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抛棄 薄情寡義

“上次我們講了《淮賦》的氣節,有誰能談談自身感受?”太傅在前頭高聲說道。

見底下稀稀落落一片人無人起身,太傅嘆口氣,又自顧自講了起來,“淮賦明面體現的是李玉家道中落,實際映射了前朝貪官污吏橫行之态,好的文章都不能只看表面,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從而學習其中堅韌不拔的精神。”

每個人都在人心聽課,唯有角落裏的女孩撐着下颌,滿眼亮晶晶的望着少年,視線從那清隽幹淨的眉眼,到朗目挺鼻,整個人都出了神。

本以為太子哥哥夠好看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太子哥哥更好看。

面對赤.裸裸的注視,少年沒有多少波動,只是垂眸不語。

若是常人這樣不理自己,秦芮肯定要發飙,但是對于好看的人她一般都很包容。

“我叫秦芮,娘親叫我芮兒,哥哥你叫什麽吖?”她锲而不舍的眨巴着眼。

女孩雙眸如一汪清泉,純粹無暇,少年呼吸有幾分起伏,唇角微抿,仿佛在壓抑着什麽。

執筆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幾筆。

筆鋒不知為何多了幾分柔和。

秦芮眨着眼呆呆的望着那個字,又無辜的撇撇嘴,“我……不識字。”

娘親只教會她寫自己名字,別的她還記不住。

賀衍仿佛從胸腔吐出幾字,“我教你。”

聞言,秦芮立馬興奮的點點小腦袋,宮裏沒有一個好玩的人,她喜歡好看的大哥哥。

“兩刻鐘內你們寫出一篇自己的見解,新入學可以緩緩。”太傅突然高聲道。

其他人自然知道太傅指的是誰,一邊扭頭去看角落裏的人,只看到剛剛還張揚不已的朝陽郡主此時卻乖巧的坐在那掃把星身邊,也不知道那掃把星哪來的本事。

秦芮雙手枕在桌上,一邊将腦袋靠上去,滿眼都是旁邊的淡漠寡言的少年,賀衍眼角一擡,恰好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其中倒映着自己模樣。

他有時會覺的這一切只是莊周夢蝶。

“為什麽你兩只手都可以寫字?”秦芮好奇的舉起自己雙手,為什麽自己沒有那麽聰明。

那只白嫩的小手忽然被人握住,秦芮歪過頭,恰好對上一張毫無瑕疵的輪廓,被美□□惑的她瞬間忘記了娘親說的男女授受不親。

手心忽然握住一支筆,随着一股不屬于她的力道緩緩落下,耳邊傳來少年啞到極致的聲音,“記住,這是衍。”

望着宣紙上的字,秦芮點了點頭,嘴角一咧,“衍哥哥。”

一旁盯了許久的十一皇子再也忍不住呵譏諷道:“逮着機會就想攀高枝,連幼童都不放過,還真是卑鄙無恥。”

他也想接近秦芮,奈何對方都不看自己一眼,心裏難免嫉妒。

“你才卑鄙無恥,沒人告訴你不要多管閑事嗎?”秦芮扯着嗓子道。

她明明都快九歲了,哪裏是幼童!

其他人都“噗嗤”沒忍住笑出聲,十一皇子立馬面紅耳赤的別過頭,他生母低微,不敢得罪秦芮。

“安靜!”太傅敲了敲板尺。

屋裏頓時又安靜了下來,衆人繼續寫着自己的文章。

一堂課結束後,太傅親自來收文章,經過秦芮身邊時突然看見桌上的“衍”字,筆跡勁道可以窺見主人定是個心懷萬象之人,便是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未見過此等大氣肆意的字。

“這……這是誰寫的?”他緊張的拿起那張宣紙。

秦芮眉眼彎彎的笑道:“當然是我寫的。”

筆是她握的,那勉強也能算是自己寫的。

聞言,望着女孩稚嫩的面孔,太傅皺皺眉只覺得她在開玩笑,可這屋裏的人字跡自己都見過,的确沒見過這種筆跡。

他想多看一眼,可宣紙已經被少年折起來。

賀衍向來沉默寡言,不太合群,雖然聰明好學,但字跡絕不是這樣,太傅不做他想,繼續收着文章離開。

等下了課剛好是午時一刻,雨梅立馬跟了進來,發現自家郡主還是好好的,也跟着松口氣。

只是看到對方一直黏着九皇子,多少有些不解,九皇子向來孤僻寡言,也不知道郡主為什麽對他那麽好。

“衍哥哥,你陪我去放風筝好不好?”她緊緊拽着少年衣袖,水靈靈的大眼滿是期待,讓人不忍拒絕。

雨梅立馬上前幾步,笑道:“郡主莫不是忘了,您待會還要去太子殿下那裏用膳。”

聞言,秦芮面上浮現一抹糾結,想到做人不能喜新厭舊,她還是認真的看向少年,“那我明天再來找你玩好嗎?”

“随你。”

他眉眼淡漠,徑直邁步離開。

一旁的人都氣的怒意難平,這掃把星竟然這麽嚣張,郡主看得起他那是他福氣,居然如此不知好歹。

秦芮也愣在了那,似乎不明白為什麽他對自己這麽冷淡。

雨梅牽住她手勸道:“太子殿下對郡主這麽好,您不能因為找到新的玩伴就不理太子殿下,那豈不是成了薄情寡義之人?”

覺得雨梅說的言之有理,秦芮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立馬走出了書院,可不知想到什麽,又立馬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郡主您去哪?!”雨梅急忙跟在後頭。

狹長的鵝卵石小道四通八達,小女孩氣喘籲籲的追上前,然後緊緊拉住少年衣袖。

賀衍頓了頓,一扭頭便對上一雙純粹幹淨的雙眸,心口的堵塞似裂了個口子。

“我們去放風筝好不好?”

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臉滿是明媚的笑容,一雙明眸也全是少年的倒影。

秦芮想過了,她可以以後再找太子哥哥玩,今天先和衍哥哥放風筝。

“郡主……”雨梅焦急的追上前,顯然沒想到她突然改了注意。

秦芮牽住少年的手,扭頭看向雨梅,“我不去找太子哥哥了,你回去吧。”

手心的柔嫩讓賀衍晃了下神。

這時不遠處突然行來一行人,似注意到這邊一幕,齊齊朝這頭走來。

“為何不來找吾?”

溫潤平和的聲音響起,秦芮擡頭望去,只見滿簇花叢的鵝卵石小道拐角行來一群人,領頭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一襲錦白長袍芝蘭玉樹,通身彌漫着貴氣,一旁的皆是大臣之子,與得寵的幾名皇子,但在少年面前似乎都低了一頭。

突然被抓包,秦芮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一邊嘟着嘴道:“人家……想着太子哥哥必定事務繁忙,所以我才找別人的。”

察覺到她的動作,賀衍眼簾一垂,那一句因為他忙所以才來找自己,仿佛掀開無數掩埋的記憶,似無數藤蔓緊緊纏住他的心,無法喘.息。

其他人都是低笑不已,顯然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有與人争寵的一天。

“你如此懂事,秦夫人定省心不少。”

賀臨将視線投向那邊的少年,對于這個九皇弟也只見過幾次,印象并不深刻,但望着神情淡漠平靜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寡言孤僻,卻又多了些什麽,卻又讓人說不上來。

邁步走近,他淡然一笑,“今日東宮做了你愛吃的菜,确定不與我一起走?”

秦芮看了眼旁邊的人,生平第一次如此猶疑,邁了兩下腳步,小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她腳步一頓,瞪大眼看向旁邊的少年,少年也定定的望着她,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就跟府裏的大黃看到別的狗搶自己肉包子一樣,寧願把肉包子撕碎也不分給別人。

察覺到她的猶豫,賀臨眼神暗了暗,面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意,“芮芮,過來。”

其他人都是神色微變,更多的是譏諷,這九皇子該不會以為接近朝陽郡主就能出頭吧?

畢竟才認識不久,雖然她很喜歡這個哥哥,可秦芮還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邁動小短腿快步奔向賀臨。

後者滿意的舒緩眉眼,順勢牽住女孩的手,又看向少年,“聽太傅說九皇弟頗有天資,若是在學問上有何不懂可以來找吾。”

秦芮心虛的低着頭,突然覺得像個負心漢。

四目相對,賀衍神色平靜,“謝皇兄。”

他直接大步離去,再也沒有看小女孩一眼,只是身形略顯孤冷。

六皇子皺皺眉,“這九皇弟向來性子孤僻,不與人親近,怎麽好端端和芮芮靠的這麽近?”

意有所指的話語讓人忍不住深思,賀臨笑了笑,并未多言。

秦芮則不滿的瞪了眼六皇子,“是我纏着衍哥哥的,再說了他為什麽不能和我玩?”

沒錯,她還只是個孩子,衍哥哥肯定不會和自己一個小孩子計較。

聽她叫的這麽熟絡,賀臨眸光微動,牽着她徑直往東宮前去,其他人也不與她一個孩子辯論。

九皇子生母低微,又早逝,沒有母家撐腰,縱然九皇子再天資聰穎,這輩子頂了天也就做個閑散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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