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齊辰舉着雙手，一臉興奮的時候，有一雙眼睛正藏在暗處，緊緊地盯着他這副駭人的行徑，甚至偷偷地擡起了手中的相機，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相機沒有開閃光燈，按鍵的聲響也被天橋上的汽車聲掩蓋，以至于齊辰毫無所覺。他仍舊沉溺在這突如其來的喜悅之中，甚至在回到自己車中的路上，都忍不住又笑又叫。

等齊辰走遠，藏在暗處的人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向已經睡下的乞丐靠近。他的手裏也摸出了一張紅色的票子，被風吹得左右搖擺。

夜色已深，路上行車不多。齊辰的大腦很興奮，毫無倦意，身體更是充滿了力量，使得他的車速都有些快。

他覺得他離複仇成功又近了一步。

而今晚無法入睡的人，還有阿福。

他正坐在書桌前方，低頭看着手中的相簿。照片裏的男人俊美得帶着一點異國情調，高鼻深目，笑容裏含着幾許風流。而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總是有那麽一個女人站在一旁，親昵地挽着他的手，笑得一臉歡暢。

兩人有些相近的容顏，讓他們看起來美得極為協調。他們臉上的笑容，即使透過照片也能傳遞出來，卻只能引得阿福發出一聲喟嘆。

那個時候真的很開心，阿福止不住地想，只是人心易變，過去的也只能成為過去。

他嘆了口氣，将相簿放入抽屜裏。當他做着這個動作的時候，幾聲難耐的咳嗽從他的口中脫出。咳嗽完畢，阿福覺得腦仁隐隐作痛，但這比不過他心中的痛苦，這疼痛讓他無法入睡。

他總是整夜整夜地想，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模樣？

當齊辰回來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複仇的幻想。

他害怕甑媛夢，對方比他強大，讓他防不勝防的同時，又覺得難以對抗。他也憎恨甑媛夢，因為她不僅害死了他的媽媽，還殺了他。現在，天賜異能，齊辰甚至想現在就沖到甑媛夢的家中，摸着對方的血液，查探對方的秘密。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興奮感逐漸冷卻，只因這個異能真的不好用。

首先，它需要接觸到血液，而且越新鮮越好。這就意味着他讀取對方秘密的時候，對方必須有傷口，可傷口并不容易造成。

第二，他必須要跟對方的血液有接觸。

可他已經準備跟甑媛夢撕破臉。那在這之後，他怕是連跟對方身體接觸的機會都沒了。就算有身體接觸，對方又怎會容許他接觸到血液。

齊辰翻了個身，深深地嘆了口氣。

果真複仇之路漫漫，而他太弱小，行得太艱難。為今之計，不如讓自己也成為對方不敢輕舉妄動的人，再慢慢地算賬。

第二日，阿洋父子一大早便來了。曹福民手中提着一袋水果，臉上帶着笑，看起來和善得很。他休養了這麽久，自然比齊辰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更白了一些，身上的疤痕也淺了不少。

他倆一進來，齊辰就将他們請進了卧房。他沒有立刻開口談正事，等阿福送完茶水，他才把整理好的卷宗從抽屜裏拿出來。

他之所以這麽做，只是不想讓阿福為此擔心。

“辰哥，你準備怎麽做？”阿洋知道齊辰的過去，也知道齊家的人是如何對待他的。他在電話裏聽到齊辰說要揭露甑媛夢的醜惡嘴臉時，簡直是興奮得快跳起來。

齊辰看了看曹福民，道：“我想讓它成為一個醜聞。”

一個甑媛夢的醜聞，他上位的緋聞。

甑媛夢的名氣這麽大，齊辰自然可以借着博同情，成就自己的道路。但他要爆料她的醜聞，其實并不容易，這個女人是天生的戲子，演技爐火純青，并且随時随地都在運用。她在人前塑造的形象可是知性美麗，并且相當具有同情心。因此，齊辰不能再像八年前那樣年少無知，貿貿然地去踩低她。

幸好，齊辰早有收集一些她跟金姐串通，要讓他一輩子出不了名的資料，等到鄒愛報案，金姐被捕之後，他大可以将這些資料散發出來，讓其他人看。

現在，這些資料怎樣散發，就是他找來阿洋和曹福民的另一個原因。

“發布在網絡上，怎麽樣？”阿洋提議道，“到時候我們可以請水軍來炒作話題。”

齊辰搖了搖頭，沉聲道：“除非是有加V認證，并且知名度不低的媒體發布這個消息，否則只會被她的水軍反咬。”

聽到這裏，曹福民笑了一聲，說：“那就找知名的媒體爆料咯。”

齊辰轉頭看着他，問：“那曹叔知道什麽樣的媒體，可以爆料這件事嗎？”

甑媛夢勢力太大，很多媒體都與她交好，這麽勁爆的醜聞有些人根本就不敢發。齊辰怕的不是媒體不敢發，而是他們借口能發，卻轉頭就跟甑媛夢說了這件事。到頭來，甑媛夢又借機炒作，那齊辰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他知道曹福民一定有辦法，否則對方不可能把他從雪藏之中撈出來。

曹福民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他這句話，“不知道。”

齊辰愣了一下，并沒有氣餒，畢竟沒有人是萬能的。他笑了笑，道：“那曹叔覺得金姐被捕之後，我再利用自己的微博爆料，然後讓賈麟來幫我轉發，你覺得怎麽樣呢？”

雖然這麽做，賈麟是得罪定了甑媛夢，可齊辰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拒絕。只因賈麟也時不時地鼓動他，說要幫他去跟甑媛夢撕破臉，現下讓他卻轉發微博，也算是如了他的意。

齊辰以為這個提議不錯，沒想到曹福民立刻就答道：“不好。”

“那我該怎麽做？”齊辰不禁蹙眉，他原以為這個計劃不錯的，畢竟賈麟名氣逐步上升，微博的粉絲數量都達到了一千多萬，已經算得上有影響力的人了。

“你既然要讓他幫你轉發，為什麽不讓他也來讨論這個事情？”曹福民問他，“如果要別人參與其中，不應該事先商量好嗎？”

齊辰還以為他說不好，是其他的原因。他當然也希望賈麟能來，可對方沒空啊。他當即答道：“他說他今天要去拍照，來不了，讓我想好了，他照辦。”

“那我們還是等他有空的時候再詳談吧。”曹福民轉移話題道，“先說你要我調查什麽事。”

同一時間，行駛在高架橋上的某輛出租車內。

昨夜，鄒愛加班加點地将資料整理完畢，只為今天一大早就能到派出所報案。她生怕晚了一步，讓金姐那個賤人搶了先，咬了自家男神一口。

齊辰是她的男神，從八年前她第一次看到齊辰出演的第一部電影的時候就是了，但事實上那部電影并不是偶像劇，而是一部勵志的文藝片，齊辰在裏面扮演的甚至是一個殘疾人。

鄒愛并不喜歡這樣的電影，可在看到電影海報上，齊辰那流着眼淚的模樣時，卻有種想跟着對方一起流淚的沖動。看完電影後，她被那種永不放棄的精神給會心一擊，讓她從年少的迷惘中解脫出來。後來，她有機會做了齊辰的助理，發現對方跟電影裏的不太像，卻讓她入迷得更徹底。

現實中的齊辰性格溫柔，熟悉之後十分愛笑，甚至有點搞怪。他從來不會因為她只是個小助理而對她愛理不理，有時候還自己提重物，搞得他才像個助理。他對待工作也是，盡管只是個小咖，可無論拍的角色多麽微小，他依然努力地刻畫。

鄒愛不止一次地想，若不是有特殊原因，齊辰早就不是今日的這種地位了。

想到這兒，她嘆了口氣，過了片刻嘴角又忍不住挂起了笑。她低頭看着手中的資料，想：男神，你也忍不下去了啊！

沒成想她趕到派出所剛把資料擺出來，那個做登記的民警就驚奇地叫了一聲，道：“你們公司不是昨天才報過案嗎？”

鄒愛愣了，疑惑道：“我不是公司報案啊。”

民警也跟着一愣，詢問了她幾個問題後，肯定地告訴鄒愛，金姐已經被立案偵查了。鄒愛懵了，趕忙詢問其細節，民警說他不便透露，不過說了報案人跟她是一個經濟公司的。

鄒愛眨眨眼，趕忙出了派出所給自己在公司裏交好的同事去了個電話。一番詳談之後，細節明了。

原來金姐欠了高利貸太多錢，一直未還。高利貸找她本人找不到，于昨日追債到了公司，還把老板堵在了辦公室裏面，揚言他要是不交人，就找人砍死他。

說來也巧，這個時候正好有財物人員報告老板，說金姐偷了公司財物，數額巨大。老板再跟甑媛夢有交情，這下也是氣沖頭頂，當即讓人來派出所報案，勢必要讓金姐好看！

通話完畢，鄒愛忍不住仰天大笑三聲。果真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金姐這下犯了衆怒，只怕再也翻不了身了。

鄒愛當即給齊辰去了個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齊辰聽到這個消息，卻并未如鄒愛一樣開心。

他覺得這事兒未免也巧合得太過了。

可若不是巧合，金姐又是得罪了哪個大人物呢？齊辰覺得疑惑，因為金姐這個人勢利，捧高踩低，雖然不一定能讓大人物們喜歡，也不見得會讓對方記住過錯，并且給她一個這麽嚴重的教訓。

“別想其他的了。”手執卷宗的曹福民出聲道，“有人幫你把她搞掉，是一件好事。你不需要去計較太多。”

齊辰對他有一種出于本能的敬畏，聽他這麽講，立刻點頭稱是。

“曹叔，你有辦法查到嗎？”他言歸正題，心中的擔心仍是不少，“她勢力很大，你要是沒有把握，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接觸這件事，畢竟她已經殺過了人。”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她殺過人。”曹福民阖上卷宗，看着齊辰的眼睛道，“難道你親眼見過？”曹福民的眼神直勾勾的，帶着一點侵略的性質，讓齊辰想要後退一步，但他忍住了。

他當然親眼見過，還是被殺死的那個，可這話不能對曹福民講啊。但他也不能說是自己猜的，曹福民不會不信，只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齊辰讓自己的身體前傾了一些，回視着對方的眼眸道：“我跟她無冤無仇，她有什麽理由要殺我？答案或許就是因為我的母親。她一定因為某種原因殺了我的母親，才在見到我的時候，也會覺得煩躁，甚至想殺了我。”

“你說得有那麽一點道理。”曹福民将卷宗阖上，“我不一定能查到全部事實，但我有把握對方找不到我的蹤跡。”他站起身，在不大的卧室裏活動手腳，“正好，最近覺得生活有些無聊。”

聽到這話的阿洋翻了個白眼，斥道：“無聊就幫我多送送貨啊，老爸。”

“送貨也很無聊。”忽然，正在做拉伸運動的曹福民一個箭步走到了齊辰邊上，低頭問，“金鳳走了，你豈不是沒有經紀人呢？”

齊辰點頭道：“是的。我準備趁這個機會跟金姐解約，畢竟經紀人偷藝人的東西來賣的料，爆出去了對經紀公司來說也是一個醜聞。”

“那我來做你的經紀人怎麽樣？”曹福民提議道，“正好，可以讓我接近你的目标人物。”

這個提議很不錯，齊辰沒有道理要拒絕。

“那就有勞曹叔了。”

曹福民笑得一臉和善地道：“不客氣。你趕緊聯系一下你那個朋友，看看他什麽時候有空吧。”

賈麟的表情十分陰翳。

前幾天，他有幸陪某知名品牌的亞太地區代理商喝酒，對方對他十分賞識，甚至要讓他拍攝該品牌最新一季的服飾硬照。他原以為那只是對方在酒桌上開的一個玩笑，誰想他的經紀人昨天給他打電話，讓他做好準備，今天就開拍。

他說不開心都是假的，誰都知道能在這個品牌拍攝硬照，是一件多麽有面子的事情，更有助于打開國際市場。

他早早地做好準備，趕到拍攝現場，卻沒想到另一個融華旗下的知名男藝人也在這裏拍攝。他以為是代理商這邊是要求雙人拍攝，卻不成想一個工作人員将他帶到一邊的休息室談話。雖然那個人說話的口吻很平和，說出來的內容卻讓賈麟感到極其震驚。

他被爆了醜聞。

一段視頻在今早被發送到了各大報社的郵箱，內容黃暴，不堪入目，而其中的男主角就是他賈麟。

他難以置信，打電話去詢問經紀人，卻發現電話根本就打不通。沒過多久，經紀人找了另外一個電話聯系他，讓他趕緊去公司一趟。

經紀人的口氣十分不爽，甚至有些惱怒，這讓賈麟感覺不妙。他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他的秘密被人發現了。

等他到了經濟公司之後，才發現事情比他想的更嚴重。被寄往報社的不僅僅有視頻，還有他在成名之初經不住誘惑，被富婆包養的醜聞。

賈麟的身體如墜冰窟，他想：這下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