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簡沁一直以來都是個作息正常的乖寶寶,循規蹈矩的性格讓她在生活方面也十分自律,所以身體一直不錯。這一次生病來得雖快,但情況不算嚴重,退燒之後現在也就只有喉嚨還有些難受。
姬景憐拿了一個保溫盒和一個小碗,簡沁突然想起張嬸說的話,連忙起身道:“我可以起來再喝。”
姬景憐一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怎麽,你有潔癖嗎?介意在床上吃東西?”
簡沁心想:有潔癖的不是你嗎,嘴裏回答道:“我怕弄髒手,那樣反正還是要起床……”
“那我喂你就行了。”姬景憐一邊回答一邊已經自顧在床邊坐下,從保溫杯裏盛出梨湯示意簡沁張嘴,“你別進進出出,傍晚開始下雨,天也有些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起床,姬景憐此時的聲音有一絲暗啞,少了平日裏冷硬的感覺,話語聽起來順耳了幾百倍。
“那個,張嬸說你有潔……不是,是很愛幹淨,咳咳……看我在床上吃東西難道不難受嗎?”
姬景憐手裏舀雪梨湯的手頓了一頓,橫瞟了簡沁一眼,像在刮人。
“愛幹淨是要求自己的,不是綁架別人的。再說,你在生病,在床上進食很正常。被子髒了可以洗可以換,病不養好難受的可是人。”
她說得冷靜又客觀,很有道理以外竟然還十分有人情味,讓簡沁不禁刮目相——不、不如說,姬景憐從出現開始到現在,說的每句話其實都是如此。
簡沁不知道是自己腦子犯了抽,還是脆弱之中容易打開心防,此時竟然覺得姬景憐看起來十分順眼。剛才瞟她的那一眼也不像平日裏嘲弄的白眼,反倒很有風情。
或許真如張嬸所說,姬景憐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只是不太會表達自己?
“看什麽看?張嘴。”姬景憐見她一臉呆然地望着自己,眉毛一挑,端着碗把湯匙送到了簡沁嘴邊,“剛剛不是還咳得很厲害嗎?現在就好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簡沁又覺得喉嚨癢了。
“咳咳……”
“喝吧,慢一點兒,我明天問問醫生能不能給你配點咳嗽藥。”
太溫柔了吧?溫柔得根本不像姬景憐。
雖然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雖然一本正經的聲音聽起來仍舊沒什麽人情味,但簡沁發現,只要撇除一開始的偏見再來看姬景憐的所作所為,那她簡直是個溫柔體貼到極致的大姐姐。
景惜都沒在她生病時這麽盡心盡力地照顧過她。
“謝、謝謝……”
與之前只是出于禮貌的感謝不同,這句謝謝簡沁說得無比真情實感。她并非是不知好歹的人,并且本也不擅長記仇,住進姬景憐家的這一周,她确實受到了對方遠遠超過她預期的照料。
姬景憐淡淡地“哼”了一聲,将梨湯喂進簡沁口中。
簡沁十分淑女地喝了一口,微微有些臉紅。清甜可口的糖水滑入喉嚨,纾解了一些不适,也給她帶來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長大後,已經很久沒有人給她喂過東西了。
她下意識瞟了一眼姬景憐,對方的注意力似乎在手中的碗勺上,半垂着眼睑,神态平和,深邃的雙眼之中似有一抹柔光——原來不說話的時候,姬景憐看起來能這麽溫柔。
或許,她該對姬景憐更客氣一點兒。
簡沁已經無法再将面前這名盡心盡力照顧自己的女性與當日那個闖入她家,說着給她五百萬去打掉孩子的冷血無情女人重疊起來。
除了有些傲慢以外,姬景憐其實真的挺好的。
“看什麽看?”姬景憐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給她喂完雪梨湯後淡淡地道:“漱個口就睡吧,難受不要硬咳,可以試試清嗓子,梨湯我放床頭,難受就喝一點潤一潤。孕咳太用力可能會引發流産的,你要注意一些。”
而且她似乎真的改變了主意,想要幫她平安生下孩子了。
簡沁接受了姬景憐那麽多的幫助,總覺得只是說幾句謝謝太沒有分量。想起自己下午的歇斯底裏,更是覺得無地自容。
“Erica,我發現……你其實是個好人。”
她醞釀了半天,吐出這麽一句話想作為和解的開端,但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姬景憐,自己之前一直覺得她是個壞人嗎?
雖說兩人的相處一直不算愉快,她相信姬景憐也有感覺,但想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一回事,她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姬景憐果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我不是想收獲你的感謝,也不是想改變你的看法,你不用勉強說這些。”
簡沁噎了一下,臉又漲紅了一些。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如果要感謝我,就照顧好自己,不要再想一些有的沒的。”
簡沁不知道姬景憐所謂的有的沒的是指什麽,只是聽到她比方才冷淡了一絲的聲音,不知怎麽有點氣惱。
或許是因為對姬景憐的看法發生了一些改變,又或許是夜深人靜暫無睡意讓她多話了幾句,簡沁一臉糾結地看着姬景憐,不解道:“Erica,你真的只會用這種表達方式嗎?”
姬景憐微微一愣,盯着簡沁的瞳眸一時移不開眼。
簡沁被她深邃的目光望着,心口不知為何猛跳了幾下——姬景憐的美貌就算是經常待在她身邊可以近距離觀看的人,也總是時不時會被驚豔幾下。更何況,姬景憐長得還那麽像她的男朋友。
“不管是王阿姨還是張嬸都和我說,你其實是個很好的人,”簡沁眨了幾下眼睛,總算是抑制住了有點不聽話的心率,面對姬景憐的探尋,她幹脆把話說開,“這一周裏你也确實很照顧我,我能夠感覺到你對我沒有惡意。可你為什麽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就算是好意,如果像刀子一般鋒利,也是會割傷人的。”
而且很可能不止割傷別人,也割傷自己。
簡沁鼓足勇氣直視姬景憐的雙眼,對她來說,無法真心實意地感謝一個幫助了自己那麽多的人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
她在望着姬景憐時,姬景憐也在打量着她,那雙漆黑的瞳仁中似有深思與探究,但只是一瞬間又仿佛什麽都沒剩下。
姬景憐笑了一下,帶了點嘲諷。
“所以說……愚蠢的小姑娘,無論是我媽媽還是張嬸都是我親近的人,你拿她們的話做參考來忖度我的為人,是不是太可笑了?只不過是一周而已,你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別人不騙你騙誰?”
簡沁驚愕地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着姬景憐。
姬景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簡小姐,人心險惡,你再這樣傻……天真下去,被賣了還會給人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