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個寂寞的有錢人
白言飛靠在牆上，聽見自己的心髒在狂跳着，雙腿有些發軟。這時保安已經走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頭左右看看，走廊上空無一人，大家都走光了，四周靜悄悄的，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溫庭裕啊，他看見了溫庭裕的真人！
白言飛激動捧臉頰，不知如何抒發心中澎湃的情緒，他毫無形象的扭動着來回蹦跶了一會兒，然後又背靠牆壁滾來滾去。……糟了，天花板上有監控探頭！
他趕緊一扭頭遮住臉，裝作若無其事的走掉了。
十分鐘以後，白言飛離開了A.S.E的摩天大樓。走出旋轉門，一股盛夏的熱浪撲面而來，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嘈雜的行人來來往往，一些上班族的臉上帶着些許疲憊。很多戴墨鏡的山寨經紀人手拿名片在守株待兔，看見有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走過來，立刻湊上前去搭話。
這才是白言飛熟悉的現實世界，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艱難地打拼着。
他轉過頭看了看旋轉門，那道門像是将現實世界與絢爛虛幻的娛樂圈隔開了，在那道門裏，隐藏着另一個浮華的世界，既美麗，又殘酷。
時間還早，從剛才面試開始就一直站着，白言飛覺得有點累。大街中央有一處噴泉，周圍是一圈花壇，他想歇歇腳，走過去随便坐了下來。
花壇上已經坐着不少人了，有耳鬓厮磨的年輕情侶，也有穿褂子打着蒲扇乘涼的老頭老太。白言飛漫無邊際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默默地想着心事，冷不防，有一個髒兮兮的老頭湊了過來。
“小哥，看你年紀輕輕，心事挺重的樣子啊？”老頭壓低聲音問，他戴着老花眼鏡，一頭白發梳的挺整齊，穿一件花裏胡哨的襯衫，胸前的口袋裏插着一把紙扇。
白言飛看看他，笑了笑，沒說話。
這老頭看起來像是一個老年知識分子，估計是退休了呆在家裏無聊，出來找人聊聊天的吧。白言飛平常也不介意陪老人聊聊，但他剛才竭力勇鬥A.S.E三大面試官，說得口幹舌燥，現在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見白言飛不吭聲，老頭還不罷休，他抓住了白言飛的手，客氣道：“來來，有什麽不順心的事，老夫給你算一卦。”
暈，原來是算命的。
白言飛一陣心累，掙紮了一下：“不用了，我不信這個，而且我身上也沒帶錢。”
老頭笑呵呵的：“沒關系，我不收你錢，咱們交個朋友呗。”
白言飛暈了，今天是吹得什麽風，好多人都要跟他交朋友啊！他也不知道該說啥了，很無奈地看着老頭把他的手拽過去，盯着他掌心的紋路看來看去。
過了一會兒，老頭倒抽一口涼氣，震撼道：“小哥，你這是大富大貴之命啊！”
……
白言飛在心裏翻翻白眼，看，忽悠人的臺詞這就來了。在這附近轉悠着做明星夢的年輕人挺多，因此催生出一批算卦的騙子，淨說些“你一定會紅”之類的好聽話，忽悠着傻孩子們掏錢。
但反正這次算命免費，再說老頭年紀這麽大了，出來混口飯吃也不容易，連不要錢光交朋友都願意了，估計肯上他當的傻子不多。白言飛想了想，還是盡力配合，裝出一副震撼的樣子，激動道：“哦！真的嗎！”
一不小心沒控制住，他嗓門太大了，惹得旁邊聊天的情侶都轉過頭來看。
白言飛連忙縮起脖子，壓低聲音：“哦！真的嗎？大爺您再給仔細看看。”
算命老頭也裝得挺像，繼續低着頭認真看，一邊看還一邊不住點頭，嘴裏咕哝着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神色凝重：“小哥，你确實是大富大貴之命，如今雖然人生崎岖，但将來必定飛黃騰達，成為人中龍鳳，既能事業輝煌一帆風順，也會覓得一段人人羨慕的好姻緣。”
“但是，你的命數太富貴了，将來雖能事業有成，卻高處不勝寒，身邊難有推心置腹的好友。到那個時候你會感到十分孤獨，切勿想不開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這一點你務必要銘記在心。”
白言飛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老頭的話翻譯一下，意思是說他将來會成為一個寂寞的有錢人？
特麽的，有錢人哪個會寂寞啦，看那些混跡娛樂圈的土豪幹爹們，那個不是左擁右抱溫香軟玉的。要是成為那樣糜爛的人生贏家，他都開心死了，哪會寂寞啊，就算吹牛也編造的合理一點行不行！
他想開口頂幾句，想想又算了，人家又不收錢，何必故意騙他。說不定這老頭是個好人，看他這個小年輕蔫蔫的沒精神，就好心編了一堆富貴命之類的胡話來安慰他呢？
想到這裏，他就覺得這堆胡話十分合情合理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老頭是在騙他，這堆好話聽在耳朵裏也确實挺舒服的，畢竟，哪個人不想自己命好嘛。
于是，白言飛笑笑：“承您吉言，多謝了。”他說着在口袋裏掏了一會兒，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煙盒裏只剩兩支煙了，他換了一個口袋繼續掏，好不容易才掏出五塊錢，一起塞進了煙盒裏。
他把煙盒遞給老頭：“大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老頭裝模作樣的推開：“哎，說了不要錢嘛。”
白言飛笑笑，硬是把煙盒塞在老頭手裏，轉身走了。臨近下班，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一會兒就不見了。
老頭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慢吞吞地從那個皺巴巴的煙盒裏摸出一支煙，夾在耳朵後面。
他口中喃喃：“……這樣的命數，好久沒見過了吶……”
◇◇◇
晚上七點多，白言飛酒足飯飽，坐在椅子裏打電腦。
剛才一回家，隔壁房間的租客就請客大家吃燒烤，算免費的晚飯，因為他要搬家了。
如今，大城市生活成本太高，群租又不允許，簡直沒法活。租客的老家現在發展的也不錯，最近親戚開了一家服裝廠，請他回去做主管，他答應了，本月月底就退掉這邊的房子。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也沒太傷春悲秋，一群租客聚在客廳裏大吃了一頓燒烤啤酒，也算好聚好散。吃飯的時候電視在播新聞，說是近期臺風經過本地，會帶來幾天的降溫，本周三十五度以上的熱浪将會有所緩解。
肚子塞飽，天氣又不熱了，白言飛心情挺好。
但一上線打開昨天水軍頭子給的文檔開始學習，他心情立刻不好了。
——【劍宗】分析劍宗和教主初H的時間地點（有圖有真相）
摔！你們這群粉絲真是比親爹還難伺候，幹什麽非要看男人跟男人H！你們都是變态嗎！……話說男人怎麽H？往哪裏捅？卧槽，不就是發個水貼嗎，幹嘛要研究這種他根本不想懂的知識！
白言飛痛苦地抓着頭發。
滴滴滴，企鵝在彈跳。
是水軍頭子的頭像在閃，這貨今天上線居然挺早。
白言飛點開一看，用戶【水軍頭子】請求與您發起視頻對話。接受/拒絕
飛哥專業→推★廣（扇耳光）：好煩啊你，我沒有攝像頭的！
水軍頭子（抛媚眼）：我有就行啊～快點接受，我還沒玩過視頻呢，今天新買的攝像頭，來試試效果！
白言飛暴躁地點了接受，否則那家夥會一直煩個不停。
視頻彈了出來，畫面上晃動着一個戴墨鏡的年輕男子。他穿着一件黑襯衫，脖子裏挂一只玉石吊墜，發膠擦得锃亮，咧着嘴笑得正歡，看起來挺輕浮的。
白言飛腦海中立刻浮現出A.S.E大廈外面，街上發名片的那些山寨經紀人。
水軍頭子（抛媚眼）；這裏沒音響，只能打字了，飛子，你看我帥不？
飛哥專業→推★廣（青筋）：帥個屁啊！帶個墨鏡誰看得清楚，脫了！
水軍頭子：不行，我在娛樂圈裏也算知名人士，不能随便露真容的。但是我的肉體不值錢，可以脫衣服給你看的，脫褲子也行啊！
飛哥專業→推★廣：……你特麽是來跟我玩色情視頻了？
水軍頭子：大哥，來一發呗～全套八百塊，包月打八折
飛哥專業→推★廣：……幹死你信嗎
水軍頭子（狂笑）：嘎嘎嘎嘎！幹死得好！恭喜你這麽快已經掌握了麥麸的精髓！
飛哥專業→推★廣：并沒有！我不明白這群粉絲到底在想什麽啊！男人搞基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他是一個擁有職業操守的炒紅水軍，每一條原創回帖內容都是發自肺腑真情流露的。他能夠很熟練的把自己代入某個明星的粉絲角色，真摯表達出對這位明星的愛意。正因為如此，他的帖子總是特別動人，特別真實，水頭也特別賞識他。
但是，特麽的，他到底要怎麽表達對搞基的愛意啦！完全不明白啊！
視頻裏，好像有人在叫水軍頭子，他回頭過去說了點什麽，才回來繼續打字。
水軍頭子：我這兒出差在外地，挺忙的，你是不理解粉絲的心态？沒事，我給你分析一下。
白言飛心裏吐槽：呸，出差很忙還玩男男色情視頻，你老板知道嗎？這家夥，估計真是圈子裏混吃混喝的山寨經紀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