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抉擇 只能選一個

“芮兒快跑,不要回頭!”

黑黝黝的天看不到一絲光亮,像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着夜色下一切。

一道模糊的影子奔跑在街道處,身後是熊熊大火,無數馬蹄聲忽然靠近,如潮水将影子團團包圍。

黑夜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大片光芒湧來。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來,額前冒着大片細汗,仿佛又做了噩夢,小臉煞白一片。

“待會郡主得去太後那請安,今日便不用去書院了。”

床幔忽然被人撩開,秦芮望着雨梅熟悉的面孔頓了頓,好半響才點點頭。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做噩夢,但秦芮也未放在心上,娘親說了,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

所以娘親和爹爹肯定能長命百歲。

用了早膳,秦夫人便牽着女兒前往壽康宮,太後特別特愛這個外甥女,平日一旦生氣,只要看見小丫頭就會氣消。

昨日朝廷有人提議讓長公主去戎狄和親,太後氣的一整日都未進食,便是皇上來探望也無用。

秦芮并非第一次看到皇帝,但她并不怎麽喜歡對方,可她也不是傻子,也知道皇帝和普通人不一樣,所以縱然再讨厭,也會裝出喜歡的樣子。

此時那一襲明黃正坐在大殿上首,而內殿裏正進進出出不少太醫,因為太後的頭疾又犯了。

“臣婦叩見皇上。”秦夫人屈身行禮。

旁邊的小女孩也有模有樣的蹲了下來。

看着她不倫不類的模樣,上首的人眉宇一舒,小女孩梳着雙丫髻,生的玉雪可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任誰看了心頭一軟,雖然宮中公主不少,但的确沒有一個能像秦芮一般機靈讨喜。

皇帝招招手,“芮芮過來。”

看了眼自己娘親,秦芮邁着小碎步走上前,然後定定的望着年逾四十的男人,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倒映出一張儒雅随和面孔,便是一旁的劉公公也被這小郡主給逗笑不已。

“近日去書院可還習慣?”皇帝溫聲道。

秦芮想說什麽,可最後突然用力搖搖頭,還死命擠紅了眼。

自幼她就明白一個道理,凡事先下手為強。

秦夫人皺皺眉,面上露出一絲擔憂,似乎怕女兒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

她們皇上可遠不像看上去那麽溫和。

“哦?誰又惹了咱們小郡主?”皇帝眉梢微動。

抽了抽鼻子,秦芮沒能擠出眼淚,只能委屈巴巴的控訴道:“十皇子昨天打了我,還揪我辮子,他還罵我野丫頭,爹爹都沒有打過人家。”

劉公公眉頭一跳,這兩個混世魔王怎麽又撞上了。

望着女孩可憐巴巴的模樣,皇帝失笑一聲,擡手摸了摸她小臉,“那你想怎麽樣?”

秦夫人急忙道:“芮兒年幼,口不擇言,皇上切莫放在心上。”

掃過恭敬嚴謹的秦夫人,皇帝神色未變,“秦愛卿為國奮勇殺敵,朕怎麽能讓芮兒受到一絲委屈?”

秦夫人手心一緊,低頭不語。

大殿中突然靜了下來,秦芮轉動着眼珠子沒有說話。

直到太醫從內殿中出來,上前躬身道:“回皇上,太後頭疾複發,且一日未曾進食有些虛弱,心病還需心藥醫,長久下去只會越發嚴重。”

聞言,皇帝眉心一皺,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內殿,最終還是沒有踏進。

“母後身子不适,若能有芮兒陪伴一側,想必能舒心一二。”他沉吟道。

被點名的人只是低頭揪着小手帕,她想去書院找衍哥哥放風筝。

秦夫人立馬點頭,“臣婦定會盡心伺候太後娘娘痊愈。”

那一襲明黃沒有多言,望了眼還不知事的女孩,便起身離去。

殿內瞬間空了一半,只剩下壽康宮原本伺候的人,秦夫人臉色凝重,特別是望着內殿中的太醫,也不禁嘆口氣。

她如何能安慰太後,若是自己女兒被嫁到偏遠之地,她怕是會更為癫狂。

太後狀态特別不好,尤其是看到秦芮後,立馬就想到了自己可憐的女兒,更是直接昏了過去。

壽康宮立馬又人仰馬翻,太醫們甚至用上了針灸。

在讨好人上秦芮自有一套功夫,太後對她不錯,所以看到對方難受,她也跟着難受,更是不留餘力的裝乖賣巧。

整整五日都留在壽康宮侍疾,她也未曾再去書院,直到太後的病有所好轉,才偷偷摸摸跑去書院。

可是卻看到了讓她極其不爽的一幕。

學堂裏不知何時來了新人,清秀可人的女孩約莫十一二歲,依稀能看出日後的秀麗之姿,此時正坐在原本屬于她的位置。

“郡主,那是穆尚書嫡女,穆璇,是來給八公主做伴讀的。”雨梅低聲道。

少女坐在冷言寡語少年身邊沒有一絲不适,反而兩人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秦芮突然有種被抛棄的感覺。

叉着腰大步走過去,其他人看到這個小霸王紛紛躲避不及,都知道十皇子因為得罪朝陽郡主而被皇上打了板子,如今又有誰敢惹這位小祖宗。

“你,走開!”她沒有掩飾面上的不喜。

穆璇露出一絲慌亂,似乎不解自己哪裏得罪了她,頗有些局促的站了起來,“我……我看這沒人…所以才…”

“誰說沒人!”秦芮不滿的瞪着眼,“沒人告訴你這是我的位置嗎?”

其他人都頗為同情穆璇,這位小祖宗生氣起來哪會分青紅皂白。

委屈的低下頭,穆璇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又看了眼旁邊的少年,眼眶仿佛紅了一圈,很快就換到了其他位置。

秦芮望着那張她坐過的凳子,立馬看向雨梅,“我不碰別人坐過的凳子!”

穆璇咬住下唇,肩頭有些顫抖。

雨梅趕緊換了條凳子,然後才看到小祖宗坐了上去。

這時太傅剛好進來上課,秦芮始終撇着嘴,滿臉都透着不悅,仿佛在說快來哄哄我。

桌上突然出現一個栩栩如生的小木馬,逼真的仿佛之前那個從未斷掉,卻又略有不同。

秦芮依舊憤慨的別過頭,這事過不去!

可是半堂課都要完了,一旁的人也沒有和她解釋一句,秦芮再也忍不住瞪着他道:“我以後再也不要理衍哥哥了!”

女孩憤然別過頭,小嘴撅的仿佛能挂油瓶。

直到一個逼真的小兔子出現在桌上,她瞬間眼前一亮,又偷偷瞄了眼旁邊的人,還是決定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立馬拿過那個木雕兔子,她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從未見過這麽逼真的木雕,比爹爹做的好看多了。

“是她坐過來的。”

聽到一句毫無解釋力的聲音,秦芮又不悅的瞪大眼,“那你為什麽不讓她走開?”

對上女孩憤怒的雙眸,賀衍眸光微動,“我為什麽要讓她走開?”

一把火猛地在心口燒起,秦芮立馬将兔子放在桌上,滿臉都透着控訴,“你是我的朋友,當然只能和我玩,怎麽可以和別人坐一起!”

別人碰過的東西她都不會要!

少年神情平靜,“可你也有皇兄,為何我只能有你一人?”

“……”

仿佛啞了喉,秦芮第一次無力辯駁,只能心虛的低下頭。

可是……從來沒有人要求過她這些,只有她要求別人。

一堂課很快就完了,秦芮望着那只兔子不知該不該拿,然後待看到少年離開後,整個人就更糾結了。

太子哥哥和衍哥哥她都喜歡,為什麽非要選呢?

回到撷芳殿,她出乎意料沒有出去蹦噠,而是趴在軟榻上思考這個難題。

望着那個小木馬,顯然比太子哥哥雕的更逼真。

“郡主可是有心事?”雨梅望着桌上一塊都未動的糕點,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的憂愁。

秦芮嘆口氣,好奇的望向雨梅,“你覺得太子哥哥和衍哥哥誰更好?”

聞言,雨梅低頭一笑,“太子殿下與郡主自幼青梅竹馬,這份感情怎是別人可以比拟,您這樣問可是要傷太子殿下的心?”

話落,秦芮就更糾結了,好像的确是這樣,可是衍哥哥對她也很好,弄壞了她的木馬,還賠了自己一個兔子。

還會替自己教訓十皇子,不像別的那些靠近自己的人,讓她極其不舒服。

太後還未痊愈,秦芮只能繼續過去陪伴,幾乎是又曠了幾天課。

這幾天她依舊沒能想明白那個難題,直到再次回到書院,她發現那個穆璇竟然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且還靠衍哥哥那麽近。

怒火瞬間燒盡她所有理智,邁着大步就走過去,氣沖沖的瞪着少女,“你為什麽又坐我位置,別人的東西就那麽好嗎?你有沒有一點廉恥心!”

整個屋子瞬間安靜,其他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深怕被殃及。

穆璇被那一句“沒有廉恥心”給傷到,雙目瞬間紅了一圈,旁人只覺得她可憐。

“我又沒有打你,你哭什麽!”她越發不悅。

雨梅立馬扯了扯她衣袖,“郡主……”

“我……我只是有些問題想向九殿下請教,并非故意坐郡主的位置。”她聲音帶着幾分哽咽。

聞言,秦芮就更氣惱了,又瞪了眼旁邊的少年,立馬氣沖沖的跑了出去。

一路跑往東宮,可是得到的消息是太子還在議政殿,她就跟被抛棄了一樣,一個人坐在禦花園的涼亭裏發呆,莫名眼眶也紅了一圈。

向來她的東西只能是她的,別人怎麽能來碰。

直到一只木雕小老虎出現在石桌上,她突然擡眼看向出現的少年,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抿着唇眼淚珠子一串串落下。

“衍哥哥是壞蛋,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望着那一顆顆豆大的淚珠,賀衍唇角微抿,半蹲在地,擡手摸去她眼角的淚漬,“做人要公平,你有皇兄,我為何不能有別人?”

他啞着嗓子道:“我與皇兄,你只能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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