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社·日常(十三)
太宰治見說不通,也就不去解釋了,而織田作之助更是沒懂他們到底在聊什麽,于是兩人就眼睜睜地看着谷崎潤一郎帶着谷崎直美一路退,直到後退的時候撞上貨架,對方才像是猛然想起來什麽一樣,又停下了腳步。
“啊啊對了,太宰先生,我原本是想告訴你,針對今天便利店裏發生的事情,警方想找你做個筆錄。”
“哦,就說我不在吧。”太宰治瞬間作答,而且答得理直氣壯。
谷崎潤一郎:“……”
[明明剛才你還在警察眼皮子底下來着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而太宰治在這個時候仰頭靠在了椅背上,滿不在乎地說道:“筆錄又不是最重要的,尤其這裏還有監控,有些事情我說不說無關緊要,今天來的那位警官算是熟人啦,他會明白的。”
織田作之助在這時終于反應過來,外面那個打電話的警察,好像也參與了橫濱高中的案件。
不過因為當時的交涉主要都是國木田獨步進行的,所以沒有給他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
但是太宰治竟然對此事記得這麽清楚。
谷崎潤一郎見太宰治這麽說,也知道對方肯定是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說什麽。
只是在離開之前,他整了整神色,語氣認真地對太宰治道:“太宰先生,我還想對你表達歉意和感謝,之前我确實對太宰先生有些防備,但今天要不是有太宰先生在,直美可能——”
太宰治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你誤會了,只是我在自殺的時候,她恰巧在我身後而已,不是我想要救的。而且——”他看向谷崎潤一郎,神色複雜,“那個搶劫犯也不是我制服的。”
那個時候,當谷崎潤一郎到達便利店看到被吓到的谷崎直美之後,那種瘋狂又狠戾的姿态,連太宰治見了,都覺得有些驚悚,更別提本就沒有任何異能的搶劫犯了。
太宰治推測,若不是警方及時趕到,谷崎潤一郎可能真的會把對方當場解決。
然而現在的谷崎潤一郎,在聽到了他的話之後,也只是略顯尴尬地摸了摸頭,看起來只是個腼腆的少年而已,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太宰治觀察着他。
[人啊,居然能分割成這樣完全不同的兩種模樣……]
谷崎潤一郎将太宰治的話傳達給警方的時候,那邊果然如他所說,并沒有強求。
幾人先警方一步離開了便利店,回偵探社的途中,谷崎潤一郎倒是一直想與太宰治搭話,可那人面上一直沒什麽表情,他也猜不透對方心情如何,只好和更熟悉的織田先生聊起了在便利店裏發生的事情。
“……我到的時候,直美叫我的聲音都帶了哭腔,所以我一瞬間就覺得,我一定要讓這個犯人以死謝罪!織田先生,你說,如果我要是做不到的話,我還算是個好哥哥嗎?”
“……唔,不算。”
“是吧,織田先生也這麽覺得。”
直美在旁邊笑:“哪有那麽誇張啦,我當時明明只是以平常的語氣叫哥哥大人的。”
“诶!”谷崎潤一郎驚訝,“難道是因為我太生氣了嗎?”
谷崎直美:“一定是的啦~”
太宰治一路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着他們的對話,直到走到偵探社門口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來了條消息,他低頭掃了一眼,見過內容之後,在谷崎潤一郎好不容易停住話題忙着開門的時候,碰了下旁邊人的胳膊。
織田作之助轉頭:“怎麽了?”
“你新年放假是怎麽安排的?”太宰治低聲問。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應該是買好禮物去陪孩子們。”
太宰治拉長了音:“哦——果然是好爸爸啊。”
不知道是不是織田作之助的錯覺,剛才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對方的神色中好像閃過了一絲失望。
“……那太宰你呢?”織田作之助問,“要不要和我——”
“不——要——”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拒絕,同時将手機屏幕亮給他看,“有可愛的小姐對我發出了邀約哦~”
織田作之助定睛看去,見消息界面只有一句話:
【太宰先生,新年的時候要不要一起去祈福?——詩織。】
織田作之助移開視線,心想剛才果然是看錯了,太宰怎麽可能失望,他應該只是想趁機展示一下他的魅力吧。
想通的同時,他慢半拍地發現,周圍的環境過于安靜了,而偵探社衆人的目光不知何時都聚集到了兩處——一處是剛進門的太宰治身上,還有一處,是不知何時從東京出差回來、此刻正站在國木田辦公桌旁邊的芥川龍之介。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專注又緊張,然而被視線籠罩的兩個人卻好似完全不在意一樣,太宰治仍舊低頭擺弄手機,似乎是在給誰發消息,而芥川龍之介根本沒被環境所擾,繼續做着彙報。
“……東京的委托順利解決,亂步先生還發現了與橫濱有關聯的兇殺案件的線索,具體內容已經在之前發到社裏了。除此之外,日常花銷、差旅費以及亂步先生購買各大店鋪熱門甜點小吃的費用——”
癱在一堆零食中的江戶川亂步在這個時候打岔:“那是特産啦,芥川!本偵探沒有亂花錢!”
“是,亂步先生。”芥川龍之介神色不變地改口,“以及亂步先生購買各大店鋪熱門甜點小吃算作特産的費用,在下都已經報給專門負責的同事,應當沒有疏漏。”
江戶川亂步:“……”
他氣得吃起了蛋糕。
芥川龍之介話音在此停頓,微微沉思一瞬,而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将心髒提了起來。
然而芥川龍之介很快又道:“東京的事項彙報完畢,國木田先生,還有什麽問題嗎?”
“啊……哦,那個……”國木田獨步咳了一下,努力從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回神,将桌角的一堆紙遞給他,“你離開的時候順便将這些送到碎紙機裏吧。”
芥川龍之介應聲,接過文件轉身的時候,恰巧與剛剛擡起頭的太宰治四目相對。
偵探社衆人感覺自己的心髒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國木田獨步甚至開始思考,如果等下打起來,他要怎麽阻止。
但芥川龍之介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大步就朝太宰治走了過去,衣角在途中變化成猛獸的形态,張牙舞爪地向前方竄過去!
國木田獨步猛地起身:“喂!”
與謝野晶子倚靠着醫務室的門看戲,對接下來誰能夠成為她的“病人”十分感興趣;
江戶川亂步躺在零食中,事不關己地吃着蛋糕,連眼睛都沒睜開;
原本就離得不遠的谷崎潤一郎面露焦急,正準備上前先将芥川先生攔下——
然而猛獸在太宰治身前停住,衣刃在空中切碎廢棄的文件,再将其攏成一團,準确地抛到了廢紙簍裏。
紙團在廢紙簍中撞擊幾次後平靜下來,原本衆人猜測的事情沒有發生,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芥川龍之介困惑地轉過頭來,看向剛剛出聲的國木田獨步:“有什麽事嗎?”
“……”國木田獨步佯裝鎮定,“你和亂步先生剛剛出差回來,可以休息半天,明天再來上班。”
芥川龍之介颔首:“我知道,國木田前輩。”
國木田獨步冷靜點頭,冷靜坐下,冷靜地拿起筆繼續處理也不知道是什麽的文件。
芥川龍之介見他沒事了,便回過頭,朝面前的幾人颔首打了招呼。
“注意休息。”織田作之助道。
芥川應聲後,邁步離開了偵探社。
腳步聲逐漸遠去,偵探社內原本古怪的氛圍終于慢慢變得正常起來,國木田獨步無聲地松了一口氣,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在本應該寫下同意與否的文件上,無意識地寫了“不要打,打架去外面打,不然重新買辦公桌椅太麻”這樣的話。
幸好,在他麻“煩”的“煩”字還沒寫出來的時候,打架的當事人就少了一個。
[……不過這文件怎麽辦啊啊啊啊!]
在國木田獨步心裏抓狂的時候,太宰治問織田作之助:“那是誰?”
“芥川,”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解釋道,“是……在你之前被我從河邊撿到的孩子。”
[孩子?目測有十八歲了吧,他對孩子的劃分範圍也太廣了……]
太宰治想到這裏一愣,“等等!你不會把我也當成你撿到的孩子了吧?”
“嗯?”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嚴格來說,你并不算我撿的。”
太宰治低頭又擡頭,震驚中帶着茫然:“我沒有讓你否定前半句啊!”
但沒等到太宰治向織田作之助強調他的年紀問題,另一邊的江戶川亂步已經吃完了手裏的蛋糕,拍了拍手,懶洋洋地出聲:“國木田,我們今年過年的福利是什麽啊?”
國木田獨步手裏的動作不停,口中接道:“這個問題原本就打算在你們出差回來之後再開始讨論的。”
江戶川亂步興奮道:“那讨論吧!我就是為了這個才留下來的!”
“冬天的話……”與謝野晶子抱着手臂,率先提出建議,“果然還是泡溫泉最舒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