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劍
突然,微風驟急,風聲呼嘯。
吳有林瞬間停下,平靜看着前方,雙手非常自然的握緊,露出如犀牛皮厚拳繭。
沐蕭然抱着龍紋青鋼劍,慢慢走着,他有些俊俏的臉上,沒了往日如沐春風的笑容,清澈的眼眸之下,藏着淩厲殺意。
榮昌大道很寬,但兩人都站在最中間,誰都不肯挪一寸,吳有林掀開裹着臉的長袍,露出一張剛毅無比,滿是傷痕、面無表情的國字臉
“小劉子死了。”
“小劉子?莫非是條狗?或者,是只貓?”
“他死在你手裏。”
“本将軍前幾日殺了一個奸細,那人被我砍掉雙腿雙臂,丢入護城河,莫非、他便是小劉子?”
“他是我兄弟。”
話落、沐蕭然緊抱在懷的龍紋輕鋼劍瞬間出竅,化作深藍色巨劍、直奔吳有林。
“哼!”
只見吳有林虎目圓瞪,他沒想到沐蕭然會如此狂妄,敢在他面前出手!
藍色巨劍帶着呼嘯之聲,猶如一根脫弩的箭,在空中飛竄,尾随劍後的勁風,在街道上刮起諸多細微的黃色塵土。
“嘶!……”
魁梧的中年男子,攥緊鐵拳,猛的踏出一步、裹在身上的黑色長袍碎裂成沫,露出一副紫金色的玄甲。突然、他渾身冒出血紅色的三寸罡氣,身體快速轉動,拳頭猛的張開,僅憑借手掌,便接住藍色巨劍。
沐蕭然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笑容,真正的殺手锏在他的背後!另一柄細長飛劍,無聲無聲息瞬間而至。
“破!”
沉穩又堅定的聲音傳來、吳有林冷哼一聲,竟然分出正在對抗藍色巨劍的左手手,猛的轉身,沉穩接住從背面呼嘯而來的細劍。
兩把輕鋼劍氣産生的強大沖擊力,讓地面上的青石都翻轉起來,在不算高的空中化成粉末。
“滋!滋滋!”
難聽的聲音自周圍傳來,護體罡氣與劍氣相撞、發出難聽聲音。可惜,聲音很快消失,地面上多了一層厚厚的青石粉。
幾個呼吸的功夫,沐蕭然準備良久的絕殺一擊,便被吳有林的護體罡氣吞噬殆盡。
“沐公子的禦劍之術有些意思,不過,劍氣未免太弱了點!殺雞殺狗還能湊合,別的嘛就算了!”
……
“叮!當!”
兩柄破舊的劍、被吳有林狠狠丢在地上,他随意擦了擦手,邁着龍虎之步,走向前方。
臉色慘白的沐蕭然輕嘆一口長氣,以他的實力,對眼前的魁梧男子的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眼中滿是憤恨與不幹!
……
……
“沐公子,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翻不起什麽浪花,本将軍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做你的青龍幫幫主,少管一些閑事,免得日後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嘲諷之音傳來,沐蕭然臉憋的通紅,在軍功赫赫的吳有林面前,他哪怕是太皇的私生子,都沒有放肆的資格。
但是,小劉子絕不能枉死!他咬牙切齒,閉目沉思。突然,掉在地上的龍紋青剛劍猛地合二為一!
“斬!”一聲厲喝,沐蕭然摔倒在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這是他最強的禦劍之術,不惜抽空神念,也要啃下吳有林幾塊骨頭!可惜這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此時的青鋼劍泛着更加幽深的藍色劍氣,狠狠斬向吳有林的胸膛。
“噗!”劍,穿穿胸而過,男子面無表情,右手握住劍柄,慢慢從胸膛拔出,随意插在地上,大步離開。
以他的步雲巅峰境的身體,穿胸之傷,不出一日便能恢複如初,沐蕭然是若不是太皇的私生子,那一劍,怎會讓他得手?
說白了,他是給沐蕭然臺階下。
陰風刮來,将地面的青石粉揚到空中,似乎有些凄涼。第二天一早,青龍幫馬老四,在榮昌大道上發現昏迷不醒的沐蕭然,連忙将他送到宮中救治,好在他沒有傷到元氣,一群太醫才松了一口氣。
……
劍閣門門,藏書閣中。
雲天從夢中醒來,胸口還是隐隐作痛,那種被千刀萬剮的感覺跟真的一樣。
睜眼,便看見一名藍衣女子正在熬着草藥,随即艱難爬起,虛弱問道:“敢問前輩姓名。”
可惜,女子正在認真的看着爐中火候,并未回答,直到草藥熬好才開口:“叫我呂老師便好,來,把藥喝了。”
溫柔動聽的聲音傳到耳畔,他終于體會到耳朵懷孕的感覺,非常乖的喝掉苦麻澀三味一體的黑色草藥,全身暖洋洋。
突然,小腹上火辣辣的傷痕,疼痛減緩了很多。呂老師安靜收拾好藥具,便離開屋子,他艱難從床上爬起,從書架上找到《心劍》繼續閱讀,書中的劍氣又在斬着心髒,他忍着劇痛咬牙堅持,冷汗連連。
是個人都怕疼,雲天也怕,但他是那種一旦認定目标,便不會放棄的人,《心劍》雖讓他飽受折磨,但讓他的內心在慢慢堅韌。他深知這本書所帶來的好處。
更何況,自己體內沒有靈根,修行不了強大的功法,所修的《天魔九步》,到了第二層動天步便戛然而止。
有些仇,還未報,吳有林、張岩中……這些人都該死!可是,他很弱,弱如一只螞蟻,那種迫切求生的欲望讓他死死支撐,想到慘死的小劉子,連骨灰都被丢到泔水車裏的雲村百姓……
這點痛!又算什麽?
雲天很清楚猛虎大将軍的性格,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他,必定會派人追殺自己,哪怕,這裏是長安劍閣。
手中《心劍》每一個字都帶着伶俐劍氣,狠狠斬着他的心髒,第十二個字時,暈了過去。
呂老師在窗外看着少年的一舉一動,看到他眼中的渴望。那種不顧一切,幾近瘋狂的求生欲望,讓她心疼。她輕輕将少年抱到床上蓋上被褥,悄悄離開。
日子很快過去,不知不覺,雲天進入劍閣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崔升財和吳佳思兩人,半個月都沒見到他很是想念。
江不悔如往常一樣講課,講的都是一些道德禮儀之類。一開始記名弟子還頗有興趣的聽課,可時間一長,也沒了興致。
“崔公子,雲兄去哪了?半個月都沒見他……”
“哎!吳小姐別擔心,他好着呢!”
……
此時,雲天身上的傷早已痊愈,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仿佛經過一場大病。若是被崔升財和吳佳思看到,肯定以為他被人吸幹精氣。
仔細看去,他的面黃如蠟,黑眼圈都到了鼻子下面,活脫脫一只成為吊死鬼的大熊貓。半個月來,雲天醒了就看《心劍》,然後暈倒在地,醒了在看,如此反複。
起初,呂老師還能将他扶到床上,可時間長了她也煩了。畢竟是女老師,一次兩次被人看見倒也沒事,可時間長了,免不了一些閑言碎語。
藏書閣每逢幾日便對內門弟子開放,裏面的學生也并不少。久而久之,藏書閣中有一個怪人之事,便傳到崔升財和吳佳思耳中。
“哎哎,你聽說沒有?藏書閣出了一個怪人!長得跟鬼一樣,滿臉發黃,動不動就暈了。”
“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再說了。我們這些記名弟子,哪有機會靠近藏書閣?”
雲天去了藏書閣的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江不悔替他請了一個長假,理由是身體不适。崔升財靠着很快攢來的人脈,知道了那個怪人便是日思夜想的某人。
崔升財咬咬牙,才與呂老師打通關系,給足了銀子,這半個月來雲天上好的夥食,都是用他的銀子!
好景不長,今天下午,呂老師終于忍無可忍将雲天轟了出去。因為,他半個月來每日每夜的看《心劍》,心神已經虛弱到可怕的程度,在看幾日,肯定會死在藏書閣中!
她沒見過這種人,雖然求學若渴,但實在是太過分,就算修成絕世功法,把小命都丢了,又有什麽意義?
……
崔升財正在吃東西,被內閣弟子扔在地上的青年,吓了一大跳!眼前的青年,很瘦,瘦的皮包骨頭,亂發很久沒有洗過,布滿灰塵,胡子邋遢,如同餓了半個月的乞丐,哪還有半點清秀的模樣?
“雲兄,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我這就帶你見郎中!”下一秒,崔升財便暈在地上。
原來,他是被邋遢青年眼中的所散發的劍氣,活活吓暈了!
此時的雲天,小腹中有一道金色的劍氣直沖眉心。那道劍氣不屬于靈氣,不屬于諸天世界中任何一物。
劍氣散發着璀璨金芒,在眉心停留。可是,心髒中的天魔靈力,似乎受到威脅,突然竄上眉心與劍氣争鬥,試圖将金色劍氣吞噬。
眉心疼痛傳來,他被疼的直接暈死過去。兩股力量似乎感知到主人非常虛弱,回到各自的位置安靜待着。
……
良久之後,宿舍中出現一名穿着藍色書衣的內閣弟子,他小心捏開雲天的嘴,喂下一顆紅色藥丸。
“雲天,你在劍閣出盡風頭,今天我讓你生不如死!敢跟吳将軍鬥,你也配?”他剛剛轉身,回頭就撞到一位肥胖道人。
“方文清,見過牛長老。”他對肥道人低頭行禮,眼中表情變了又變,身形微顫,似乎很害怕。
牛長老一語未發,擡起肥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胸口之上,足足拍斷八根肋骨。這還是他手下留情,若是全力拍下,方文清早就成了一攤泥!
肥胖道人沒有管趴在地上大口吐血的方文清,瞬間來到雲天身邊,抓起枯黃的手,開始仔細把脈。
他臉上的神情,由擔憂到無奈,從無奈到憤怒,好一會才把完。“哼!神殿的手未免也太長了些!真當劍閣無人不成?”
此時的牛長老,肥厚的臉上挂着罕見的怒意,若是被劍閣弟子看見,定會大吃一驚。
劍閣上上下下,都知道牛長老為人寬厚,不計小節,今日是怎麽了?
道人單手提起方文清,朝着劍閣中心一處高樓快速走去。
而枯瘦的雲天,正經歷一場可怕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