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上門的機會

三位面試官皆是一愣。

賀山笑起來：“怎麽，你在A.S.E有喜歡的明星？想跟自己的偶像合作？看在我們對你感覺都不錯的份上，可以跟你透露一點消息。這次擔綱女主角的，是A.S.E大名鼎鼎的玉女明星林淑妍。”

聽到這個名字，白言飛的心猛地一沉。

難怪了，他剛才還在想為什麽這次群演的報酬這麽高呢，原來如此。群演日薪這方面的行情他了解的很，一般當布景的不需要任何演技的群演，日薪在兩百到三百元之間，如果要露正臉或者有一兩句臺詞，才會在這個數目的基礎上酌情增加。

紫藤一劇的群演，肯定不需要人人都有臺詞，那群演日薪有五百元這麽多，這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了。白言飛剛才聽到這個數目以後，腦筋一轉，立刻憑經驗覺得可能是主演有問題，不好合作。

果然如此。

林淑妍也算是A.S.E的當家花旦，就如賀山所說，她走的是清純玉女路線，在熒屏上十分受歡迎，男女老少通吃。曾經有傳言說，某年的情人節有富豪A在A.S.E大樓外怒擺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林淑妍示愛，另一位富豪B不甘示弱，包下A.S.E附近商廈頂樓的大型廣告屏幕，二十四小時滾動播出向林淑妍表白的情話。

誠然，林淑妍就跟葉瀾依一樣，是A.S.E的搖錢樹之一，但是她也有一個嚴重的毛病，那就是經常在片場遲到，是有名的遲到大王。白言飛知道，凡是林淑妍擔綱主演的片子，收視率那是杠杠的，但是要尋找肯跟她合作的演員卻是很難。

據說，林淑妍曾經有一場戲足足遲到六個小時的記錄，滿場的配角、群演和工作人員在烈日炎炎下苦等她，最後因為太陽落山了，只能臨時把預定的日場戲改為夜場戲，拍攝計劃全部被打亂。

後來，林淑妍為了表示歉意也支付了賠償金，但與這麽多人浪費的時間精力相比，完全就是杯水車薪。為了林淑妍的遲到問題，A.S.E也很頭疼，但捧出一個像她那般紅的明星并不容易，因此也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白言飛本人是無所謂合作對象的責任心問題，他脾氣很好的，但重要的是，他家裏有悠悠。

悠悠還這麽小，晚上不可能把他獨自扔在家裏。而白言飛只是租客，跟周圍鄰居都不熟，在本地又無親無故，也找不到可靠的朋友來照看悠悠。目前，他所有的打工內容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能夠保證他傍晚五點左右一定能下班，把悠悠從幼兒園接回家裏。

就算當群演，他也是盡量只接日場。群演的重要性不高，接戲的時間可以商量，對制作組來說，夜場戲少一個人也沒什麽影響，頂多少發他一點薪水就行了。但是，如果搭戲的主演有問題，那就比較麻煩了，群演必須配合主演的時間，一旦主演遲到，群演就只能幹等，一直等下去。

白言飛根據自己對林淑妍的了解，略微預測了一下。

現在天氣炎熱，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劇組一般都休息，那下午的戲如果從三點開拍的話，至少要拍到五點半，這個時間去接悠悠已經很緊張了。而如果林淑妍再遲到一個小時，那六點半正好是下班高峰，交通擁堵，從片場趕到幼兒園至少要七點半，這活兒完全不能接啊。

短發女從白言飛的臉上看到了猶豫，問：“怎麽，你不想跟林淑妍搭戲？她是我們A.S.E的一線演員，當紅藝人，多少人想跟她合作都求不到機會。我們現在主動把機會送上門，你還不想要？”

白言飛苦笑：“不是的，我只是聽說，林小姐在時間觀念上似乎有一點小問題。”

頓時，房間裏的氣氛有點尴尬。

短發女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像他們這麽精明的人，怎麽可能聽不懂白言飛話裏的意思。林淑妍的遲到問題，公司自然也知道，正因為如此才會開高價征群演。群演也有自己的圈子，也會流傳演員的八卦，大家都知道林淑妍的毛病，所以正常的價格根本沒有群演肯接。

這一次，劇組是開了高價并且順便甄選備用主角，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來報名。否則的話，能不能把群演的人數找齊，還是一個問題呢。

一旁的安辛絞着手指，有點煩躁的樣子，看來林淑妍的問題他也不滿意。過了一會兒，他像是自言自語般的，扭頭盯着空氣輕聲說：“想賺大錢哪有這麽容易，到哪兒不都得受點兒委屈，現在的年輕人……”

白言飛在心裏吐槽，你自己又有多老啦！說話的時候好好看着對方不行嗎！

但他臉上還是盡量客氣地笑笑：“安總監說的道理，我當然明白。但是我有一點私人問題，傍晚五點必須回家去的，這一點，就算諸位開出再高的日薪，我也沒有辦法接受，很抱歉。”

賀山輕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這真是遺憾極了。

時間問題是一個非常麻煩的死穴，如果白言飛真的當了主演，且不論林淑妍的遲到問題，光是白言飛本人的戲份，就絕對不可能每天五點之前必定能夠完成。

他有些不死心的問：“時間上，我們真的不能再商讨一下？”

白言飛堅定道：“不能。”

安辛冷哼一聲：“多大的私事讓你連主演都不肯當？送上門的錢都不要啊。”

白言飛又被他句子尾巴上的“啊”字雷飛了。

他苦笑，沒說話。

到了這個地步，顯然也沒什麽可談的了。三個面試官互相使了一個眼色，賀山和安辛分別拿出自己的名片，交給短發女，短發女又加上了自己的名片，一起給了白言飛。

短發女客氣道：“小白，雖然這次沒談成，我們做個朋友還是可以的。主演的事情你回去再考慮一下，改變主意了可以随時聯系我們。就算這次合作不成功，說不定今後也會有機會。”

白言飛很吃驚，連忙誠惶誠恐的接過去。大導演和A.S.E的總監竟然願意一起給他名片，這是多大的面子啊，他有這麽值錢嗎？

這個時候，距離他的面試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外面開始有人探頭探腦的往裏看。之前的家夥就是一兩分鐘就被趕出來了，這小子卻遲遲沒有動靜，難道有戲？

白言飛知道自己在裏面呆的太久，外面就會開始八卦，也就不再逗留。他簡單地跟三位面試官道了別，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門口有兩三個人擠着，看到他就圍上去想打聽點情況。白言飛沒興趣跟他們啰嗦，冷着臉說了幾聲“對不起，讓一讓”，硬是擠出了人群。他左右看看，米娅正在遠處被一群人圍着問長問短，趁她沒有注意這邊，他抓緊機會腳底抹油開溜，從走廊另一側逃走了。

他有點尴尬，要是米娅問起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拒絕了主演的邀請，還是就這樣溜走算了，反正以後也不可能再跟她碰面的。

後面傳來有人議論的聲音。

“那小子什麽來頭？剛才看見三個面試官搶着塞名片給他！”

“他是哪個老板介紹來的？怎麽沒見過！”

“媽的，肯定他就是內定的男主角！我們都是陪太子讀書來了！”

白言飛裝作沒聽見，飛快地逃走了。

他一路逃到了走廊的另一側，那邊靜悄悄的，四周都沒有人，只有一部電梯，牆上只有一個鍵。覺得心裏有點亂，他沒認真看就按下了那個鍵，過了一會兒，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他走進去，倚靠在不鏽鋼牆壁上發呆。

電梯門緩緩關上，白言飛猛一回神，突然發現按鍵面板上沒有七層以下的數字，這才意識到自己進錯了電梯。A.S.E的大樓高達八十七層，內部的電梯也是分段式的，有的從一樓到四十樓，有的從二十二樓到五十四樓，初來咋到的人不知道樓層規律，很容易迷路。

白言飛這麽一走神，就稀裏糊塗的迷路了。這部電梯停留的是從七樓到四十八樓，大部分按鍵都沒有樓層說明，只有四十八樓旁邊寫着“會議室”三個字。白言飛知道大樓裏有不少藝人培訓教室，萬一撞到人家上課挺尴尬的，就不假思索的按了四十八樓的鍵。

電梯發出嗡嗡的聲音，緩慢上升。電梯廂的一面是半身高的鏡子。白言飛看着鏡子裏自己青春朝氣的臉，還有修長挺拔的身材，出神的發着呆。

他是運動型的長相，小麥的膚色，笑起來有些天真的模樣，平時出去打零工或者買東西，遇到的少女大媽都挺喜歡他的。以前當群演的時候，也曾有人問過他想不想出道，但考慮到悠悠年紀還小，家裏不能沒有大人陪着，他就都拒絕了。

但是，他也知道打零工不是長久之計，家裏每個月日子都過得緊巴巴，悠悠明年又要上小學了，不想點來錢的辦法不行。要不然，還是抛掉自尊，把剛才拒絕的話再吃進去，下狠心接了紫藤的主演？

然後，賺到的錢給悠悠找一個寄宿幼兒園，然後再進寄宿小學……

一想到悠悠年紀這麽小就要寄宿，白言飛一陣心疼。

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