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岑作安進屋的時候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杞良,杞良表情非常從容淡定,甚至還朝岑作安十分禮貌的笑了笑,喊了一聲:“爺爺好。”

岑逸沒有從誰那裏收到岑作安要回來的消息,所以大概知道岑作安這一趟回來是故意不說,要打他個措手不及了。

但是岑逸也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他看見岑作安之後叫了一聲爺爺,然後低頭看着杞良,笑着問他:“餓了嗎?我們吃飯?”

為了能方便杞良移動,所以杞良現在基本都是用輪椅代步,他點頭之後岑逸推他去餐桌旁邊,然後走到岑作安身邊問:“爺爺,您晚上用飯了嗎?”

岑作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吃一點吧。”

家裏的保姆趕緊備上碗筷。

在杞良吃飯的時候岑逸就坐在旁邊給他布菜,說那些菜吃了對傷口恢複會更好。

杞良也沒有拒絕什麽,岑逸給他夾的菜基本都吃了。

岑作安在旁邊看着,心裏頗有微詞,不過為了自己孫子的面子還是決定不當場發作。

吃完飯之後岑逸又陪着杞良去走了一圈才回別墅,然後被叫到了書房裏去。

他心裏大概知道岑作安想說什麽,不過岑逸早就有了準備。

果然,岑逸剛到書房就聽見岑作安說:“你不是說他瞧不起岑家嗎?這怎麽還是進了岑家的門?”

岑逸原本還以為岑作安會直接反對杞良的存在,但沒想到他居然會說這種像孩子賭氣一般的話來。

這種時候岑逸也知道自己要服軟,走過去笑着說:“爺爺,是我求着他來的,您找我麻煩就行了,千萬別找他麻煩,要不然到時候我又要去追他了。”

岑逸前幾個月因為要照顧杞良,所以岑家的一些事難免就怠慢了很多,岑作安為此十分不滿,但他也不能阻攔岑逸。

所以岑逸的言下之意就是,只有穩住了杞良他才能好好繼續工作,岑作安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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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岑作安心裏有些感嘆,覺得這麽多年過去,岑逸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雖然是個男的,但比起以前來說好歹是要有人情味了不少。

從岑逸父母去世之後他就很少違逆岑作安的想法。

岑作安讓岑逸去崇城上大學也是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岑逸沒有拒絕,并且每年都按照岑作安說的,給一位叫董珍麗的老人掃墓。

情愛二字總是令人憧憬又痛苦萬分,有時候正是因為了解和知曉,所以更不希望岑逸沉溺其中。

但是岑逸既然喜歡,岑作安也不能反對得太厲害。

盡管他心底裏并不喜歡那個叫杞良的孩子。

那時候因為岑逸做過的一些荒唐事,導致那個孩子對岑逸沒了任何好感,一心只想逃離岑逸,也不知道為什麽岑逸為什麽會那麽執着,就還非他不可了。

岑作安總感覺杞良看着岑逸的時候眼神太過冷淡。

怎麽說也活了這麽多年,岑作安看人的經驗總不會比岑逸差。

他就怕岑逸将來哪天會失望。

“我可以不找他麻煩。”岑作安沒有和岑逸談什麽條件,他算是看在岑逸的面子上讓了非常大的一步:“不過你要和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因為一個男人把公司置于不顧。”

“行,我知道了。”

岑逸也知道岑作安這是在給他面子,所以很是順利的把這個臺階給下了。

晚上岑逸去找起良,準備再陪他一會兒就一起睡覺,杞良還是在那裏捧着一本書,看起來安靜随和得不行,岑逸有些心酸,因為他記得以前杞良是很有活力的。

不過只要好好養養應該就能像以前一樣吧,岑逸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看見岑逸這個時間進來大概就知道他是和誰談完話了,他回頭繼續看書,岑逸湊到他旁邊摸了摸他的胸口問:“還痛不痛?今晚吃藥了沒?我剛剛沒在你身邊都沒看見。”

杞良擡頭笑着問:“你沒看見我是不是還要在你面前再吃一遍藥才算放心?”

“吃了就好,沒有想要管着你太多。”

把手裏的書合起來放在一邊,杞良悄悄摸着岑逸的手,沒有說話。

他能夠感覺到岑作安對他的不放心,無非就是覺得他對岑逸沒有岑逸對他上心。

可這麽多年,杞良的愛真的被消磨殆盡,他能分出來給岑逸都愛不算很多。

能夠陪在岑逸身邊對杞良來說都是耗費了非常大勇氣的一件事。

岑逸懂杞良的這份心情,所以他想要的也只是陪伴而已。

愛不愛的,就只能交給時間來證明了。

岑作安表面上看起來對杞良還是客客氣氣的,杞良就當自己心大,沒事和岑作安講講笑話,岑逸出去上班的話他就跟着老人家下棋。

時間一長,岑作安對杞良的棋藝算是比較認可,看他的時候也多了幾分賞識。

杞良沒想到自己被岑作安認可居然是因為這些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事。

這個年杞良過得還算不錯,家裏有老人在的話年味總是會比較濃。

園林內挂上許多大紅色的燈籠,看見那些穗子随風飄動,杞良心裏總是會生出幾許希冀來。

他的生活好像已經逐漸平靜,并且在步入正軌。

這是杞良很久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在那裏包餃子,岑作安說自己想吃雞蛋韭菜餡的,傭人趕緊去炒,杞良就在那裏包,每個餃子包出來都圓滾滾的。

因為一些風俗習慣,或者說是為了讨個彩頭,杞良還往兩個餃子裏包了硬幣,還叮囑岑作安吃的時候要小心。

不過吃到有硬幣的人還是杞良。

那兩個還都被他吃了。

岑逸看到的時候笑得很開心,他說新的一年杞良一定會很順利。

岑作安見他們兩人對視的時候眼中泛起的光,心好像稍稍放下了許多。

除夕夜那天,岑作安給杞良封了一個大紅包,算是徹底把杞良給認了下來。

“岑逸沒有父母,你雙親如今也去世,以後等我走了,就是你們兩個人互相攙着了,所以以後不要做對彼此後悔的事,做決定之前一定要三思。”

岑作安這番話算是發自肺腑,杞良聽完之後有些感慨,他的手和岑逸的握在一起,臉上挂着一抹懷念的淺笑:“以前我奶奶也說過這些,不過不是對我說的,是對我爸媽說的。”

杞良的父母可以說是貌合神離到了極點,如果他們不是有一個利益共同體需要經營,說不定早就離婚了。

岑作安沒有再說什麽,不過他聽杞良說起自己的奶奶,看了一眼杞良,卻發現有些莫名的眼熟。

杞良發覺岑作安一直盯着他看,有些莫名其妙。

以前杞良和岑作安見面的時候岑作安基本都是随随便便掃一眼他的臉,怎麽現在突然一下開始仔細打量起他來了?

果然,岑作安盯着杞良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問:“你奶奶姓董嗎?”

杞良愣了愣,他轉頭看了一眼岑逸之後輕輕點頭:“是的。”

岑逸這會兒像是反應過來什麽,突然想起了岑作安以前在他大學的時候總是讓他在某個日子去看望一位姓董的老人家。

難道說……

“我奶奶叫董珍麗,您認識她?”

岑作安深吸一口氣,他沒想到命運會這麽巧合。

而此時杞良也很詫異,他在想這本書裏面原主的奶奶和他的奶奶是一樣的名字嗎?

一個岑逸也就算了,這本書為什麽和他身邊的很多事物都重合了?

杞良不敢細想,只見岑作安點點頭,像是将思緒吹往了很遠的地方。

他後知後覺看見兩個後輩在盯着他看,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有些發緊:“以前是故交,不過後來失去聯系了,沒事。”

杞良沒有深問,因為他感覺到岑逸捏了捏他的手,像是想對他說什麽話。

晚上杞良和岑逸一起跨年,岑作安因為年紀大了不能熬夜所以早早就睡了,杞良和岑逸在客廳裏看春晚,傭人們也都離開了,他窩在岑逸懷裏問:“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麽?”

“想知道那時候我為什麽會去崇城讀大學嗎?”按照岑逸這種家世背景,他根本沒有必要去崇城讀書的,以他的能力和成績,去國內最頂級學府根本不是問題,但是岑作安卻讓岑逸去了崇城。

而岑逸對自己在哪讀書根本就不在意也不關心,反正畢業之後他要做的就是接手岑家的所有産業,這麽多年除了自己本身的學業以外岑作安還會教給他十分多從商的知識,岑逸已經是得心應手。

而岑作安交給岑逸的任務就是,每年幫他去掃掃故人的墓。

崇城是個傷心地,這麽多年岑作安一直都不敢踏足。

他覺得岑逸去過了故人所在的地方,應該也算是他去了。

只不過後來沒想到岑逸談戀愛了,和他戀愛的人是誰岑作安并不在乎,知道孫子和那人分手之後岑作安心情也平靜,但直到岑逸因為他的那位初戀越來越瘋魔,岑作安不得不出面提醒,并且對他的那位初戀好感度可以說是降到了極點。

直到方才,岑作安才覺得這世間有很多事或許都是命中注定。

那位故人的後輩成了他的孫子的愛人。

杞良聽完岑逸的話之後也有些不可思議。

他還以為岑逸的爺爺怎麽說都會查一下原主的背景,誰能想到他這麽不把原主放在心上,直至今日才知道他就是董珍麗的孫子。

老一輩都發生過什麽事情杞良不敢過問,不過随便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虐戀情深,愛而不得吧。

要不然怎麽可能會牽挂這麽久。

“所以我們兩個是不是真的很有緣分?”

岑逸現在總是不忘在杞良面前賣乖,他的唇貼着杞良的臉頰,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溫柔至極。

杞良知道岑逸想表達的意思,他轉頭看着岑逸臉上的笑容,難免有些感慨。

記得他才見到岑逸的時候,岑逸冷面冷心,他害怕岑逸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于是選擇和他保持聯系,想要做朋友。

畢竟反派的光環也在那裏,岑逸的黑化是因為原主的水性楊花,所以只要避開這些應該就好了。

當時的杞良是這麽想的。

可是後來岑逸對現在的這個杞良動心,讓杞良難免多想,以至于杞良畏手畏腳了很長一段時間,卻還是讓岑逸走向了黑化的道路。

後來岑逸說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暗戀過杞良,無聲的追求過杞良,他在杞良生活的每一處縫隙和角落,但是杞良就是粗心大意,無法發現他。

岑逸的改變是非常明顯的,杞良心知肚明他是為了自己。

杞良扭頭,吻了吻岑逸的唇:“對,很有緣。”

所以不要辜負了這種緣分。

杞良想開了。

他看明白了自己這顆心。

冰冷且沒有溫度的硬殼,終于碎了。

又是一年春,杞良去醫院檢查完之後回了北城。

還好他年紀不算很大,骨頭就算是斷了修複能力也能強,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岑逸在他旁邊時刻監督營養。

身體稍微好一些了之後杞良開始進行一些比較舒緩的鍛煉,之前他身上的肌肉原本就不厚,這麽一休息整個人的身體都越發消瘦。

鍛煉了一兩個月之後,杞良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恢複到以前的模樣了。

杞良很高,四肢修長,以前他整個人的身材就是細而颀長,被稱之為标準的模特身材,現在他比以前還要瘦了一些,但是渾身上下給人的那種美豔感卻是不容忽視。

他開始嘗試性的接一些慈善活動以及公益廣告,算是告訴粉絲他現在恢複得還算不錯。

【我怎麽感覺七七休息了這麽長時間再出來,像脫胎換骨了一樣】

【對!感覺眼神更柔了,渾身的氣質也好得不行,不會是被愛情滋潤的叭quq】

【應該是領悟到了生命的真谛吧,發生一下這種大事真的很容易改變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生命的真谛,反正他好好的就行啦】

杞良現在還處于修養期,所以醫生還是勸他不要太勉強自己的身體,覺得承受不住了就一定要好好休息,這才算是對自己負責。

岑逸知道杞良這麽快就要複工的時候心裏原本也是有些不同意的,但是杞良對他說:“我心裏有數,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他都這麽說了,岑逸當然不可能反對,只是往杞良身邊又多派了幾波保镖。

如果是以前的杞良,肯定就要說岑逸這麽做是在監視他,但杞良現在既然看開了,如果這樣能夠讓岑逸獲得些許安全感的話,随他去。

兩個人之間總是會相互索取,彼此給予。

一味的索取和給予,只會讓對方感到心累。

前幾年杞良拍的那部名叫《危夢游戲》的電影現在已經後期制作完畢,因為這部電影也算得上是科幻片,所以演員在演戲的時候不難,真正艱難的是後期。

這些年國內的很多特效後期都被人戲稱為“五毛錢”特效,而這次《危夢游戲》的導演請來了國外曾經獲過獎的某後期特效制作團隊,在經過兩年的後期制作之後,終于憋出了一個預告片。

杞良飾演的是一位科研人員,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整個人清冷禁欲的模樣,身上所有的紐扣都系得很好,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誘得人想入非非。

預告剛開始就是杞良在淩亂的實驗室裏睜開眼睛,身邊不遠處靜悄悄的放着一個魔方。

那個魔方是《危夢游戲》一切的起點,之後杞良飾演的那位教授通過自己的實力帶領很多人離開那些危險的游戲場景,有人離開,也有人幸存,他還遇見了自己在失憶前曾經在一起過的愛人。

最終他們要為了摧毀魔方塔而拼盡全力。

這個預告片總共兩分鐘,配上那種懸疑的bgm很能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到了後期那種緊張刺激的氣氛逐漸烘托上來,預告片也來到了高.潮,他們一行人看着遠處的魔方塔,眼中都是勢在必得的決心。

【哇,這種無限流題材拍電影真的好期待啊】

【我記得原着裏有幾個場景是很恐怖的,應該會節選一些出來吧?】

【這個特效真的是花了大價錢吧?國內好少有,危夢什麽時候上映?我要帶着我同學一起去看!】

【拍多少放多少好嗎,時間長一點也沒事qwq】

看見預告片這麽受歡迎,導演原本不安的心終于放下了。

他讓後期特效團隊再仔細審一次片,臉上的表情也滿是狂熱。

半個月後,威尼斯電影節公布了入圍主競賽單元的電影名單,《危夢游戲》的名字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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