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龍,這種生物自古以來便被人們奉為神物。先人崇拜它将其當做祥瑞,現代人神往它,将龍當成華夏的象征。
白啓對神話中的龍自然也是好奇的,但這并不代表他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直面真龍。
怎麽會?
靈氣複蘇不過才開始一個多月,照理來說,不可能有能進化為真龍的動物存在啊!
洞穴中的光線很暗,異香蔓延,除了靈乳散發的珍珠色暖光外,就只剩那雙黑龍猩紅的眼眸。
背後泛着冷汗,白啓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他盯着面前黑霧縱橫,逐漸成型的黑龍,嘴唇緊抿。
這黑龍的實力絕對不弱,恐怕…也有先天境。
他深吸一口氣,難得感受到了壓力,但白啓不能退,外面還有不少普通人群演,要是這龍暴起想傷人,此時也就他能阻止。
無數想法短時間內在腦中冒出,身穿青衣的白啓只是肌肉緊繃,保持警惕的姿勢站定,手上暗中掐着法決,随時準備攻擊。
卻不想,擡眸直接撞入了黑龍的眼睛裏,他眼底的情緒讓白啓微微一愣。
金紅色的獸瞳注視着他,裏面有煞氣,有冷冽與傲氣,卻唯獨沒有攻擊性與戰鬥欲。
白啓微微一愣,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了,不然,為什麽他還從黑龍眼中看到了一絲懷念與重逢的欣喜。
掐着法決的手稍稍松開了些,他微微皺了皺眉,試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那黑龍沒有攻擊。
他的盤桓在倒立的鐘乳石上,漆黑的鱗片深沉暗啞,像是個沉穩的獵手般緩慢游走着。
大概是看出了白啓那一步下的試探,黑龍動作頓了頓,獸瞳微微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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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看來是沒認出我啊。
是了,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也難怪大人認不出來。
設計在千年後複生的黑龍靜靜懸浮着,心中先是恍然,随後微微歪了歪頭,難得起了一絲逗弄的心思。
希望大人不要覺得被冒犯。
“吼!”
只見他帶着笑意地低吼了一聲,周身陰氣暴漲,看似像猛獸捕食一般突兀地撲向了白啓,實在卻是輕柔的逗弄。
但白啓不知道。
他只看到,原本那條悠哉悠哉的黑龍突然一改之前的懶散,陰氣先是如迷霧一般遍布了整個洞穴,随後像是有生命一般跟着黑龍一起沖向自己。
面對這一幕,就算沒感受到其中的殺意,白啓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那可是黑龍!
傳說中的神獸!
白啓開始懊惱自己之前太過大意,腳尖一點,身體向後飄去的同時,原本有些松開的左手一翻,再度掐起了法訣。
但他終歸還是慢了一步。
對方的速度遠比白啓想象的太快,就在他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黑龍已帶着陰氣來到了他面前。
麻煩了…,白啓腦中只來得及劃過這一個念頭。
卻未曾想到,那黑龍居然沒有攻擊,反而化整為零散為大片陰氣穿過他的身體。
那一瞬間,眼前的視線全被陰氣所遮蓋,但白啓卻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春夏之交的涼風,雖然偏冷,但卻柔和無害。
這黑龍是故意來吓吓我的嗎?毫無緣由地,白啓猜到了真相。
此刻處在陰氣中的他其實完全可以使用天雷訣,直接從內部重創黑龍,但或許是因為黑龍并沒有傷到自己,所以白啓的動作頓了頓。
這一頓,剛才近在眼前的機會便轉瞬消失。
陰氣散去,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了起來,但白啓空着的右手卻一沉,像是握住了什麽東西。
那形狀像是塊牌子,大概是黑龍剛剛塞給他的。
白啓看了一眼前方再度聚攏懸浮在半空中的黑龍,再低頭一看,發現确實是塊令牌。
這令牌是鐵制的,上面寫着一個不知名的字,渾身帶着歷史的痕跡,極富滄桑感。
但它給我這塊令牌又是什麽意思?白啓不解,皺眉擡頭看向黑龍。
化作黑龍的故人本是安靜浮在空中,他在等白啓露出恍然與驚喜之色,但卻未曾想過迎來的是白啓疑惑的目光。
空氣有些安靜,黑龍那金紅色的獸瞳再無笑意,龍須飄動,他看了白啓很久才緩緩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黑龍的聲音在洞穴內回蕩,帶着些淡淡的難過,而這話,卻讓白啓微微睜大了雙眼,握着令牌的手不由得一緊。
他說什麽?他認識以前的我!
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但白啓表面上卻看着很平靜,只是手指微顫,上前一步沉聲問道:“你說什麽?”
“你認識以前的我…”白啓語氣肯定,目光直視着黑龍的雙眼。
黑龍沒說話,他大概是想明白了什麽,此時金紅色的眸子裏盡是白啓看不懂的情緒,似是心痛又像是冰冷的憤怒。
他…忘記了,大人他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當然。”
內心在咆哮怒吼,但洞穴內,黑龍卻低下了龍首,輕輕碰了碰白啓的額頭,緩緩道:“我當然認識你。”
“你是誰?”白啓擡頭突然問道。
“我名謝陽秋,你可稱我為…陽秋。”說出這句話時,黑龍話語頓了頓,但很快就掩去了這一絲異樣。
心髒在砰砰直跳,看着一無所知失去記憶的白啓,此時的他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更靠近白啓的機會。
“我是你的家人、部下,以及…歸處。”黑龍緩緩道,猩紅的龍目死死盯着白啓,任誰都能從中看出無盡的缱绻和溫柔。
沒關系,失憶了也好,不需要再讓多餘的東西拖累大人,也不用回憶不老不死的千年孤苦。
這次,你的目光就只要放在我身上就好,黑龍謝陽秋默默在心中喃喃着。
歸處?
皮膚傳遞着鱗片冰冷的觸感,白啓愣了愣,思緒不由得微微飄遠。
他無法忽視心中那一瞬間的悸動。
毫無疑問,歸處這個詞對他來說是特殊的,而名為謝陽秋的黑龍能說出這個詞,也說明對方确實認識自己。
但,也僅限于此,眼前黑龍是否值得信任還有待确認,而且還有個更迫在眉睫的問題…
片刻後,冷靜下來的白啓才對上盡在咫尺的龍眸,一字一頓地問道:“那我是誰,過去的我是什麽人?”
“你是白啓。”黑龍道。
“還有呢?”白啓平靜道。
謝陽秋沉默了一下道:“沒有了。”
“是真的沒有,還是你不願說。”
我過去的身份是什麽值得隐瞞的東西嗎?
白啓擡眸,眼神銳利地直視着黑龍,聲音中帶着點質問:“你這樣很讓我很懷疑,你之前口中說的那些和我的關系是否真實。”
黑龍謝陽秋話語一頓,微微偏頭,聲音沙啞沉重:“那些過去都是不重要的東西,只會給你帶來傷痛。”
漫長的生命是最為可怕的詛咒,謝陽秋不希望白啓記起自己孤身一人那些年的孤苦。
更不希望,白啓記起曾經拼盡全力,卻仍舊抵不過造化弄人的痛徹心扉。
“阿啓。”黑龍緩緩道出這個稱呼,這是他曾經只能含于口中的渴望。
“別那麽急着找回記憶,好嗎?”
傷痛?白啓挑了挑眉,沒答應。
雖然他并不執着于追尋記憶,但既然答案就在眼前,哪有任由它在指間溜走的道理。
“不管是傷痛,還是蜜糖,那都是我的過去。”白啓淡淡道,“重不重要應該由我來判斷,與旁人無關。”
洞穴內再度恢複了安靜,白啓直視着黑龍,偏偏在此刻,外邊傳來了龔菲菲的呼喊聲。
“白啓?”
“白啓小哥哥你去哪了啊?”
麻煩了,在這花的時間過多了。
白啓眉頭一皺,不由得分散了一絲注意力。
重不重要該由自己判斷嗎?
黑龍苦笑了一下,嘆氣道:“或許你說得對,我不該用為你好當做借口,來阻止你追尋過去。”
只是我不敢賭,也更喜歡現在失去記憶一身輕松的你。
“但我還是要說,你的記憶不必急于從我口中得知。我想,等你修為上來,應當會自動回想起過去的。”
所以現在不用那麽着急,黑龍話語間透露出了這種意思。
随後他看了一眼白啓,心中微微一嘆,身軀一擺,便化作四散的陰氣,堂而皇之地穿過洞穴石壁離開了。
外面龔菲菲的聲音在逐漸靠近,而黑龍又已離去,白啓眉頭稍稍松開,來不及多想,只能先提氣飄然離開洞穴。
“你在這啊…”找到白啓的龔菲菲松了一口氣道,“大家都要離開了,快點走吧。”
“好。”白啓看了一眼鐘乳石深處的洞穴入口,嘴上應着龔菲菲,心中卻在想着洞穴中的黑龍。
那家夥。
謝陽秋嗎,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他透露的消息?白啓眼神閃爍,有些遲疑不定。
而且那洞中的靈乳,得找個機會晚上過來看看,白啓思索着,突然心中一動,想起自己手上還有塊令牌。
“你知道這塊牌子上是什麽字嗎?”和龔菲菲一起走回群演人堆裏,白啓将令牌遞給身旁的雨瑤問道。
雨瑤偏頭看了眼,就立刻認了出來道:“這是秦朝的小篆,唔,是個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