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言飛一回到公司，連晚飯都來不及吃就去找謝賢君。
謝賢君的公關部跟肖澤軒的運營部在同一層樓，這些部門基本全年無休，沒有上下班時間。正常人到了這個點兒都去吃晚飯了，公關部裏還是有不少家夥在忙，放眼望去，整個部門的結構就像一個雜志社，敞開式的巨大房間裏擺着一排一排的辦公桌，每張桌子上都堆滿了各種文件資料，看起來亂糟糟的。
謝賢君正躲在一臺電腦後面啃一只炸雞腿，啃的滿屋飄香。白言飛都不知道多久沒吃炸雞腿了，聞到那個香味饞的都快走不動路，哈喇子流了一地。他現在心情正不好，看到謝賢君吃東西這麽随心所欲，只想一刀砍死他。
“喲喲喲！飛弟來啦，炸雞腿來一發不～”謝賢君抓着雞腿朝白言飛揮手，欠揍值滿滿。
“吃你個大頭鬼！小心我把雞腿塞進你屁股裏！”白言飛惡狠狠地瞪他。
謝賢君一臉委屈：“不吃就不吃嘛，爆人家菊花幹什麽呢，Alex不能滿足你嗎？”
白言飛甩他一個白眼：“你再說一遍試試？”
謝賢君縮起肩膀對手指：“逆CP死全家我懂的，這樣的錯誤以後我不會再犯了飛哥，被爆菊花的那個永遠只能是你。”
白言飛：“……”
謝賢君一擡杠起來就沒完，白言飛頭大如鬥，只能直接問：“這電腦能用不？我上論壇給你看一點東西。”
謝賢君嬉笑：“怎麽，你跟Alex的豔照被人爆到網上去了？別緊張啊，一切抹黑謠言都是炒作機會，你要抓緊這……”
白言飛一手抓鼠标，一手按在他嘴上——矮油，滿手都是炸雞的油，趕緊在這貨的衣服上擦擦！他順手在謝賢君的襯衫上擦了擦。
謝賢君捧臉尖叫：“啊！——我的巴黎時裝周私人定制當季最新款真絲襯衫！——”
白言飛瞥他：“吹牛也挑一些實際點的內容好嗎？你身上穿的明明是DNC舊款平價棉布襯衫，買三件還能打八折呢，我都知道的。”
謝賢君扭過臉：“飛哥又瞎說實話，讨厭死了～”
白言飛又瞥他，打開剛才看過的那個帖子：“你看一下這個。”
就這麽短的時間裏，帖子已經又多蓋了幾十樓，讨論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謝賢君快速掃了一眼，不以為然：“哦呀，你一介圈外新人毫無經驗就上位拍廣告所以迅速惹來黑黑啦？”
白言飛汗顏：“……你果然是專業八卦王，看一眼就把這麽大一堆文字的中心思想給總結出來了。”
謝賢君一臉得意：“本座好歹從十八歲就開始混公關部了，黑黑們對待不同發展階段的藝人大概有些什麽樣的黑人手段，我用屁股想都知道。”
白言飛嘆息：“那怎麽辦呢？”
謝賢君眨着眼睛：“什麽怎麽辦？”
“難道就讓它這麽放着？帖子的細節都很準确，肯定有人故意在黑我。我被黑的話，對公司和代言品牌的影響都不好，公關部難道不管嗎？”
“怎麽管？我以公司的名義上論壇發一份申明，證明你沒有跟總裁睡過覺？”
“你特麽的欠揍嗎？誰讓你幹這事了，”白言飛大怒，“我是問你能不能動用水軍的力量，讓他們刷炒紅帖挽回我和溫先生的清白，或者直接把帖子删掉死無對證也可以。”
“不可能，水軍炒作和網絡删帖都要花錢的。公司沒有制定相應的工作項目，就不會批公關費，不批公關費我就不能自作主張去給任何事情炒作，否則的話就是假公濟私，嚴重起來在公司裏的地位都可能會不保。”
白言飛一怔：“還有這事？”——想不到威哥說謝賢君不一定會幫他，居然是真的。
謝賢君攤手：“A.S.E是一家表面松散內在嚴謹的公司，你應該早就知道了。我們每個部門看起來都在瞎忙，其實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嚴格按照規章制度的。你以前接過的這麽多水軍生意，其實都是公司的安排，公司需要在某個時間段炒作某個項目，這才會把項目交給我們公關部去做。”
白言飛不罷休：“那我們下面的人就只能聽上面的意思行事，自己不能提意見？我去跟溫先生談談有沒有用？這八卦放在網上多難看，他應該也很想花錢把這種帖子删掉吧？”
謝賢君發出一聲嗤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你自己做了藝人，看見一個以自己為主角的黑帖就緊張的不得了。但是你仔細回想一下，就你這些年馳騁八卦圈的經驗，有誰是幹淨的？有誰沒被黑過抱大腿潛規則陪金主睡覺搏出位的？”
“言飛，想開點吧，別說是你了，就算鐘子霖當年出道的時候也整天被老人打壓，稍微有一點成績就被人猛潑髒水。甚至如果再多退幾年回去，以前你家溫先生身居影帝高位的時候，那黑黑是叫一個前仆後繼洶湧澎湃，直接把他黑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陪金主睡覺，一晚上能搞定十幾個大款的。對潛規則搏出位這種八卦，他早就見怪不怪，根本不會花錢去删帖，反正過幾天新的八卦一出爐，大家馬上會把你忘記的。”
白言飛一陣語塞。
謝賢君話粗理不糙，仔細想想，娛樂圈的藝人八卦無非就是婚戀和事業，誰這一路走來沒被潑過髒水呢。再說圍觀群衆本身就愛看這個，藝人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新作品問世的，沒作品的時候靠什麽奪眼球保持話題性？不就是這些半真半假的八卦嘛。
這麽說來的話，客觀而言這批黑貼是制造了話題性，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就炒作角度而言是好事。但白言飛還是心裏很不舒服，他也不是那種什麽事情都會忍氣吞聲的人，明明是通過努力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不想被人冤枉成是靠跟溫庭裕上床換來的。
謝賢君默不作聲地看着他，腦筋飛快地轉着。他跟肖澤軒一樣，也從溫庭裕那裏領命，要求盡快把白言飛培養成獨當一面的成熟藝人。其實非要删帖的話也花不了多少錢，他自掏腰包都無所謂的，但是，他不想像母雞護犢似的為白言飛輕易解決這個難題。
在他看來，這次的黑黑是一個好機會，他正好可以将它作為教育示例，教會白言飛将來要怎麽憑自己的本事去維護自己的形象，同時碾壓對他懷有惡意的對手。
謝賢君斟酌了一下詞句，略微放緩語氣，溫和地說：“……言飛，我明白你的苦衷，看別人的八卦和自己被八卦，那感覺肯定完全不一樣。但實話說，你單純的被黑，這不會對公司利益造成任何影響，反而會提高你的知名度，公司是不會為這種事特意花錢去給你洗白。如果做了公關，這其中花掉的錢絕對不會轉化成收入再重新回到公司裏來，這種公關純屬是浪費時間金錢。”
白言飛十分沮喪：“我懂你的意思，藝人潛規則已經是一個日經話題了，客戶又不會因為這種原因拒絕跟我合作，到了最後也只是我自己糟心而已。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自己重操水軍舊業去洗白自己，行不？”
謝賢君笑笑：“只要你有這份閑心，并且有信心自己不會掉馬甲，公司也不會攔你的。不過，你有詳細的計劃嗎？知不知道黑你的人是誰？”
白言飛想了想：“黑我的人很明顯對我抱有極大的惡意，而且帖子附帶的現場照片似乎是走廊裏監控探頭的截圖。能弄到截圖的，應該是公司裏地位比較高的內部人員。”——公司同事，對他有惡意，清楚他跟DNC簽約，而且知道溫庭裕曾經到他家去過。這，這怎麽看起來都像鐘子霖嘛！
謝賢君看着白言飛的眼神，就知道機靈的他已經推測出黑黑到底是誰了，這就循循善誘：“如果知道了黑黑的确切身份，你就要構思一個反黑回去的詳細計劃。以前我只是直接分配炒作任務給你，但實際上我策劃的具體內容一般都分兩部分，炒紅和炒黑。你也是很聰明的家夥，這兩部分具體怎麽搞，懂不？”
白言飛點頭：“我懂，我已經有計劃了，第一步我得先轉移群衆的注意力，讓他們忘記我的緋聞。第二步我就兩手一起抓，一邊給我自己炒紅，一邊把黑黑炒黑，把他潑給我的髒水全都反潑回他身上去！”
謝賢君十分贊賞：“好！有志氣！但是你要記住，黑黑已經潑了你一身潛規則，你反黑回去的時候就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否則一是話題重複，群衆會失去新鮮感和興奮感；二是雙方被扣上同樣的帽子，群衆會懷疑後一個帽子的真實性。”
白言飛點頭，他很明白謝賢君的意思。鐘子霖誣陷他跟溫庭裕上床，他不能同樣去誣陷鐘子霖跟溫庭裕上床。他必須找一個鐘子霖的其他黑點，才能真實可信，而且讓圍觀群衆始終八卦情緒高漲。
具體要怎麽黑回去呢？
他眼珠子一轉，這就有了主意，他壓低了聲音：“老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是這樣的……”
◇◇◇
十分鐘以後，白言飛自信滿滿地離開了公關部。
謝賢君懶洋洋地翹着腳，坐在椅子上前後搖晃，看着天花板出神。不遠處的一個位置上，有個年輕的公關部員工一直在旁聽他們的談話，謝賢君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黑帖是你寫的吧？一看就是你的文字風格。”
對方膽怯地低下頭：“鐘哥讓我辦事，我不敢不辦啊。您也知道他的脾氣，我資歷這麽淺，要是敢跟他說一個不字，他立刻就要拿鈔票來抽我的臉了。”
謝賢君笑笑：“沒在怪你，藝人出錢讓公關部寫帖子是允許的，他又沒借公司資源進行後期的跟進炒作。只不過，我不知道什麽事情讓子霖變得這麽急躁，這個時候就下手黑言飛，對他沒什麽好處。”
“鐘哥是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吧，畢竟越來越多的人已經看出，飛哥跟他的形象風格很相似。”
“也是，言飛讓他有了危機感，他也只能先發制人。不過這也不賴，言飛早晚要學會保護自己和碾壓敵人，這次讓他吃點苦沒什麽壞處。”
謝賢君說着微微一笑，低聲自語：“Alex一定正想看到這種局面吧，這樣的話，一切就比預想中的更加順利，他很快就能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
白言飛以最快的速度吃飯洗澡，把自己收拾完畢以後就開電腦上網，精神抖擻的戰了起來。
有關他心機上位的八卦已經讨論的愈演愈烈，因為DNC廣告逐步開始上新，很多看到廣告的群衆回頭上網看到帖子，紛紛表示吃驚又好奇。
【那幅廣告我也看到了啊，拍得好性感的，沒想到模特是這種人】
【居然是搶了鐘哥的位置，膽子真大！】
【心機男綠茶是不會有前途的！】
白言飛不慌不忙，翻出自己的發帖機，駕輕就熟的設定了夢，蘭，花，雪，熊，小，abc，12345……等一堆單字，又設定了飛哥，棒棒噠，男神，肌肉養眼，給生猴子……等一堆詞組。
他想了想，為了戰勝鐘子霖，老臉也豁出去不要了，又加上摸乳頭，摸屁股，超性感，求暖床，全裸待機……等沒下限詞組，然後就讓它們排列組合自動回帖。
白言飛的僵屍腦殘粉水軍這就出擊了！
僵屍水軍以五秒鐘一條的間隔，開始回帖
【夢花雪a】：飛哥男神棒棒噠！
【熊小123】：全裸待機飛哥給生猴子！
【花c521】：摸乳頭摸屁股！
【ab蘭43】：肌肉養眼超性感！
……
……
僵屍水軍轉眼就蓋了一百樓，很快，野生網友被惡心的受不了，這就來吐槽了。
網友A：哪兒來的一群白言飛腦殘粉？
網友B：智商真低，看到半裸大胸男人就發花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距離白言飛宿舍不遠的鐘子霖宿舍裏，鐘子霖剛洗完澡。他渾身冒着熱氣從浴室出來，經紀人立刻大驚失色地向他彙報：“不好了，不知道哪裏冒出來一群白言飛腦殘粉，正在以光速刷屏！”
鐘子霖一呆：“什麽？他那種新人怎麽可能會有腦殘粉！”
他沖到電腦屏幕前一看，正看見經紀人刷出一條最新回帖：【小熊abc456】：飛哥男神棒棒噠摸屁股給生猴子！
特麽的！
鐘子霖怒摔毛巾，憑什麽！想當初他可是出道一年多以後才有粉絲願意給他生猴子，憑什麽白言飛拍幾張半裸照片就有這麽上檔次的待遇！憑什麽！
特麽的，這肯定是那小子花錢請來的水軍！絕對不信他會有野生粉！
鐘子霖猜對了一半，白言飛的廣告今天才剛上新，哪會馬上有願意給他生猴子的。但鐘子霖又沒做過水軍，哪知道發帖機的玄妙，更加想不到這些腦殘粉全部都是白言飛精分出來的。
宿舍裏，白言飛得意洋洋地翹着腳，欣賞自己的僵屍粉絲軍團逐漸霸占帖子。他知道刷屏到什麽地步會被版主鎖帖，在接近臨界點的時候悠然停下，開始下一步。
剛才從謝賢君那裏弄來一堆“武器”，他先打開新建文件夾（1），那是他拍攝的DNC廣告全套圖片。中午商場裏見過的那張是主打宣傳，但其他還有十幾張成品，那些成品會做成單頁廣告或者弄成略小的尺寸在商店內部展示，最終也是會讓消費者看見的。
他挑了幾張養眼的，啪啪啪發出去。
這個時候，已經有一部分野生網友被僵屍腦殘粉勾起了興趣，紛紛詢問這個白言飛到底性感在哪裏，有沒有他的其他照片可以看？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新照片這就來了。
各種姿勢，各種造型，各種服裝，但唯一不變的是性感，冷酷，眼神犀利，大胸，激凸！
照片發布的時間抓的太準，群衆們這就嗷嗷嗷嗷流着口水掀起了一波花癡的高峰。
白言飛心裏簡直甜的不行，鐘子霖這就見識到他的厲害了吧！多年水軍不是白做的，他最清楚什麽時候該發布什麽內容，戳爆群衆HIGH點那是手到擒來呀！
鐘子霖氣的七竅生煙，他也搞不懂是怎麽回事，先前帖子裏都在一邊倒的罵白言飛心機男綠茶，怎麽突然來了一波話都說不清楚的腦殘粉，又突然冒出一堆最新的白言飛廣告照片。
照片上傳以後，帖子裏的風向就突然轉了，群衆一股腦兒的都去花癡白言飛怎麽帥怎麽迷人，都沒人八卦他跟溫庭裕上床的事情了。
喂喂，你們還記得這個帖子的主題是叫做八一八新人上位嗎！這怎麽就開始花癡起新人來了，你們到底有沒有一點堅定的意志和純真的節操？快點清醒過來回頭是岸啊！
鐘子霖氣的臉色都變了，一旁的經紀人連忙提醒：“子霖，帖子樓裏轉風向是常有的事。他們都去花癡了，估計主題很難再轉回來，我們還是放棄陣地轉戰其他論壇吧，同樣的內容我找人發了十幾遍呢，少一貼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一邊說，一邊為了安撫鐘子霖，好心地點開其他論壇的同樣主題給他看。
結果這麽一看就出大事了，居然有一半的帖子都在轉風向！原本一面倒罵白言飛的回帖，都變成了白言飛的腦殘粉在樓裏興風作浪胡亂貼圖，随便點開一頁都是他袒胸露乳性感迷人的廣告。
鐘子霖剛才還沒熄滅的怒火，這就又蹭蹭蹭的冒了出來，簡直要氣死！
他堅信這不是巧合，肯定是白言飛本人在背後搞小動作！特麽的，區區一介新人居然都學會用水軍炒作自己了，真是膽大包天！
經紀人看見滿屏的腦殘粉叽叽喳喳，早就已經頭昏腦漲。他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以前鐘子霖也不是沒打壓過新人，但通常結果都是新人不知道怎麽辦，公司又不會為這種小事花錢搞公關，最後新人只能忍氣吞聲，鐘子霖大獲全勝。
然而沒想到這次白言飛卻反擊的挺兇，大有戰意熊熊誓不罷休的氣勢。經紀人看着那滿屏瘋狂的腦殘粉滾滾而來，頭都大了，白言飛你特麽到底是不是新人啊！新人就有個新人的樣子好嗎！這麽娴熟的操作着大規模水軍炒作自己，你特麽讓前輩師兄怎麽混！
這時，各大論壇的八一八新人上位帖都已經蓋了近千樓，話題也基本轉到花癡白言飛的主題上了。白言飛看已經把自己洗白的差不多，這就又召喚出僵屍腦殘粉大軍，“飛哥麽麽噠摸胸給你生猴子”之類的言論不停刷屏，很快，各大版主就紛紛雷的忍受不住，把帖子給鎖掉了。
帖子鎖掉以後，群衆也就心滿意足的散去。反正大家的本意是八卦，有潛規則看和有猛男照片看都是一樣的，看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白言飛又謹慎地觀察了一會兒，确定帖子鎖掉之後，大家的最終記憶是停留在自己的照片上，有小貓兩三只發帖求他的更多照片，但沒有人進一步八卦他的潛規則上位謠言了。
對于這樣的戰果，他很滿意。
至于鐘子霖，早就已經氣得說不出話。
他沒想到辛苦編寫的八卦主貼居然迎來這麽一個結局！不但沒把白言飛黑成，大家還興致勃勃的讨論起了這家夥的照片有多性感，真是不能忍！
白言飛VS鐘子霖網絡炒作第一戰，就這樣暫時偃旗息鼓。
白言飛，勝。
鐘子霖，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