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齊辰惶恐。
他再接觸那染血的紗布，卻沒有任何畫面沖出。旁邊一直念叨的醫生被他這怪異的舉動弄得皺緊了眉頭，出聲問道：“你要不要洗洗手？”
齊辰到底是職業演員，被話音驚醒後，立刻就換出了一張無害的笑臉，語帶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給你弄髒了。”他說話間，動作自然地将紗布全部放入盤中，并用幹淨的一部分紗布擦掉了桌上的血跡。
醫生眼中的疑惑頓時消散，笑着說：“沒事兒，等會我來擦，你先洗手，再去交費。”
“好。”齊辰應下，并一一照做，只是他的腦子裏再也無法平靜。
他想到了自己臨死之前的那一幕。
那時，他渾身都浸泡在血水之中，眼前本應是幽暗的水色，可他卻看到了自己母親死時的景象，盡管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他後來重生，心中早已被驚得想不了其他，雖然知道那是奇怪現象，卻也沒有去追究。現在看來，怕是靈異的東西仍舊存在。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它正因為心中交雜紛繁的情緒而微微顫抖。他想，如果他能看到別人的記憶，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能看到別人的秘密？但他怎麽看到？或者這根本就只是一個偶然現象？
齊辰不知，可他想要去求證。
他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心情，交完費後坐回了門診的椅子上，等待阿福治療完畢。他的大腦并未休息，而是不停地分析着自己前後兩次看到別人記憶時，所經歷的事件。
前一次，他浸泡在血水之中，那些血液又來自他的，也有來自甑媛夢的。那時，他看到了母親死亡前的景象，她的眼中滿含怨憤與絕望。這個景象，被齊辰判定為甑媛夢所經歷的事件。
而這一次，他是因為手指沾到了血，才看到了那三個畫面，他母親的墳墓，賣水果的阿賓，還有他自己睡着後的模樣。他沾到的血液來自阿福，而這三個人都跟阿福有來往，所以這完完全全就是阿福的記憶。
齊辰經此推敲，得出了一個假設。或許，他能夠通過接觸血液，看到血液主人所擁有的記憶。想到這兒，他情不自禁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他迫切地想要——求證。
下午四點，韓文曦準時地坐到了韓光耀辦公桌的對面。他的面前放着一盤榴蓮慕斯，濃郁的甜香不斷地從糕點中散發出來，缭繞在他的鼻間。旁邊的拿鐵咖啡還冒着白氣，顯示出它還很新鮮。
韓光耀離韓文曦很遠，捂着鼻子，眉頭皺得很緊。他鼻子下方的小胡子都努力地翹了起來，幫他擋住鼻孔，遮住這難聞的味道。
“你怎麽又開始吃榴蓮了？”韓光耀不禁有些抱怨地說道。
韓文曦轉頭看着他，面無表情地道：“要負責。”
“嗯？”韓光耀皺眉，只因他的侄子說的話太簡短，甚至讓人摸不着頭腦。作為一個看着韓文曦長大的長輩來說，他十分了解自己的侄子。韓文曦說話越短，表示他的某種情緒越極端。
所以……現在是在興奮？
“你要對誰負責？”韓光耀頓時如臨大敵一般的十指交握在胸前，右手食指極有頻率地敲着左手的手背。這是他緊張時候的動作，面前的韓文曦讓他感到緊張，他甚至在揣測自己的侄子是不是搞大了某個女人的肚子。
“他。”韓文曦的回答更加簡短，讓韓光耀一聽到這個回答，敲手背的頻率慢了一拍，又緊接着加快了兩拍。
“為什麽要負責？”他繼續問道。僅僅是一個“他”字，足以讓韓光耀知道談論對象究竟是誰，畢竟他可是親眼見着自己的侄子喜歡了那個人八年。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韓文曦過生日的當天都一臉憂郁的神情，對方也是一幅愛答不理的樣子，可短短幾天就峰回路轉，自家侄子甚至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親口說出“要負責”這樣的句子。
“……”韓文曦沒有出聲，只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韓光耀見狀心裏忐忑了起來，這不說話是什麽意思？興奮到說不出話來了嗎？他正要繼續詢問，就見着韓文曦的臉紅……紅了。
韓文曦從這個表情（-＿-），變成了這個（///-＿-///），又變成了這個（///＿///）。
這下，韓光耀簡直是找不出合适的頻率來敲手指了。他緊握住雙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韓文曦道：“你……你究竟做了什麽？”他看着自家侄子那臉紅得滴血的模樣，腦子裏蹿出了一個想法，莫非……
“你跟他做了？”
看到韓文曦表情的那一瞬間，韓光耀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操！只因韓文曦的表情居然是這樣的（///O＿O///）。
綜上表情所述，韓光耀得出了一個結論：“因為你跟他做了，所以你要對他負責，是嗎？然後他喜歡吃榴蓮，你現在也開始吃榴蓮，你是在提前适應婚後生活嗎？”
“婚後？”韓文曦說完這兩個字後，整個人都愣住了。大概是信息量太大，讓他大腦的CPU不夠用，以至于死機了。他的臉紅，脖子也紅，可那雙明亮的眼睛正不斷往外發散着幸福的神采。
看到他這副模樣的韓光耀忽然覺得——這麽不善言辭的韓文曦居然跟齊辰做了那種事，齊辰在床上一定蠻拼的。
他不禁嘆了口氣，說實話心中蠻開心的。他本來就是個gay，自然也無權斥責自家侄子喜歡男人。因此，他打從心底地祝福道：“恭喜！說吧，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結婚？”韓文曦念出這兩個字，眼中的神色更加喜悅，可不過幾秒，他的臉色就一片晦暗，讓韓光耀不住地皺眉。
“怎麽了？他不想跟你結婚？”韓光耀見韓文曦的模樣，就知道他想結婚想得要死，自然問題肯定出在齊辰身上。
“不。”韓文曦停頓了片刻，才聲調平穩地道，“他沒有在跟我談戀愛。”
“啊？”韓光耀驚訝了，“他難道是跟你搞一夜情？看不出來啊！話說，他難道不是個處麽？”
“不。”韓文曦說這個不字的時候，聲音悶悶的，顯得情緒極其低落，“他不記得那晚的人是我。”
什麽？！
韓光耀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地注視着眼前略顯低落的韓文曦。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韓文曦的眼神驀地變得危險，眼厲如刀地道：“他被人下了藥。”
他當即将生日那天發生的事，略去一些桃色細節後講給了韓光耀聽。
韓文曦是商界□□，又是融華國際這個娛樂圈領頭羊的老板，他的生日自然成了不少人的狂歡日。
他自從接掌娛樂公司後，每年過生日都是在融華旗下的一家私人會所裏，舉報一個盛大的party，然後邀請衆多商界名流、巨星大腕前來一同歡度。這樣大人物如過江之鲫的派對，自然有不少小明星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面鑽，而韓文曦也願意讓他們來。
他不僅僅發邀請函給明星大腕，有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咖也會收到他的邀請函。
當然，他這麽做只是為了掩飾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每年過生日前夕，都會親手書寫一封邀請函，郵寄給齊辰，希望對方能來參加。齊辰是小咖，又跟他有過節，他怕派對場中只出現齊辰這麽一個不太出名的人物，會引起各方的關注，所以他用心良苦，廣發邀請函，讓齊辰變成了其中不起眼的一個。
還好，齊辰就算不喜歡他，也沒有不來，甚至每次都來，這讓他開心到想每天都過生日。
那日，韓文曦如同前幾年一樣，早早地将自己整裝完畢，然後坐在休息室內，等着許若嫣傳來實況彙報。
沒過多久，他戴在耳朵上的耳機就傳來了許若嫣的聲音， “老板，人來了。”
韓文曦立刻起身，大步向休息室門外走去。許若嫣彙報齊辰正往大門口走來，韓文曦立刻也往大門口跑去。他的腿受過傷，不适宜運動過量，以至于在抵達門口的時候，他的腿隐隐作痛。
韓文曦管不了自己的腿，他只快速地站穩身形，深吸一口氣，臉上擺出了那副無甚表情的面容，然後專注地看向門口。
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從門口進了來。
韓文曦立刻屏息凝神，結果……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齊辰。韓文曦趕緊平穩呼吸，等候齊辰的到來。
他這尊大佛往門口一站，自然有不少人想圍上來。其中一些大佬付諸了行動，走到他跟前對他寒暄。韓文曦雖然是出了名的面癱，卻也不能不作出回應。
他正與某商界大佬寒暄的時候，一個穿着白色西服的身影走了進來。高挑的身形，被修身的西服裹住，顯得腰瘦腿長。來人的臉上挂着極淺的微笑，一雙眼睛明亮有神，讓他的模樣看起來十足的迷人。
韓文曦當即愣了一秒，心髒無法抑制地噗通噗通跳動。他正好站在大門右前方，進來的人一擡頭就可以看到。果然，齊辰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滞，不過片刻，他恢複了淺笑，沖韓文曦微微點了點頭，緊接着轉回腦袋，徑自走進了大堂。
韓文曦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表情，他可是出了名的“無法讀懂的男人”。許若嫣見狀，又扭頭看了看走遠的齊辰，不禁出聲道：“老板，你要振作啊！”
韓文曦像是被喚醒了一樣，眼睛張大了一下，回應身邊說話的人，然後嘴角挂出了一絲淺笑。
嘿嘿嘿，他對我笑了，真是……好開心！
八點一到，派對準時開始。韓文曦作為今晚的主角，自然免不了上臺講話。只是他為人本就低調，還惜字如金，發言不到一分鐘，就講完下臺。
臺下的人熱烈鼓掌之後，派對的重頭戲來了。
小咖們想方設法地與大佬們交談，巨星和商界名流們則紮成不少堆，愉快地交談起來。韓文曦與許若嫣并肩走在人群中，他的手上拿着一杯果汁，一一與來賓敬酒。
他的人在移動，可那雙眼睛總是時不時地向齊辰的方向看去，看着對方與人敬酒、交談，那笑容看起來既真誠又愉快，他不禁有點羨慕，更多的則是喜歡。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畫面居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韓文曦是個人物，又是在自個兒的地方辦派對，場中的安保人員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所以，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對齊辰下藥。
大約十點左右的時候，齊辰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難受的神色，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呼吸有點急促。韓文曦心中一驚，頓時示意身邊的許若嫣上去查看。
身邊的人敬酒不斷，他的臉上無甚表情，心中卻是焦急萬分。
約摸過了十來分鐘，許若嫣的聲音才在耳機裏響起，那聲音滿是震驚和惱怒，“老板，他被人下藥了。”
韓文曦當即待不下來了。他不作聲地示意旁邊的公關團隊上來應酬，自己向齊辰所待着的房間走去。
許若嫣将齊辰放在私人會所的一間客房裏。韓文曦一進去，就看到許若嫣紅着一張臉，又羞又急地道：“老板，他被人下的是春丨藥。”
韓文曦短促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反應過來地道：“出去。”
許若嫣眼中震驚，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地快步出了門，還體貼地将門帶上。
韓文曦出了玄關，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齊辰。對方面色潮紅，呼吸很是不穩，扭身的動作看起來綿軟無力。可他身上的衣服仍舊齊整，被白西服包裹的身軀精瘦有力。明明是躺着的樣子，他的模樣卻更加好看。
于是，韓文曦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到玄關處，手有些發抖地摸出了手機，上了浏覽器，打開了百度，搜索了幾個字——男人吃了春丨藥之後，該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