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簡沁抱着姬景憐的手臂, 微笑地望着姬景憐，笑容之中帶着欽佩、崇拜還有無盡的信賴。
“Erica，我好難想象, 如果沒有你學姐會怎麽樣。”
這并不是姬景憐想要的結果，因為她根本不是簡沁口中的好人。如果她真的是好人的話，就該告訴簡沁，姬景惜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就該告訴簡沁王娟打的什麽算盤，就該告訴她這世間究竟有多險惡，而這份險惡又究竟離她有多近。
有那麽幾個瞬間, 姬景憐真想不管不顧地把真相□□裸地攤在簡沁面前, 狠狠地摔碎她這份天真。可那種沖動并非出于“讓簡沁看清渣男面目從而回頭是岸”這種冠冕堂皇的想法, 而是更惡劣、更陰暗的念頭。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嫉妒着、妒忌着姬景惜。每每想起簡沁的那句“我愛景惜”, 她心中就湧現出無限的妒意——為什麽那個愚蠢又浪蕩的姬景惜能夠獲得這樣純粹幹淨的愛？
她想讓簡沁看清姬景惜的真面目，想告訴她, 她所全心全意愛着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她想讓姬景惜死不瞑目, 想讓簡沁懊悔痛苦, 知曉自己的眼瞎與愚蠢。
這難道算是好人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姬景憐不會承認的。
“你認為……我不告訴鄭小姐周偉的那些爛事, 是為了她的心情考慮？”姬景憐翻了下·身體, 側卧着看向簡沁, 冷笑道, “你還真是喜歡把人往好處想。”
簡沁很自然地換了她另一條手臂抱着, 态度極其親昵，仿佛是與閨蜜同床共枕。
“難道不是嗎？”
“那麽說你也願意成為那個被蒙在鼓裏的人咯？”
簡沁愣了愣，看着姬景憐那張故意做出的反派臉，一時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真的是為了鄭小姐好, 我就該把收集到的證據交給她，讓她自己來決定該怎麽處置周偉。反正周偉和她分手，她也差點自殺，說不上哪邊的打擊更大。我沒那麽做，只是因為沒必要而已。我要的是周偉不再用鄭小姐的事對我死纏爛打，所以只要他離開鄭小姐就好——無論做什麽事，我都只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讓利益最大化而已。。”
姬景憐見她沉默不語，神情變得越發冷酷。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吧簡沁，你願意像鄭小姐那樣被欺騙嗎？”
簡沁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思考得十分認真，好半天才緩緩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更想知道殘酷的真相還是更願意被蒙在鼓裏，但我知道這種情況無論是誰都會感到氣憤……因為被欺騙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被信任的人欺騙。”
只是假設一下姬景憐在欺騙自己這個可能，簡沁就感到非常難過。
“可是Erica，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我明白了一件事。對人究竟是好還是壞并不能只看他的态度如何，而應該看他究竟做了什麽。你如果欺騙了我，我肯定會非常傷心非常傷心，但最後我一定還是想要原諒你的。因為你騙我并不是為了獲得好處，而是不想讓我受傷，對不對？”
姬景憐眼中不可遏制地流露出震驚的情緒，簡沁卻嘻嘻一笑。
“因為你想嘛，我又沒什麽好讓你騙的，而且你要是想騙我，就不會總裝成大反派的模樣來吓我。學姐的事也是一樣的，就算你說是為了利益最大化，在這其中你也從來沒有意地去傷害過誰，我覺得僅僅是這點就很難能可貴了。”
姬景憐心胸微微起伏：“難道你看不到我對付周偉的手段嗎？”
簡沁一臉無辜地道：“可周偉是壞蛋啊，他是罪有應得。你不會認為我那麽是非不分，覺得他不應該受懲罰吧？”
“可是簡沁，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我一面之詞。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姬景憐突然壓低了聲音，緩緩湊近了簡沁的臉，簡沁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看着姬景憐近在咫尺又故作“邪惡”的臉，心跳漸漸加快，“其實周偉是好人，一直在幫鄭小姐争取權益。我嫌他礙事，威脅他離開。他現在回來是想幫鄭小姐，卻又被我弄進了監獄，受到牢獄之災。”
她的聲音低低的，配上精致又涼薄面孔，尤其有壞女人的氣質。
簡沁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液，呼吸有些不順暢。
姬景憐以為她怕了，伸手擡起她可憐巴巴縮着的下颌，盯着她的雙眼道：“你太天真了，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而且你為什麽認為自己沒有被騙的價值？或許有些人……或許我就喜歡欺騙你這種無知的小女孩呢？”
如果她是男性，一定就算被Erica騙也心甘情願吧？
簡沁有些呆呆地想，腦海中不知為何又浮現出了姬景憐與劉眉手挽手的場景，還有心底那一絲埋藏已久的疑問。
“簡沁，永遠不要把希望和主動權都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姬景憐最後“陳詞總結”，簡沁卻在望進她的雙眼時心口悸動。
又是這樣的目光，似是充斥着各種複雜的感情，似是有千言萬語，卻似又有着欲言又止的隐忍。
不知道為什麽，每到這種時候簡沁就忍不住想要抱住姬景憐。
她總是想起那個躲在黑暗小空間裏孤獨又無助的“小可憐”，總是想起姬景憐抱着她不肯放開的場景。
就算只是一廂情願，她也希望自己能給姬景憐一些溫暖，并且不止是在那個被姬景憐認為唯一可以放縱的、特別的小空間裏。
簡沁一邊想一邊已經舉起雙臂摟住了姬景憐的肩膀：“Erica，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你有多壞。我答應你，把信任他人作為一個選項而不是唯一的答案，這樣你能放心了嗎？”
她邊說邊輕輕撫摸着姬景憐的後頸，仿佛剛才被恐吓的不是自己，而是姬景憐；仿佛姬景憐會這樣告誡她，是因為自己受到過同樣的傷害。
“如果我認為你是好人這件事讓你很有壓力，那我以後不會再說了。但就算你真的是壞人，我想我也一定沒辦法讨厭你。”
太愚蠢了。
姬景憐想這樣罵她，卻只是緊緊地抿住了嘴唇。
為什麽是姬景惜？
為什麽這樣的女孩子會愛上姬景惜那樣愚蠢、下作又無恥卑鄙的男人？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她……
姬景憐因深沉的呼吸而心胸起伏，手臂卻像是在回應簡沁的話語般回抱住了她。
真是瘋了。
她與姬景惜比起來究竟有什麽差別？
“Erica，很累的話你就睡吧，我在這裏陪你，可以嗎？”簡沁輕輕撫摸着姬景憐的後腦、脖頸與肩膀，“不要擔心會錯過電話，我也會聽着的。”
這才是簡沁想和姬景憐一塊兒睡最重要的原因，萬一醫院有情況來電話，她也能知道情況。因為如果分開睡，姬景憐肯定不會叫醒她。
簡沁不止是想知道鄭萱萱的情況，也是希望姬景憐能好好休息。曲妄語說過，姬景憐休息不好或者精神壓力過大就會偏頭痛。雖然不知道上一次具體發生了什麽——或許單純只是因為生理期到了，或許是……與劉眉有關，不管是什麽，總之姬景憐的情況很糟糕。
這一次又是一堆的糟心事，簡沁希望能在姬景憐的情況惡化前幫她分擔一部分壓力——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的。
姬景憐抱着簡沁久久沒有說話，像是在從她的身上汲取着溫暖，就在簡沁以為姬景憐已經睡着時，突然聽到她的聲音。
不再惡聲惡氣、裝模作樣，而是輕輕的、柔軟的，像是什麽小動物。
“簡沁……”
“嗯？”
“你不是問我接下去打算怎麽辦嗎？我打算把這一切都告訴鄭小姐。”姬景憐的聲音裏少了一絲逞強，多了一分疲憊，“包括周偉做的那些，我逼周偉與她分手的事，以及你是姬景惜女朋友的事，我會明明白白地和她說清楚。”
“Erica……”
“我會試着說服她……我相信鄭小姐會想明白的。”
“可以了，我知道了，”簡沁此時終于能夠直白地感受到姬景憐究竟為這些事操了多少心，花費了多少精力，“我也相信學姐會想明白的，所以你現在好好休息吧。”
她依然輕柔地撫摸着姬景憐，像是母親安撫困倦的孩子入眠。下午從姬景憐那得到的溫暖，只經過了半天時間又被她反哺了回去。
“簡沁，你真的很傻……”
姬景憐的聲音似醒非醒，口齒也有些含糊起來。
“我知道，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簡沁低笑了一聲，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讓自己可以用更舒适的姿勢安撫姬景憐，“但有個傻瓜在身邊，有時候也比一個人強對不對？”
是啊，就算是傻瓜……不，正因為是傻瓜，所以才能讓人那麽安心。
她厭惡的是天真與善良嗎？不，她厭惡的是那麽美好的天真與善良都浪費在了無恥又卑鄙的人身上。
既然這樣，那就搶過來好了。
反正姬景惜已經死了，反正王女士也打着這個如意算盤，反正簡沁已經那麽信任她。
雖然她并不比姬景惜更高尚，但她一定會比姬景惜更珍惜這份純真。
“Erica？”
姬景憐稍微用了些力将簡沁摟在懷中：“晚上就睡這裏吧。”
簡沁似乎很高興，低低的笑聲通過胸腔傳遞到了姬景憐身上。
“我是這樣打算的。”
姬景憐将臉埋進她的肩膀，全身漸漸放松下來。
就讓姬景惜死不瞑目吧。
作者有話要說： 姬小姐：看看我的姓，竟然還沒意識到危險，那就不能怪我了！
簡小姐：奇怪，簡介那個喊直女住手的是誰？
曲小姐：嘶，半天前說自己沒非分之想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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