儀殿,你還是早一點兒回去罷,省得被他發現不對。”卓驚凡皺眉說道。近來穆軒的動作頻頻,想必是聽說了帝後不和,覺着這是好時機,因此耐不住性子了。

“不用擔心,他目前還沒空理我們。”窦淳聞言卻是笑了笑,還說了句意有所指的話。

“怎麽,他除了皇位之外,還有其他惦記的事物不成?”卓驚凡挑了挑眉,穆軒心心念念都是謀朝篡位,恢複大武朝的“正統”,難道他的心裏還裝得下別的事?

“徐美人有孕了。”窦淳也沒有吊卓驚凡的胃口,很幹脆的便将答案說了出來。

“有孕了?!”卓驚凡着實感到有些驚訝,看來穆軒沒少在徐美人的身上耕耘啊,竟是這麽快就傳出喜信了。不過徐美人有喜對穆軒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卓驚凡在心裏揣測穆軒的想法,穆軒應是想先扳倒自己這個皇後,再将兩個皇子除了,接着便是坐等賢太妃和徐美人生産,看誰能替他産下皇子。不管是賢太妃或是徐美人産下皇子,接下來穆軒便是要弄死窦淳,然後扶持幼子繼位,如此一來小皇子便成了魁儡皇帝,大周朝就等于握在徐美人和他的手裏了。

穆軒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倘若自己不是來自百年後,事先知曉了他的存在,恐怕都要着了他的道,就是窦淳一開始都沒有懷疑過對方,上輩子窦淳鬥不過他也是正常,畢竟窦淳身邊一堆扯後腿的,不添亂就很好了,對窦淳可是一點兒幫助都沒有。

“待到徐美人的胎坐穩後,我猜穆軒也差不多要有下一步動作了,你最近無事便不要四處走動,我擔心他接下來要對付的人是你。”窦淳沉吟着說道,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擔憂。

“你不用擔心,我會小心的。”卓驚凡點點頭,他和窦淳想到一塊兒去了,都認為穆軒接下來便是要将礙到徐美人前程的皇後給鏟除了。……

穆軒确實如卓驚凡二人所想,知道徐美人有孕之後,便開始計劃要将卓驚凡給除了,他不想費功夫将對方拉下馬,而是想要直接讓對方沒命,廢太子妃都可以複立,想來廢後也是有翻身的機會的,所以他不會犯第二次錯誤,這一次出手,他不會再給卓驚凡活路。

只是他很謹慎,雖然心裏恨不得卓驚凡立刻死去,可他也知道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他不能确保一擊必中,那麽就得繼續隐忍着。為此,他暗中派了不少人想要潛進立政殿,可是卻都沒有成功,使得穆軒更加打定主意不能讓卓驚凡活命,也不能讓卓驚凡和窦淳有和好的機會。

因此他讓徐美人多多接近聖人,左右徐美人肚子裏懷有龍嗣,聖人就是看在龍嗣的份兒上,也不會冷落徐美人。有徐美人在聖人面前抹黑皇後,想來聖人和皇後的關系會越來越糟才是,穆軒希望徐美人能夠緊緊攏住聖人的心,并且讓聖人徹底厭棄了皇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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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穆軒在朝堂上的勢力也開始有所動作,因着聖人先前晉封了徐美人,因此有些大臣又開始上書,希望聖人廣納娘子好充實後宮,就算不舉行采選,也可以禮聘豪門大族或士宦人家的娘子入宮。

大周朝歷代的後宮妃嫔除了經由采選入宮之外,有的是禮聘入宮,更有些是底下的官吏或是番邦進獻給聖人的。到了先皇時期,先皇為了扳正官員藉由進獻美豔娘子以求取飛黃騰達的歪風,便禁止了官吏再向宮中進獻娘子。

窦淳繼位之後,自是沿襲了先皇的制度,官員們知曉聖人和先皇一樣,不喜官吏們攀扯裙帶關系,便也熄了進獻的心思。先前聖人用守孝為由,推了需要興師動衆的采選,群臣們也可以理解,只如今聖人既然再度踏足後宮,那麽除了采選之外,想要充實後宮還有禮聘這一條路可以走。

因此有些大臣們便開始勸着聖人禮聘一些娘子入宮,否則偌大的後宮只有一個皇後和徐美人,看起來也太冷清了一些,且皇後還是不能生育的郎君,而徐美人又正好有孕不能服侍聖人,這個時候正是納新人的好時機啊。

只聖人卻将那些奏章留中不發,使得群臣摸不透聖人的心思,不曉得聖人對于“禮聘”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麽看法。就在衆人不斷揣測聖人的想法時,聖人突然發作了。

聖人讓禦史大夫找出那些臣子的罪證,洋洋灑灑寫滿了好幾張大紙,先是第一個上書的臣子被聖人給貶出了京都,接着其他幾個蹦跶的最歡的也遭了殃,最後幾個先後上書勸着聖人禮聘的官員都消失在朝堂上。聖人用實際的行動告訴群臣,管好江山社稷大事就行了,聖人的後宮不需要他們插手。

就在窦淳解決了納妃的問題之後沒幾日,興慶宮的宮人突然來到兩儀殿求見。窦淳的眼皮子一跳,心裏頭第一個閃過的想法便是——太後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可沒承想,宮人卻是來報,太後鳳體有恙。

窦淳當下愣了愣,趕忙使人去請太醫,然後他帶着人前往了興慶宮,待到他見着了太後之後,頓時被對方衰老憔悴的容顏驚住了。太後今年不過剛屆不惑之年,如何看起來竟像是年逾半百的老婦?

他沉着一張臉将服侍太後的宮人全都喚到了跟前,開始詢問太後的日常起居,如今太後身邊的掌事姑姑早已換人,自打窦淳發現王姑姑是傅家老二的釘子之後,他便将王姑姑調離了太後的身邊,然後換了自己的親信守着太後,一來是為了照顧太後,二來也是為了監視太後。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是太後因着被聖人關在興慶宮中,久了便肝氣郁結,脾氣變得越發古怪暴躁,且還多了偏頭疼的毛病。起初服侍的宮人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太後一天到晚這裏痛那裏痛的,全身上下都不對勁兒,換言之,就是因着被關心裏不痛快,所以當太後又哀哀叫着頭疼時,衆人還以為太後又在無病呻吟。

等到太後開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後,宮人們才開始重視太後頭疼的問題,可是太後這算心病引起的郁結于心,她自個兒想不開,就是靈丹妙藥都治不好她的毛病,因此折騰了一陣子之後,太後就成了窦淳如今見着的模樣了。

原先宮人們也請過太醫,可是太後的病情都沒有見效,如今太醫說了太後再撐沒有多久,宮人們眼見着太後的情況越來越糟,這下子不敢再隐瞞,連忙報到聖人面前。窦淳聽說後,自是又一番怔愣,他本意只是不想讓太後繼續蹦跶,且怕太後又被穆軒利用,所以才将對方拘在興慶宮中,沒承想太後竟是這樣看不開,短短幾個月就将自個兒弄得只剩下一口氣。

他嘆了一口氣,來到太後的床榻邊,看着太後如今消瘦的模樣,他的心裏自然不好受,幾個月前太後還是一頭青絲,可如今卻是兩鬓斑白,讓他看了心酸不已。他撩起下擺坐在床榻邊,握着太後的手,靜靜等着太後清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後終于清醒過來,她一睜眼便見着了坐在床榻邊的窦淳,眼神頓時一亮,原本有些灰敗枯黃的臉色也泛起了紅暈,看起來精神好多了。太後感覺到窦淳握着她的手,因此她反握住對方,用嘶啞的嗓音開口說道:“淳兒,你終于來了——”

窦淳的眼眶紅了一瞬,他牽起一抹笑容說道:“兒子來晚了,還望母後不要怪罪兒子。”

“淳兒,你父皇寵愛婉貴妃,逼得我們母子在宮裏舉步維艱,你且記着,一定要讨好了你父皇,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太後握着窦淳的手,焦急的囑咐着。窦淳卻是心裏震驚,連忙開口喚道:“太醫呢?快過來瞧瞧太後娘娘。”太醫本就在一旁候着,此時聽聞聖人語氣有異,自是趕忙上前替太後娘娘診脈。

“太醫,朕瞧着母後似乎有些……神智不清,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是說母後的病情都是因着肝氣郁結麽?怎麽肝氣郁結還會使腦子不清楚麽?”窦淳皺緊了眉頭問道。

方才太後的那一段話,分明是以為現在還是先皇在位的時候,可如今先皇都已經駕崩一年多了,太後竟是忘了先皇和婉貴妃都已經不在了,可見得太後的腦子胡塗了,才會将過去和現在混淆不清。

太後似乎只聽得見她想聽見的話語,只看得見她想看見的人,此時她雙眼直盯着窦淳,嘴裏還在說着,“淳兒,待到日後你坐上了那個位置,母後自會替你挑選另一個适合的娘子當皇後,淳兒,你暫且忍一忍,母後會為你做主的……”

窦淳聽着太後的胡言亂語,臉色越發的難看,一旁的太醫和宮人們都在心裏叫苦不疊,太後這樣張口随便嚷嚷,倒黴的是身旁侍候的人,畢竟聖人不會和太後計較,可他們這些聽了不該聽的話的宮人,聖人随便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們消失。就是太醫此時心裏也是膽顫心驚的,他也不想聽這些秘辛,可他又不能伸手堵了太後的嘴,只得木着一張臉,加快替太後診脈的速度。

經過太醫的診治之後,原來太後是因着過度焦慮,且肝氣長久郁結于心得不到纾解,再加上被困在興慶宮中,鎮日裏胡思亂想,久而久之竟是将自己生生的逼瘋了。當然,太醫的原話不是這樣,只是窦淳聽了太醫委婉的解釋之後,自己理解成了以上所述。

而對于太後如今的情況,太醫表示他束手無策,窦淳也沒有強求,畢竟太後看起來就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任是華陀再世,怕也是挽救不了太後的性命的,他所能做的,便是在太後剩下來的時日裏,每日都陪在對方的身邊。

太後身體不适的消息卓驚凡也聽說了,他也曾到興慶宮看望對方,只太後見了他情緒便很激動,為了太後着想,卓驚凡便只去了那麽一次,之後直到太後薨了,他都沒再踏足過興慶宮。……

太後病重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畢竟窦淳為了陪在太後的身邊,有幾次早朝都來去匆匆,有心人一打探,便得知了聖人是為了趕到興慶宮陪伴太後。因着先前窦淳便是用“靜養”的理由将太後拘在興慶宮,所以此時群臣聽聞太後病重,也只是感嘆一聲,并沒有覺着太後的病重來得蹊跷。

而群臣中,唯有傅家的反應最大,傅家聽聞太後病重之後,傅老夫人和傅夫人便接連遞話進宮,表示想要看望太後。卓驚凡不好私自做主,便将消息傳到窦淳手上,窦淳思考再三後,駁回了傅夫人的請求,但是卻允了傅老夫人入宮。

傅老夫人進宮那一天,窦淳特地等在了興慶宮,老夫人看望過太後之後,便随着領路的呂福,前去拜見聖人。

雖說窦淳是老夫人的外孫,可窦淳更是大周朝的聖人,老夫人在窦淳繼位的那一日起,便擺正了心态。傅家,已經風光夠了,接下來該是傅家低調的時候了,她知道卓二郎和卓三郎心裏不服氣,可是傅太傅過世前曾經說過,日後傅家的希望都在傅玦身上,只要傅玦好了,傅家便會好。

老夫人見了窦淳之後,兩人談了什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待到老夫人離了宮回到府裏,傅夫人多次旁敲側擊,也問不出老夫人入宮後的情形。而窦淳和老夫人談過之後,當晚便回了立政殿,将他和老夫人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知卓驚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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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徐美人自也是聽說了太後病重,只她如今剛有身孕,前三個月是最重要的時候,她可不想到處走動,免得有什麽意外發生。

只是徐美人心裏有些嘀咕,她當然很高興自己有了喜信,可同時她的心裏卻不太确定孩子到底是誰的,她曾私底下暗示過穆軒這個問題,只穆軒卻是信誓旦旦的表示,孩子是他的。

老實說,徐美人的心裏其實是希望孩子是聖人的,她一開始是被迫和穆軒有了奸情,若是時間能夠倒退,她一點兒都不希望和穆軒扯上關系,畢竟比起窦淳身為一國之君,穆軒亂臣賊子的身份一下子就被比到了泥裏。

只如今木已成舟,她既然懷上了穆軒的孩子,也只能在“投靠穆軒”這一條道上一路走到黑了。

因着太後病重,窦淳守在興慶宮裏,使得穆軒和徐美人多了不少時間相處,畢竟前些時候因着徐美人有孕,窦淳可是常到徐美人的紫宸殿坐坐的。如今窦淳為了侍疾,便不再到紫宸殿,這讓徐美人松了一口氣,雖說前些時候聖人的寵愛讓她覺得虛榮得很,可每天都被聖人緊迫盯人般的看着,久了也是會累的。

不同于徐美人的別扭,穆軒可是巴不得窦淳天天到紫宸殿來,徐美人越受寵,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會跟着受寵,若是徐美人能夠一舉得男,比起病恹恹的皇長子,健康的皇子肯定更得聖人的喜愛。

雖說皇長子養在皇後的膝下,但是要立誰為太子,還不是聖人的一句話麽?再說皇長子又不是真正的嫡子,他的生母只不過是個婕妤,待到日後徐美人母憑子貴升了位份,許是能夠撈個妃位呢,屆時徐美人之子和皇長子也就差一個皇後養子的身份罷了。

到時候他弄死皇長子,徐美人之子便是後宮中獨一份了。

穆軒光是想想就覺着激動,他彷佛已經看見徐美人産下一子,且他的孩子成了太子,然後他除掉了卓驚凡和窦淳,徐美人成為皇後,因着太子年幼所以皇後攝政,他隐在幕後,将整個大周朝握在了手掌心中。……

對于穆軒的白日夢,徐美人一概不知,她只是小心護着肚子,深怕皇後會加害于她,也不怪徐美人會如此緊張,畢竟現在後宮中只有皇後和她,皇後又是個不能生的,她若是誕下皇子,就會對皇長子造成威脅,皇後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她的養子落入艱難的境地。

因此徐美人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時刻防着皇後對她下毒手,卻不知道卓驚凡壓根兒沒将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看在眼裏,對卓驚凡來說,徐美人的存在只是為了引穆軒上鈎罷了。

卓驚凡現在煩惱的,是明年開春之後即将發生的水患。

他記得史書中記載了這一次的水患,是近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大周朝境內有兩大河流:淮水和慶河,而明年的水患,便是發生在慶河的中下游一帶。

慶河其實往年便曾發生過水患,前人也造了許多堤壩,想要阻止泛濫的河水,只堤壩年久失修,明年開春後因着慶河源頭所在的山上雪水消融,再加上入春時的幾場大雨,使得慶河河水暴漲,沖破了堤壩,淹沒了慶河中下游附近一帶的城鎮和田地,造成了許多人的傷亡也造成了巨大的財富損失。

歷史上老祖宗因着這一次水患,差一點丢了皇位,因着集結起來想要推翻老祖宗的親王們,借口這是上天降下的懲罰,天怒加上人怨,老祖宗龍椅都還沒坐穩,就要頂着流言蜚語修築堤壩。

現在既然他事先知曉了明年會有水患,那麽他便得未雨綢缪,免得到時候換成窦淳被人質疑他的統治是否不合天意。因此他忙着調度人手趕往慶河一帶勘查堤壩,又忙着查閱水利方面的相關書籍,手裏那本《大周朝水經》更是片刻不離手,他忙得暈頭轉向,哪裏還有時間關注徐美人。……

對于卓驚凡的忙碌,窦淳自是還不知道,他近來每日都守在太後的身邊,看着對方一日比一日憔悴,可腦子卻始終沒有清醒過來,更是時刻都在說着胡話,依太醫的意思,太後這是活在自個兒的世界中了。

起初太後還認得出他,到後來太後已經認不得任何人了,就算窦淳就坐在她的面前,她還是一天到晚嚷着要找窦淳。窦淳望着往日極為注重外貌的母後,如今卻是披散着一頭亂發,鎮日亂吼亂叫,十足像個瘋婆子,心裏便是一陣難過。

可同時又有一絲慶幸,幸好現在太後已經迷了心智,否則她肯定是受不了自己的邋遢。

就在時間慢慢地走到年尾時,太後在某一日午睡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太後薨,宮裏的擺設和布置立刻換上一片素白,宮人們的身上也只剩下素色,興慶宮挂起了白燈籠,整個後宮的氣氛變得哀傷又低迷。皇後的立政殿也在喪鐘敲響的第一時間就換了布置,因着窦淳先前就透過話,所以立政殿中的喪葬物品都是先前就準備好的。

太後一閉上眼睛,卓驚凡便來到興慶宮,他走到窦淳的身旁一起跪在床榻前,他望着窦淳眼下的青色和下巴的胡渣,心裏有些心疼對方。因此他伸出左手,借着寬大衣袖的遮掩,悄悄的握住了窦淳的右手,無聲的給予對方鼓勵。

窦淳沒有回頭,只是手上發力反握住卓驚凡的手,他望着床榻上不複往日美貌的太後,心裏的感覺複雜不已,他沒有料到太後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他原以為太後被他關久了,性子也會被磨得平滑些,可沒承想太後會将她自個兒逼成那樣,說實話,得知太後去了時,他的內心深處是松了一口氣的,至少太後不用再受罪了。

只是在太後的喪禮過後,窦淳有好一陣子每晚上都會被夢魇驚醒,對窦淳來說,太後之所以會發瘋,有大半的原因他要負責,因此他心裏實是自責,也認為是自己害了太後,白日裏他忙于政務,自然沒時間想這些,可一入了夜,心裏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太後。

卓驚凡在一旁看着,自是知道他的心結,可這事兒旁人怎麽開解都無用,還得窦淳自己想通了,畢竟太後是窦淳的母親,再加上太後不喜卓驚凡,所以卓驚凡怎麽說都不恰當,倒不如什麽都不說。

只他看着窦淳一日比一日憔悴,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只能變着法子逗窦淳開心,然後吩咐立政殿的小廚房多炖些補湯,好讓窦淳補身子。

聖人的憔悴徐美人也是看在眼裏的,她自然也是要趁機表現的,因此她的補湯送得比卓驚凡這個皇後還勤,有時候甚至不管皇後已經送了補湯,她愣是又将自己炖的湯送到聖人面前。

如此公然的争寵舉動,引起了窦淳的不喜和不滿,只他按捺下不悅,免得計劃前功盡棄。他和卓驚凡已經布好了網,就等着穆軒一步一步走到正中央,他們才好收網。……

徐美人的胎已經坐穩了,不過因着窦淳先前曾經發話,讓她不用到皇後那裏晨昏定省,因此徐美人樂得在寝殿內躲懶,畢竟如今已經入了冬,天氣越來越冷,昨兒個晚上還下了一場雪,這樣的天氣她才不要在外面走動呢。

只再過幾日就是宮宴,雖說因着太後薨逝,所以聖人下令宮宴一切從簡,可是就算再從簡,那也是一年才一次的過年宴,就是徐美人再想躲懶,也不能不出席過年宴。

而立政殿裏,卓驚凡也正為了宮宴做準備,這一次的宮宴對他和窦淳來說都很重要,因為經過他們的監視和打探,确定了穆軒要在宮宴上發難,既然對方都上趕着找死了,卓驚凡又怎麽會手下留情。只他也不敢掉以輕心,更是不敢小看穆軒,就怕對方身上真有所謂的真龍之氣,能助他順利登基。

對于他的慎重和緊張,窦淳自是有些不解,在他看來,穆軒只是個前朝餘孽,若是對方膽敢在宮宴上興風作浪,他便将對方拿下就是,如何需要如此大張旗鼓的嚴陣以待?

卓驚凡自然不知該如何向窦淳解釋他的顧慮,他只知道對方上輩子真的成了皇帝,這輩子也是朝着皇位一步步接近,若不是他這個程咬金出現,此時坐在皇位上的人已經是穆軒了,所以他才會如此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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