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空城之計

因楚臨君白天有吩咐,夜裏各人就格外警醒。

她們的人不敢離得太近,生怕被織部落抓到把柄,楚臨君在衆人眼中鑽進了帳篷休息,其他人或是在帳篷附近的搭了臨時住所,或是巡邏在四周。游更是守在帳篷門口,不動一下。

春日的夜還很涼,游的手心與背心卻都沁出了汗,被冷風一吹,又濕又涼,極不舒服。

蟒查看了各人的情況,走過來,小聲說:“你進去吧,這裏涼。”

游微微搖頭,稍微挪了挪地方,盡量避開風:“不用。”

蟒欲言又止,沒說什麽,走開了,似去巡別的地方。過了會兒,他拿了件披風過來,搭在游的肩頭:“自己系一下。”

游笑了笑:“謝謝舅公。”

舅公?

蟒的嘴角微抽,看着她一臉高興地系披風,放棄和她讨論稱呼問題。

游系好了帶子,覺得身體和心都暖了起來。

說起來,這個披風,還是楚臨君先做了個出來,大家才學着做的。

想到楚臨君并不在身後的帳篷裏,游的笑容頓收,又恢複了剛才堅毅果敢的面孔。

游在心裏祈禱:祭司大人啊,你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別被織部落的人發現了啊!

楚臨君是在幾天前發現自己沒有了夜盲症的。

她猜或許是因為她得到過神明的眷顧,又或者是她創造出了圖騰。

總之這件不科學的事情她很快就接受良好——相信客觀的存在也是唯物主義——也因此,今天晚上她打算親自去打探消息。

游和蟒都曾強烈反對過,一一被她說服。

楚臨君:“我有神念相助,能在夜裏視物。”

游和蟒閉嘴了。

夜裏即使有火把,她們也只能看清很近距離的物品,在沒有光明照耀的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楚臨君是她們的祭司,本領大些,她們也很高興。

游:“首領讓我務必保護好你。”

楚臨君:“我一個人可以的,放心吧,我會很小心,不弄出聲音,只是去看看。”

游想想也對,她什麽也看不見,別保護沒保護好,反而因為她的失誤暴露,反而讓楚臨君的處境更危險。

楚臨君說服了她倆,她不在帳篷內的事也只有她倆知道。

游一直守在帳篷外,就是為了防止有不知情的人誤闖進去,叫破楚臨君的計劃。

蟒一直舉着火把巡邏,也是為了如果楚臨君探查回來,他方便接應。

楚臨君知道這很冒險。

她能想到的,織部落的人沒道理想不到。如果織派人出去,彩又來找她,那她就露餡了。

不過,反相思考一下,原始人大部分夜盲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幾乎是每個人的本能。

彩若是違背本能,大晚上來找她,想要掌握她的行蹤,那也是直接把“織部落有陰謀”擺在明面上。她覺得織部落的人沒有那麽蠢。

左右她們都身處織部落的地盤,真做出什麽來再應對也是一樣的。

她們才十幾個人,織部落的人肯定不怕她們鬧出什麽大事來。

在神的力量下,楚臨君在夜間,不借助光線也能很清晰地看清事物。她蹑手蹑腳地繞出去,從另一個方向靠近織的窗下,果然聽到裏面傳來說話聲。

織:“錦,不是媽不讓你去。你已經在對方面前露過臉了,突然消失,會令對方多心,不如留下來,穩住她。你不是喜歡她嗎?”

錦:“她拒絕我了,我消失不是很正常?我要去。”

織頓了頓,才嘆道:“錦,我知道你很有孝心,但這件事,你妹妹去更合适。”

屋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錦沒有說話,織也沒有再出聲。過了會兒,傳來開門的聲音,一道腳步聲急促地走出來,不知是母子二人的哪個。

楚臨君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将身體盡量往陰影裏縮。

那道腳步聲很快停了下來,顯然是因為夜色太暗了,沒辦法再往前走。

一聲輕嘆,突然響起。

楚臨君:是錦的聲音。

看來是母子二人對明天派人出去執行任務的人選發生了争執。

錦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也确實有些水平。白日裏楚臨君就知道了,他在樹中間跳躍、擺蕩,可見身體素質與技巧哪點都不缺。

楚臨君輕輕調着呼吸聲,盡量讓它輕、細,和錦同步。

沒一會兒,錦想是透夠了氣,也并不想摸黑擦亮火把,再尋地方睡覺,他回到了屋內。

借着這點動靜,楚臨君也靜悄悄地挪動腳步,遠離了織的屋子。

此時楚臨君萬分慶幸因為夜盲,織部落的人也不敢夜間行動,又發愁不能及時将這個消息傳回去——捷白天才被她派走,就算她在,也不能摸黑出門。

這個時候的夜晚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若是敢讓人點燃火把舉着上路,簡直是個活靶子,太招人眼。

楚臨君也想過,她沒有夜盲,可以夜間行路。

只是她一個人走夜路,哪怕能看得到也是非常危險的。

這一路走來,她已經完全摸清了這片區域的環境。

除了三大部落的勢力範圍還有點人類活動痕跡,其他地方真的就是荒山野嶺,原始森林。白天時部落都要留守足夠的人手,不然野獸若是來了都無法有效抵禦。

她們來的時候,是白天行路,晚上紮營,走的路因為前段時間已經恢複食鹽交易,商隊經過時一遍遍砍過雜草,不然恐怕讓楚臨君認,她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春天草長得很快,下足了春雨,有時一晚上就能長一大截,只要幾天,就能沒過小腿。

所謂的路,還真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若沒人走,不過數日,就荒草漫天。

楚臨君不敢為此事冒險,只能寄望于捷已經及時将消息傳達到,然後看留守人員怎麽應付了。

她們出來得急,楚臨君又不是戰略方面的人才,也沒能留幾個錦囊妙計能夠讓人照做的。

對于原始社會的戰争,楚臨君其實還是兩眼一抹黑,還不如什麽都不說,交給她們自行處理。

她這個外行,還是不要妄想指導內行吧。

楚臨君在這兒心焦不已,泊在部落領地裏已經動起來了。

她收到消息,略一思忖,大膽地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把孩子和豬都趕到山林裏,就當教孩子趕豬。

她則領着常一個人,梳洗打扮,穿上幹淨的袍子,開始教常吹笛。

笛子是楚臨君臨走前無事時削的,權當慰藉。

在穿越前,她也有一支竹笛,是她過世的父親傳給她的。

竹笛并不名貴,音色也很普通,她參加工作後,從不離身。

偶爾有空時,也會跟着網絡上的教程學習,斷斷續續地,能吹幾支曲子。

最常吹的,就是那支父親曾吹的《一剪梅》。

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心裏有事,晚上睡不着,黑燈瞎火的,又不能做別的事,便在白天農閑時,自己摸索着做竹笛。

做竹笛的方法,也是亡父教的。

她做了好幾支,才算成了一支,能囫囵吹出音階。

只是不知是她學藝不精,還是此處的植物和穿越前不同,這支竹笛吹出來的聲音聲音凄厲,小聲吹奏尚可接受,全力吹響時,那聲音就像鬼哭,直沖天靈蓋。

因為外出,她便沒将竹笛帶出來,留在了部落裏。

這支竹笛,此時就持在常的手中。

泊拉着常的手:“到廣場上去。”

常扶着她坐下,泊拍了拍她:“好孩子。怕不怕?”

常:“不怕。”

泊:“捷走了快一天了,吹吧。”

按泊的估計,織部落不會等捷回去了再派人來,恐怕是同捷前後腳出發的,眼下應該也到附近了。

常将笛子湊到唇邊,将一首《一剪梅》吹得鬼哭狼嚎一般。

她人小氣卻足,每個音都吹到了極致的響亮。

常做事認真,有一股鑽勁兒,跟着楚臨君的時候,就聽她吹曲子。

她也沒說要學,只是認真記下了吹奏的方法,硬生生将曲譜深深印在腦海,此時吹來,笛聲如鶴唳,聲傳百裏。

織部落的偵查兵老遠就聽到了這種古怪的聲響,為首那人做了個停止的動作,幾人警惕地環顧四周。

沒有動物要來的感覺,只有風輕輕吹過樹梢。

幾人且停且進,越靠近龍部落,聲音越明顯,循環反複,聽得人頭皮發麻。

她們撥開草葉,從縫隙裏窺探龍部落的場景,遠遠看見一個老婦和一個孩子坐在一大片空地當中,四周極靜,連一絲人聲都無,唯有常吹奏的笛聲響徹雲霄。

偵查者們互相使了個眼色,慢慢後退幾步,将全部身體都藏在草叢裏。

“那是什麽東西?聲音好吓人。”

“你們沒發現,部落裏靜悄悄的,除了這一老一少,連個人影都找不到嗎?”

織的女兒是這次的領隊,沉吟片刻方道:“本來我想抓個人打一頓,問問情況,可是現在你們看,要想抓這一老一少,就得穿過那片空地。這片空地沒有任何遮擋,我們只要一出現,就會被發現。”

她在一旁的泥地裏大概畫了個圈,然後在中間點了一點,她擡頭,環視衆人:“我認為,這是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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